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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欲擒故纵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暴躁,也不知道像谁了?”防止舒言秋后算账,舒有顺决定坦白从宽,“钱都给你奶奶了,回头自己去拿。”

    “都给了?”

    “咋了,我还不能赚两百块辛苦费?”舒有顺拿出长辈架势,不到一秒就妥协,“行行,给你还不行。”

    “算你还有点求生欲。”舒言望着舒有顺离开的背影,抿嘴失笑。

    钱收了,菜就要做,江皓宸的要求虽然刁钻了些,但还不至于让身经百战的舒言束手无策,稍稍斟酌,她决定从毛血旺开始。

    哼,谁说毛血旺里一定要有血,要这样,天底下所有的剩男干脆都去老婆饼里找老婆好了。

    不知道江皓宸是不是提前算了卦,他点的菜虽然不在菜单里,但材料都齐全。舒言将毛肚、牛百叶、火腿肠、猪大肠和豆芽一一放进滚烫的开水里煮熟,捞出来备用。

    又另取过一个炒锅,把花椒、大料之类的配料炒香,再把主料放入香喷喷的红油底料里炖入味儿,切蒜末爆香淋上热油,一道不加血的毛血旺就做成了。

    “这么简单,我还以为多难。”厨房外,传来不合时宜的轻嗤。

    转头,江皓宸双手插兜倚在门边,一脸嫌弃。

    “你不在包间好好坐着,来厨房干吗?”

    准确来说,江皓宸是被香味儿吸引过来的,但傲娇如他,肯定不会实话实说,只勾一勾嘴角:“我不来看着,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摸下毒?”

    “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有这喜好。”舒言照葫芦画瓢,回给江皓宸一个同款“嫌弃脸”,可惜她个子不够高,少了居高临下的感觉,气势就少了大半,只能用语言来凑,“下次一定早早准备着。”

    挑战一个厨师的底线,后果很严重。

    “你也得敢。”江皓宸也不等菜端到桌上,直接抢过舒言手里的筷子,原本只是想尝尝味道,不承想这一尝,一盘毛血旺直接见底,看得舒言目瞪口呆。

    “不辣吗?”舒言对祖师爷发誓,她真没有关心江皓宸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对他这吃法表示怀疑还有……崇拜。

    难道吃了一回变态辣,细胞组合出新抗体了?

    这句话,直接换来江皓宸的怒目抗议:“知道辣还不快给我倒杯水!”

    该死的,明明要来找碴儿,怎么一不小心吃这么多,这没出息的胃,简直要气死他!

    “我又没让你这么吃。”

    别说水,连冰都没见一块,江皓宸就被赶出了厨房。

    “舒言,你就这么对待客人?”江皓宸严重不满,不满得都溢出来了。

    “客人就该在包间里好好待着,我不需要蹩脚助手!”嫌弃,毫不掩饰地嫌弃。

    “你……”

    舒言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厨房门从里面锁住,这才勉强得了会儿清静。

    宫保鸡丁不要鸡肉?

    好办,舒言想都没想,直接用豆腐代替。

    素食,简单健康。

    舒言勾唇轻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一百个赞。

    把一整盘毛血旺一扫而光的后果,就是足足灌了三壶茶水,舌尖上的香辣味儿还在隐隐缠绕,正要再喝第四壶,却见舒言端着盘子进来。

    红白相间的宫保鸡丁,看起来颇为爽口,江皓宸却是习惯性地皱了皱眉:“我说了,不吃鸡。”

    “谁说是鸡?”

    “那是什么?”江皓宸满脸疑惑。

    “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她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的答案。

    “你别走。”见舒言要转身,江皓宸几乎本能地制止。

    “还有事?”

    “我怎么知道你骗没骗我?”江皓宸夹了一块“鸡块”入口,“这分明就是鸡,我对鸡肉过敏,哎哟,我要去医院……”

    看着歪倒在椅子上,戏精、杠精双双附体的江皓宸,舒言又好气又好笑:“是啊,我也想让医生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能吃鸡的人会对豆腐过敏?”

