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评估之后
专家走后，全身心松懈下来的林建宁突然发现自己的大姨妈已经超过两个多星期没来了。
生完孩子后她没有上环。听说上环会腰痛，而且经期出血量大，时长。
月子病让她留下了腰痛的病疾，本来就腰痛，上环后岂不是会更痛？
尽管生完孩子后，学校计划生育办公室的职员打过好几个电话给她，催她去放环办理独生证，她每次都找借口拒绝了。
独生证她也不想办。
她还记着自己一手牵一个孩子，在别墅花园的草地上散步，生活美好而恬静的那个梦境呢！
虽然她和李顺安现在很穷，可是每个人都有梦想，关于爱情和婚姻，她的梦想就是儿女双全，有一个疼爱她的牧羊人丈夫，如果余生靠自己的本事，买一栋别墅，更好。
紧紧抱住自己的梦想，难道有错吗？
为什么不给她再生育一个孩子的权利？
同年11月，国家出台全面实施双独二孩政策，她和李顺安都不是独生子女，想生二孩，不符合政策啊！
除非他们有本事辞职，自己做生意挣钱。
没有上环，没有本事辞职，想生不能生，生了养不起，思前顾后，只能屈服于现实，把梦想搁置。
所以，林建宁和李顺安每次那什么的时候，都在小心翼翼地做避孕措施。
她隐约记得评估前有一晚出了点故障，当时她还问李顺安会不会有事。
李顺安很自信地说：“没事”。
后来应付评估，忙得昏天暗地，她把那晚的意外置于脑后，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例假已经延后半个月没来。
她赶紧去药店买试纸回来测试，真的中奖了。
怎么办？
李顺安皱着眉：“打掉吧。”
过一会，他走过来从背后搂着她的肩膀，第二次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我知道你想要这个孩子。”
一阵沉默后，他又补了一句：“要及早去打，没那么痛。”
一个男人再爱你，也会让你去打胎的，更何况，她和他之间，有爱情吗？
此时评估虽然已经结束，专家早走了，但是，因为评估而定下来的规则却一点没变。
教师想要请假，得先从学校网页教务系统填写调停课表，填好后，去学校教学办公室叫秘书打出来（自己在家打不了），另填几份请假单，系部交一份，教务处交一份。如果是病假的话，要带上医生证明，再拿着请假单和调停课表找学生干部签字、找系部领导签字、找教务处签字；如果请假时间超过半个月，还得去人事处找人事处领导签字。
建宁不想走这么麻烦的程序，也不想让全校知道她因为流产请假，所以决定星期五上午上完课就去医院。
星期五去的话周末可以休息两天，下个星期一如果身体虚弱，大不了去教室坐着上课。
做手术过程中的痛苦就不在这里细说了。
做完手术后，她在医院病床在躺了半个小时，李顺安背着她下楼，开摩托车搭着她回到宿舍。
周末她躺在床上，住在九楼的一个女同事，偏带着她的女儿下来，说她有事出去，叫建宁帮忙照顾半天。
李顺安一大早居然下楼帮清洁工装电动车电瓶，想着多挣那么几十块钱。
以为不过是一次小手术而已。
哪知道她身体的创伤、心灵的痛苦让她多么需要别人的照顾和安慰。
生活哪能处处如愿？至少她嫁给了一个不家暴、不泡吧、不搞外遇天天忙着挣钱养家的男人，不是吗？
那些小说、电视剧里甜得虐狗的剧情，在她和李顺安的婚姻里，从未出现过。
哪怕她流产，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自己的儿子和同事的女儿，还等着她照顾呢！
她要做饭、炒菜给他们和自己吃啊！
无论时光如何倒流、时代怎么变迁，两性关系中，受伤吃亏的总是女人。
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一趟，流产打胎去掉半条命，带孩子养孩子女人总比男人上心，毕竟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女人怎么不心疼？谁着急谁干活。
虽然李顺安出去挣钱也很辛苦，可是毕竟他不用经历身体上的疼痛。
身体上的疼痛算不了什么，心理上的痛才是最真实的，最永恒的。
有孩子却不能生，生下来丢饭碗，丢饭碗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孩子？
除了做老师，她还会做什么？
流产后的第二天，她扶着墙用手护着腰，怕吹风戴了顶帽子去厨房简单做了些饭菜给孩子和自己吃。
躺了两天后，星期一她没有自己骑单车，坐校车去学校上课。
脸色苍白、嘴唇失血的她，上车后没有找到座位，扶着车把手双脚微颤。
上课时她坐在凳子上，讲课的声音有些轻。
一个高个子男生课后上来问她：“老师，你怎么啦？”
她摇着头含泪微笑：“我没事。”
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装在盒子里从她身上掉下来白色的胚胎，像一朵花在血水里飘荡。
它本来住在她温暖的子宫里，不久之后，它会长出嘴巴、眼睛、细嫩的手和脚，慢慢长成粉粉肉肉的小人。
它会开口喊她妈妈。
流产手术后的整整半年，建宁都蔫蔫的提不起劲。有一度时间她和李顺安上网查了很多移民的资料，移民的费用和移民的程序。
国外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啊！
他们买回很多雅思书籍和试题，准备考雅思。
建宁还准备去拜师学做糕点，打算学一门手艺出国谋生，因为她的专业和学历，出国后什么都不是啊！
当然，她和李顺安心里都明白，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弥补一下自己失去孩子，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助内疚感罢了。
他们哪有钱出国啊！
那些日子，她总是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迷路的小孩，身上长着一双像天使一样的翅膀，脸上长着一双大大的空洞的眼睛里。
血慢慢从它的眼眶滴落。
它向她伸出双手：“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惹你生气了？”
