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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家人?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是一种潇洒,也是一种境界。

    孙权这些日子,每天醒来先打扫一下陵墓周围,然后就到附近的矮山上转转,下午的时候钓钓鱼打打猎,晚上看会书或是跟张昭、张纮、鲁肃几人研究研究学术、聊聊天,日子过得倒也是惬意。

    就在这天,孙权刚打开房门准备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一旁的墓碑前跪着一个人。

    不过,孙权也是没有理会,而是拿起一旁的扫帚轻轻的扫着地面上仅有的几片落叶。

    “哗啦……”“哗啦……”

    一下,一下……

    孙权从那人的身边经过,那人没有闪躲也没有抬头,还是一直跪在那里。

    步练师轻轻的走了过来,接过了孙权手中的扫帚,“夫君,饭菜已经好了,妾身来吧。”

    孙权刚进屋没多久,一辆马车来了,几个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当他们看到跪在墓碑前的那人后,很明显的怔了一下。可随即,他们就对刚刚放下扫帚的步练师行了一礼,敲响了孙权的房门。

    而后,一整天的时间,屋子里一会传来爽朗的笑声,一会传来高谈阔论声,一会又是静悄悄的……总之,一整天的时间,孙权除了上厕所排污的时候外,根本没有出过房门,更别提跟那个一直跪着的人说上一句话了。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早晨来的马车直到夜深了才离去。孙权房内的灯也是随之而灭。

    一整天了,他跪在那里一整天的时间,没有动过,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喝一点水。

    次日,孙权被一阵悦耳的鸟鸣声惊醒了。推开房门,在孙权伸懒腰的同时,一滴清凉的水滴滴在了孙权的鼻尖上。“嗯?下过雨?”

    “夫君睡的好沉,昨夜电闪雷鸣的,难道夫君竟然没有一点察觉?”已经拿着扫帚在替孙权打扫被大雨打落的树叶的步练师轻轻一笑。

    虽然从孙权开始守陵的那天起步练师就一直称呼孙权为夫君,可两个人其实还是分居两房的。而最明显的就是,步练师的发型还是没有换的。

    孙权对着步练师微微一笑,“是啊,吾睡的太沉了,竟是一点都没听到。”

    这话孙权说的,一点都不脸红。

    陵墓旁的几座房屋,虽然不大,从外面看也是非常普通,可时机上亲卫们在建造的时候,都是采用的双层。而且,昨晚天色刚便,步练师便已经察觉,将孙权屋子的窗户门帘全都关死了。再加上昨天一天孙权也有点累,所以能听见了才怪。

    不过,这倒没什么,最怪的地方就是昨天一直跪在墓碑前的那人居然来到了孙权房门外十几步处跪着。

    “主公!”

    对方开口了。而且,脑袋就好像深深的插进了前面的土地里。沾染了雨水还未晾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闪闪发光。

    “汝乃何人?”孙权没去管那人,而是走到步练师的旁边,替步练师紧了紧背后的披风,柔声说道:“早晨露水大,小心身体。”

    步练师脸色微微一红,“多谢夫君关心。没关系的!”

    而就在孙权拍了拍步练师的肩膀,示意步练师离开的之后,跪着的那人说道:“属下孙贲。”

    孙贲,孙坚的侄子,孙权的堂兄。可孙贲这次说的是属下,没有提起咱们都是孙家的人也没有提及我是你的堂兄。

    而是用了一个很常见的“属下”。

    “豫章郡呢?”

    孙贲没抬头,还是跪伏在地上,回答道:“郡内大小事务由各级官吏负责,井然有序。属下在于不在并无多大关系。此外,属下在临来之前也已经豫章太守大印上交给了长吏大人。”

    孙贲说完之后,孙权也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孙贲。隔了一会,孙贲才又说道:“属下这次前来,一来是吊唁老夫人,二来是向吴侯请罪,三来是跪求主公一事。”

    孙权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孙贲这次终于抬起头来了,并将之前就带来的木盒推到了自己的身前,缓缓的打开了。

    “这是孙辅的首级……”

    孙辅!孙贲的亲弟弟!可是,孙辅的首级却是被孙贲带到了这里!

    不过,孙权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睛还睁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惊讶表情的人头……

    “七日前,孙辅在庐陵誓师举旗造反,属下劝说无果,带子侄四人,于祭坛前砍下孙辅……首级……”

    “主公!如今庐陵叛军因为孙辅之死已经作鸟兽散,不足为虑也。只等主公大军一到,必定烟消云散!”

