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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深街暗巷鬼祟人

    在阿诺的提议下,两人寻了处客栈住下,按阿诺所说,离葬仙谷的阴雾消散至少还需甚久,就算他们再闲散些,时间上照样错错有余,不用担心能否赶上。

    阿诺想看看凡人最繁华的都市,范卿听闻时间富余,便也默认同意,两人就此决意在皇城多逗留几日。

    这般繁华的都城,范卿实际也是心神震撼,昔日的整片天空是一处不知名的小镇,再则就是三绝地之一的雷母山,突然遇见这般繁华的地界,落差之大。

    但身为修士,又心有所系,兴致也就大打折扣。

    几日来,仅与阿诺同去了一次都城一角,皇城之大,按照凡人脚程下,是数日都逛不遍的,在要求阿诺买些隐匿身形的穿着后,他便交代店小二莫要叨扰,闭门不出,兀自修行起来。

    说来也怪,自出雷母山后,他就感到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有所滞碍,几日深修思量再三,只得出一个解释,那就是身为雷修,又身处雷源之地,因此不知不觉中起到加快修行的效果,如今一出来,反而感到不适,不过也无大碍,这点阻碍让修为停滞,只需多花些时间,果然几日后,他便适应下来。

    这日正修行间,门外响起敲门声,阿诺的声音传了进来,范卿立马收起架势,心中疑惑,往常阿诺只会在晚上来找他,与他谈些葬仙谷或修行的事宜,今日时值正午,不知为何而来。

    范卿开门询问阿诺何事,一番问答,得知阿诺意欲明日便信步徐行,往葬仙谷靠近,今日前来邀请范卿再度去皇城一地。

    范卿本想拒绝,但阿诺神秘的说寻了一处秒地,一意要范卿同去,实在难以推辞,两人便轻装相伴而去。

    阿诺带着范卿在城里左拐右拐,偏僻的巷角深处又是拐进几条小道,直让范卿都生出狐疑,以为这阿诺生出了什么歹意,暗自间警备提防起来。

    到阿诺终于停下,回头看到紧绷的范卿,脸上反而生出喜意:“哈哈,于兄,莫不是以为我要暗害你。”如此一来,他心中反倒略微放心范卿不愿吐露的来历:“我起先也是被那凡人饶个头昏才到此地。”阿诺指向前面拐角的招牌:“这里的味道一绝,我想你也该来尝尝。”

    按阿诺所指,范卿看到前方拐角处那块并不显眼的招牌“陵鱼坊”,借助墙根漏出的风光,能看出是一处格外清幽的别致雅地。

    与富丽堂皇的主干道上的街铺不同,陵鱼坊像是与闹市划开界限的世外之地,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依稀的得以窥见的一花一木都在尽力体现自然的美。

    范卿随阿诺进去,在门外老者收去阿诺事先准备好的一物后,两人顺利进入这处世外桃源,迎面是一个看不到其尽头的水池一角,依稀可见远处的水中央还有一座堆得格外高大的假山。

    在见到假山时,范卿不由得吃了一惊,神识瞬间萦绕而去,果然如他所料,那座假山非凡,是用灵石砌成,虽然是品质上是为劣质,但因数量之巨,也价值不菲。

    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少女,向两人微微鞠礼,也不言语,为两人引路,范卿察觉到这少女身上竟有一股灵气波动,虽然连炼气都算不上,但确实不是凡人,要么是因长期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生活身子有了异变,要么就是还未凝气成功的修士。

    范卿不露神色,心里却暗自惊异,回望阿诺,对方显然也是有所察觉,那少女将两人带往一处清幽的木亭,亭子四周都是潺潺流水,唯有一条木桥如孤独的老人连接亭子。

    两人进亭坐下,见桌上并无美食,那少女看出两人疑惑,对着那由巨树木桩截成的木桌一按,一条近半米长的怪异鱼儿竟从围绕亭子的流水中自发一跃,上了木墩。

    说它怪异,是因为这鱼儿软若无骨,它的头部竟有与人的五官相似之处,口鼻蠕动间,竟有人的神态,但终究还是未脱鱼相。

    范卿当即皱起了眉头,从看向阿诺的眼神中,看到阿诺同样吃惊,那少女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客人如此反应,捂着樱桃小嘴浅浅一笑:“客人不必担心,它并无灵智,客人若有兴趣,小女子倒可多聊些这鱼儿。”

    见范卿与阿诺好奇的神色,少女继续道:“古有妖鱼,人脸鱼身,生四肢,栖于大罗极境无边深海。”看到两人脸上的怪色,少女紧接着解释:“两位只需放宽心,这鱼儿可比不上那等奇珍,这是源于那一脉,由我陵鱼坊培育出的一系旁支,并无人性,也无人相,但依旧珍贵无比,又长期游于这不凡的池水中,鲜嫩无比,可延年益寿,有诸多秒处。”

    少女指着外面的池水,见两人似乎已放下心来,当即再施一礼,退至木亭一角,等待吩咐。

    不多时,又来一体型阔大的中年人,看他的打扮是个厨子,他也不与两人打招呼,进了亭,提出刀子,便在怪鱼身上游走,眼花缭乱之际,一条完整的鱼儿变成片片白嫩的肉片,鱼肉上还散发因灵石长久滋养出的一股淡淡灵气,但范卿注意力却不在这食材身上,而是面前的厨师,此人是个货真价实的修士!

