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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梦将醒(6)

    第一六二年,二月临初。

    “紫郡国主苏沽崩薨,谥号紫珲皇,薨于一六二年一月二十四日,子时三刻。举国哀殇,应遗诏而起,立三皇子苏德为新主。”——讣告贴满紫郡街陌的告示牌,黑色的浓墨与鲜红的朱印让它在破旧的木板上更显刺眼。

    紫郡城在一夜间,颠覆了天。太子与二皇子皆殁,朝堂乱做一团,自成党派:一、顺遗诏之令扶三皇子苏德的亲皇派;二、举棋不定的观望派;三、欲以野心之火燃烧殿堂的颠覆派;四、各皇子间遗留的残党派。自然,张展、元世难、从一品林天烈等人为顺遗诏之令扶三皇子苏德的亲皇派。

    今日是三皇子受诏令远从西域城领随军三千而来的时候。张展受令领京畿营人马一千于城门接应,大举纛旗,素缟一片。上千百姓亦自发白衣披麻,跪于街衢两旁,而帝王墨绿玉椁正放置在人群中央,紧随着的是太子苏芮、二皇子苏岳群的金玉棺椁。他们更是在等三皇子苏德与他们一起送国主及各皇子入陵。

    沉门大开,未见远方一点烟尘。

    天色倒是一直阴霾,像被掺了墨的雨水。乌黑的云朵浮滚着,时不时飘下几滴不见的雨露。

    “世难,你没必要跟来的。”张展望向略次他两个身位的元世难,叹息。

    元世难眉目不展,用一种坚定、固执的目光告诉他答案。

    不久,斥候出现在视野里,如黑色闪电般靠近他们。

    “将军!”斥候堪堪勒住马辔,马儿立即不适嘶鸣。他匆忙摔下,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面色惊恐且慌张,“将军……”他的声音和身躯都在打颤,汗水亦浸湿了衣衫。

    “说!”张展心中猛沉,不安感占据内心。

    “是…是……”他瞪大双眼,若见了鬼神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

    “无用,滚开!”张展将目光落向远方荡起的狂风与烟尘,是三皇子苏德所领随从军,他们为首身披濯银双龙虎甲之人便是三皇子苏德。

    张展抬手示意:“下马。”

    一干人全部下马,准备行礼迎接新任国主。

    不远处,群奔的马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烟尘与黑色的阴影一片片地积压过来,密密麻麻的人头也在后面攒动着,可还未等马儿彻底停住,所有坐在马背上挺直背脊的人就纷纷倒了下来。浓重的血腥味立即扑了上来,那些乌亮的铁甲、锈剑也纷纷染红了漆黑的血,与割裂的尸首散成一片。

    他们全死了!

    “速传御医!紧闭城门!”张展怒喝。

    他与元世难二人立即驾马朝倒下的随军冲去。顷刻,他们背后那遮蔽一切的沉重红门也在无数惊慌、害怕、恐惧下发出轰轰巨响,暂时将暴乱的血腥与虚伪的安定隔绝开来。

    同日——四皇子苏不倾;五皇子苏天羽;六皇子苏布皆遭神秘组织杀害,全府上下无一活口,只余七皇子苏愿年纪尚幼,在宫中生养未遭毒手。

    二月十七。

    紫郡宫,紫荆古树前。

    七皇子苏愿穿着宽松的龙袍立在树下,灵前即位后行登基所需三拜六礼,九书十祭。

    宦官、宫女、文臣、武官皆立于玉墀之下。在丞相协助苏愿完成登基仪式后,所有人都跪拜了下来,捧举官员之信物,应天地之意,大喊:“奉天承运、迎新主!”

    一时间,“奉天承运、迎新主”的呼喊声与钟磬的轰鸣声在低沉的天里回荡不熄,就连紫郡古树都在风里落下数之不尽的枯叶。

    最终,宦官们抬起龙轿,横过丹陛石,入了正殿。

    苏愿模样稚嫩,立在玉墀之上,睨视天下俊雄,目光平静,然后轻轻地坐在王座之上。

    “拜见国主,愿紫荆花神永庇紫郡。”

    丞相率先跪在阶下,然后是他身后的文武百官。再后,是宫女与宦官,还有卫戍紫郡的将士们。最后,才是跪拜在宫外的紫郡百姓。

    “拜见国主,愿紫荆花神永庇紫郡——”

    苏愿面容威仪,正欲开口:“孤……”还未及他多说话,就见他双眼通红,眼尖的宫女都不禁吓得捂住口鼻。低头的文武百官亦疑惑地抬起目光,亲眼见到国主苏愿未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七窍流血,安详地坐在王座上死去。

    “国主!”

    “国主——”

    “有刺客!”

