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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丨-1丨章 Not From the Past

    “是的,你已在此很久,比我们还要久许多。”

    穿着合身得体的礼服,顶着微卷黑发的青年一边摆弄着放在扶手上的礼帽,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面前这个穿着紧绷西服中年男人,又颇为好奇地扫视起周围的布置。

    一张褐色的巨大手工地毯覆盖了地面。在此之上,巨大的木制书架悄然屹立在办公桌两侧,里面塞满了俨然来自世界各地的古朴书籍,雾蒙蒙的橱窗让青年难以看清书名。

    在青年后方,四座黑色的真皮沙发在水晶茶几的四周围成一个圈。远远的,还能在茶几上看到盛满新鲜青提与荔枝的木制果盘。它们均已去皮去核,并被精心布置成一个颇为别致的形象——其中一些形如白玉的荔枝甚至正悬浮于半空中,而整个巨大塑像正不断散发着阵阵凉意,以保证这些水果的持久新鲜。

    沙发后,靠着墙的地方是一个和书架几乎等大的酒柜,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酒。似是为了炫耀般,每一栏都被标上了产地,出产时间以及购入的价格。

    头顶昏暗的的灯光让那些手工打造的木制家具宛若玛瑙,照亮了那些在墙上无处不在的照片。从领奖到出席各种晚会,它们无不在描绘着中年男人的“丰功伟业”。照片后的米色墙壁有限地反射这光芒,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时刻处在清晨或是傍晚,好似时间定格了般。

    青年显然对这些兴致缺缺,尽管古朴的内部装潢与落地窗外繁华的都市形成了强烈反差,这种造作的,刻意凸显办公室主人“高雅品味”的布置实在令他发笑——这实在是再俗气不过了。

    双手十指交叉,他以一个舒适的角度翘起二郎腿,手肘轻轻搭在了木椅的扶手上。

    而坐在实木办公桌后的,那个看起来像是办公室主人的中年男人,此刻亦十分惬意地倚靠在自己真皮转椅上。

    尽管面色平静,他的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像是个将要答辩的学生。

    青年身后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戴着墨镜,宽厚的身躯让他们看起来宛若高墙,很是给人安全感。

    似乎,他们是这个青年的保镖,但他们身上隐隐潜藏的一丝杀气,与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的神情,让事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我可敬的源剑一……”中年男人在此停顿,似是在脑海中斟酌了一番用词,“……先生,您为何要在今日突然造访呢?”

    被叫做源剑一的青年并未对此作答,只像个木偶般看着他,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中年男人看了看对方身后那两个高大的保镖,缓缓把手伸进上衣的内衬口袋,,似是要寻找什么。

    两个保镖如条件反射般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被叫做源剑一的青年神情微变,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中年男人隐隐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他咽了口吐沫,立刻抬起一只手,让两名保镖停下手上的动作。

    “放轻松点,小伙子们……非常抱歉,我无意吓到我尊贵的客人。”他一边说着,拿出了一个小金属盒,将之轻轻打开。那里面赫然是满盒安放整齐的雪茄。

    “要来一根吗?上好的雪茄,这一盒的价值便能抵上一根等重的金条……”他把金属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桌边的抽屉,取出一瓶红酒,“还有,再看看这瓶红酒,上世纪70年代的老物了,我敢笃定全球就剩下这么一瓶,拍下它可花了我不少钱。”

    “哦,在现在这个年代,可说是无价了……”似是注意到源剑一审视的目光,他赶忙又补了一句。

    “在此,奉上鄙人的一份薄礼,也作为刚才让您受到惊吓的赔礼。将赠予最好的朋友,最可敬的英雄——源剑一先生,望您笑纳。”

    源剑一轻轻接过了雪茄与酒,却只是无声地叹一口气。

    “何必搞得如此物欲,只是追求人类金钱上的穷奢,真是堕落……我的朋友,食饮烟酒,还是珠玉宝钻,带给人的幸福总是刹那的美好,转瞬即逝……”源剑一脸上的笑意不改,只是眯起眼睛,瞥了眼中年男人,“这快乐来源于它本身的昂贵。在不易的索取后,终于得到的一瞬间,满足强欲的内心。”

    “强欲铸成的空洞啊,无底深渊,再大的金山银山亦无法将它填满。我说……我的朋友,你什么时候这么像一个人类了?”

