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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一饮一啄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云舒前夜外出寻仇,谁知后夜便被人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前番一十三命,后面紧接着又是十六个鲜活的生命归西而去,且令人泣血的是都是些豆蔻年华的孩童,令人扼腕叹息。

    接连一番打击直接摧毁了云舒钢铁心智,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中状若癫狂,时笑时悲,疯疯癫癫,就算心智不清也强压心头怒火,自己亲手挖掘出一个巨大深埪,将孩子们残肢断臂一一拼凑整齐,安葬在了大坑之中,捡来周遭石块9堆砌成了一个偌大墓冢,立碑为记,上刻两个大字:儿冢。

    而与之比邻的便是宋家三兄弟和一众庄户的合葬冢名曰:义冢。

    当然在这些罹难之人下葬之前,周里正早就禀报了官府县衙,如今的芷阳已经全部纳入霸陵县管辖,县令便是云舒同乡文四宝,霸陵县尉一高姓者带领着三班衙役和本县仵作查验后再行入殓,初步定性为劫匪入村,劫掠杀伐。

    至于楚嫣儿失踪一事,云舒不便言明厉害,毕竟楚嫣儿乃是一个无籍之人,虽然有淮南公主庇佑,但也只是几日师徒关系,说不定高高在上的一位公主,眼里哪里会有楚嫣儿这一介女流的地位所在,此事只有深埋云舒心底,暗地里查访楚嫣儿到底身在何处的好。

    一连几日,云舒除了陪伴受伤颇重的钟正外,便不再见人,经过云舒亲手缝合的钟正业已慢慢有了生机,脸色也红晕了许多。

    数日后,云舒披头散发的步出自己的窑洞,招手唤来陈千几人,将手中的一沓纸张交给陈千。

    陈千摊开来看,原来是云舒亲自手绘的三才阵排练图形,也就是后世的三人队临阵对敌的进退规则。云舒则令陈千,收拾行囊,率领石头,大眼,栓子,狗子,无忧,无愁七人深入秦岭深山中淬炼成才,按照云舒书写的法门一一训练,并且按照其其意行事,不可懈怠。

    钟正和小小则是由云舒亲自照看,云舒心中盘算,纵然是贼人再度来袭,凭借着自己手中的柯尔特左轮手枪还有十几枚木柄手雷,安然脱身自然不成问题。

    很快陈千七人收拾完毕,皆都人手一把雁翎刀,背囊中衣物,粮食等所需之物皆有,七人一同聚集在窑洞前下方的一棵松树下,云舒用铁锹挖开树下深空,从里面又拿出来五把手枪弩,还有五十支箭矢,云舒书信中早就标明,根据各人的自身特点,弩手只有大眼,石头,无愁三人能够胜任,其余四人熟练即可,所以五把手枪弩已经够用。

    望着陈千带领着六人消失在密林之中,云舒顿觉怅然,在这个杀人去猪狗般的世道为求自保,不得不培养这些苦命人而奋起抗争,实乃无奈之举。

    凤栖岗虽然被付之一炬,不复往日,两座高冢又矗立在桃林之下,背靠高岗,面朝浐水,一入凤栖岗下粗壮杨柳,便赫然入目,望之令人心悸,寒毛直竖,如此一来,岗后的哪些庄户更是视此地为鬼域,于是以讹传讹,慢慢便深入人心,此地便是一个不祥之地。

    如此一来,倒是令云舒,钟正和小小三人落了一个清闲,此地根本也没人敢靠近,据传闻,一入杨柳树下时便能聆听到厉鬼呼救之声。

    凤栖岗中存粮甚多,足够云舒十人吃上一年有余。

    孩子们先前放养的几十只山羊,也存活下来了不少,云舒望着哪些随意游走在花谷中的羊群,心生悲意,却不愿将其宰杀用来充饥,毕竟是孩子们曾经豢养的牲畜,望之生情,而又情不自禁。