生完孩子后她没有上环。听说上环会腰痛，而且经期出血量大，时长。
月子病让她留下了腰痛的病疾，本来就腰痛，上环后岂不是会更痛？
尽管生完孩子后，学校计划生育办公室的职员打过好几个电话给她，催她去放环办理独生证，她每次都找借口拒绝了。
独生证她也不想办。
她还记着自己一手牵一个孩子，在别墅花园的草地上散步，生活美好而恬静的那个梦境呢！
虽然她和李顺安现在很穷，可是每个人都有梦想，关于爱情和婚姻，她的梦想就是儿女双全，有一个疼爱她的牧羊人丈夫，如果余生靠自己的本事，买一栋别墅，更好。
紧紧抱住自己的梦想，难道有错吗？
为什么不给她再生育一个孩子的权利？
同年11月，国家出台全面实施双独二孩政策，她和李顺安都不是独生子女，想生二孩，不符合政策啊！
除非他们有本事辞职，自己做生意挣钱。
没有上环，没有本事辞职，想生不能生，生了养不起，思前顾后，只能屈服于现实，把梦想搁置。
所以，林建宁和李顺安每次那什么的时候，都在小心翼翼地做避孕措施。
她隐约记得评估前有一晚出了点故障，当时她还问李顺安会不会有事。
李顺安很自信地说：“没事”。
后来应付评估，忙得昏天暗地，她把那晚的意外置于脑后，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例假已经延后半个月没来。
她赶紧去药店买试纸回来测试，真的中奖了。
怎么办？
李顺安皱着眉：“打掉吧。”
过一会，他走过来从背后搂着她的肩膀，第二次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我知道你想要这个孩子。”
一阵沉默后，他又补了一句：“要及早去打，没那么痛。”
一个男人再爱你，也会让你去打胎的，更何况，她和他之间，有爱情吗？
此时评估虽然已经结束，专家早走了，但是，因为评估而定下来的规则却一点没变。
教师想要请假，得先从学校网页教务系统填写调停课表，填好后，去学校教学办公室叫秘书打出来（自己在家打不了），另填几份请假单，系部交一份，教务处交一份。如果是病假的话，要带上医生证明，再拿着请假单和调停课表找学生干部签字、找系部领导签字、找教务处签字；如果请假时间超过半个月，还得去人事处找人事处领导签字。
建宁不想走这么麻烦的程序，也不想让全校知道她因为流产请假，所以决定星期五上午上完课就去医院。
星期五去的话周末可以休息两天，下个星期一如果身体虚弱，大不了去教室坐着上课。
做手术过程中的痛苦就不在这里细说了。
做完手术后，她在医院病床在躺了半个小时，李顺安背着她下楼，开摩托车搭着她回到宿舍。
周末她躺在床上，住在九楼的一个女同事，偏带着她的女儿下来，说她有事出去，叫建宁帮忙照顾半天。
李顺安一大早居然下楼帮清洁工装电动车电瓶，想着多挣那么几十块钱。
以为不过是一次小手术而已。
哪知道她身体的创伤、心灵的痛苦让她多么需要别人的照顾和安慰。
生活哪能处处如愿？至少她嫁给了一个不家暴、不泡吧、不搞外遇天天忙着挣钱养家的男人，不是吗？
那些小说、电视剧里甜得虐狗的剧情，在她和李顺安的婚姻里，从未出现过。
哪怕她流产，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自己的儿子和同事的女儿，还等着她照顾呢！
她要做饭、炒菜给他们和自己吃啊！
无论时光如何倒流、时代怎么变迁，两性关系中，受伤吃亏的总是女人。
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一趟，流产打胎去掉半条命，带孩子养孩子女人总比男人上心，毕竟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女人怎么不心疼？谁着急谁干活。
虽然李顺安出去挣钱也很辛苦，可是毕竟他不用经历身体上的疼痛。
身体上的疼痛算不了什么，心理上的痛才是最真实的，最永恒的。
有孩子却不能生，生下来丢饭碗，丢饭碗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孩子？
除了做老师，她还会做什么？
流产后的第二天，她扶着墙用手护着腰，怕吹风戴了顶帽子去厨房简单做了些饭菜给孩子和自己吃。
躺了两天后，星期一她没有自己骑单车，坐校车去学校上课。
脸色苍白、嘴唇失血的她，上车后没有找到座位，扶着车把手双脚微颤。
上课时她坐在凳子上，讲课的声音有些轻。
一个高个子男生课后上来问她：“老师，你怎么啦？”
她摇着头含泪微笑：“我没事。”
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装在盒子里从她身上掉下来白色的胚胎，像一朵花在血水里飘荡。
它本来住在她温暖的子宫里，不久之后，它会长出嘴巴、眼睛、细嫩的手和脚，慢慢长成粉粉肉肉的小人。
它会开口喊她妈妈。
流产手术后的整整半年，建宁都蔫蔫的提不起劲。有一度时间她和李顺安上网查了很多移民的资料，移民的费用和移民的程序。
国外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啊！
他们买回很多雅思书籍和试题，准备考雅思。
建宁还准备去拜师学做糕点，打算学一门手艺出国谋生，因为她的专业和学历，出国后什么都不是啊！
当然，她和李顺安心里都明白，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弥补一下自己失去孩子，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助内疚感罢了。
他们哪有钱出国啊！
那些日子，她总是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迷路的小孩，身上长着一双像天使一样的翅膀，脸上长着一双大大的空洞的眼睛里。
血慢慢从它的眼眶滴落。
它向她伸出双手：“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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