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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东湘子

    “金蟾子前辈在么?”

    因有事故此一问。

    “呃……王啸小子,唤老夫何事?你不知道扰人清梦,很不礼貌吗?”

    金蟾子懒洋洋道,说是刚刚睡醒,实际上一直在关注,哪怕王啸半夜放个屁,他也去听听持续时间的长短。

    王啸稍稍犹豫道,“听闻鲁国的孟大师无修仙资质,却能以武入道,有所成就,现在想听听前辈的意见,不知可否?”

    这让老蛤蟆陷入了沉思,话题太高端了,一时无法回应。

    在出嘉定郡的驿站里,王啸与刑老大二人同住一室,在一个榻上安歇。

    晚间的时候,刑老大、牛二均已睡去。王啸突然心血来潮,与金蟾子一番交谈。

    试问,哪一个小儿没有成仙的梦想呢?

    况且,金蟾子曾答应过,帮助他修道成仙的。

    其实,那只是金蟾子的权宜之计,暂时安身罢了。他不认为一个混沌资质的人,有望修道。

    不过,以全阴体蜗居,绝对适合冥修修炼了。金蟾子自渡劫失败之后,不甘心烟消云散,只有选择冥修一途。

    冥修又称鬼修。

    实际上,金蟾子是一只鬼。

    他随时可以夺舍王啸的躯壳,趁对方最放松或分心的时候。他最终没下手,倒不是心善,而是没必要。

    再说了,你要一个无资质的肉体干嘛?

    一旦契合了肉体,便成了凡人一个。这是金蟾子不想要的结果。所以,现在的金蟾子正式修炼了冥修。

    沉默半晌之后,金蟾子便给予答复。以他的阅历,倒是知道有这种例子,但结果差强人意。

    据说以武入道的艰难,远远超出人的想象。成功者基本上都是昙花一现,还是因为资质的原因,修为提升困难,最终在筑基之前陨落了。

    那个孟冕,估计好不了哪去。

    金蟾子说:“以武入道者,并无不可能,这其中的艰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若有心,可想好了,老夫倘可助你一臂之力。”

    “那便有劳前辈了!”

    王啸恭敬道。

    只听金蟾子又道,“所谓的以武入道,使身体发肤接受磨难,淬炼筋骨体魄,以期达到凡人武者的巅峰。在那时便可逆转经脉,伺机突破瓶颈,所以,王啸小子你现在需要的是拜师学艺……”

    金蟾子娓娓道来,指出了一条明路。

    “敢问前辈,孩儿若想达到武者巅峰,需要多少时日呢?”

    他最关心这个问题。

    稍加思忖后,金蟾子道,“至少三十年……”

    见某人失望,金蟾子道,“若经老夫指点,二十年足矣!”

    教人险些吐血,不聊了告辞。

    二十年在金蟾子那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凡人,一生才有几个二十年?

