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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北国映山红正艳,帝都子规鸟哀绝·其二

    “……!”

    为首的汉子看到季言的瞬间就吓得冷汗直冒,嘴脖处的筋肉不受控制的在不停疯狂抽搐,就跟见了鬼一样。

    “离……县候?季言!”

    雷砚川现在也完全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他试探性呢喃着叫出了季言的名字。

    贼人们把季言当鬼神一样的存在畏惧,而雷砚川则是大白天看见一个已经死了八年的人站在他面前。

    “大,大人我们不知道他……您认识,我,您……大,大……”

    毛贼们连忙扑通跪到地上向季言求饶,怕得甚至连句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

    这些人可太清楚这个长得人畜无害的男人在北海郡城有多大能耐——整个城市都遍布他的生意。人家甚至都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动动嘴就能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在北海活生生饿死穷死。

    “大大大,大什么大!好好好,收了!不许多嘴,把街面处理干净,然后滚回海上去!”

    季言抬手作出要挥打的样子把这帮人像得屁滚尿流,像挥赶苍蝇一样轻而易举的赶走了这帮海贼。

    “还好您没事,真是久违啊!太傅大人。”

    季言转过身向雷砚川行礼,可是却没有半分的谦卑——他虽然在鞠躬,但是没低头,他都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与雷砚川对视。

    “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本官之前就一直阻止朝廷那帮人对你出手,可,可你也知道那朝廷也不是本官一个人就说了算的……”

    对于如何人而言只要看过季言的真容就很难忘记,而雷砚川更是印象深刻——他本就是参与谋杀季言的幕后人之一,不可能会看错。不过他也算聪明在反应过来之后,开口就假扮出力不讨好的老好人。

    “啊……算了,我现在只是一个生意人了,可不想得罪你这位太傅大人。”

    季言摇摇头,脸上那种风轻云淡的感觉好像真的过去一切都不重要了。

    “竟这样啊……本官还是得感谢候爷你,若不是候爷出手解围本官恐怕已经在这乡下……”

    雷砚川一阵唏嘘过往,之后他恭恭敬敬的向季言鞠了一躬,这一下礼拜是诚心实意的——这毕竟季言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太傅大人这是要去北海氏看望那几位老爷子吗?”

    季言很是关切的问道。

    “是啊!本官许久未听老师的教诲了。”

    雷砚川也是笑意盎然。

    “那么晚上就由在下来为大人接风洗尘吧?最近收了不少名家的画作,还烦请大人赏光为在下指点一下这其中之妙处。”

    “如此甚好!本官与离候也能好好叙叙旧,哈哈!”

    这两人融洽的在一起谈笑风生,然后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各自告辞。

    ……

    ……

    北海郡城所筑城之地是北陆最为肥沃的一片平原,此时四月时分开春以久,该红的花已经开遍四野,该青的草也已经长出鹅黄的新芽。在如此季节中往日里那片连波涛澎湃的北海也变得温柔起来,大海的温柔海浪声成为了这个季节里北海郡城的主旋律。

    可这里毕竟是连接远洋之海,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流涌动才是对应季言生活的谱调。

    祈荒居很是精致,就如同季言本人的衣品容貌一般——宅邸的装潢即不华丽也不无趣,庭园间的花木修剪与布局颇具匠心,一方水池有汩汩活泉……满园春韵惹人喜爱,布局中体现出淡淡的贵气却也不失风雅。

    季言回到了家中,祈荒居上下因为他而开始忙碌了起来。她就在前厅主座上端坐着,不停的用青竹敲击着地板传唤着不同的人,开始下达一条条指令。

    “让厨房准备今晚上的宴席。对方是帝都来的太傅大人,让他们做宫廷风格的菜肴!”

    “左井!左井何在?替我挑选给太傅大人的礼品,真珠、金塑、漆具……礼物尽量要豪华……哎!我说你们打起精神来!都机灵点!”