    “你说什么?”江皓宸眼眸一亮,瞬间满血复活。

    “说你的演技太浮夸了。”舒言没时间搭理横竖都看不顺眼的江皓宸,只把一沓钱放到桌上,简洁明了,“这顿算我的,以后舒有顺再收钱,我会让他自己给你做。”

    三伯投胎的时候可能打盹儿了,半分爷爷的厨艺细胞都没遗传到,吃他做的菜,保证会给人留下终生……阴影。

    “这真是豆腐?”江皓宸又吃了一块,明明就是鸡块的味道。

    “这叫素食鸡丁,你如果想知道得更详细些,可以回去请教钟总厨。”

    钟恩德肯定比她懂得多,关键是脾气比她好。

    “喂,你走什么走,给我打包!”

    打包?

    舒言看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菜,诧异:现在有钱人都这么节俭了?

    “做贼心虚”的江皓宸显然误会了舒言的意思,别无他法,只能用高分贝来掩饰:“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会吃这些破剩菜,我是要拿回去检查检查你给没给我下毒!”

    对,就算没下毒,肯定也放了罂粟,要不自己怎么会来了还想来。

    原以为舒言会辩解或是冷嘲热讽,没想到对方只淡淡一笑:“慢走。”

    不送。

    江皓宸看着床头柜上那一沓钞票和两盒剩菜,整夜没能睡好。

    一闭上眼,舒言那张带刺儿的脸就直往脑子里钻。

    这女人桀骜不驯不识抬举就算了,她竟然敢把钱退回来!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吃了软饭,江皓宸心情更差了。

    没休息好,第二天自然没什么精神上班,市场部总监讲完整体规划,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江皓宸有所反应,只好尝试着追问:“小江总,您觉得哪里需要修改?”

    “我需要再考虑考虑,回头跟你说。”江皓宸把电脑一合,对刘秘书吩咐,“把我茶几上那两盒剩菜热一热。”

    简单一句话,让会议室瞬间陷入诡异般的寂静。

    他们的小老板一向豪掷千金,哪顿饭不是满满一桌子,他竟然会吃剩菜?

    这明显不符合标准人设啊。

    难道是?

    众人暗暗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是了,听说近几个月食堂开销特别大,小老板一定是借此提醒他们不要浪费粮食。

    中午,充分领会到老板意图的市场部精英们,不约而同地避开高价大菜,以清淡的素食为主。

    所以吧,聪明人的困扰,很多时候只是单纯地……想太多了。

    将剩菜一扫而空,江皓宸满足之余又有些失落,那丫头明显很不友好,再厚着脸皮去找她,岂不是把自己三十年的脸面都丢尽了?

    可是不去,胃里的馋虫又在不停地抗议。

    弋阳进门,就见江皓宸拿着筷子在盘底的油渍上划来划去,这样好的调侃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颢澜集团什么时候穷到连老板都要舔盘底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舔盘底?”江皓宸脸色一沉,“越来越不像话了,连门都不敲就进来,小心我把你扔回老爷子那里。”

    “敲门的话,怎么能看到某人fallinginlove(坠入爱河)这种千年奇观呢?”弋阳直接往江皓宸面前的办公桌上一坐,有模有样道,“本大仙掐指一算,你没戏。”

    “什么没戏?”江皓宸明知故问。

    “那丫头脾气拧得很,一看就是个富贵不能淫的主儿,保不齐现在正扎小人骂你呢,怎么能喜欢你。”弋阳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谁要她喜欢?谁稀罕她喜欢?”江皓宸分分钟奓毛,“我就是两只眼都瞎了,品位也不会差到那种地步!”

    “哎哟,什么嘴硬来着?”弋阳毫不客气地戳破江皓宸的心事,想了想又轻咳道,“既然你不喜欢她,那就留给我吧,我倒觉得她性子不错,蛮有意思的。”

    “你病得不轻吧?”江皓宸冷冷的目光,像看阶级敌人,“为了不让老爷子骂我把他好好的孙子带傻了,我决定现在就辞退你。”

    “喂喂喂,开个玩笑而已,我不追,就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绝对不打那丫头的主意,行了吧?”弋阳就是为了躲爷爷安排的差事,才在灏澜挂了个闲职,少了江皓宸这个保护伞,日子分分钟没法过。

    至于气节什么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吗?