    钟正在云舒的悉心照料下渐渐能够下炕慢行,肚腹上的刀疤渐渐结痂,小小则是缠绕在云舒周围,行走起来也渐渐没有了跌跌撞撞的影子。

    且说这日临近午时,一匹快马嘚嘚直奔云舒所居住的窑洞前,云舒示意钟正和小小勿慌,自己一身破衣烂衫,手驻一枣木拐杖战战兢兢的出门来看。

    只见一匹黑色骏马,马鞍上端坐一个顶盔掼甲的威武将士,手持一杆长枪威风凛凛的看着云舒。

    “老丈,借问一声,此地山脚下的白色小院中发生何变故?何人胆敢将此焚毁?院中主人可知下落否?”马上将士一连串的问道。

    云舒老态龙钟,装作惊恐的颤抖着双手答道:“官爷,旬日前不知哪里来的一伙贼人突然闯入此地,见人便杀,见屋便焚,此事已经上报官家,至于官爷所问的那位小娘子,去往何处避祸却是不得而知,据听闻,哪位楚小娘子乃是洛阳人氏,只是暂居此地,如今去了哪儿,小老儿实在不知啊!”

    说着便是一阵咳嗽。

    军士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打马而去。

    云舒站立高处,不时见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华丽马车渐行渐远,便也入洞而去,想来肯定是淮南公主来此寻师无果后怏怏而去。

    午后闲来无事,云舒却是心事重重,便小心提醒了钟正一下,如有变故,示意其拉下窑洞上面的一根细绳,如此便会垂下一个软梯,带着小小攀爬上去便是逃生通道,钟正自然知晓,点头说道:“师傅有事要办,安心即可,徒儿定会看护好小小。”

    云舒满意点头,付之一个微笑,又抚摸着一下小小梳理的归归整整的长发,小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眨了眨,咧嘴一笑。意思是快去快回。

    云舒出洞,绕过凤栖亭,曾经听钟正说过,那晚黑衣蒙面之人人数约有五十人,皆有由西北方山梁处而来,云舒判断,贼人来的方向乃是西北方东林山庄。

    云舒行如狸猫,渐渐便发觉端倪,从踩倒的杂草方向逆行追踪,很快便发现了贼人出处,果然是被焚毁了的东林山庄后的小树林,小树林中马蹄印处处皆是,大致观望下果然有五十匹左右,且有马蹄铁,云舒从怀中取出一截黑碳棒,和一张宣纸,从一个较完整的马蹄印中将马蹄铁的形状画了出来。

    然后顺着马蹄印一路跟踪,最后到了延兴门东侧绕城官道,一路向北而去。

    官道上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云舒在没人时加快脚步,几欲奔跑,虽然相隔十数日,然大批马队经过的痕迹很难掩饰,再者东城官道上行人寥寥,就算是经过也大多数是马车,所以很好辨认。

    云舒一路追随,直到春明门外,马蹄印渐渐模糊不清,逐渐没了踪影,云舒不舍,便再次向北而去,如若向北无果,哪这些贼人定然是入了城,如若从此向东,那是南辕北辙,掩人耳目,多此一举罢了。

    春明门向北便是马市,云舒见日头西斜,很快京城的闭门鼓声将要响起,便加快脚步极速向北,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马市北面一里地外又发现了那种马蹄印。

    云舒折身回返时,闭门鼓已经敲响,城外已经几乎没了行走之人,云舒怕引起有心人注意,便沿着春明门一路东去,直奔浐河西岸。

    回到凤栖岗窑洞中,天色已经大黑如墨,而窑洞中却是有灯光透出,洞外伸出来的竹筒烟囱有阵阵炊烟冒出,云舒心中就是一惊,暗忖:难道是钟正在勉强下地做饭?

    接近洞口突然一个女子柔弱的甜美声音传入耳中。

    “小小,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可好?”

    “姐姐,小小自幼不会说话。”这是钟正在说话。

    “奥,姐姐忘记了,可怜的孩子!小正,你父亲何时归来?到底去了哪里呀?就算是去灞桥镇上也早该回来了!”声音悦耳,宛如春风拂面,是一个陌生的口音,此言语中有一股后世山东的方言。

    云舒心中一紧,此人来此看来已经多时,来此寻我到底有何企图,闻声知人,此女子年纪不大,且能下厨做饭,到底想要讨些什么。

    云舒心系两个孩子,便沉下心来迈步入内。

    灯火阑珊中,一绝色佳人微颦低头,芊芊玉指正拿起几根芦苇干草填到灶台下火塘之中,几缕青丝垂下,散发着一个少女的娇嗔懵懂之美,一袭暖色罗裙垂撒而下,左手提着裙摆,露出一双小巧圆润的小脚,小脚上一双精致蛮靴刺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云舒突然而入,女子惊恐着看向云舒,三目对视,仿佛空气在这一时刻顿时凝滞,一双明眸似是有千般话语欲语还休,更像有很多的故事想要诉说,昏暗的光亮难以遮掩这绝世的容颜,青丝垂下丝丝缕缕,衬托的女子更加温婉素雅。