    源剑一说完微微起身,轻轻拿起了桌上的名酒。

    “无妨,既然以人类的礼节待我,我也应当对你表示尊重,向你表示敬意!”

    在那些保镖震惊的目光中,他一口咬碎了酒瓶的瓶口。

    连带着玻璃片和木塞末,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在和着那些碎块咽下后,便奋力将之摔在脚边,抬脚踩得粉碎。

    “砰!”

    在一声“惊雷”中,猛然拍案而起,他掀翻了身下的椅子。有力的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他怒目圆睁,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后者吃了一惊,似是从未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发应。他整个人下意识地想向后逃去,他的退路却被他那宝座堵死,最后只得狼狈地从扶手侧翻出,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两个高大的保镖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枪,对准了源剑一的脑袋。

    “源……源剑一先生,是在下……下的……招待不……不周吗?这……这酒……”

    “咚!”

    办公桌的木头被一拳砸烂了一个角,让他再度吓了一下。

    “味如胆汁……苦涩如墨,一如我刚才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总是物有所值,但你总能因得到而满足。”源剑一以极快的语速进行着忘我的控诉,“苦杏仁味,真熟悉呢,嗯?”

    注意到中年男人不住颤栗的身子,飘忽不定的眼神。他又缓缓坐了回去,指控者般有力的声调再度变得柔和舒缓:“罢,闲谈到此为止,我们能说回正题了吗?”

    “是……是的,源剑一先……呃……不知,不知您用意为?”

    “不惜拿你口中无价之宝,兑上过量的……氰化钾。”源剑一似是川剧变脸般再度转为怒容,让中年男人的颤栗更甚,“你这不是相当清楚……我的来意吗?”

    两个敬业的保镖依旧将枪口对准的源剑一的后脑,保险早已在拔枪的那一刻打开,他们一如既往地在等待主人的信号。

    不知为何,他们总对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可名状的恐惧。他们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板为什么同样如此,为什么自己的老板会给这个青年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但他们清楚,自己不需要知道这些。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的保镖,只要听老板吩咐就好。

    “让你的小朋友们放下这些可笑的玩具,奈马赫,过家家游戏到此为止,该让他们滚出你的幼儿园了。”源剑一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着,“现在是大人说话的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莫名有种源剑一才是自己老板的错觉。

    两个壮汉保镖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那个被叫做奈马赫的中年男人,似是征询老板的意见。

    “滚,滚滚!都快滚!那个……还有!今天的事情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就是我死了你们也不准说出去!”

    他们听到这样的命令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办公室,临走时不忘将门关上。

    “咔!”

    “好了,我的朋友……”随着一记清脆的声响,源剑一的脸上恢复了笑意,一如早先那般轻松写意的模样,“别太紧张,我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失望于……三十年,区区三十年竟将你变得如此愚蠢。”

    “我不想把话说的太死,无论你想用氰化钾帮我消化一下昨天的晚餐,还是让两个小朋友用玩具给我挠痒痒,这都没有关系。”说到这,源剑一的十指再次交叉,手肘轻轻搭在扶手上,“只是你的愚蠢有些让我担忧,你的自大,作为更加优秀的【我们】不应如此天真……”

    “暗杀,却执行地蠢到令人发指。看来在羊群待久的狼,也终于是失去他的獠牙与利爪了?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些玩具能杀死我’,这样可笑的错觉了?”

    心虚的奈马赫颤抖着,再次咽了口吐沫,害怕地别过头去,不敢去迎着源剑一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不光是自己的阴谋暴露无遗,彻底失败,自己的暗杀目标甚至还在像评委一样在评析自己的手法。这种怪异到极致的感觉,令他不由得感到心里发毛。

    但毫无疑问,自己是死定了,奈马赫如此想到。

    “不要如此害怕,我的朋友……我所要批评的并非是你想杀死我的【心理】。”似是察觉他心中所想,源剑一和言细语地安慰着,不知何时来到奈马赫身后的他轻轻用手抚起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不,不是这样,我如果被人用任何手段杀死都只是因为,技不如人罢了。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无论放在落后的人类,还是我们身上都是正常的。”

    “您……您的意思是?”

    “你可悲的愚蠢与无能已经让我放弃了号召你的想法,我想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你确实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战斗的话。”源剑一的双眼凝视着不敢与他对视的奈马赫,得意地看着他的神情,“我猜的对吗?你不想参与第一线了吗?”