    “哼!”这还差不多。

    “晚上有个联谊酒会,一起去玩呗?”弋阳主动转移话题。

    “不去。”没看他正烦着嘛!

    “能不能别这样,搞得跟失恋似的。”一计不成,弋阳又改用激将法。

    失恋?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失恋,江皓宸准时出席酒会上,环顾一圈,弋阳没找见,倒是围上来几个半生不熟的女人。

    “小江总,我是曦曦,上次清荺山庄拍卖会上,咱们见过。”

    江皓宸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心想闲着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把眼睛整得跟塑料娃娃似的。

    “皓宸,你来了呀,快来这边坐。”另一个留着棕色鬈发的女人,为了显示自己跟江皓宸的关系比前者好,亲昵地直呼其名。

    “嗯。”江皓宸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任由那女人挽上自己的胳膊,在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往主场走去。

    这样的消遣活动江皓宸参加过不少,主要就是为了多挥霍钱,以及制造各种花边新闻给江凌风添堵,以前觉得这么打发时间也不错,今天才坐了一会儿,就觉得烦躁不堪。

    能混进上层圈子的,哪个没点眼力见儿,不等江皓宸发话,棕发美女已经先一步摆手:“把音响声音调小些。”

    见江皓宸面色稍霁,棕发美女适时捧过一杯酒:“皓宸,我敬你一杯。”

    江皓宸端着酒杯的手指稍稍一顿,忍不住想:如果那丫头也能这么温顺懂事,该多好?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舒言扬起锅铲气势汹汹的样子,紧接着闪过脑海。

    “哼!”江皓宸轻嗤一声,那丫头天生反骨,只怕连“温顺”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皓宸,你是不是有心事呀?”美女体贴入微的关怀没能让江皓宸感动,却让他灵机一动想出个妙计。

    开餐厅最重要的就是客源,如果把舒家菜馆的客源截断,让那丫头彻底没生意,还不是要乖乖向自己低头认错?

    对,就这么干。

    江皓宸嘴角上扬,大步流星地离去,身后是棕发美女娇滴滴的挽留声:“皓宸,你要去哪里呀,皓宸……”

    自从舒言获得厨神大赛冠军,舒家菜的名气的确提升不少,每天预订满满,但那都是在正常市场运行情况下,有江皓宸的强行干涉,马上就不一样了。

    接连三天,早早确定好的客人都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取消了预订,餐厅门可罗雀。

    “事反常态必有妖”,舒言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皓宸扬扬得意地等着舒言来道歉求饶,左等右等,连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在第N次无辜挨骂后,刘秘书终于鼓起勇气提醒道:“老板,舒小姐……她好像没有您的电话号码吧?”

    江皓宸仔细想想,两人一见面就明争暗斗不断,就是想留联系方式都没有机会。

    还以为那丫头骨头多硬呢,原来是求饶无门。

    这么想着,江皓宸心情大好,却没有表露出来,只轻哼:“她没长腿,不会来办公室找我?”

    果然是为了这事。

    刘秘书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继续仗义执言:“老板,咱们公司大门口需要刷脸打卡,舒小姐不是灏澜的员工,怎么进得来,就算侥幸进了大楼,也会被前台拦住的。”

    是吗?

    他怎么不知道公司有这么不人性化的规定?

    江皓宸左思右想,总觉得舒言来过。

    “你去大门口问问,这几天有没有女孩儿来找过我?”

    啊?

    “啊什么啊,我的话不好使?”

    “好使,好使。”刘秘书叫苦不迭,心想老板可千万别一时兴起,提出把刷脸系统换了,那样,他会被董事长拍死的。

    郁闷的刘秘书来到大门口,准备随便问一嘴了事,没承想保安大哥挠了挠头,说昨天下午真有个女孩过来找江皓宸,为他们拦着不让进,还争吵了几句。

    刘秘书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江皓宸,江皓宸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真的?”