    修为虽是不高,但也已经步入初期,有炼气三层的修为,难以琢磨,一个炼气初期的修士,竟然选择在这俗世间谋生,但转念一想,连那假山都是灵石所筑,这修士也定然不会是表面那么简单。

    厨子将鱼肉摆放于木桌中心,随后手中一挥,木桩截成的桌子立时燃烧,但火焰却是白色,坐在木桌一圈的两人不觉有何不适,火焰只是裹住那鲜嫩的鱼肉,片刻鲜香四溢。

    “好!”阿诺叹道,也不知是为这鱼肉的鲜美而叹,还是为这一手非常控火之术而赞。

    中年人泼出一瓢清水,火焰一灭,他收好器物,右手放于胸前一鞠,便算成了,大踏步远去,甚至不施以任何佐料。

    两人也不作拘谨,在那少女奉上两瓶美酒后,顿时大快朵颐,鱼肉入口即化,宛如天空最清澈的那朵白云滑进口腹,隐隐间还有一股的灵气缠绕,难怪不加以任何佐味,这本身便是最好的美味,美酒伴这绝世美味入喉,一股飘然若仙的感觉弥漫周身。

    这种随着妖兽入体的灵气,范卿只在雷母山的烤妖兽身上尝过,但这般美味佳肴万不是那皮糙肉厚的妖兽可比。

    不多时,那鱼肉便只剩下晶莹鱼骨,两人意犹未尽,但少女笑称这等佳肴一次只能品尝一条,两人只得怅然离去。

    出陵鱼坊,阿诺还在对下肚的美食赞不绝口,范卿笑着附和,两人便如此走了一段路。

    这里属于皇城深巷,街道如树根般缠枝错节,阿诺竟一时找不到来时的路,但两人也并非真心在意,他们已不打算再回客栈,随意窜走,总归是会寻得道路,便就此离开皇城。

    暗角深巷,两人酒意正浓,本是兴致高涨,侃侃而谈,却忽闻前方暗巷传来鬼祟之声。

    “可就这个价了,你要再敢多嘴,就用你的胳膊抵押。”

    “这可是我的妹妹呀,大哥再赏两块碎银吧。”

    范卿与阿诺随意乱窜,误打误撞到这本就人迹罕至的深巷,对方应料想此处偏僻,躲在此处行这等勾当,哪里料到会有人撞见,还是两名修士,饶是不用神识,远超常人的灵敏听觉也能远远察觉端倪。

    范卿自是不愿意管这档子闲事的,他仅观得一面,不知此事背后究竟为何。

    但阿诺却眉宇郁结,若有所思,先行驻足倾听,范卿叹息,也停下脚步,随阿诺一起待那暗巷之中接下来的言语。

    “少给我这装得情深意切,你个狗东西赌钱的时候面孔又是一变。”

    “我赌那两个钱算得了什么,这不还是为了安葬父亲吗!”

    声音的主人明显有些急切,其间夹杂着少女的哭泣声。

    “好了!老子可不是来听你狗屁废话的,你个狗东西败光家产,气死父亲,罪有应得!”声音的主人一顿又道:“只是可怜的你这妹子,如此小的年纪。”他话音一顿又道“我是干这勾当的,自是不会心软,拿了钱滚回你的狗窝,下次再来赌场赊账,便砍断你的手脚!”

    那少女的声音此时变得凄厉,被拖曳的声音传来,但从始至终也没听到那少女愤恨一言。

    “住手。”阿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三人面前,这暗巷是条死胡同,不见灯光,阿诺正好站在巷口,遥远处的璀璨灯光刚好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微弱的光彩。

    三人处于暗处,阿诺的身形被几人看得真切,那正拖拽梨花带雨的少女的大汉一笑:“我当是哪尊大神,小子,我可不管你是哪家公子哥,我天罗教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识相的,赶紧离开,看到了不该看的,要是还要做点不该做的,保不齐还要你家主子来赎你。”

    阿诺今日打扮一身丝绸青衣,未做遮掩,对方显然将其认成了富家公子,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凡人中的某个江湖门派,阿诺虽无处世经验,但却不至于惧一个凡人,呼喝道:“将那女子放下。”

