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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朝堂之争

    这一月的调息修养,楼斟雨观想中,除了无药可医的心疾以外,其余的内外伤势已痊愈了个七七八八,在掌柜有意无意的暗示下,他知道自己该动身了。

    于是在一个平凡的清晨,剑囚和这位神秘又不神秘的酒老板辞别,一场心知肚明的辞别,众人都了然,当然唯一不快的是小二,他对离别这个一月以来已经有些熟稔的怪剑客颇有些不舍,说他怪吧,两点,一个是剑不离身却从来不见他练剑,按理说再厉害的剑客,也从来应该时刻修炼剑艺不是吗?他可倒好,就是抱着剑,也不练,严重怀疑是个花架子。

    二来则是自己父亲派他送去的好多好吃的,这个怪人基本上都是只喝了两口汤,就着半碗米饭下肚填腹,其他的,嘻嘻,当然都不能浪费是吧,想起来小二不禁摸了摸肚皮,真是享受!真是怪人!要知道自己父亲的厨艺,连所谓的落花楼的天下第一厨,小二都觉得不逞多让的,还有就是他从来也不多说话,除了偷听了知道了这剑客叫楼斟雨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不过小二还是很伤心,毕竟自己父亲做菜好吃是真的,可不乐意下厨也是真的,自己记事起也就是这一月做菜最多了,其他时候基本上就是躺在柜台打盹,听着酒客们叽歪,自己忙的脚打脑后跟...

    小二正在这里思绪万千呢,掌柜一脚奔在屁股上,“哎呦”一声,小二来了个猛虎拜服,掌柜眯眼一笑:“长辈走了,不知礼数”

    小二揉着屁股带一点委屈的拜别,楼斟雨腰系长剑,拱了拱手,掌柜笑眯眯一挥袖子,随即又一脚奔在小二屁股上,让他去招呼客人

    楼斟雨且辞别掌柜后,便打算继续赶路,不过这番,他还不能直接北上,他另有去处,一个他绝对不愿意提及却如今不得不去的地方:四季峰。

    而剑囚自己却不知道,在他沉寂养伤的这一月,因他而动的各方势力已然打的头破血流,天下大势,暗流涌动!

    天都,天下十三州七十七府之首,昼朝皇城便定于此处,八方势力犬牙交错,无数才智无双之士于此处博弈交锋皇座之下最高的权力,

    而说起最近的天下大事,连路边乞儿都晓得,无疑不是剑囚出谷这件最为震撼,一个前代便留续而下的大剑豪,忽然在这节骨眼上要北上弑皇?何其荒谬,又何其恐怖,因为知道内情者,都明白剑囚和昼朝的矛盾不可调和,一句生死不出谷的誓言,怎抵血海深仇?所以要说是暗流涌动之下,决意出来搅动风云,剑囚,不是不可能!

    而今日的早朝,头一件便是探讨如何处理此人。

    金銮殿上,众臣按班次列队而上,自分文武站好,龙椅上空无一人,众臣却习以为常一般,在差官领下,山呼万岁礼毕后,这才从殿后转出仁王。

    本朝先帝定鼎时所谓“一天四柱五德”,已基本凋零,“西北一天”老都督已然年迈,四柱帅中青龙归隐,白虎仙逝,玄武坐化,朱雀重病。现在的四帅皆有继任,至于五德王,昼朝不同前朝,异姓王足有五位,仁义礼智信五王皆从龙之功,现在十年飘忽已过,五王九死沙场而还,富贵却享不得,已然薨了三位追随先帝去了,走得坦荡,连后裔都没有,现在的仁王已然其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了。

    天子碍于体质,不能上朝,一旬之中,浑浑噩噩足有数日之多,无奈便嘱仁王辅政,非军机大事,皆群臣商议后天机阁着手处理,不决之事则听仁王,民间戏谑:儿郎儿郎,且观仁王,宁做立人王,不做卧儿皇。

    民间俚语传不到九重宫禁之中,也不会让仁王袍服上的珠玉黯淡一丝,但见殿上金炉叆叇飘忽,香气兰麝氤氲,白玉阶前群臣俯首,仁王一人昂首阶上,袍服九蟒栩栩如生,烨然威仪不下真皇,一言一行自有雷动,眉头一皱,一声问于金銮殿上滚滚而过:各柱国,可有事禀陛下?说罢双手朝龙椅虚拱。

    两班前列大佬皆是闭目不语,神态自若。

    寂静许久后,右侧文臣班中缓缓踱出一人,俯伏阶前:“臣,有本奏。”

    仁王摆摆手:侍郎年迈,无需大礼,且说事便是

    众臣一看,却有些惊,怎地今日一开场却是礼部侍郎?这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高擎玉笏哆嗦着嘴皮子:自先圣皇定鼎,四方归一,上务勤实政,敬修天命,故黔首安居,士族归心,所以天府三事允治,以故尧舜不下阶,垂拱而天下太平,万民乐业,然有任侠楼斟雨之辈,慢律法,轻国家,杀一人以利天下,墨曰不可,然损律法亦不可,臣奏请出点士卒一二,绞杀此僚,为天下警,增郡兵以防寇,民不敢犯禁,再辅以教化,是故礼仪大兴,天下大定,四方蛮夷亦朝我天朝...