    他等不了,他要报仇,要把失去的夺回来。

    而实际上,王啸才用了三年,便达到武者巅峰。

    再说回一路之上,在嘉阳县境内,几人目瞩了最凄凉的场景,大为震撼。

    路边青草中多见人类骨骸,及挂在路边树杈上的纸钱儿、纸幡。排水沟边也有腐烂将近的尸骨。

    这种状况比比皆是。直到出了嘉定郡才有所改观。

    问及当地人。当地人回答说,嘉定、商丘两郡十年大旱,导致了饿殍遍野,十室九空。当中以嘉阳县受灾最重。民间甚至有了“易子而食”的传闻。

    而当时的朝廷,一直在党争,无限期的扯皮。再加上外患发生。皇帝邝广甚至不知道有这件事。

    不说了,让人心烦。从此在王啸幼小的心里,种下了一个因果。这个果需毁灭一个仙门为代价。当然了,此乃后事,稍后再说。

    在官道上,有往来的旅人,皆穿长衫的古代人装束。

    凡是戴冠冕的,皆是有点身份的人,倘或有功名,但不一定有权有势。

    平民头髻上只裹了一块葛布。颜色单调,除了灰只有黑。在王啸的印象中,董永就是这种装扮。

    能裹上一块绸帕的人,必身穿绫罗绸缎,身段自然不低,必骑高头大马或乘轿马出行。

    远远望见一座城池,即“丹阳城”,比嘉定郡县城要大。

    眼见天色不早,几个人打算进城投宿,再购置些给养。

    牛二无意中说起,他有一个军中好友叫刘海的,家中就在城中开客栈的。

    刑老大一听大喜,便催促牛二领路,后者踌躇不决。

    毕竟不是外人,过命的交情。到好友家中投宿,至少能省了住店的钱。这是刑老大的看法。

    但见牛二神色顿显凄怆,欲言又止。问其故。牛二才道出了一件悲情往事来。

    却原来,当年刘海与牛二皆为刺客。在一次刺杀魏国某的一个谋臣时,刘海阵亡,牛二负伤。

    之后,牛二逃离魏国,未能将刘海尸首带回来,引为终身憾事。

    再后来,牛二应老侯爷公文召回,途经丹阳县时,将刘海遗物交还刘家……

    听者默默无语。

    靠近了丹阳城,仔细看看,觉得和自己印象中的古城类似。古城大体上一样。南阳城规模较大。

    皆青砖壁垒,隔十几丈一个烽火台垛子;主城楼上有二层殿宇,飞檐当空气势非凡。

    城门能两辆马车并行,上书隶字“丹阳城”。

    人流不多,稀稀落落。有头顶圆盔,披皮甲的军士守城。城门关卡如同虚设,往来人等畅通无阻。

    但军士单单拦住了刑老大和牛二,没收了兵刃才放行。

    什么情况?

    原来,大厦国律法中有这样一条,禁止民间藏储或携带兵刃。规定民户铁器、铜器不超过四件。目的是怕平民暴乱、造反。

    所以,平民百姓只准有铁锅、菜刀、犁或锄等四件。

    俗称小四件儿,农人婚配,女方必索要的的彩礼。

    但凡多一件铁器都要没收,乃至处罚。

    丹阳城内,古建筑鳞次栉比,没有高大恢宏的殿宇,看上去略显陈旧,没有想象中的繁荣。比南阳城差远了。

    道边乞丐不少妇孺老幼居多,伸出破碗乞食;有几十个背插草标卖儿卖女的,鲜有人问津。

    有人说,乞丐乃嘉定、商丘流落到此的青壮年皆被抓了壮丁。

    路上的行人百姓,与官道上的旅客别无二致。

    普遍穿偏襟葛布、麻布裾衫,腰带挂钩;平民女子大多穿襦裙,质地普通;偶有贵族女子,绫罗长裙低抺胸,招摇过市。

    王啸穿越之前,在走私文物、操控摸金世家盗掘古墓的过程中,对古代文化颇有研究。

    拿丹阳城百姓的衣着为例,至少是汉、唐、明三个朝代的集合。其腰带佩饰,勾连有铜制、银制或是木制、玉质等等。

    且腰间必挂香囊,有条件的挂玉佩或玉坠。

    闲话少述。

    经过一个酒楼,阵阵酒食香气馋人欲滴。王啸在马背上,肚子里咕咕直叫。

    “真香啊!”王啸脱口道。

    刑、牛二皆无反应。昔日的侯爷今日的平民,想多了不好。

    这里距街口不远,不合时宜的汇聚了一群乞丐,当有食客或达官贵人经过,便一涌而上。

    这时,便有圆领衫青衣方巾头冠的官差出现。

    圆领里面脖颈处,均有白麻质地的里衬。和南阳官差一个样。

    他亲眼所见,杀威棒敲在一个乞妇的额头,“噗!”的一声,红的白的东西溅了出来,象敲碎了的西瓜……

    刑老大忙将王啸拽下马,揽在怀里,担心受到惊吓。

    这一条街,有酒肆青楼和稍大规模的商铺和典当行,乃是丹阳县城的门面。

    衙门是不允许乞丐靠近的,怕碍了官老爷的眼。

    一曲歌声悠扬,很快转移了王啸等人的注意力。

    “泠江清帆,点点渔火惹人怜;对岸黄楼,孑影残月无人伴,把酒言欢,且拋烦恼丝三千……”

    有歌女扬声从酒楼之上传来,王啸注意到匾额乃鎏金隶书“一品楼”。

    歌喉宛转醇厚,唱腔颇有古风,唱的是“词调”很特别。与莺莺燕燕的千篇一律,有不同之处。

    词调中的“泠江”,即前文提到过的。一条大江横亘大厦国土,把大厦国一分为二。

    繁华地,靡靡之音不减,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一品楼”门前轿马成行。

    有达官贵人两相揖,道声“慢行!”携手美眷入内。

    想到嘉定郡路边的白骨,和适才被击杀的乞妇,某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最终,牛二凭记忆在街市尽头寻到了刘家的客栈“悦客居”。

    “悦客居”现在由刘氏父女俩经营多年,可安排食宿,价格还算公道。镖师、马帮、脚夫一行的歇脚之处。

    掀开菩提子串成的门帘光线一暗,一股浓厚的松木香扑面而来。

    还未等牛二说话,店伙计便哈腰满脸堆笑,侧身摆手往帐房先生方向引,道:“敢问客官几位?”

    “计有三人……可有马厩?”

    牛二呐呐道,随即扫视客栈前堂,一个老者在柜台后拔拉算盘算帐。

    但凡住店,有马厩能更方便一些,有专人照看马匹、喂料,负责安全。

    不然的话,需要有人守夜,看护马匹。

    马匹在平民眼中,绝对是一个大件。乃大四件之一。有专门的偷马贼。

    所以,住店一定先问清楚。

    柜台后面有位老者,灰色斜襟长袍已洗的泛白,发须白了一多半。正逐字钻研一卷旧书。

    见有人来,老者放下书卷眼皮一抬,皮笑肉不笑道:“哟!客官几位,姓甚名谁?”

