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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洛阳新茶

    洛阳此时人称东都,洛水河将偌大一个洛阳一分为二,北城乃是皇城,达官显贵,官衙林立之地。

    北城东门外如今没有了战事,渐渐繁华起来,由于是望族贵胄居住之地,这东门外的马市也是如日中天,生意兴隆。与马市同时并存的便是牙行,也就是贩卖人口的市集,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人如牲畜也差不多,有些甚至还没有牲畜好。

    马市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嘈杂声,马鸣声,嘶喊声,叫嚷不绝,人群也是形形色色,还有不少番邦色目人,就是将外邦来的人因为叫不上是哪里人,有波斯人,大食人,吐蕃,党项,铁勒,月氏人等等统称为色目人,顾名思义就是肤色和眼睛跟我们汉人不一样的人。

    最是外围的有一群人整在围观,不时有怒骂声传来,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原来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富家公子带领着一群家奴正在与一个深眼窝,高鼻子,一脸络腮胡子的胡人在吵吵着什么。

    哪胡人虽然是一副胡人相貌,却是异常矮小,用一口蹩脚的大唐汉话理论着道:“公子爷,卖你的马是好的,马蹄坏了你来退,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马市上都是钱货两清的。”

    哪个公子哥瓮声瓮气的道:“老子不管,你卖我的是瘸马,刚骑了跑了几里地就瘸了,不退钱老子有你好看,你退不退?”

    胡商一脸无奈可怜的道:“公子爷,都十几天了,你来退不是对的。”

    于是又是一番理论,眼看有些要动手的意思。

    云舒挤进人群感觉也是好奇就看了起来,见壮汉的家丁牵着四匹高头大马,虽然高大,却是有些瘦骨嶙峋,且个个马蹄底部不是前蹄就是后蹄有些血水溵出。

    云舒曾经担任过骑兵连的连长,甚是爱马,见这几匹马乃是正宗的大宛良驹,也就是后世人们传颂的汗血宝马,此马岁口不长,应该是一岁多点,哪个公子哥明显的不懂马,这几匹马明显是过度虐待,马蹄磨损所致,甚至有可能完全废掉,再也不能驰骋疆场。

    眼看胡商不退钱要挨揍的节奏,云舒近前一步说到:“我说这位兄台,不知你这马是花什么价钱买的?”

    哪大汉一脸横肉,不忿的斜瞄了一眼云舒,不悦的道:“这直娘贼的胡子说是大宛良驹,要了我一百二十贯一匹,要是买西域良马能买两匹,真他娘的心黑!”

    云舒心中也是暗骂,却实是黑了点,便冲壮汉公子哥抱拳道:“这位兄台,西域胡商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来此做生意赚些钱财也属不易,你呢也算花钱买个教训,你看这样可好,你这四匹马卖给我吧,算作一百贯一匹如何?”

    哪大汉本来要发怒,却又闻听这个俊俏少年要买下自己骑废了的马匹,心头又是一喜,故作思忖的道:“好吧,看在同属汉人的面子上,就如此作罢,拿钱来吧!”说着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冲云舒一摊。

    云舒冲云清使了一个眼色,云清从怀中摸出六个金饼,足足六十两黄金递给了哪个大汉。

    哪大汉神色狐疑了一阵,有些怪异的接过金饼,端详了一会儿,揣入怀中便带领着身后家丁,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待众人走远,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去,哪个胡商小心翼翼的来到云舒眼前,右手扶胸,弯腰施礼道:“多谢公子,多谢了!”

    云舒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眼前这个胡商,此人眼神中却是满含愤怒之色,便不解的问道:“我替你解了围,还恨我不成?”