    ……

    瞬即,规整秩序的文武百官陷入了比紫珲皇驾崩那晚还要可怕的恐慌。

    在骚乱与争吵下,他们草草结束了这令全天下都为之笑话的登基大典。。

    三月二十一。

    朝堂之上,再无国主;朝纲政事,无人过问;权势划分,皆欲称王。

    在得知紫郡公主从承若远赴紫郡并成功渡过知月河的确切消息后,四大党派也赫然分化成了两派:其一,坚守紫郡公主为新主的亲皇派;其二,奉丞相王喜元为新国主的新王派,他们背后的组织也逐渐浮在表面,竟是消失上百年的邪教“巫马”!

    这场权势的斗争中,有人想让公主活,也有人想要她就此死在远赴紫郡的归途之路,但自从公主进入远洛城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这一刻,天平上的双方都到了要压断支点的重量,任何一方的崩溃都将决出最后的胜负,而公主的消息,就是压断支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月二十七。

    紫郡城,四得角街,张府正堂。

    元世难、张展二人正愁眉苦练地坐在侧房中。

    “父亲,陪我玩玩嘛!”年纪尚幼的张叶樱坐在门槛上不断摆弄着门扇,不断将其弄出开合的吱呀声,这令本就焦躁的氛围更加烦躁了。

    张展也难得的露出怒意:“别吵了!”当他一说完,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紧凝的面容立刻松软下来,对一旁害怕得瞪大眼的张叶樱温声,“叶樱,父亲这几天太忙了,就先别打扰父亲好吗?让父亲好好想一会儿。等这段时间过去,父亲就陪你去你最喜欢的紫君桥上去玩可以吗?”

    “不要!父亲总这样说,说过去了就陪我,可是你从来没有陪我去过!”张叶樱生气地嘟嘴,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张展想要站起来,可一阵恍惚侵蚀了他的心神:“叶樱……”他又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

    “张展,你这几日太疲惫了,还是别太劳心。朝政之事,你我尽心尽力即可。”元世难扶住他,担忧地说,“还有,你最近太忽视小叶樱了,她会不开心的。”

    张展苦笑一声:“天下尚未平靖,又如何能休憩?紫郡万万人,切不可落入贼人手中。我哪怕身死道消,也要护住这紫郡安宁,更是为了护住叶樱日后的安宁。当初的誓言,我没有忘。”

    元世难叹息,沧桑面容上的短髭似箭林:“天下尚未靖、你我怎可歇?”

    “对啊,天下尚未靖,你我怎敢歇?

    二十八。

    天空灰如铅、细雨蒙如幕。

    腾飞街一细小巷道里正立着两个人——撑花的侍女、伞下背身的女人。

    风一吹过,侍女撑花的伞面就逐渐碎裂,掉落在泥石地上。这四周淤积的水是淡红的,怎么都洗不尽,而巷道的两侧是数之不尽的尸首。侍女轻弹指间,登时群蜂乱鸣,刺耳尖锐的啸声刺疼耳膜,上面的鲜血也陆续被雨水洗涤。

    “阿颖,收回断吟线。我们要等的人来了。”背身的人缓缓回头,一身素锦丝衣上绣着斑斓的紫郡花纹,流苏上的晶叶在晃荡着。

    但她们二人真正的容颜都藏在面纱下,再也没揭开过。

    领着京畿营的张展衣着濯银豹甲,拦在巷口一侧,身后跟着乌泱一片的薄甲军士。

    “你是公主?”张展蹙眉,不敢有一丝懈怠。

    紫郡公主柳眉轻挑,丝毫不慌乱,冷声答:“你是当初送我离开的那位将士?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是姓张,单名一个展?”

    “公主可否出示象征身份的配饰?末将需确认身份,否则休怪末将冒犯了。”他抬手,登时群剑出鞘。

    “这还不够吗?”她指着满地的尸首,“他们都是来杀我的,有些人你应该也认识。”

    张展匆匆环视,确实在一干尸首中寻见几个军中的熟悉面孔,他们都有着极好的武艺,可如今他们都死在公主身边那个女子手中。她手中缠绕的无形之线令张展感到一点冷意。

    他摇头:“不够。”

    她轻笑,语气却倏地一凝,如冰窟里的寒冰:“这足够吗?”她指向胸膛上那枚精雕玉琢的紫荆玉坠,正是国主苏沽临行前赠予公主的信物。他记得一清二楚,这枚坠子是紫郡仅有的一块紫荆沁玉雕琢而成的,绝不可能仿冒。

    “足矣!”张展双膝跪在血泊里,行礼,“京畿营统领张展,叩见紫郡公主,愿紫荆花神永庇紫郡。”

    俄顷,张展身后的将士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大喊,如雷震云:“叩见紫郡公主,愿紫荆花神永庇紫郡——”

    “紫郡危矣,请公主救其倾覆之火!”张展沉声大喊,头狠狠地叩在地上。

    “紫郡危矣,请公主救其倾覆之火——”一众将士吼声。

    “起身罢,诸位卫戍紫郡的将士们。”公主扶起张展。

    “谢公主——”

    “父王因病崩薨、诸多兄弟受乱贼所害。现如今,朝政无主,奸吏当道!紫郡受倾覆之火所烧!故即日起由孤来继承先王之遗志,代掌紫郡,张将军可愿?”她问张展。

    张展再跪:“臣愿!”

