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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威逼利诱安妥法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时间以黑袍作遮饰的范卿,他与阿诺领着落后半步的少女,向远处灯光明亮的方向而去。

    那大汉与青年身体微颤,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大汉深吸一口气,看着渐远的三人,眼中猛然现出醒悟之色,也不顾那还在被惊愕笼绕的青年,快步走出暗巷,也出现在昏光之下。

    咚!膝盖与地面沉闷的接触声响起,那大汉对着范卿三人的方向下跪,范卿眉头一皱,心想这汉子莫不是失了钱财又丢人,无法交差,要对他哀哭一番。

    当即顿下脚步,准备思虑如何处置,大汉却先开口:“前辈,小人易长根,有点三脚猫功夫,一介粗人,本是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今夜受前辈指点,一时顿悟,有心忏悔,求前辈收留。”易长根声泪俱下,让人难分真假。

    对这番自报根底,范卿暗自一笑,算是明白了意思,这鼠辈定是见他手段不凡,想要投靠,当即沉声:“我与我家公子云游四海,自有去处,容不得再添一人。”

    易长根将目光投向少女,意思分明是说那此人算作什么,但却顾此言他:“小人别无所求,只求能在前辈身边为奴为仆!”

    “我们也不缺仆人。”范卿冷哼,阴厉的声音让易长根不由一颤。

    范卿说完,不做解释,不再理会这转眼便要从良的歹人,兀自远去。

    他们身上的酒意早已尽数消解,阿诺择了一个灯光璀璨的方向大踏步而去,少女伊伊跟随。

    到得闹市,夜晚也是人声鼎沸,来往过客不少,他们寻了一处客栈住下,此时方才犯起难来,他们本是打算今日便借着夜色离开皇城,哪曾想碰上这等事来。

    阿诺要了三间客房,但此时范卿跟随阿诺,都走进少女房间,将房门紧闭,少女见此情景,以为刚出虎口,又落狼窝,当即眼泪汪汪,泪水在眼眶中止不住的打转,那番娇嫩楚楚的模样实在让人不禁升起怜爱之意。

    阿诺自是不会应付这般场景,见这般模样,惊慌解释道:“姑娘莫哭,莫哭,我们是好人,只是来此与姑娘商量些事情。”

    范卿笑看着慌乱的阿诺,伸手取下黑袍,一张年轻的面庞得见光明,那少女本以为范卿是个阴森老者,却未想到竟是个这般倜傥的青年。

    范卿本也不是多么面容精致,但修士自发的气质,除了辟径怪人,很难让人不生好感。

    范卿对着少女笑了笑,从纳戒中取出纸笔,如今储物袋他已经不在常用,将诸多物件尽数转移到纳戒,这纳戒不同于一般纳戒,看不出边界,起先范卿还怀疑此物有诈,不敢动用,后来反复研究与试探,确认没有猫腻,便成了他主要储物法器。

    她将桌子移至少女身旁,轻声道:“莫怕,应该识字吧。”在范卿看来少女衣着不似普通人,悉才又听得那穿着得体的青年称这是他的妹妹,想来应是能识文断字:“有些问题想要解答,你便写下来吧。”

    那少女点点头应允,也是明白过来两人并无恶意。

    先前一时心热,救下少女,但冷静下来后,却逃不过这个难题,那便是少女何去何从,她自然是不能跟着范卿与阿诺的,范卿知道凡人跟在修士身边是什么下场,那日散修盟中一众凡人的悲惨遭遇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历历在目,阿诺更不必说,且不说他是金蝉宗修士,本就该与寻常女流划清界限,即使不是,修士也不好带一个凡人上路。

    于是范卿只得如此思量,待问明缘由,再做打算。

    “姑娘名讳?”

    纸间笔墨落下:“哑女。”

    范卿疑惑:“你便叫这个名字?”虽然救下少女时,他便知道少女似乎身子有些缺陷,却不料她将自己的名讳也写成这般。

    哑女只是摇了摇头,不做回答,不愿再多透露什么,许是对过去已绝望透顶。

    “悉才那人是你哥哥?”

    哑女点头。

    “既是亲兄妹,为何卖你?”