    “不不不,公子误会了,我是恨哪些不懂马的人,在我们眼中,马就是兄弟!哪些人不识马,更不懂马,更不用说是爱护马了。”胡商解释道。

    胡商带领云舒云清二人牵着这四匹一瘸一拐的马匹进了马厩,云舒附身慢慢抚摸着受伤的马腿,马通人性,也慢慢任凭云舒摆布,果然马蹄底部鲜血淋漓,角质层磨损的几乎到了骨头,有些发白的韧键也露了出来,看的云舒一阵心痛。

    这时却见哪个胡商从屋内出来,哪些一个黑色的瓷瓶,拔掉瓶塞,用木条挑起一些白色的粉末药粉,轻松的洒在了受伤的马蹄处。

    马匹好似知道是为其治伤一样,纹丝不动,甚是配合。待到一一治疗完马匹,胡商手中的药粉也去了大半,见云舒二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一歪头便将瓷瓶递给了云舒道:“公子是一个爱马的人,就将这个药粉送给你了,这是西域灵药,用红花,雪莲,神土配制的,人也可以用的!”

    云清早就看在眼中,一把接过,连连称谢。云舒向胡商要了一些废旧麻布,将哪些受伤的马蹄一一包裹了起来,马儿很是听话,任其施为,撒了药粉的马匹明显感受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

    东南侧牙行角落,有一对流浪夫妻,蹲坐在墙角处不时惊恐的看着来往的行人,每当有人经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冀的眼神,在行人不屑的眼神飘过后,又变的垂头丧气落寞的低下了头,再看向衣衫褴褛的妻子,眼神又有些无奈,心酸和愧疚。

    云舒近前来站在哪个汉子身边,哪个汉子有些惊恐,又带着惊喜正欲站起身来,谁知云舒按住此人肩头,也跟着蹲了下来。

    哪个女人也紧紧的抓住了汉子破旧的衣角,有些恐慌的看着云舒。

    “大哥哪里人啊?”

    “俺是山东密州人,公子是买下人吗?”汉子有些害怕的小心问道。

    云舒闻听心头就是一颤,这个久违的口音是那么的熟悉,自己的前世就是密州人氏,这个浓浓的乡音让云舒一时陷入了沉思,想到了自己家中早就故去的亲人,眼角有些湿润。

    突觉肩头被人推了一下,云舒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云清,有些失意的问汉子道:“为何流落到此卖身为奴?”

    汉子闻听后脸面之上忽生哀怨的道:“家中田地多是山岭,连年撂荒,主家要七成收成,剩下哪点粮哪能养活一家三口,只得逃荒乞讨,走了几年来来此地!”

    云舒慌忙问道:“三口,你家还有何人?”

    哪个汉子悲从中来,此刻好似见到了亲人,主要是眼前这个少女口音与自己一样,怎能不悲喜交加。

    汉子眼角湿润颤声道:“儿子在逃荒路上生病又没吃的,死了。”此时哪个妇人早就泣不成声,抱住自己丈夫的手臂啜泣不停。

    云舒待到二人平静了一些才开口道:“你们夫妻卖身几何?”

    “公子,我们夫妻别无所求,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只是央求少爷不要将我们夫妻分开,所有的活俺都会干!”

    云舒笑着点头示意心头却是一阵酸楚。

    几人便起身,汉子夫妻顿时脸上多了许多神采,正欲离开此地,此刻却从牙行中走出了一个工头模样的汉子,一步三摇的来到云舒面前,假惺惺的一拱手道:“公子要买下这两个窝囊废?”

    云舒看着眼前来人,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身上还穿着锦衣,看来是大有开头的人。

    “你待如何?”

    云清突然附耳过来小声道:“哥,此地乃是洛阳,流民在此卖身要入牙行办理奴籍手实,缴纳实禄才能将人带走,否则会禀报官府拿人!”

    云舒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便示意云清带领夫妻二人前去办理手续。

    四人四马,慢慢而行,过黄河渡口碰到了李二愣正带领着一帮人卸船,门口值事兵丁早就相熟,答声招呼后便回陆家庄而去。

    山东汉子名叫袁先富,妻子刘氏,袁先富可真不是人如其名,原先就不富,且穷的家徒四壁,三十岁,妻子刘氏本来就是战乱时的逃难之人,嫁给袁先富后本来以为有了一个家,谁知还是要重操旧业,颠沛流离,是一对苦命之人。

    云舒倒是对这个袁先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密州就是后世的山东诸城,千年传承的乡音虽有些许诧异,但大致一样。