    她颔首,又慢慢地退回原位:“诸位将士们,可愿听孤之号令,清奸臣污吏、镇压一切动乱?”

    “臣愿——”将士们的震天吼声仿佛连乌云都能震开。

    “好,甚好。”紫郡公主苏清霁笑着合上眼,张开双臂仰面迎上绵延细雨,用那张鲜红的唇来说出她的铮铮怒言,“倘若天下无主,那孤便是主!”

    四月七。

    铁灰色的云覆盖了紫郡。

    大雨滂沱,狂风不至。

    紫郡公主与阿颖一起立在斜曌宫的红门外许久,仿佛如此等着,就会等到那个已经离去的人再度从宫内走出来,露出那张温柔如水的笑颜。

    “阿颖,走了。”公主淡声,神色藏在面纱下。

    “好。”阿颖颔首。

    公主突然停下步子,背对着阿颖,又说:“阿颖,这座紫郡宫已经混乱太久,我们是时候让它平静下来了。你身为七涟之一,须得重新召集月之一族的部族,还有故里的残余力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已打响了。”

    “好。”

    两人立在伞下,逐步朝紫郡宫而去,消失在滂沱雨幕中。

    五月十日。

    青绿的芽从枯槁的树上绽放,新叶顿时将紫郡装点成充满生机的都城。

    紫郡宫、清远殿。

    公主坐在罗汉床上,阶下是齐首跪拜的百官。他们都是追随公主的人。

    “孤应允众卿,不出一年,还紫郡平靖。”

    “应——”

    百官是以从一品林天烈、武二品张展、从二品秦立峰、从三品……从五品元世难……等人为首的派众,更是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的亲皇派。

    八月七。

    秋初,绿叶像是着了锈虫一样,从中心开始泛黄,最后烂成一张枯叶。等风一吹、雨一打,就纷纷卷落下来,落入积洼。

    紫郡公主衣着玉色的素衣,坐上千万人都垂涎不已的王座,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喜悦,因为玉墀之下跪拜的文武百官还不足一半。即是讲,她没有受到所有人的认同,那她这称王,只是自称,又或是独立为王。

    “待孤再临王座之上,定是紫郡匍匐孤足下之日。”她只说了一句话,却令所有人都感到热血沸腾。

    八月十一。

    日暮沉醉,秋意飒爽。

    “张展,日后便由你掌管京畿营、紫荆营、先锋营三营,任命为三军统帅。待孤登基后,便赐予你官爵之位、虎头之符。从此以后,京畿营换名禁卫军、紫荆营换名紫荆卫、先锋营换名紫郡署,皆由你调遣。”公主坐在罗汉床上,发号施令,“日后,军武一方就由你来负责,你切勿让孤失望。”

    张展叩首:“臣得令。”

    清远殿的窗花透过日暮的黄昏,莫名有一种悲凉感。

    “林天烈,待以丞相为首那派除去后,就由你担任新一任相国之位。”公主又言。

    为首与张展年纪相近那人也猛地一跪,叩首:“臣得令。”

    “如今,两派斗争已至最后阶段。接下来,孤会用鲜血来洗涤被玷污的王座、用尸骨来祭奠先王的遗骸……”这时,殿外负责卫戍的宦官突然朝阿颖跑来,只言片语后,阿颖姑娘又将话语转述公主。公主先是难得的沉默了片刻,后朝跪拜的张展说道,语气温柔了不少:“张展,你的事暂时交予从二品秦立峰。现在你立刻归家,你的女儿张叶樱遭遇不幸,溺水身亡。你且去处理好此事,再来与孤并肩。”她低声叹了口气,“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张展表现得出奇的平静,他再次叩拜:“应。”然后他起身缓步往殿外走去,可他越走步子越快,到了后面几乎是在狂奔!那一刻,有什么滔天的悲伤从他的心里裂开!