    “让舞姬们准备好,我晚上要开宴席招待太傅大人。”

    一队队侍从不停地在廊桥上来往,青竹叩地的声响也不绝于耳,这个俊俏的年轻人操纵着这个府邸精密而繁琐的运作。

    终于青竹停止了叩击地板的声音。

    季言钻入用檀香木板铺设的浴室,洗到一半他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交代,慌慌张张地从水里钻出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就拉开了浴室的门……

    而在门外的侍女们看到自家老爷此时的仪态时全部都羞红了脸,死死低下头,可是发现低下头视线所及之处更是尴尬……

    她们只能努力把头偏开,然而偏开了头……却又发现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

    季言感到十分的窘迫,他赶忙逃入浴室死死拉上门,把整个人都浸在水里只露出眼睛,翻着白眼在水吐了好一会泡泡。

    “呃…去告诉阿咲,让她把桦儿给藏好咯,一定不要让那位大人看见她……”

    良久浴室里才传出季言强作镇定的声音。

    “是——”

    门外的侍女们终于是忍不住笑意,一个一个都笑得花枝乱颤。

    浴室里水汽朦胧,季言就这么安静的浮在水面上,这是他今天最好的静好时光了。

    其实哪有那么的机缘巧合,这场看似不经意的重逢也不过是季言的一点小手段而言——他就是故意要出现在雷砚川面前。

    早在雷砚川出了帝都季言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因为同在北国季言早就知道宇文白虎要出征金帐国,所以宇文白虎请雷砚川前往三江郡城为他压阵。

    其实是季言派人给那伙海贼放出的消息——今天会有个人傻钱多的家伙来北海,他算定了雷砚川会在海州大摇大摆张扬过市。

    季言还活着就代表雷氏的那朵杜鹃花不再干净了,而雷砚川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块污渍。

    ……

    ……

    “阿咲,现在什么时辰了?”

    季言披着尚且潮湿的头发,在挂满名剑的墙壁上挑选着自己要带的佩剑,结果挑了半天还是挑到了不知火。他摇摇头,随口问了一句候在房间外的阿咲。

    “老爷已经是快要未时了。”

    “唔……是吗?我们的客人快来了……”

    季言站在露台上望着大海的方向,眼神中有些恍惚不定。

    “老爷,是那位太傅大人吗?”

    阿咲多嘴问了句,问完她立即就后悔了——季言并不喜欢她多嘴。

    “不许多嘴!让武川和左井来见我。”

    果然季言不满的撇撇嘴斥了阿咲一句,不过他并没生气,而是让阿咲去办其他事。

    远处北海方向的林中开始有惊鸟不断飞出,风中淡淡的腥甜味道是成千上百件久经沙场的兵刃拼凑在一起所散发出,仔细听风会听出一面面旌旗在风中翻滚的猎猎之声。

    ——大军将至!

    应该不是国教的那几个穷酸。是北方那些人吧?那条野狗应该是想赖在这里了……

    季言忍不住地想,他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剑,眉宇间的神色阴晴不定。

    生在如此的时代,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季言在面对军阀的时候也只能小心应对。

    祈荒居的人有七八成都是季言四处奔波行商的途中带回来的人,季言带回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大,他给了这些人吃食、住所和工作,也帮他们重新拾起了尊严。

    祈荒居的人们在被这个干净而漂亮的少年从黑暗里带出来的时候,季言也就成了这些人们头顶的一把大伞,不管是毒辣的太阳还是狂暴的风雨这把大伞都在为他们坚持着、撑着。

    可其实季言本人却知道他自己能做得到其实的太少了,就像现在他也只能暗自祈祷这只军队的来意是他预想的那般。季言现在能做到的仅仅是养活他们而不是保护他们,这让他感到悲哀。

    “该死……”

    季言忍不住咬牙骂道。

    “老爷,他们来了。”

    阿咲看着气得咬牙切齿的老爷心底有些发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把头低下不去看季言,让自己语气尽量显得恭敬。

    “哦!你们来了。阿咲,取两把许州作的快刀给他们……咳咳,你们两个跟我出门办事。”

    季言思绪万千全然没注意到左井等人已经到了,在听到阿咲叫自己时还还被吓了一跳,他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才开始吩咐事情。

    阿咲看着季言欲言又止。

    说实话刚才季言的神情吓到她了,却又因为才被训了不久不敢去问缘由,只能欲言又止地眨巴着眼睛盯着季言。

    “嗯……阿咲?”

    自己这位女侍长的奇怪眼神让季言有些纳闷,忽然他像似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起了一丝笑意,然后又很快收敛起来故作严肃。

    “阿咲!”

    “是。”

    “不许多嘴!”

    “是……”

    阿咲见老爷走远了这才狠狠地跺脚表示自己的不满——这不让多嘴就不让多嘴,凶什么凶嘛……

    走进院子过了影壁,季言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壁嗤笑了起来,他笑了好一会儿:这家伙也太好玩了!看来以后得多逗她玩玩。

    年轻时的人就是这般恣意,总要有那么一点莫名的小事情要大过重要的事情,总会有莫名的愉快代替忧愁,天就算要塌在自己头顶上也要先挑逗一下花蝶与莺燕来寻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