    陆宅前后两进,前院正厅两侧各有侧房,大门口东西两厢也是宽敞明亮。袁先富憨厚老实,不愿住在厢房中,就是要住在大门口的西侧门房中,门房不大,但住他们夫妻二人还算宽敞。

    袁先富便被任命为陆宅管家,妻子刘氏负责一些日常杂务,二人穿着崭新的麻布衣衫,一日三餐顿顿饱饭已是浑如梦境,做梦都笑醒了几次。

    陆家庄有一识马之人名叫明学文,可是此人却是大字不识,但却对马匹情有独钟,几岁口,一些平常的马疾一看便知,会些兽医的门道。

    这个明老头便被陆老汉招为马坊管家,负责圈养在闲置作坊里的马厩中十几头牲口。

    陆家庄建有四个作坊,最东边的酒坊,最西边的皮坊因毛皮异味太重,故远离庄子。

    酒坊相连的两个作坊如今闲置,就当做仓库和马厩使用,明老头带领着三个杂工便搭理这里面的马匹牛羊。

    王思雨自从暂住陆宅,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最多就是带领丫鬟在这山丘四处走动一下,倒是带来了不少书籍,每日里琴棋书画为伴,只是令其诧异的是陆宅的主人陆云。

    这陆云自从那日晚宴过后,便是很少露面,每日就餐丫鬟小翠会端过去二人食用,陆云好像消失一般,弄的这王思雨一时捉摸不透。

    据小翠从袁管家哪儿得知,陆云公子后院处有一角门,公子一般从此地出入,回来后便足不出户,偶尔从打开的书房窗子外看见公子埋头书写些什么,也偶尔的看见公子在教授小玉姑娘在读书识字。

    这日小玉惦记村中父母,回了王屋村去,云舒也同时惦记着云谷中的哪些苦命兄弟,便派遣云清入云谷看望,顺便带些米面肉食。

    云清到明老头哪儿要了两匹快马,领取了所需之物绕开众人耳目,入谷去了,云舒一时没事可做,突然想到望京楼已是自己名下。不知哪个妖娆妩媚的楚嫣儿此刻是否已经知晓,再者近来云酿美酒已是大批量运往洛阳,日有百坛多,所谓树大招风,怀璧其罪。

    不知洛阳城中楚嫣儿是否会如坐针毡,难以应对。

    洛水南岸,鲜花如锦,争奇斗艳,阵阵芳香令人陶醉,望京楼北侧的偌大园林内牡丹盛开,迎风而颤,管事楚嫣儿早就在几日前被招入刺史府面授机宜,得知自己和酒楼中的几十杂役皆被送于陆云公子,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以后就是陆云公子的人了,悲的是这陆云只是个平头百姓,无根无萍。

    这望京楼可是洛阳第一酒楼,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觊觎,看惯了世态炎凉的楚嫣儿心中怎会不知,没有了刺史大人背后撑腰,说不定再度易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嫣儿回归酒楼,虽然听闻王刺史说是以作安排,自己小心经营即可。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望京楼后宅,楚嫣儿早起后安排收下采买的采买,库房搬运的操作安排一通后,总觉今日心绪不宁,便回了自己的房内休憩一会儿。

    丫鬟春香进来小声禀报道:“掌柜的,陆云公子来访。”

    未等春香继续说下去,楚嫣儿一个骨碌便翻身坐起,急切的穿上绣鞋便夺门而出。

    这陆公子可是个神秘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与刺史大人是何等交情,如今却是自己的新主,哪里敢怠慢,匆忙出门迎客。

    云舒春风不改,依旧是一身灰色粗布麻衣,长发披肩,洋洋洒洒,几缕黑发遮面,目光如炬,白皙俊朗,看的楚嫣儿都呆了。

    盈盈下拜道:“奴家楚嫣儿见过新主!”身后跟随的贴身丫鬟春香闻听新主二字,俏脸上一阵惊愕,慌忙间跪地拜见。

    云舒扫视四周,见周遭无人便伸手虚招道:“楚掌柜快快起身,以后无人时这些俗礼当免责免,在下出身微末,并不高贵什么,起来起来。”