    哑女低下头,不再写字,也没有肢体动作。

    那娇楚模样惹得范卿不禁摇了摇头,范卿实在难以理解,她那畜生哥哥是如何狠下心来,干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

    “那你又为何心甘情愿被他贱卖?”

    哑女依旧不答。

    “你莫要不吱声,你被我二人救下,就需坦诚。”范卿本想要佯装微怒,但看着哑女的神态,说出的话语气却是不自觉的缓和下来。

    哑女犹豫,将笔在纸间来回试探,似乎想要写下字以不辜负范卿的好意,又像是不愿揭开伤疤,或是要替哥哥瞒下罪恶。

    范卿眼神直视哑女,其中蕴含着坚定与鼓励,终于,她落下了笔。

    “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宅邸被人收去,父亲病死无力安葬,兄无计可施,才使我易钱,只为安葬父亲。”

    范卿苦笑,哑女实在太过天真,他能肯定,即使他那哥哥换得钱财,也不过将父亲后事随意了事,甚至照旧置之不理,这用妹妹换来的钱财,多半不知又要流入哪个赌场。

    “你可有信任的亲朋友人?”

    哑女摇头,哀愁的神色下不知隐藏着多少苦难。

    范卿知道这句话多半多余,若是有,岂能容那人做出这等事来,想来其中定是又有诸多隐情。

    如此一来,便更是犯难,当如何处置少女,他与阿诺对视一眼,一时难有对策。

    “好生歇息,既然已经不愿提起以前的名讳,那就将以前的旧事也斩断吧。”

    少女抬起头看向范卿,似乎想记住他的面容,又似乎不敢相信今夜突来的新生。

    范卿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示意阿诺,退了出去,关好房门才对阿诺道:“先去休息吧,明日再看如何安置她。”

    阿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皇城脚下尚且如此,这人间还有多少疾苦。”说完转身向自己的客房走去,他未曾发觉,对范卿已经多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看着阿诺的背影,范卿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有光明就会有黑暗,天底下的阴暗无处不在,包括那陵鱼坊,范卿虽不详知,但也料想其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背后很可能又隐藏着什么修士或凡人间的秘密,甚至更为复杂。但这么善良的哑女,怎甘心就此被这浊世黑暗玷染,一时思不出良策,索性他也回到客房,开始打坐修行。

    月转日升,漫漫长夜流隙。

    范卿盘膝睁开双眼,如今半步筑基,可以堪堪用修行代替睡眠,如若状态安佳,更有甚于后者。

    但从修行中收敛心神,他便又想起一件忧心之事,哑女的归宿,终究得需他来定夺。

    他顿时又开始犯难,无论如何安排,于对方而言都极为不公平。

    习惯性谨慎的将神识放开小心翼翼的一观客栈方圆,神识隐匿下却观得一人,当即心生未经熟虑的一计。

    将黑袍笼罩于身,出了客房,向楼下堂食区域一角而去,他步伐很轻,嘈杂的大堂内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经过。

    他走到一角,这里正有四个人围桌而坐,就着酱牛肉喝着早酒,几人酒杯推盏,正说着些告别的话。

    “莫不是嫌命太长,竟敢跟来,那我便成全了你。”

    范卿在一人身后站定,嘶哑的声音并不响亮,落入其中一人耳中却如轰鸣炸雷,那人人高马大,腰间还别着一把阔刃大刀,但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却如丧家之犬,两股战战间猛然由坐变为跪倒于地。

    另外三人江湖闯荡多年,也不是什么鲁莽之辈,大汉的功夫他们可是了解,他都尚且如此,他们哪敢出头,纷纷低下头,不敢有所异动。

    “前辈,小人并未跟踪,只是恰巧在此吃口早酒,与昔日好友告别。”那大汉欲要澄清,但嗓子眼犹如被异物堵住,瓮声瓮气,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后他感觉双膝似乎被羽毛抚过,四两拨千斤般的让他再度站起。

    “随我来!”