    “是,但保安没见过舒小姐,不能肯定是不是她,我已经安排人去查监控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跟刘秘书的严谨比起来,他的老板显然很草率,直接取过外套穿上,“算她识趣。”

    “老板,您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找舒言,想着舒言恭恭敬敬跟自己道歉的模样,江皓宸就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简直不要太棒。

    紧赶慢赶过来,却发现舒言并不在店里,连舒有顺也不在,问了问正在打扫卫生的王阿姨,才知道叔侄俩都送外卖去了。

    “宫廷菜外卖?”还有这种操作?

    王阿姨不知道眼前的江皓宸就是罪魁祸首,见他面露疑惑,解释道:“这都三四天没有生意了,言言说未来一段时间只怕都会这样,只好先接外卖,否则那些菜都要浪费了。”

    “不就是一点菜嘛,能有多少钱?”那丫头就是小气。

    “小伙子,话可不能那么说,言言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而且越贵的食材越是只能当天用。”王阿姨连忙替舒言辩解。

    “她什么时候回来?”江皓宸再次问道。

    “出去好一会儿了,按理说应该回来了。”王阿姨轻声呢喃。

    江皓宸转身出了院子,外面刮着不大不小的风,吹得膝盖冷冰冰的,冻骨头。

    “这么冷的天去送外卖,那丫头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事实证明不能在背后议论人,江皓宸刚念叨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胡同口,不是他想象中骑着粉色小电车的可爱模样,舒言吃力地推着黑不溜秋的大电动车往前走,她甚至没有戴头盔,任由寒风把整齐的刘海儿吹得乱七八糟。

    明明是解气的场面,江皓宸却莫名觉得火冒三丈。

    “舒言!你这女人是不是缺心眼!”

    一次找不到他就找两次找三次,再不济总能在大门口蹲守,至于那些菜,扔了就扔了,别说三天,就是三百天他也负担得起!

    “江皓宸,你还敢在我面前晃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于江皓宸的呵斥,舒言更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开骂,“以前我只觉得你是个纨绔子弟,虽然不学无术又败家胡闹,人品总该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无耻,竟然玩阴招!”

    纨绔?

    不学无术?

    败家?

    虽然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指着江皓宸鼻子吼出来的,舒言还是头一个。江皓宸错愣片刻,面色黑如锅底:“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舒言毫不示弱,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你敢说不是你害得我没生意,你敢对天发誓,呜呜……”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因为江皓宸已经结结实实吻上舒言的唇。

    “呜……呜呜……”舒言从未跟男人有过亲密接触,突然席卷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整个人陷入死寂般的僵硬,挣扎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个无赖!”舒言使出吃奶的力气从江皓宸怀抱里挣扎出来,正想利落地给他一巴掌,整个人却又被抵在角落。

    江皓宸长臂一挥,直接把舒言两个手腕反扣住,声音如冰:“舒言你给我听好了,我江皓宸要定你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这么牵肠挂肚,管他是不是爱情,先留在身边总没错。

    舒言本来委屈得双眼通红,听到这话,惊愕得眼泪都憋回去了:“江皓宸,你有病吧?”

    有病就赶紧吃药,别出来吓人。

    舒言眼眸中满是抗拒,江皓宸直接视而不见,只自顾自补充道:“我知道你昨天是来找我认错的,虽然没见着面,可我向来大度,这次的事就算了。”

    “你搞错了吧,我昨天什么时候找过你?”她是打算做点下泻药的菜给这家伙送过去,让他在马桶上待个一天一夜,以报近日之仇,可这个计划还没有实施呢。

    舒言诧异地看着江皓宸,越发肯定这家伙就是有病。

    妄想症。

    “舒言,我都既往不咎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皓宸不是傻子,短暂的得意劲儿过后,很快就意识到以舒言的性子,绝不可能登门求饶,在门口嚷着见他的女人,是脑残粉的可能性更大,但他需要一个台阶来找舒言,这才将计就计。

    尽管,他自己都不肯承认。

    “江皓宸你……”骂人的话说了一半,舒言突然意识到什么,竟突然转了神色,反问道,“你真喜欢我?”