    在二女诧异错愕的眼神中云舒已阔步入内。

    茶水送上,云舒赶路急倒是有些口渴,端起来便是鲸饮,看的楚嫣儿和春香目瞪口呆。饮罢云舒砸吧几下嘴,又伸出舌头咧了咧,心中腹诽大唐的茶水是真的难喝,跟和止咳糖浆差不多,满口怪怪的。

    抬眼看向楚嫣儿,见二人一副惊恐的表情,知道了自己还没有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便摇头自嘲一笑。

    “来的唐突,还望两位不要见怪,想必是刺史大人已经通报酒楼易主一事了吧?”

    楚嫣儿一阵惊慌失措紧接着羞羞答道:“陆主家,此事暂时只有我们俩知晓,奴家怕引起酒楼恐慌,人心扶摇故暂未通报。”

    云舒点头道:“如此也好,大人不日即将离开洛阳南去润州任职,这望京楼交给在下搭理,还不知这酒楼往来琐事,还望楚掌柜介绍一二。”

    楚嫣儿出身教坊司,乃是人精,云舒查账之意就差写在脸上了,自然理会,便冲春香道:“春香,快去我卧房,将往来账目拿来请公子览阅!”

    春香闻声而去,云舒笑着冲楚嫣儿道:“楚掌柜,酒楼中杂役几人,如何分工,工钱几何?”

    楚嫣儿闻听心头一阵无语,工钱哪里来的工钱,说是有吧倒是有,刺史大人每月倒是给自己几贯钱的赏赐,可其余的杂役皆是下人奴籍,有口吃的,已经是不错了,还什么工钱。

    “主家,此乃刺史大人产业,我等乃是大人家里的奴仆,哪里来的什么工钱,有吃有住,温饱无虞已是天大恩赐,哪里敢有非分之想啊!奥对了,这酒楼总共上下人等三十五人,楼分三层,每楼有跑堂的五人,账房一人,看门兼车夫一人,三人采买各种吃食,大厨七人,剩下的五人是杂工,负责打扫外院和后宅。”

    “再就是奴家和两个丫鬟春香和春月了公子”楚嫣儿突然急切的补充道,在新主子面前忘记了自己也是奴婢身份可是大忌,好在云舒不以为然。

    春香有些惊恐的抱着一摞账本站在云舒身侧不敢言语。

    云舒伸手接过账本放在桌上,并不查看,而是有些戏谑的看着楚嫣儿,弄的楚嫣儿一阵粉面桃花,心如撞鹿。

    “王大人毕竟是酒楼世家,管理有方,账本不用查看,在下相信楚嫣儿大公无私。”

    楚嫣儿芳心大悦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

    云舒腹诽:相信你们这些人精才怪,看你们满身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打扮的个个花枝招展的,没有做假账才是不正常呢!

    “这样吧,大人待在下恩同再造,原先账目一切如旧,在大人离开洛阳前的所有盈利,悉数换成黄金交给大人路上所用,对了楚掌柜,大人交代你如何计较与长史及新任刺史的月供一事了嘛?”

    楚嫣儿闻听倒是诧异不已,连忙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云舒。

    云舒只得解释道:“长史张哲喜爱金钱,大人南去,洛阳咱们没有依仗难以为继,所以就投其所好,不知楚掌柜怎么看此事?”

    楚嫣儿低头沉思,如葱纤指不时的搅动手中秀帕,然后道:“此事可行主家。”

    “哪我们酒楼每月的纯盈利多少?”

    “不敢欺瞒主家,咱们酒楼每月盈利大概有五六百贯不等。”

    “哪拿出多少供奉这些瘟神适宜?”

    楚嫣儿心神一动,脑海飞转,一挑美目有些羞涩的看着云舒小声问道:“陆主家想必要打点的不止这一方大神吧?”

    云舒心中暗叹,这楚嫣儿果然久经商海,见识不凡,便笑道:“刺史官居从四品上,官奉千石,折钱约五十贯,长史更是不如,每月五十贯算作孝敬楚掌柜意下如何?”