    大汉将钳制女子手腕那支手松开,那名少女立时滑将在地:“哼!没想到,这个世道还有爱管闲事的公子哥。”他将栓在腰间的那柄大刀取下:“像你这样的公子哥,死在天罗教手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年轻人不懂事。”他将大刀从刀柄取出,放在肘间摩擦,黑暗中散发出冷厉的光芒:“自己死了不要紧,莫要给自己的家族也惹上灭门之灾。”

    这番言语自然是威胁不了阿诺的,他可没这些后顾之忧。

    “唉——”

    叹息突兀的在大汉耳边响起的,犹若蚊蝇轻鸣般在他背后咫尺轻轻一叹,叹声响起的瞬间,他只觉肩膀一沉,似有百斤巨力施于一肩,但对方拿捏的恰到好处,将这股力从他肩膀缓缓扩散至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大汉手中的大刀立时捏握不住,脱手而出,身子使不上半分力气,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只要对方再加上分毫力气,全身骨头都得裂碎。

    只是一招,就将其制住。

    时间在大汉眼中似过了好久,此时,大刀掉落在地,清脆的声响才将他拉回现实,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下。

    “好汉饶命!”

    大刀落地的撞击声加上这一声大喊,才将大汉身旁一男一女的注意力从阿诺身上拉转回来,三人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了第四个人,那人全身笼罩于黑袍之中,身处比他们还要阴暗的角落,看不清体型,也看不清面目,只隐约见得一个人形的阴影。

    “这位侠士,这是我自家的事,你情我愿,并无强求,还请侠士莫要插手。”那名大汉此时大气不敢喘,旁边穿着得体的青年却是开口,说这话时,他还将手中的钱袋借着黑暗往怀里深揣了揣。

    “是这般么?”那道黑影开口,声音嘶哑如寒夜枭鸣,他慢慢蹲下,伸出另一只手去搀扶泪眼朦胧的少女,随着他蹲下,那名大汉也随着他另一只手艰难的下蹲。

    将少女扶起,她面容娇嫩欲滴,加上悉才一直痛哭,脸庞此时红艳得几乎要渗出水来,她随黑影起身,随着起身的还有那大汉,三人一同站起的画面尤为怪异。

    少女只堪堪齐黑影胸口,她止住了哭泣,也不说话,只是怯弱的眼神如受伤的小鹿一般偷瞄一眼那道身影,随后便又低下那受惊的头颅,将精致的面孔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你看,她都默认,她是我亲妹妹,这事我们事先就商议好了,并无强迫,侠士还请不要插手。”那青年继续道,话语中蕴含着一股焦急与愠怒。

    “那么。”黑影发出一道难听的怪笑,眼神如同锐利的银针,一丝闪电在他眼中游离,带来昏沉的光:“是我多管闲事了!”

    那青年正要辩解,却兀自倒飞出去,砸在巷墙之上,口中鲜血喷出,肋骨立时断了好几根,从凹陷的墙坑上滑落,瘫在地上,痛苦中惊恐的不敢再吐出半个字,连呻吟都极力压制。

    “在我面前耍这种把戏,她要是说话,你便是个死人了。”嘶哑的嗓音如同死神的哀语,他神识一扫,便知少女身体有异。

    那青年伸出双手捂住嘴巴,眼神惊恐,生怕自己再发出声响。

    “那么,这桩买卖还继续么?”黑影压住大汗的手在大汉肩上轻落两下,每落一次,大汉就觉无数锋利刀刃在他周身试探一次。

    从求饶到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此时黑影问道,他急忙开口:“不交易,不交易,没有交易。”他虽然身子动不得,眼神却用余光尽力飘向那名重伤不起的青年,眼中被怒火充斥:“都是这畜生,这畜生!干出这种勾当,我也是奉天罗教的命令来此,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大汉话语很急切,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话一骨碌吐出来,怕只要慢上分毫,就再也没机会让这些话得见天日:“我……我退教!我……我忏悔!我此生再也不做这些猪狗不如的事……”

    大汉嘴巴不停蠕动,那黑影的手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他的肩膀,但他依旧未停。

    “走吧。”那黑影对着少女轻声道,不知是否是错觉,声音竟然没有方才沙哑。

    少女怯怕,不敢违背,落后黑影半步,紧跟他而去,快要走出这阴暗的巷子时,黑影回头看向大汉,少女也停下。

    黑影依旧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面目,但却被打上了一丝巷外的昏光:“这人的命是我饶了,他,应该不会死吧?”

    “前辈放心,天罗教绝不会有人动他,我会尽力保他周全,也会……也会会安置好他们的父亲。”那大汉瞥了青年一眼,悉才的那股压力饶是在天罗教教主身上都未曾感受过,那么此人要么是博学精深的武学大师,要么就是传说中的那类人,思念至此,他心中竟泛起一股激动。

    黑影满意的回头,走出巷子,与阿诺会合,昏暗的灯光登时增强几分,但依旧昏暗,他们离远处的灯火实在还是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