    那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可怎么……怎么……他答应过叶樱的,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长大!如若她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为这国、为这民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狂奔的身影一个趔趄倒在了台阶上,一直滚了下去,然后他又再度爬了起来,朝殿外狂奔而去。

    “不会的,不会的……”他哭着吼。

    夜还浅,可冷意一点不减。

    “阿樱!阿樱!”张展一脚踢开紧闭的红门,从家门闯了进去,直入正堂。

    入目,庭院中的人纷纷素缟。白色的绸缎将斑驳的墙面、片瓦都装点得悲凉。他们看见来人后,都不敢上前出声、也不敢阻拦,就见着他直接扑向放置在正堂中的棺椁。他趴扶着,将捆在上面的丝缎全都扯断,然后自顾自地掀开棺盖,亲眼见到那张苍白、发黑的脸后,才浑身松软地坐在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不要啊,你不要死啊……”他伸手触碰她冰凉的脸,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她的衣襟上。

    这时元世难也赶到了,立在一边红了眼。

    “怎么回事!?”他怒问。

    “她这几日见你总是不在家,所以偷摸着跑出去。被人发现时,已经溺水身亡了。”元世难哽咽着说。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说了要带她去紫君桥的!啊!”他哭着,面涨通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三天三夜。

    张展不吃不喝地趴在棺椁上看面目日渐发黑的张叶樱。

    他沉默着,眼睛干涩,却仍不肯放手。他将所有人都赶走,就连元世难都很难在他身边待太久。

    “张展,已经四天了,该让她走了。人若是头七不能下土,会化作怨魂的。”元世难轻声说,生怕伤害到他,“你也要快点振作起来,紫郡需要你。”

    张展依旧缄默不语,直勾勾地盯着棺椁。

    突然,他张开了起皮的唇:“世难,你说?我为了紫郡躬先士卒是为了护住紫郡的千万人,是为了护住我的家。可我的家呢?我的家不在了。我为了紫郡而忽视了我最爱的女儿。现如今,我的女儿死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护住紫郡呢?是我所付出东西害死了我最爱的人!紫郡是需要我……可我的女儿更需要我!我甚至无法体谅他那种被水淹没的感觉……我答应过叶樱,要照顾我们的女儿,可是……我没能履行承诺。”他干枯的眼眶又淌出了泪,“你走吧,世难。你也不必在说些什么了……再让我陪陪她。”

    “张展……”元世难欲言又止,但他还是说出了口,“为国,儿女私情皆可不要;为民,己身性命皆可不顾;为天下,一颗丹心皆可……”

    “元世难!”张展突然愤怒吼叫起来,用一双暴怒的眼睛恶狠狠看向他,“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好声好气。你别逼我。”

    “张展,你……”

    “滚!你给我滚!元世难!”

    第四日,夤夜。

    张展趴在棺椁上昏昏欲坠,沉寂许久的庭院再一次迎来它的客人。

    “滚!”张展只说了一个字,一双阴狠的眸子足以吓走所有人。

    来者一身素衣,头发花白若银丝,面容和蔼,颇有隐世的仙风感:“张将军,切莫如此急躁。在下子月先生,巫马七墟座下一员,最善秘术。”

    “巫马?你找死吗?!”张展瞬间挺拔了身躯,杀意凛然。

    他轻笑,如沐春风:“怎会来寻死呢?我是来为你排忧解难的。”他目光投向已经死去的张叶樱,“既然被你称为邪教,那你可曾听说过我教有一种可以复活死人的邪术?血鬼源尸。”

    “你是说复活死人?意思是你可以复活我的女儿?”张展怎么会信,一双独狼的眸子审视着他。

    “嗯,但需要很久时间,不知你可愿意。”子月先生也不急,淡淡地说。

    “我从未听说过能复活死人的秘术!万一你是在胡编乱造呢?”张展上前一步,气场全开。

    “那可否愿意让我上前效劳,待张将军见过后,再做定夺。”

    张展蹙眉,低头思绪片刻,又看向在棺椁中越发发黑的张叶樱,魔怔似的点了头:“只给你十个呼吸。不然,杀了你。”

    子月先生闻声露笑,立马上前,从怀中取出一玉瓶。他将瓶倒扣,良久才流下一滴灿金色的血:“这是我神的血,虽然只有一滴,但是也足以让她身体恢复部分生机。”说着,那滴血也落在了张叶樱的额头上,浸入肌肤中。

    一刹,死去的张叶樱像是幻象一般地恢复了血色,就连他的呼吸和心跳都逐渐出现。他立马伸手触摸,那种温暖且湿润的感觉不会错的,她又活了。

    “阿樱?阿樱?”他试着呼唤她,可她没有醒来。

    “她现在之所以能恢复生机,是因为神之力在支撑她。但我给的也只有一滴血,所以撑不住多久,还需及笄女子精血持续供养十五年,才能彻底恢复她的生机。”

    “没有更多的神血了吗?”

    他摇头:“你只配我神出一滴血,是否值得更多,还得看你能展示出多大的价值。”

    “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张展没抬头,只问了一句。

    “加入巫马,为我等效力,作为暗棋潜伏在公主身边。”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