    楚嫣儿心头就是一颤,真没想到眼前这个俊俏公子哥一出手便是如此手笔,令人折服,这五十贯铜钱乃是刺史府一月俸禄,可供普通百姓家生活几年有余。

    谁知下面的话更是令楚嫣儿震惊不已,连连咂舌。

    “楚掌柜,让春香,春月放出风去,酒楼即将易主,就说据可靠消息,酒楼将被一乡下土财主接手。你与二婢暗中窥视,酒楼中哪些心存二心之人,小心记下,清除出酒楼,本酒楼不再听用。

    再就是你这几天合计合计,根据每个人的言谈举止,行事做派挑选可靠可用之人一一记录下来。

    切记一条,哪些剔除出去的人不要得罪,发放铜钱一贯,再入官衙去除奴籍,算作补偿,对他们说新东家不善经营之道,用不了如此众多的人手即可。

    此事只有你们二人知晓即可,留下来的也不必理会,在下自有区处,不会亏待了诸位!”

    一番话语让这个经久商场的翘楚也是心惊肉跳,眼前这个少年郎年纪轻轻,就懂得如此狠辣的用人之道,绝非善类,顿时芳心涌动,心乱如麻。

    云舒来过望京楼,却是知之甚少,午后闲来无事便细细游览,这望京楼北邻洛水,远眺陪都故称望京,楼分三层,下层为散客,中间为普通雅间,三层却是装饰豪华奢侈的贵宾雅间。

    楼前乃是折转楼梯可通前院,前院又分两进,楼前一进为客房,分东西,上下两层,分天地人三等客室。

    最前面的一进乃是平房青砖结构,用作楚嫣儿和一些上等杂役的居住之所,最南边便是库房和马坊,也是马夫王义居住之所。

    云舒今夜便住在库房边上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客房内,一来云舒喜好清静,再者库房重地,闲人免进,平时南墙上的进出角门就是关闭。

    进出库房的西侧大门便于运输货物,进出车辆,靠近西墙边三间瓦房便是马夫王义居住地,前后相通,可开前门进马车,也可开后门进出楚嫣儿的居住之所。

    酒楼西侧宽阔平地,绿草如茵,栓马桩,饮马槽,靠墙边一字排开,乃是后世的停车场。

    洛水河畔杨柳依依,春风送暖,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热烈奔放。云舒小酌几杯便踏步在洛水河畔,背负双手,慢慢独行。

    天色昏暗,华灯初上,望京楼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划拳行令声荡漾在洛水河畔。

    酒楼北侧的园林中也是纱灯罗织,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云舒独行在花丛之中,身后突觉有人跟随,斜眼偷看,见是马夫王义在不远处慢慢跟随,想必是楚嫣儿怕自己有所闪失,派人跟随照应。

    这马夫王义老态龙钟,背部微驼,老脸沟壑纵横,看来是个饱经风霜之人,据楚嫣儿说此人乃是刺史大人家中商客半路所救之人,老实木讷,本分知恩,效力王家多年,乃一忠仆,被刺史王明川委派在望京楼中驱赶马车,看护后院。

    夜晚宵禁,人声渐消,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缤彩纷呈的夜生活,一般人家会早早安睡。

    云舒躺在舒适柔软的床榻之上却是难以入眠,可能是独处异地,心绪不宁的缘故。

    突然耳际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云舒耳聪目明,锻炼身体不曾间断,不得不说云舒来到这个世界恐怕最为得意就是这具身体,给了自己太多惊喜,原主养尊处优,生活安逸,将这个身子调养也是异常健硕,如今自己脑海中的训练之法又是有理有据,自然相得益彰,进步堪称神速。

    较之前世的哪个伸手矫健,进退如风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舒警觉,这个声音甚是轻盈,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人的腾挪之声。