    “爹爹!”钟正一声解围大话语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小小奔跑着扑入云舒的怀中。

    云舒矮身抱起小小,哪绝艳女子也在此刻慌忙从灶台边起身。

    二人如同对拜般的一齐起身,看的钟正弱小的心灵好似受了巨大的打击般,嘴巴张开许久不能自闭。

    钟正一晃脑袋,近前几步来到了云舒跟前,扯着云舒的衣角,怕被戳穿般连续拉动了几下笑吟吟道:“爹爹,这位柳姐姐已在此等候你有些时辰了,婵儿姐温文尔雅,和蔼亲近,怕孩儿行动不便,又怕饿着小小,正在给我俩做饭吃呢!”

    一番话语,哪个娇艳女子娇羞的连忙用衣袖遮挡红彤彤的脸颊,低声细语,吐字如珠般道:“先生,勿怪小女子唐突,今日突然拜访而不得见,小女子心有不甘,便想无论如何也得见先生一面,以了小女子心中憾事,谁知两个孩子在家空等可怜,便反客为主给这两个孩子做着吃食,唐突了先生!”

    云舒被这个绝艳女子惊呆的一时回不过神来,不知如何作答了,就随口来了一句:“先生不唐突!”

    说罢连忙晃了晃脑袋,又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才知自己方才所言是何等孟浪。

    女子掩嘴而笑,身子却是偏了半个,随之折身便盈盈下拜道:“小女子河东柳氏家族北海房柳婵儿见过先生,日前承蒙先生抬爱,让我柳家收益颇丰,今日唐突拜访,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云舒闻听恍然大悟,原来是河东柳氏北海房嫡女柳婵儿,先前曾经听闻灞桥镇柳记杂货铺的柳全诉说之语顿时荣绕心头。

    云舒连忙放下小小,插手还礼而道:“柳家小娘子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慢待慢待,请勿怪罪!”

    云舒见在此灶房中叙话甚是不妥,便示意道:“柳小娘子莅临寒舍,还请屋内叙话,此地非叙话之所!”

    柳婵儿笑着点头应是,跟随云舒入了窑洞里间,虽是寒窑,里面倒是有桌有凳,方桌上油灯昏暗,云舒挑亮了几许,又倒腾出来哪花重金买来的白瓷茶具,如今却是被贼人打翻后没了壶盖,还缺了壶嘴也缺了一块,白瓷茶碗也就剩下了两个,余者已成了瓦片。

    好在炒制的秋茶还有一些,山野之中不缺木炭,钟正眼明手快,早就在外面烧好了一壶井水,难得见师傅如此开怀,一连数日师傅被昔人伤痛已久,如今见师傅有了一些笑脸,自然手脚也勤快了许多。

    茶香四溢,从这缺嘴少磁的茶具中散发充斥满屋,柳婵儿闭目而嗅,眼光大亮,心旷神怡的眼神看着邋遢不堪,其貌不扬的云舒。

    云舒被一个绝色美女看的有些六神无主,饶是自己见多了美女也不免有些心神不宁。

    “先生,果然大才,如此陋室,一缕沁人心脾的绝世茶香足能頻美世间庸俗。”

    “小娘子过誉。”云舒有些不自然的道。

    “先生,为求见你一面,已至如此时分,今夜在此叨扰不知先生肯否应允?”柳婵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云舒闻听心头一怔,微笑着调侃道:“柳小娘子大家闺秀,难道不怕名声尽毁,毕竟人言可畏,人心隔肚皮啊!”

    “原本小女子还忐忑不安,如今听闻先生之语,小女子便可断定,先生乃是光明磊落之人,绝非道貌岸然之徒!”

    “柳小娘子高看了,你先在此饮茶歇息,区区去做几个小菜,以做充饥!”