    江皓宸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对舒言到底是种什么感情,只有些敷衍道:“废话。”

    “那你会对我好吗?”舒言又问。

    “会,你想要什么,只要钱能买到的,我都能给你。”作为首富之子,江皓宸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这样啊,那我答应了。”舒言认真地点点头,甚至露出一个久违的明媚笑容,“可以先放开我吗?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画风转变得太快,快得让江皓宸有些适应不过来。

    难道每个女人都喜欢钱,一听有花不完的钱就高兴?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好不好嘛。”

    猝不及防的撒娇卖萌,如一阵电流直击心底,江皓宸哪还能拒绝,松手道:“行,就给你一次表现机会。”

    “你等着,别动哦。”舒言笑得灿烂,然而转身的瞬间,眸中却闪过一丝决绝。

    没让江皓宸等待太久,舒言很快返回原地,这回,她手上多了一把炒勺,二话不说直接打过去:“大爷的,敢占我便宜,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江皓宸做梦都没想到舒言送他的礼物会是一顿暴揍,一时躲闪不过,脑门上挨了一下。

    “你这个疯女人!”江皓宸一边捂着头,一边躲闪着继续往自己身上招呼的炒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舒言动作干净利落狠,直把江皓宸赶出胡同,才气喘吁吁地冷嗤:“江皓宸,少做你的春秋大梦,就算天下男人都变成太监,我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败家子!”

    竟敢强吻她,不给他点厉害看看,真当她手无缚鸡之力呢!

    “舒言,你给我等着!”

    舒言毫不理会江皓宸的威胁,只作势又扬了扬炒勺:“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挨的就不是炒勺,而是菜刀了!”

    看到江皓宸顶着额头上的红包回来,弋阳乐得前俯后仰,差点没笑出内伤,好一会儿才咬牙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皓宸,你还是早早放弃吧,别的女人最多图点钱,这丫头是铁了心要你的命啊!”

    表白的多了,但表成这个鬼样子的……真是“活久见”。

    “再让我听到一声笑,就立马消失!”江皓宸躺在沙发上,额头敷着冰袋。

    这女人太虎了,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我不笑,保证不笑。”弋阳乖乖坐到江皓宸身侧,刨根问底,“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弄成这个鬼样子?”

    这几次接触下来,他知道舒言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更不会为小事情绪失控。

    “她那么虎,我能把她怎么样!”江皓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往上蹿,扯着额头上的伤口发疼,忍不住低呼一声。

    “慢点,脾气别那么暴躁。”弋阳好心劝着。

    说来真怪,江皓宸情绪多稳定的一个人,可以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么一遇上舒言就会出状况?

    而且状况一次比一次严重。

    “我暴躁了吗?”江皓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用黑脸来掩饰尴尬。

    弋阳低头想着什么,待再次跟江皓宸四目相对时,黑眸中已经没有一丝戏谑之色,只一字一顿道:“皓宸,收手吧。”

    “什么意思?”

    “你对她上心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情不知所起,可一旦被某个人牵绊住,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咯噔!”

    江皓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但很快否决道:“我只是对她有点兴趣而已,离上心还远着。”

    “那她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不打女人。”

    “那你可以报警或者让她受到双倍的惩罚。”弋阳并没有因为江皓宸的刻意逃避而沉默,只继续道,“就是因为你喜欢她,所以不忍心让她受到伤害,甚至,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弋阳走了,他的话却始终在江皓宸耳边回荡。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她受伤。

    真是这样吗?

    “你真把江皓宸打了?”舒家大厅,舒有顺不敢置信地看着舒言。

    “我骗你干什么。”舒言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可打了就打了,她并不后悔。

    “完了完了,小姑奶奶,你可闯大祸了!”舒有顺比舒言现实得多,一张大脸愁得像打结的苦瓜,“江皓宸那么有钱有势的男人,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你等着吧,咱们这饭馆是别想再有生意了!”

    江皓宸要整他们这种小老百姓,绝对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度大。

    冲动是魔鬼啊!

    “左右梁子已经结下了,他要是还使阴招,我就去告他,实在不行,就去网上曝光他。”现在是和谐法制社会,可不是封建时代的家族垄断,他江皓宸想一手遮天,也得问问法律同不同意。

    “你啊你,真是没点分寸。”舒有顺恨铁不成钢地戳戳舒言的脑袋,低低叹息,“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实在不行咱就把房子卖了远走高飞,他总不至于追着咱们不放。”

    “舒有顺,你以为拍武侠片呢,还得浪迹天涯逃命去?”想什么呢,要不要那么夸张。

    “唉!唉!”