    “是……是的……”

    “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

    “咚!”

    办公桌的另一角,也被他一拳拍碎。

    “我相信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有一个理由与原因。现在,请看着我的眼睛,冷静下来,实话实说。不用害怕,我不会对我的家人动手……”

    “除非你背叛了我们,和人类勾搭在一起,泄露机密,背叛了你的血!那样,你便和那些罗斯走狗无疑!”

    这话立刻让奈马赫的心提到嗓子眼。

    “当然,就算如此,我依然不会杀你,仅限这次。这只是你过去的选择,只是一时的误入歧途。虽然你我皆超越凡人,但仍非超人……远远不是,犯错我想也是在所难免。”

    “所以我能够原谅与赦免你,还有其他人,每次都是如此。只要你完全坦白,向我告解。”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立刻,神情因恐惧而显得无比狰狞的奈马赫开始放声哭嚎:“我……我没有……我从没有说出去过!我日夜遵守我们当初启程的承诺,无论是我的妻子还是孩子,亲近的朋友,合作伙伴,任何人或物,哪怕自言自语还是梦话!我从未暴露过一个字!只是在人类社会身居高位待了这么久的我已经不想离开安逸的生活,不想要再战斗,不想回到以前那样天天要和敌人打打杀杀的日子了!请务必饶我一命啊源剑一大人!务必饶我一命!”

    响亮无比地,不带停顿地喊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奈马赫将这些话如泄洪般从脑海中倾倒而出。

    一边说着,又连磕几个响头,他又紧张地望了一样高处的源剑一,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生怕这个大人物有哪里不满。

    “嗯……”

    看到了源剑一若有所思的模样,意犹未尽的他又不假思索地补了一句:“我……这是实话!我发誓!向世界上所有的神!发誓!我从未没有说过,表达过,暗示过任何一句背叛源剑一大人的话!”

    源剑一不紧不慢地弯下腰,将突然爆发后,再度失魂落魄地,无力地瘫在地上的奈马赫轻轻扶正。

    “我当然相信你,我的朋友。”

    他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道:“你是我们的家人,不想离开你的高位,你本可以有更好的沟通方法。当然,为了表示尊重与对你的敬意,我喝了这杯毒酒……”

    “相应的,我希望你也能表示一下,对我,我们的尊重。你口口声声说,没有背叛我们的理想,那你总得为了实现它付出点什么。”源剑一说完向后退了一步,再次眯起了眼睛,“1%,你创立的这个全球集团一个月的收入,我们只会要1%。”

    “那可是4个亿啊,源剑一先生。”一谈到钱,奈马赫立刻坐起身来,面色不再恐惧或是谄媚,显得十分严肃,凝重与迟疑,“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我们真的需要……”

    “当然如此,1%,不会多也不会少,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源剑一说完便站起身来,俯视着他,“我清楚你一个人会毫不客气地包揽其中的15%,从那里面掏,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发动战争是很需要钱的,若是寄希望于不流血,那更是如此。毕竟,我也不希望影响到你,或者你那些狐朋狗友们的生意。”

    “是啊……对……那是当然,源剑一先生,这点小钱确实根本不算什么。”奈马赫咬着牙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没有。

    “既然谈拢,那我便告辞了。”

    源剑一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用饱含深意的目光又瞪了一眼奈马赫,道:“知错能改,这是每个人类应具备的品质,我想你我更应该如此,对吧?”

    这话让他又打了个寒颤,将本欲讨价还价的嘴彻底堵上。

    旋即,他转身离去。

    “日安。”撂下这么一句话,源剑一拿起地上的黑色礼帽,轻轻戴在头顶,又提起一边的银白手提箱,像个老派英伦绅士一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推门离去。

    一直到源剑一离开五分钟后,吓得魂不守舍的奈马赫才在地上坐起。

    他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后,又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办公桌,打开了另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一个小型对讲器。

    “都听到了吧,罗斯的各位?”生怕自己被发现似的,他对着对讲机小声道,“请务必把这个危险的家伙驱逐,他刚刚从我办公室离开五分钟,现在应该刚刚到楼下。”

    “我们已经听到了,接下来会立刻上报准备歼灭行动,多谢您的协助……”对讲机里传来了如此的答复。

    “哪里,不过是一个市井小民应做的事情罢了。”说罢他轻轻将对讲机放在办公桌上,静静等待着对方的捷报,嘴里亦不忘嘟囔,“可惜居然没能毒死那个家伙,小看那个鳖孙了真是,居然要我每个月无条件给他掏四个亿,他妈的,当老子谁啊,下金蛋的鹅吗?四个亿,草他妈的当抢银行呢!当老子是他的什么提款机吗?哼,老子不投钱,这群臭傻逼根本连小波浪都翻不起!”