    云舒不敢再与柳婵儿火辣辣的眼神对视,便赶紧起身,来到了被大火烧塌了暖棚中,根基处毕竟还有一些黄瓜菘菜,勉强吃个几餐倒是可以。

    待云舒折回窑洞,突然觉得下方松林有几丝不易觉察的声响,云舒脚步未曾停顿,入窑洞时,被眼前一幕惊呆的无以复加,柳婵儿又端坐在了灶台让,俨然就是一个自来熟的家庭主妇般的入乡随俗,趁柳婵儿添火之际,云舒冲钟正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钟正看懂深意后,身躯微微就是一颤,不过片刻后云舒心中又放松了警惕。

    外面松林中隐藏之人约有四人,料想一个大家族的闺中娘子怎会贸贸然闯入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家中而安然自若,稳如泰山,自然是有所倚仗,这便是随身护卫。

    想明白了这一点,云舒便又取来一些早就风干好的腊肉,柳婵儿倒是执拗的坚持给云舒烧火,云舒倒也手脚麻利,很快几个青菜和炖好的一大锅腊肉便上了桌。

    云舒顾不得这个时代的分食规矩,便在火炕上放好一个矮几,跑腿而坐,柳婵儿虽然是出身高门大户,但是商贾之家,毕竟在这个时代商人是被人看不起的低等贱业,比之云舒也强不了压多少,只是钱财多了些罢了。

    柳婵儿在云舒的一番盛情之下,也褪去了小曼靴,将绣裙围坐一团,委身便坐在了云舒对面,钟正为二人倒满了一杯清茶,正欲上炕吃饭,云舒微笑道:“柳小娘子,萍水相逢,交浅言深,多谢小娘子不计较哪些繁文缛节,你的那些护卫却在外面忍受严寒,还是一块儿请进来吃着热饭如何?”

    柳婵儿脸色一阵尴尬,随之掩嘴一笑,洒脱的抬起美目,一脸虔诚的道:“凌大哥果然高人,如此小妹就不再矫情了,哪些护卫乃是家中老人,奴家一介女流来此荒野之地,自然要有些防范之举,还请凌大哥勿怪小女子度君子之腹!”

    云舒会意摇头,便再吩咐钟正将哪坛用来治疗伤口消毒的高度白酒拿来,已供那四个护卫饮用。

    在柳婵儿几声击掌之后,四个持刀汉子便笑嘻嘻的进入窑洞,不时的紧搓着冰冷的大手,齐齐冲柳婵儿和云舒见礼,云舒洒然一笑抱拳还礼,请几位入座,云舒便向里挪了挪,小小精灵见有外人入内,早就一骨碌身钻入了云舒怀中,如此云舒便与柳婵儿几乎摩肩擦踵,二人对视一眼后尴尬而笑。

    几个壮汉倒是性情中人,半碗高度白酒过后,草草吃了几口,连续道着极品极品后便按照柳婵儿吩咐连夜赶回了灞桥镇上歇息去了。

    云舒被柳婵儿的一番神操作惊讶下巴差点掉地下,怎么今晚打算同老子同榻而眠,老子看来是艳福不浅嘛!

    谁知柳婵儿嫣然一笑道:“凌大哥乃是信人,今夜小妹便在旁边那个侧房将就一夜,明日好好看看这凤栖岗,也与凌大哥多交往一日,如此一来便可多跟凌大哥学些东西,不虚此行也!”

    半日劳累,云舒趁着前半夜便早早睡去,约莫半夜时分,云舒醒来,毕竟后半夜才是多事之秋,再说今晚又有陌生人在此居住,如此便也多了一份责任和担当,倒不是觊觎哪柳小娘子的美色,万一有个闪失云舒不愿再凭添麻烦。

    于是便盘膝打坐着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耳际中传来几声鸡叫,岗后庄户中有人豢养,如此倒也方便了云舒起居,一声轻微的开启窑洞房门的声音传入云舒耳中,想必是柳小娘子起来方便,谁知不久后便有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云舒诧异便小心翼翼的穿鞋下地,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窑洞前的空地上有一矫健身形在舞动着一柄软剑。

    云舒心中更为震撼,如此年代便有了这种防身兵刃,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只见柳婵儿动作行云流水,有张有驰,进退皆有章法,看来是有名人指点,黑暗中柳婵儿辗转腾挪,倒是有几分功底,难怪一个柔弱女子胆敢独自一人夜居荒野,原来是腰悬利刃,且手底下自觉有些防身功夫,自然有恃无恐了几分。

    不过这些花里胡哨的演练功夫在云舒眼中却是不够看,晃人眼球倒还可以,可是临阵对敌却是万万不能,要知道战场杀敌,一个照面便分生死,哪里会容你摆几个好看的花架子的时间,有哪功夫早不知被人捅穿了几个血窟窿了,死了不知几回了都。