    这一晚,舒有顺不知道叹了多少声气,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让他想出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赔礼道歉。

    当然了,指着舒言去道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这活儿只能他自己偷偷去干。

    鉴于上次的经验,听说舒有顺是来找江皓宸的,保安并没有直接把他赶走,而是立刻跟刘秘书汇报。在刘秘书的带领下,舒有顺很顺利地见到了江皓宸。

    过了一晚上,江皓宸额上的红包消下去许多,只隐约剩下一个小小的轮廓,舒有顺一进门就连连道歉:“小江总真是对不起,太对不起了,言言那丫头脾气暴做事冲动,其实昨天晚上她后悔得不得了,还哭了一场呢,真是太抱歉了。”

    那丫头会后悔地哭?

    江皓宸轻嗤,除非大白天见到鬼。

    这么想着,江皓宸淡淡一笑:“三伯是吧,请坐。”

    “不敢当不敢当,您喊我名字就行。”如果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舒有顺绝对是俊杰中的顶配人设,在沙发上坐下后,他低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小江总,我从药店给您买了消肿药,您千万别嫌弃。”

    “多谢了。”江皓宸爽快地收下药,似笑非笑道,“她真后悔了?”

    “岂止是后悔,连肠子都要悔青了。”舒有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临了还不忘找个合理理由,“言言原本是想亲自来给您道歉的,可是一大早她奶奶的血压有点高,只好留在家里照顾了。”

    这一点,舒有顺说的倒是实情,舒奶奶岁数大了,身体总会时不时出状况。

    “她很孝顺奶奶吗?”

    “非常孝顺。”舒有顺点头如捣蒜,为了增加可信度,还顺便讲了讲原委,“言言她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她那个妈……总之,她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跟奶奶关系最好。”

    “那只要是为奶奶好,她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那当然,我觉得要她的命她都愿意。”舒有顺拍着大腿打包票。

    “还真是难得。”江皓宸脑筋一动,似乎想到了让舒言乖乖服软的办法。

    从那天起,舒家菜馆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舒言自然也不必再送外卖。见状,舒有顺忐忑的老心脏总算踏实下来,并为自己能屈能伸的“义举”感到骄傲。

    江皓宸再也没来过,可这并不代表他忘了舒言,相反,这几天他总是时不时想起那个吻,她的唇那样清甜柔软,像一块彩色的棉花糖……

    “老板,您在笑什么?”刘秘书捧着文件进来,就见江皓宸一脸痴相地盯着手里的茶杯,连茶凉了都不知道。

    “我笑了吗?”江皓宸快速调整表情,一本正经。

    “没笑没笑,是我看花眼了。”求生欲让刘秘书冰雪聪颖,从善如流地改口,“老板,为了庆祝新项目开工,大家晚上要去K歌,您要不要一起?”

    “你们去吧,不用省钱,所有消费都记我账上。”明天一早,他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必须养足了精神。

    隔天一早。

    “小江总,您不知道那丫头的起床气有多厉害,我现在去叫她,会没命的。”舒有顺头摇得像拨浪鼓,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拒绝。

    江皓宸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够吗?”

    “这……”对舒有顺这种常年负债的人来说,钱跟命是直接画等号的。

    犹豫的话还没说出口,钞票的厚度又增加了一倍。

    “这下该差不多了。”

    “是是是,足够了。”

    舒有顺麻利地收下钱,暗暗鼓励了自己一番,硬着头皮往舒言房门前走去。

    不就是河东狮吼嘛,在金钱面前,算得了什么?

    “言言,起床了。”舒有顺试探着敲了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停顿两分钟,舒有顺又继续敲门:“言言,该起床吃饭了。”

    “言言。”

    “言言……”

    “啊啊啊啊啊啊!”披头散发的舒言像一根巨大的弹簧,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才十点。

    “大清早的吵我睡觉,舒有顺你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