    阶下众臣听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老侍郎一席话抽丝剥茧到底就两件事:杀剑囚,增郡兵。群臣不由摇头,老侍郎还真是老糊涂了,且不说所谓的士卒一二能不能杀掉剑囚,这般的豪侠已经基本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真当这些杀才是好相与的?把这种武道顶端人物逼急了,潜行暗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前朝冀州的担山老人一屁股占了前朝皇家陵园,前朝伪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封了个却善侯,没办法啊,这种层次的武者,谁敢真的惹急了,也就是先帝在的时候,携开国天威,一言不行杀杀杀杀那般铁血手段能压得天下各派姑且低头。再说增郡兵,这明摆着给军方增好处,士不与黔首丘八为伍,怎说还给增兵,绝对不成,话说这老东西这莫不是五石散服多了,在朝堂上发散呢...

    不顾周遭窃窃语,礼部侍郎颤颤巍巍的起身,慢慢悠悠的踱回班中,双手敛在袖笼中,眼观鼻,鼻观心...

    至于左侧武官,一群悍将捏着鼻子听了半天冗长的废话,多少也明白几分。除了少数几个丘八,比如今日刚随白虎将上殿的戎北校尉那几个,只能张大嘴听得直淌口水,真的啥也没听懂。至于其他的已然站在这殿上的,能有几个草包?当然,他们也是不解,礼部作为文官大本营,一向是扼制军方的急先锋,今日怎么忽然给他们说上好处?要知道想这群老匹夫真心所谓为国为民,那还不如指望剑囚放下屠刀受了招安。

    所有武将纷纷望向今日为首者,今日朝中武将为首者是白虎将白啸,字风来,此子虽然年轻,但地位尊崇——其父正是西北一天的白天老都督,而自己亦用实力继承了白虎将之位,虽说只是白虎将,而不是白虎帅,但是毫无疑问,已经是下一代军方扛鼎之辈,将字变成帅字也不过迟早而已。与其大兄青龙帅白灵一同驻守边关,五年来战功赫赫,端是少年英雄,即使年方双十,但谁敢轻视?可毕竟少年意气,加之性格耿直刚毅,不谙曲折,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愿多想,思索半刻,见兵部尚书有些愣神,便闪身跟班附和,见带头大哥附和,武将中也纷纷山呼。

    那侧的稍微低阶的文官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嘀咕起兵乃凶器,清清嗓子,准备出班反驳一二,却被为首的老者拦住,老者正了正袍服,一抚长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礼部侍郎...

    仁王已然看出来了文官想要做什么了,可他早不归属文武,他现在名为王,行的却是帝术——均衡。

    见状,仁王略一思索:既然如此,交由天机阁处理。

    话音刚落,那边户部尚书领了个眼神,出班奏道:臣有本

    仁王:陈大人请讲。

    户部尚书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摸出一卷帛书:前些日,天下税收已押至户部,殿下作今年开支已然批准,一应开支皆在帛书上,可查。如今增郡兵,剿楼匪,这并非小数目,朝廷...已然无费可出!

    仁王没有去接那帛书,朝廷税收以及支出他是亲自审批,交由皇上批红了的,改无可改,这账目他比谁都清楚:那按尚书之意?

    户部尚书微微一笑:只能延期了。

    那边武将闹翻了便不干了,吵嚷起来,仁王眼神一厉:大汉将军何在?

    执殿武士大喝一声:静!

    武将不敢恼了仁王,便嘀嘀咕咕的静下。

    文官首,那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苍老的面容上,眼睛澄亮如幼童,老者正是天机阁双统领之一的羲和兼文华大学士范同,天下文首。

    范学士清清嗓子,瞬间殿中无人敢吵扰,一片寂静:老夫无陶朱公生钱之术,但家国天下,皆是同理,过日子,拆了东墙补西墙嘛,大可以削减无用开支,增设到,军费之上,毕竟,家国为重!

    一句拆了东墙补西墙,白虎将嗅到了不好的气息,再一句家国为重落地,白虎帅白啸瞬间寒毛直竖,不好!他连忙出班补救:文武一体,家国为重。所谓楼匪,疥癞之疾,如今天下太平,增设郡兵,耗费巨大,劳民伤财,形过于实,可缓缓议。

    范同白眉一抖:虎帅说的好啊,文武一体,家国为重,如今天下太平,边关已定,然岂不闻黄巾赤眉之乱,郡兵之策,当行!

    白啸并不蠢,闻言已然明白,面容平静。垂下眼帘不再言语,脑中思绪紧紧转了起来,袖中拳头却紧紧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