    “是啊!”孙权再次叹气,“可吾不曾料到,带头作乱者居然会是国仪啊!”

    “主……公……!”

    之前的时候,孙贲即使说到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情绪也没怎样,可是当孙权一说到“国仪”这两个字之后,孙贲的两个眼圈刹那间就红了,两行眼泪瞬间而下。

    张昭曾经跟孙权说过,当年孙坚遇伏的时候,孙贲身中三箭,一步不落的跟在孙策的身后一举就冲溃了伏击的敌军……

    孙羌战死的时候,孙贲背起孙羌的尸体从几百人的包围中杀了出来……后来孙羌下葬的时候,孙贲拿起了孙羌的战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铁铮铮的对着孙羌的墓碑发誓……

    可现在,孙贲居然只因为孙权的两个字,就落下了眼泪……

    孙贲哽咽道:“主公。孙辅谋逆,其罪该死;孙辅谋害老夫人,其罪当诛。属下已经将孙辅首级带来,孙辅四子孙兴、孙昭、孙伟、孙昕已在山下……”

    孙权抬手,“孙昕才一岁半吧……”

    孙贲再次崩溃了。孙贲没有想到,孙权居然还记得孙昕,还记得一个一岁半的娃娃……

    “主公!孙辅所为,该千刀万剐;属下身为孙辅兄长,也是罪责难逃;孙兴、孙昭、孙伟、孙昕三人身为孙辅之子,父债子偿,也是情理之中。可主公,孙昕才只是个一岁半的娃娃啊。他至今还在牙牙学语。主公,属下恳求主公,能否留下孙昕一命!毕竟,孙昕也是咱们孙家的子嗣啊!”

    其实,早在三天前,孙贲还没进吴郡的时候里已经知道孙贲带着孙辅的首级和孙辅的子嗣往这边赶来了。而就在孙辅上山之前,孙权还接到消息,孙贲的四个儿子孙邻、孙安、孙熙、孙绩紧随其后也是已经进入吴郡了。

    “孙辅之乱,虽不过二十余日,可已波及整个江东。吾已下令,所有叛乱者,皆诛三族,而孙辅乃是乱之起源更是叛军之首。吾网开一面不是不可,可吾之威严将置于何处?孙贲,你也曾是一军将领,此理不应不懂!”

    其实,在两个人后面的屋子里,步练师一直趴在门口偷偷的听着,当孙权说完之后,步练师“呼啦”一下就拉开了房门,可一看到从远处正往这边疾驰而来的一队骑士之后,步练师又赶紧关上了房门。

    眨眼的功夫,那队骑士就来到了孙权、孙贲两人的身边。骑士们齐齐跳下了战马,为首的正是孙权的亲卫队长,周仓。

    周仓走到了孙权的身边,道:“主公,孙贲的四子也到了,他们正在山下求见主公。另外,刚刚吴郡大牢里的人来报孙氏为救孙辅,撞墙自尽而亡了。还留下了书信一封。”

    “唉……”孙权接过了竹简,打开看了几眼,就冷笑了起来。孙氏竹简中无非就是说自己后悔了,当初不该帮着孙辅胡闹。自己也是知道做这样的事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可还是求求孙权,看在孙羌为孙家而亡,看在孙贲、孙辅曾经为孙家流的血,能不能给我们这一脉留下点血脉。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啊。

    孙权一下将竹简扔给了孙贲,“一家人!一家人?几十刺客围攻吾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一家人?”

    虽然刚才周仓的声音并不大,可孙贲还是听到了。母亲孙氏在大牢中,撞墙自尽了……

    孙贲的心很疼,母亲死了。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母亲她还能再享受二三十年的天伦之乐;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母亲也不会在那个地方渡过人生的最后。可是,现在却已经晚了……

    可是,孙贲却来不及悲伤。因为,从昨天起,自己、家人乃至自己这一脉,能不能留下点萤火血脉苟活于世,都已经是未知数。到了那个时候,即使自己再悲伤,又有什么用!

    周仓看了看孙权和孙贲,虽然自己是孙权的亲卫队长,而且孙权才是整个江东的主人,可自己夹在他们之间,总感觉自己有些尴尬。于是,隔了一会,“主公,属下先下山去了。”

    孙权点了点头,“去吧。另外让他们八个都上来吧。”

    周仓闻言,心里莫名的小小激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孙贲,“诺!”

    周仓走后,步练师轻轻打开了房门,隔着老远轻轻的呼唤了孙权一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