    柳婵儿舞了一阵便将那柄软剑收纳于腰间,扭动着玲珑娇躯便向浐河边而去。

    云舒起床划燧石引火,点亮油灯,烧开一锅开水,用木盆盛来一些,此刻钟正早就醒来,唯有懒床的小小还有憨态可掬的大睡不起。云舒解除钟正腰间伤口,用温盐水为其慢慢擦拭伤口,钟正伤口愈合的很好,唯独一角处略微有些发炎,云舒只得用指刀挑开,挤压出脓水,再次用高度白酒消毒。

    谁知如此一幕让突然闯入的柳婵儿看了个正着,见钟正如此小小年纪受如此重伤,不免朱唇紧绷,颤巍巍询问缘由道:“凌大哥,小正怎会受如此重伤?”

    云舒闻听不觉悲从中来,不知如何回答,钟正则是忍着伤痛,苦笑一下道:“柳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们凤栖岗原本有三四十个家人,可恨贼人觊觎我们的青菜种植方法,便来杀人放火,杀了我们老老少少近三十口,小子我侥幸逃过一劫!”

    “什么,小正你说什么,贼人杀了你们近三十人,怎么可能,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贼子怎可如此大胆?”柳婵儿惊恐万分的娇嗔道。柳婵儿有些不可思议,大为震惊,有些失态般的喃喃自语。

    “此地距离京城只有十里之遥,哪里来的贼子如此无法无天?”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福了一福冲云舒道:“凌大哥,小妹实不知凤栖岗遭逢大难,还恬不知耻的来此打扰,请凌大哥责罚小妹就是!”

    “柳小娘子言重了,你能来访在下甚是欣慰,本来也该前往灞桥镇柳记杂货铺登门拜访,如此一来也好,在下有几句话原本就想托柳全老哥转告柳记主事之人,你来了正好,柳小娘子且宽坐,待区区慢慢道来!”

    柳婵儿忽闪着会说话的美目,挪动娇躯便坐在了胡凳之上。

    “柳小娘子,不知你们北海房郡望居住何地?”

    柳婵儿略微迟疑片刻有些不解的答道:“北海郡沙河小县。”

    “可是潍州与莱州交界处的沙河县?”

    “正是,怎么凌大哥到过此地?”

    “实不相瞒,在下原本是沙河西南方六七十里外的夹山人氏,所以说来你我同乡也说得过去。”

    柳婵儿闻听,惊喜的一下起身,伸手便将云舒的手臂抓住,欢呼雀跃道:“真的吗,凌大哥,难怪总觉的有些亲切之感!”突然又觉男女有别,柳婵儿赶紧松开云舒手臂,俏脸已是羞红一片。

    “在下家遭变故,逃难至此,那日在灞桥镇上,见柳记门庭冷落,于是便与柳全掌柜攀谈方知,皆是山东人氏,倍感亲切之下便与柳老哥携手,利用瞒天过海手法小赚一笔。

    然在下盘恒灞桥镇时见有二十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在此乞讨,感同身受之下便将哪些可怜人儿带回了凤栖岗,如此凭添了二十几口,皆要吃穿用度,如此便又与你们柳记做了两笔香皂生意,虽然用海外神物的骗人说辞躲过了些许麻烦,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假若此事被人不经意间泄露出去,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不知柳小娘子可有考量?”

    “凌大哥所言极是,小妹铭感五内,我们北海柳氏不敢攀比河东柳氏嫡族,实属外房,在北海郡也是处处受豪门世家的打压,青州崔氏便将我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喜闻京城柳记突然间风生水起,柳叔先前回族省亲时言讲皆是拜凌大哥所赐,故家父大喜之下特意委派小妹和弟弟前来当面致谢,家父让小妹全力结交凌大哥,虽是希望凌大哥出手相助我北海柳氏崛起于世家大族之列的贪天私心。”

    一边说着柳婵儿脸色俏红,羞愧又自嘲的低声道:“小妹昨日依蒲柳之姿孤身夜宿凤栖岗中,就算凌大哥收了小妹,小妹也无怨言,实在是家族所迫,可是谁知凌大哥乃是正人君子,令小妹实在汗颜愧对大哥你了!”