    依旧低沉,但却如同大赦,大汉向另外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三人莫要多管。

    他转过头,正是昨夜那歹人易长根,不敢拖延,紧紧跟随范卿上楼,入了客房。

    易长根进入客房,正欲伸手关上两扇木门,但门却无风自动,一声不大的惊响声中,牢牢关阖。

    易长根顿时再度胆战心惊,缓慢的转过身,看向坐在桌边轻抿清茶的范卿,如今明明近在咫尺,光线也尚好,却依旧看不清面目,总觉朦胧,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前辈,刚才那三位是我在天罗教中交好的三位好友,我是决意洗心革面的,方才并非是与他们厮混,只是听我要离开,他们一意要为我践行,我特意起早,没想到还是被拦下,实在是推脱不了,便……”易长根声音颤抖,一边说一边企图察看范卿的眼色,但那朦胧之下哪能看出端倪。

    范卿心里暗自一笑,这家伙是以为自己是对他昨日的承诺有背而不满,但实际上他却另有打算。

    依旧不露声色,嘶哑道:“践行与否与我无关,但要再行恶事,保不齐下场如何。”

    易长根听在耳中,心里暗自庆幸逃过一劫,欲要在等范卿训话,但范卿却是拿起茶杯再度亲抿一口。

    他易长根是何等人物,来这大罗皇城区区数日,就站稳脚跟,不少兄弟都服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岂是泛泛,如今不见脸色,只见其动作,便知不寻常。

    当即眼光一亮,主动开口:“前辈有何不方便弄脏手脚的闲事,交予小人,小人下刀山赴火海义不容辞!”

    范卿放下茶杯一笑,心说这易长根真乃是个聪明清醒之人,但却佯装怒意道:“我能需要你作甚!”

    “前辈说的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易长根也不反驳。

    范卿旋即又道:“不过确有一人之事,我不便处置。”

    “前辈尽管开口,什么脏活累活小人都能干得。”易长根恭敬道,对于范卿的反复无常没有半点不满,反而让他更加尊敬。

    “听你言,要改过自新,本与我不相干,但若改之,属善莫大焉,便降下一事,看看你是否诚心。”范卿顿了顿,心中有些犹豫,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哑女孤苦无依,年龄尚幼,难以自给,我本有心带他一同上路,但奈何要事缠身,实在不便,留她一人独活又放心不下,思虑再三,将她托付于你,你会些三脚猫功夫,在这般凡人地界应该是得以自保。”

    易长根表面疑惑道:“哑女?”但心脏却砰砰直跳,方才范卿最后一句话,已经足以说明范卿的来历与不凡,虽先前早已料到,此时对方亲口承认,还是不禁心神震动。

    范卿也是有意透露:“便是昨日你要买去的那个女孩,我要你好好照顾她生活起居,昨日你求着做我奴仆,那便先从她的奴仆做起,若是我得知她受了半点委屈,生出半分好歹,便要你生不如死!”

    说到这,范卿猛地向那大汉一指,那大汉瞬间倒地抽搐不止,周身如被无数毒蝎咬噬,直至口中白沫吐出范卿才是一挥手,将那股注入大汉身体的灵气收将回来。

    身上的剧痛瞬间消失,但方才的感觉易长根还历历在目,浑身剧颤的支起身子,没有恨意,反倒更加敬畏,如果说方才听得那句模棱两可的话还有一丝怀疑,那么现在他敢确定,范卿绝对是传说中那般的仙人。

    “哑女托付予你后,你若让我满意,自有好处予你,但若不然,须知,方才的痛苦可非就此结束,我已经在你身体里留下法咒。”

    易长根听闻不由一颤,眼底惊恐,方才的滋味他是万万不想再要体会,忙开口澄清:“谢主人赐咒!主人放心,小的除非头颅搬家,否则必让哑女小姐衣食无忧,当做主人般奉养!”

    范卿没有理会,继续道:“你须知,骤使相隔万里,一念之间也能要你生不如死,一命呜呼!”嘶哑的话语里蕴含着浓重的威胁,恐惧犹如实质压向大汉。

    实际上范卿哪有这本事,留在大汉身体里的不过只余一丝已经溶解的灵气,最多用来近处寻人,离得远了,感知都难,不过看着大汉恐惧的神色,范卿知道,此事便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