    脸上飞扬跋扈的神情,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副唯唯诺诺的神情,没有了失魂落魄如丧家犬求饶的模样,简直好像刚才被吓傻掉的是源剑一,求饶的也是源剑一一样。

    “坏我发财路,死的就是你!”

    “噗!噗!”

    发牢骚的话音未落,对面却突然传来几声闷响,接踵而至的重物落地声打断了他所有的恶意与念想,将他唤回眼下可悲的现实。

    似乎察觉了什么,奈马赫立刻关掉了对讲机,将它再度藏进抽屉里。

    他迅速起身,快步跑向了门口。

    “情况不对,得赶紧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五分钟时间,他上来还要时间,我从消防楼梯走,然后再换成电梯……接着再让秘书准备好我的安全屋,让她安排我的替身立刻过来,还有……”

    一边跑着,他一边在心底回想着本以为绝不会用上的脱身计划,一边将预先准备好的信息发送给了自己的秘书。

    心如乱麻的他急于逃离,却在打开门的刹那,便失去了一瞬前尚存的所有侥幸。

    他看到了那张世界上最不想看到的脸。

    “是你!是你!是你!保镖!保镖!”

    却无人应答,源剑一身后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全然不见平日应兢兢业业守在门口的保镖。

    “可惜……我曾试图相信你。”提着银色手提箱的源剑一看着中年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你背叛了我们,再一次的。”

    “你放弃了被宽恕的机会,背弃了我的,我们的信任,又一次的。”源剑一慢步上前,神情严肃,却依然迈着轻松的步子,而奈马赫则惊恐无比地不断后退。

    伴随着他的步伐,自己的步伐,先前那个被抛之脑后的,求饶的自己,恐惧的自己,卑微如犬的自己在霎时全都回来了。

    那个衣着考究,举止谦逊且优雅的青年绅士继续迈步前进。那如春日般温和的笑意,在奈马赫的眼中,却远比嗜血的杀神,深渊的魔鬼,告死的无常还要可怖千万倍。令他惊悚,令他窒息。

    “这样看来,几十年的时间让你抛掉的不止尊重,还有信任。彻底站在罗斯那一边了,成为迫害同胞的奸人了呢。”源剑一说着,笑容瞬间收敛,轻轻打开了手提箱的扣子,“奈马赫,我很伤心。”

    见到这个动作,奈马赫彻底崩溃,他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向前冲去。

    全然无法升起丝毫反抗的念头,他似是遭遇天敌的小兽,只得尖叫着逃离,寄希望于自己的腿脚麻利与猎者的疏忽大意,让他能有一线生机。

    他绕开了源剑一,后者似乎没有理会,看起来没有反应过来。

    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生机!

    太好了,看来自己的速度不减当年,而大门就在前面,只要冲出去,只要迅速把门关上它就会自动锁起,没有自己的指纹不可能打开……这样,这样一来……

    能够活下来!

    能够活下来!

    能够活下来!

    兴奋于生还的喜悦,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一个疑问。

    【那个手提箱是什么?】

    心中隐隐泛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这在此时已经无关紧要。

    他就这么唐突地消失在空气中,如此彻底,不留痕迹,如从未存在过。

    而源剑一依然是那样,不紧不慢地,以又一个优雅的步调将半开的手提箱轻轻盖上,然后扶了扶头顶微倾的黑色礼帽。

    “叛徒和碍事者清理完成,按计划A行动,带走可塑造的种子。”

    他低声呢喃着,轻描淡写地宣告了一个家族最终的命运。

    “除此以外,没有活口。”

    漫不经心的脚步轻轻扬起门前少许细不可见的尘。

    这来自过去的幽灵,又一次退回属于他的阴影。

    渐行渐远,直到彻底不见。

    【It'spres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