    云舒微微一笑,昨晚自从打发走了哪四个护卫,云舒便早就察觉到了柳婵儿脸色上的哪微弱的一丝变化,她心中所想怎会瞒过云舒法眼。

    洞外天色微亮,云舒轻声示意钟正熬粥喝,便起身歪头示意柳婵儿外面走走,二人一前一后,便向着桃林而去。

    “柳家妹子,家族底蕴非一日之功,世家门阀之所以能够屹立百年不倒,皆是依权力为根基,金钱为辅,广撒金钱上可贿赂贪官污吏,下可笼络文人士子,为其所用,所以纵然在下有管仲之能,假若下至村镇州县,上至陪都京城中没有权利倚仗,说破天也守不住这份富贵不说,甚至还会招来血光之灾,杀身之祸!”

    柳婵儿闻听,赞同的连连点头。

    “妹子你看,那两座坟冢中的枉死之人,皆是因无根基的牺牲品。”说着云舒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那两座新坟丘。

    柳婵儿瑀瑀独行到了两座新坟前,伫立凝视,久久不语,脸色也是忽明忽暗,云舒知道此女天人交战,方寸大乱,接着便蹲坐在墓碑前嘤嘤哭泣了起来,云舒不知这柳婵儿是因为心中委屈还是在为哪些枉死之人而哭。

    许久哭罢,柳婵儿起身便来到了云舒对面,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吓得云舒一个劲的躲闪,柳婵儿热泪盈眶的嘤嘤道:“凌大哥,小妹千里迢迢,来京师一行,家族已是赋予厚望,谁知今日无功而返,一事无成。

    实不相瞒凌大哥,我沙河柳家被打压的已经没了退路,家父让小女子带领舍弟前来京城,拿出所有家资以求舍弟入仕,谁知柳家嫡系官员冷嘲热讽,根本不把舍弟看在眼中,收了金钱却是没了回音,无奈之下,小妹打算致谢完先生后便回归沙河,禀报家父,原本家父还曾设想,打算举家迁往长安,远离那憋气窝火的是非之地。

    无奈之下,小妹得遇凌大哥,凌大哥虽然相貌平庸,内心却是一片赤城,小妹恳求凌大哥出手相助,教小妹一脱困之法,以救我沙河柳家上下几百口人脱离苦海。”

    说着柳婵儿便颦颦磕头不止。

    云舒一阵慌乱,赶紧虚扶道:“柳家妹子,你且莫哭,你说让在下出手相助,不知何处需要在下?你且道个明白啊?”

    柳婵儿起身拭泪,眼圈泛红的道:“凌大哥有所不知,我柳家所居沙河县,四处皆是盐碱荒滩,耕种庄稼那是痴心妄想,只有晒盐为生,然晒盐皆是靠天吃饭,逢日头高照收成好些,假若逢连阴雨天,不但杂质甚多,且收成甚微。

    青州崔氏一门,乃是晒盐大户,且手中有护卫船队,我家贩运的粗盐每每皆有变故,不是被土匪劫掠,就是沉河无踪,我们都知晓是崔家暗中使了龌龊手段,可是齐州刺史乃是崔家中人,无处说理,临行前放出话来,从今往后,不准我柳记插足盐业,所以小妹才来京城求助。

    怎奈,怎奈——”说着说着便没了下文。

    云舒也大致听了个清楚,反问柳婵儿道:“你的意思是说崔家想要霸占你家的晒盐产业?”

    柳婵儿连忙点头应是。

    “哪就全部卖给崔家不就得了!”云舒笑道。

    “凌大哥,我们沙河县几乎全部是依晒盐为生,如果没此产业,怎可谋生,岂不被活活饿死!”柳婵儿脸色苍白的解释道。

    “柳家妹子,洛阳可有你家店铺?”

    柳婵儿有些不解的答道:“有两家,怎么啦凌大哥?”

    “如此简单的道理,你柳家妹子怎会不懂,崔家的盐运到洛阳,你在洛阳派人收购即可,如若再秘密加工成雪花盐,偷偷运往长安西市,交给胡商手中,利润几何?”

    柳婵儿闻听惊喜,不自觉的又将云舒的手臂抓住,久久不放,又略有所思的尴尬道:“凌大哥,如此精妙的制盐技法,你难道就会轻易放手,哪大哥你打算抽成几何?”