    一骨碌身迅捷而起,透过门缝向门外夜色中看去。却见墙根处有一个黑影,正在深蹲,不时的慢慢挥动手臂,云舒心中大惊,此人是在练武。

    许久后此人长身站起,身形挺拔,岿如山岳,慢慢长吁一口浊气,旋即恢复了哪个有些佝偻的背影。

    云舒差点惊呼出口,王义,此人乃是王义,此人深藏不露,隐居王家多年,难道是有什么企图不成,看来老子这趟望京楼不虚此行,难道这望京楼中藏龙卧虎,浊水太深不成。

    而就在同时的北邻院中,楚嫣儿也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脑海中尽是哪个俊俏少年的影子,不知怎的,此子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既和蔼可亲又威严肃穆。

    再想到今日哪个少年的话语越是深思,越是好奇,最后便是心惊唏嘘。大有管仲之风,深谙经商之道,不轻视任何一人,有道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多一堵墙。虚与委蛇,周旋应对,话语得体,令人生不起一丝恨怨。眼界长远,令楚嫣儿顿时折服。

    云舒难得的如此清闲,恐怕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为数不多的悠闲。这几日倒是很少过问酒楼事宜,也很少进入后宅,每日从西侧大门出来,不是游荡在南市上就是,从西边马道到酒楼北侧的临江园中赏花赏草。

    云舒从南市上钟大魁的土石店出来后,继续逛街游玩,又去了招贤馆南侧的贤文书铺花重金采买一些上好的黄表宣纸,让店家派人送到望京楼库房处。

    云舒刚转身来到大街上,身侧走过一挑担农夫,颤颤悠悠,吱哇而过,云舒突然眼神就是一亮,哪个农夫挑的是刚刚上市的嫩绿新茶,淡淡新绿,毛绒绒甚是惹人,云舒疾步追上农夫,冲其拱手道:“这位大哥,你所挑的可是新茶?”

    农夫淳朴,咧嘴笑道:“正是正是,公子慧眼识珠,这是我今天清晨刚刚采摘下来的新茶,这不头一天上市,便来南市碰个好彩头。公子可是有意要买些回去?”

    云舒惊喜若狂的连声问道:“大哥,不知这新茶作价几何?”

    农人歪头想了想有些犹豫不决的道:“新茶刚刚上市,不知今年如何行情,不过去年由于大兵过境,价钱有些不尽人意,也就百文钱一石,零散卖就是一文钱一斤,我要看过市价才能给公子答复啊!”

    云舒急切的道:“这样吧大哥,你这些新茶在下全要了,你看如何,价钱你定就是。”

    “公子爽快,这样吧,既然你全部包圆了,就算你一百二十文一石如何,我来时称过,一石多点,你给一百三十文如何?”

    云舒大喜,连连点头示意其跟随自己前行。

    二人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酒楼南院,云舒让马夫王义找来几个木桶,收好新茶后,掏出二百文铜钱递给农夫,农夫又惊又喜不敢伸手接过。

    云舒塞在其手中笑道:“大哥,我且问你,你们哪里茶园多少?”

    农夫惊奇的道:“不瞒公子,我们村乃是山岭之地,种地收成不好,有人出主意说是改钟茶树,卖茶换钱,充做租庸,于是我们南山村皆以种茶为生。”

    “如此甚好,这样吧大哥,你回村后,告诉父老乡亲,将今年的新茶在下全部收购,不过要分头茬,二茬,价钱也是不同,就按照你的这些新茶成色,每石二百文在下全收了如何?”

    农夫闻听此言,噗通一声便跪倒地上,磕头不止,看的王义一愣一愣的,云舒双手搀扶起来又道:“大哥在下知道农人不易,不必如此,二茬按一百五十文在下也全要了,这样吧大哥,在下看你诚实忠厚,就由你出面张罗,按每石二百文付钱于你,你呢也别白忙活,按最后收茶总量,每石再另外付你十文的辛苦费,你看如何?”