    说着拿出登记簿来,执笔蘸上墨汁。

    眼前老者正是昔日好友之父,牛二不由得眼圈儿一红。

    十五年不见了,刘父又苍老了许多,他已不记得了一面之缘的牛二。

    刘海乃家中的独子,阵亡之后对一家人打击甚大。

    能感受这种气氛,王啸鼻子不由得一酸。

    “好久不见了!刘老爹,我是牛二啊,”牛二道哽咽道。

    那刘老爹听闻后,恍是察觉到了。虽不识人,但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继尔激动起来,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边店伙计见刘掌柜有异,遂走近了。

    刘老爹语无伦次道,“去请媚娘出来……”

    伙计答应了一声,便去请媚娘了。

    这媚娘乃刘海的姐姐,目前寡居在家,乃是自夫君病故,加上无子嗣,给婆家赶了出来。

    再说这边,刘老爹一时老泪纵横,绕出柜台与牛二相拥而泣。

    此情此景,难免触景生情。

    不多时,一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后堂楼梯口奔来,以为老爹给客官欺负了,遂叫了声,“顺仔给老娘我抄家伙……”

    当得知来人是弟弟的好友时,媚娘也随之嚎啕大哭一场。

    叫顺仔的年青伙计,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其腰带挂着雪白的麻布。见状忙撇了莱刀。

    此处略过。

    客栈分楼上、楼下二层,天字房只几间,在楼上。楼下才是地字房和大通铺。大堂正中间有楼梯斜上。

    几个人给安排在了天字间。饮食起居皆照顾得无微不至。

    有几个住客走马帮的汉子,各自肩上搭着搭裢,下了楼梯,说是与某人相邀外出饮酒。

    还有二个客官,于楼下方桌闲聊,就着两个小菜小酌小饮。店内备有简单的酒食。

    “悦来居”内,没有常住的客人。通常是住一、宿便走。

    不一会儿,蒸的白面馒头香味儿飘进前堂。刘媚娘亲手蒸的馒头又下厨烹了小菜,准备了晚宴。王啸大饱口福了。

    晚宴又哭了一场,暂且略过。

    大人们各自安顿去了,牛二单独与老爹述话,聊过往,忆刘海的种种往事,唏嘘万分。

    刘老爹和媚娘均得知了王啸即传说中的痴儿震远侯。但未表现出过多的惊奇。尚还在情绪中不能自拔。

    在刘老爹盛情挽留之下,几个人又盘桓了两天。

    第二日傍晚,店小二已点了油灯在柜台,大堂内安静下来,能看见门口挂的一串灯笼幌子。

    柜台上,一盘盐渍蚕豆,一盘看不出什么的吃食,象腊肉又象豆腐块儿。还有细颈瓷壶和小酒盅。

    刘老爹呷了一口酒,叭嗒叭嗒嘴儿,偶尔挟一个蚕豆,嘎嘣嘎嘣脆儿,唇上沾满了油光。

    然后在油灯下,专心致志参看古卷。

    “老先生!您看的可是古书?”

    一个稚气未脱的红衣小儿,头梳登天辫,露半拉脑袋。不是小儿王啸是谁?

    老爹笑了笑道:“当然是古书喽?”

    “老先生!您的古书可有三百年?”王啸又问。

    “三百年不止哦……”

    其来了兴致,举起古卷一晃。古卷四圈早已风化纸页泛黄,有些还粘连在一起,看时需小心翼翼揭开。

    并且,古卷用毛绳线重新装订过,可以看出,古卷出世时是散开的,原毛绳线因腐蚀而断折。

    “哇哦!”王啸故作吃惊道,“比老先生年岁还要长吗?”

    “老朽又不是仙人,自然比老朽年岁长啰!”

    这一下给老爹逗乐了,遂打开一边的柜台拉门,唤小儿进来,小儿也不怕生。

    或许是因为孤独,想找一个说话的人。这种孤独,在儿子刘海死后更加严重了。

    这时的刑老大和牛二,给刘媚娘请去了酒楼饮酒去了。店里比较冷清。

    “来!小侯爷。”

    老爹干脆把王啸抱在大腿上,然后饶有兴趣的讲他的新发现。

    这本书约有三百多页,书名叫《东湘子》,乃手写非印刷本。也就是说,此书仅此一本。

    书中载,东湘子乃古越国修道之人,前半卷是他于乾元大陆巡游的旅行见闻。

    后半卷,颇带奇异色彩,出现了几个地方,有诸多仙人出现。其经历之曲折离奇,令人匪夷所思。

    老爹越古稀之年,竟然没听说过这些地方。且这本书,他已经钻研过三遍了。

    古卷的来历挺有趣,据说是一位客官,因手头拮据,以古卷顶了房钱。古卷的来源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