    “看在你喊我一声大哥的份上,就不抽你的成了。”

    “什么,凌大哥,你再说一遍。”柳婵儿简直就是不可相信。

    云舒再说一遍柳婵儿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忙又要跪拜,被云舒一把拽起。

    于是云舒便在其耳边轻轻诉说了一遍制作精盐的方法,并讲解了其中道理,柳婵儿一听便懂,高兴的雀跃不已。

    谁知如此一来,云舒便惹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柳婵儿依报恩为由,便如狗皮膏药般的粘在了凤栖岗,让云舒头疼不已,派了她身边的护卫头领名叫柳大勇者将云舒所传之法牢牢的记在脑子里,便回归沙河县去了。

    而柳婵儿自己则把凤栖岗当成自家,每日里洗衣做饭,担水劈柴,倒是省了云舒不少事,柳婵儿活泼灵动,倒是给心头愁霾的云舒带来了不少欢愉。

    云舒虽然看似清闲,实则殚精竭虑,不敢懈怠,这日傍晚,岗中突然传来几声近乎平常的鸟雀归林的叫声,云舒与钟正则是不经意间的对视一眼,柳婵儿正端着两碗粥进入内间。

    “柳家妹子,你与两个孩子先行用饭,在下突然想到一事未办,去去就来。”说着便出门而去。

    柳婵儿则是跟随到了门口,一脸关切的唤道:“凌大哥小心一些,速去速回!”

    一声知道了的回声后,云舒便头也不回的走向远处。

    花谷中,陈千早已等候多时,见云舒来到,俊美的脸庞上露出几分笑容,连忙近前使礼,云舒将其拉起来,清瘦了几分,多了些精炼睿智英气。

    “师傅,你交代的第一阶段的练习基本结束,所以徒儿今日回家禀报,是否可以开始隐入长安利用邺老留下的暗桩打探凶手行踪?”

    云舒满意点头看着陈千,沉声道:“可以的千儿,你们分成两队,按照师傅吩咐先在京城周围的乞儿中暗中寻找资质俱佳,心志如铁的可怜人,秘密带到秦岭深山中加紧训练,粮食和钱财这花谷秘洞中足能够你们食用一年有余。

    至于打探凶手之事,你暂且不要插手,此事由师傅我亲自去查,为师暗中查到了北衙之地,哪里大军云集,乃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此事谨记!

    千儿,你久居于市井之间,深知哪些无家可归的孤儿苦楚,切记一条,宁缺毋滥,心志不坚者实难胜任,我们要想同哪些杀手暗地里拼个你死我活,皆是杀头的买卖,万万大意不得!”

    “师傅,徒儿明白!”

    “千儿,师傅问你,我等打打杀杀终非长久之计,不知你们这些孩子对今后有何打算?”

    “师傅,这,这……”

    “千儿,此事不用急着回答,你与大眼石头等人商量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们中的葫芦和香儿二人是个例外,据为师观察,葫芦此人虽然不善于舞刀弄棒,却是对经商一道情有独钟,且脑子极是活络,所以为师便派他们二人持白玉令牌入了长安,盘算时日应该就在这几日便能回到凤栖岗。

    如此一来为师倒是有些建议,为师给你们一些经商法门,由你为带头大哥暗中守护葫芦和香儿二人经营的生意,对哪些敢于巧取豪夺者杀他个心惊胆寒。

    再就是你们安守本份,娶妻生子,悠然自得的做一个富家翁。

    再者便是投身军伍,大马金刀的驰骋疆场,为国为民。”

    “师傅,您曾经教诲我等,当官者若不为民,就是为祸一方,今看我大唐,贫苦百姓依旧流离失所,衣不蔽体,让我等看不到一点希望,至于说是为国征战,我等实在不愿,倒是宁可守护住葫芦的生意不被外人欺凌,如此快意恩仇图得一个痛快也好!”

    云舒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陈千的肩头。

    “千儿,为师倒是希望你们这些存活下来的孩子们个个都能开心幸福的度过一生,之所以让你们寻些苦命人带在身边,就是有了自保之力,免受他人残害。好生看护好哪些弟弟妹妹们,以后他们就是你的至亲至爱之人。”

    “师傅,弟子谨记!”

    “好了千儿,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带上足够的钱财,你们出外历练去吧,切记话要少说,事要多知,碰到棘手的问题即刻通知为师,一切有师傅给你们撑腰,大胆而为就是,惹毛了老子,就算是李二老子也敢薅下他一把毛来。”

    陈千应是,便满心欢喜的背起大包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