    农人又要下跪,云舒托起来见农夫眼含泪花,有些哽咽道:“俺算是烧了高香了,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碰到公子这样的好人,我石老三替我们全村的父老乡亲谢谢公子大恩了。”

    云舒见此人自报家门,知道此人叫石老三,便与石老三商定,三日后,便与马夫王义一同前往南山石门臼收购新茶。

    云舒冲有些傻愣愣的王义道:“王老哥,烦劳你跑一趟南市,新买几口大锅来,再让楚嫣儿安排几个杂役,在我居住的房间内砌建几个灶台出来。”

    王义在莫名其妙中去了。

    炒制新茶,第一步先是分类挑选,,第二步便为杀青,然后就是揉茶,筛茶。

    云舒在自己的房间内忙活了整整一天,炒制出来上等新茶约有六斤,次等的也有五六斤,全部自己独立完成,怕自己的这个无意之举让人觊觎,横生枝节。

    茶香满院,不得不说,这个时代没有化肥农药的纯绿色食品果然纯正,香气浓郁,四溢飘香,弄的整个望京楼都是炒茶的香气,不少好奇的连连询问,哪些下人哪里知道这股奇特的香味就来自于库房处。

    门房台阶上,云舒与王义二人屈膝而坐,将泡好的两倍茶递给王义一盏,王义的眼神中突然飘过一丝锐气,这哪里能逃过云舒的慧眼。

    茶汤淡淡绿色,板栗香沁人心脾,云舒深吸一口,凑到嘴边轻轻饮了一口,发出一声稀溜溜的声音,果然好茶,苦味腻口,随即回甘,板栗香气直入四肢百骸,爽。

    王义下人身份,小心恭敬的也是跟着学样,这种喝茶的法子可是生平仅见,闻所未闻,入口的哪种苦味顿时就是一咧嘴,谁知苦尽甘来,满口芬芳,回味无穷。

    他还不知,刚才喝的是次等的绿茶。

    且说三日后,云舒让王义禀报了楚嫣儿一声,说是出门办事,归期不定,其实云舒早就有了打算,如此多的新茶不能在望京楼中炒制,只得拉回陆家庄一并加工,正好庄中作坊,铁匠铺一应俱全,再说暂时还不想一下子放出来这个赚钱生意,只好等待望京楼整顿完毕后,再一鸣惊人。

    谁知到了石门臼村令云舒大吃一惊,石老三倒是勤快,一下子收了足有三马车,云舒没办法只得雇佣马车全部运回陆家庄。

    过了黄河后天色已黑,众人只得连夜赶路,李二愣早就派人先行一步,回庄子禀报,安排饭食。

    初更时分,三辆马车才到达陆家庄,周铁早就安排人在此等候多时,众人卸车,云舒便带领着王义和两个车夫入酒肆中吃饭。

    哪两个车夫见云舒和蔼可亲,也就放开了些,做梦也没想到,今日能够喝上只闻其名,不曾浅尝的云酿美酒。

    两个车夫怀揣着多得了五十文的铜钱进入了梦乡,再想到眼前这个少爷让自己今后就负责运送茶叶,心里更是美的不行,笑醒了几回也不知道了。

    此时的云舒则是带领着王义回到了陆宅,安排袁先富收拾客房,让其住下,明日再返回望京楼。

    次日一早,王义起来洗漱一番,谁知袁管家却端来了米粥,面饼和咸菜,令王义大为心惊,这个人家甚是奇特,一天三顿饭食,果然阔绰。

    谁知米饭刚喝了几口,嘴巴就再也不能闭上,惊讶的目似铜铃,他看见了从正房中出来的王思雨,赶紧疾步来到小姐跟前,跪地见礼。

    王思雨久违了家中老人,自然欣喜若狂,连忙招呼其起来,笑靥如花的问道:“王老爹怎么来此了呀?”

    “回小娘子话,昨日与陆公子一同去南山收购新茶,来此已晚,便住了下来,只是不知小娘子在此,小的失礼,望请海涵!”

    “王老爹哪里话来,你忠心耿耿,维护王家,是我家中老人,哪来的失礼之说,望京楼已被家父送给了陆公子,以后啊陆公子就是你等的新主子,小心做事即可。

    陆公子乃是家父忘年交,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好,公子大才,必定不会亏待你等的。”

    “是是,小娘子,老奴记下了!”嘴上说着,可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的一举一动,哪里能逃过云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