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商榷
所以想拉下郑策的第一步居然是要证明昭平是郑揭的亲生女儿！
可是这如何证明？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的。
因为他们都说在南戎，母亲呆了三年，三年都从未回过大昭。而自己现在十三岁，也就代表着她是母亲呆在南戎的最后一年出生的。
任谁都无法相信她是郑揭的亲生女儿吧。
可是，母亲却固执地说自己就是郑揭的女儿。
虽然母亲只对自己这样说。
她便相信。
那又该如何证明？
或许这一切都只有死去的母亲知道。
气氛凝固了许久，没有人作声。郑书一脸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郑郾将视线从昭平身上移开，打开折扇，轻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办法？”
郑郾突然正色道，“前朝——有一名魏定长公主……”
阿徵浑身一抖，本来站着的她情不自禁地跪坐在了昭平的旁边。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提及自己了？
她希望昭平能嫁给曹赋还有个原因，就是她希望自己也能与远离皇宫。当初她入宫是迫不得已，是生计所迫。
但是现在她有了软肋。
自己的亲妹妹。
她开始变得害怕，她怕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虽然她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的容貌早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岁月也将她公主的气质磨得一点都看不见。
可是，万一被发现，她怕自己死了，她怕再也见不到昭平。
没人注意到她身体的战栗，她控制不住地呼唤出内心名叫恐惧的野兽。
而郑郾的眸色暗了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老头子不是一直没找到吗？还好没找到，她也是无辜的。”
郑书撑着头，不假思索地说。这句话让阿徵觉得些许的安慰。
昭平也觉得奇怪，“怎么了？难道这要和那位魏定长公主扯上关系？”
郑郾点了点头，“魏废帝曾宠爱施夫人宠爱到极致，建造各大行宫，只为与她一同观天下山水。又造天下第一盛景广阳宫，日日夜夜与施夫人沉溺其中，不问朝事，只谈风月。”
阿徵记得，这些她还依稀记得。
父皇及其宠爱母妃，被大臣参本无数，但是依旧不知悔改。
有人说她是妲己再生，褒姒第二。祸国殃民，妖精附体，吸食皇帝精元，是国之悲哀。
她的心在颤抖，在颤抖，在疯狂的颤抖。为什么要旧事重提，自己没有什么了……
“魏废帝怕自己死后不能与施夫人共赴九霄，四处追求长生之术，最后终晓无果。而后传闻又打造比翼双飞寝陵，里面齐聚天下奇珍，黄金无数。”
这个阿徵没听说过。
这只怕是后人传言。以前在民间的时候，就听见百姓对父皇和母妃褒贬不一。虽然大多数都是咒骂，但是她也听说过有说书人将他们编成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人动容。
就宛若夫差和西施，妲己和纣王，褒姒和周幽王。总有人会觉得施夫人倾城绝色，世人难拒，帝王多情，痴缠缱绻。
“这不过是传闻罢了……你看看老头子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后来不还是放弃了。”郑书对这样的事情可是不相信。
郑郾笑了笑，“听说当年父皇初登帝位，想要找到那个魏定长公主，就是想要找到那比翼双飞寝陵的地图。既然皇宫没有，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那位公主手里了。”
昭平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前朝的施夫人。
这个施夫人果真有那样的倾城绝色？只是她怎么也姓施？
郑郾转头看向昭平，半晌说出一句，“偲儿，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孝德皇后，就是施夫人。”
昭平大惊。
郑书其实都没有那么震惊，她其实听见过一些朦胧之语。自己曾也这样猜测过，只是觉得老头子不会这样做罢了。
“怎么会……？”昭平脸色瞬间变得撒白，她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疑虑。
郑书问，“皇兄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麒麟侯曹赋就是前朝的大行令，施夫人就是孝德皇后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
曹赋？
“他同皇兄说的？”昭平问。
郑郾摇摇头，“倒也不是，前几天在安和殿我听见他与父皇的谈话罢了。”
昭平木讷地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可是别说这比翼双飞寝陵是虚影不说，这和郑策又有什么关系？”郑书不解。
接下来的话昭平都听不进去了，阿徵却听得认真。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这寝陵，而是魏废帝手上的一个太龙符。”
“太龙符？！”
除却昭平，所有人几乎同声问道。
郑郾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就是我在翰林院看到的，真假还得得看档案室。”
“太龙符可召五十万大军，由前朝大将军严炼统领。父皇登帝之时他并未归顺，而是去了北方，自立称王，一直为父皇所忌惮。”
严炼？！！！阿徵觉得熟悉，她四岁时便开始跟在他后头学了一点武功，只不过都是一些皮毛罢了。
倒是严将军时常夸奖他天资聪颖，说若是她长久学习，必然如那曾经的女将军慕容烈一般骁勇。
但是，谁知道世事无常……她才刚刚学会一些花剑，那场人祸便突然降临，如一道惊雷劈下，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血……全部都是血，父皇的头颅掉在她的面前，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她跪坐在那儿，手上还拿着自己最爱玩的玩偶。
映入眼帘的只有红色，触目惊心的红，一生一世都无法忘怀的红！
曹赋从尸海里爬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前去，将她抱起。
————“长公主！！！”
跑！
“长公主！！！”
阿音大喊一声，将阿徵从可怕的记忆中拉回来，她不自觉身体一顿，猛然应声。
————“啊？”
————“啊？！！！”
所有人愣了一下。
阿徵指着郑书身上的一只蟑螂喊道：“啊——”
本来还觉得奇怪的郑书，看见自己身上的蟑螂之后丝毫不慌，淡定地拍了下去，直接一脚跺下去，连汁水都冒了出来。
还好，没有人会发觉阿徵的反常。
只是严炼他不是……死了吗？
阿徵模糊不清，五岁时所经历的变故，她停留那时的记忆忽明忽糊的。
郑书拍了拍肩膀，一点儿没在意，“皇兄，那你的意思是那个公主手上拿着那个什么太龙符？”
太龙符和双虎符是一个道理，只是郑揭觉得单一个太龙符不够完备，若是持有此符之人有反叛之心，那就太危险了。所以他便打造双虎符，自己手持一个，将军手持一个，二者合一才能呼唤千军万马。
郑郾细呷一口茶，“可能吧……”
太龙符？阿徵心中更加疑虑了。别说她有没有，她是根本没听说过。
“那二皇子，这个太龙符能拉倒太子吗？”
“然。有了这个太龙符，父皇手上就有了更大的兵权，中央集权也会更加牢固。当初父皇称帝的时机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以至于这么多年，大昭的根基并不稳固。”
昭平一直没说话，处于神游当中，她回想着郑郾刚才说的话，那岂不就是说明自己还有个姐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郑书说：“可是这些都是没影的事，连老头子都没有办法，我们总不能靠这个吧？”
她觉得郑策只是不适合当太子，不应当作为未来的君王罢了，倒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去证实，去得到，这些从未听说过的东西，然后再利用这些来将自己的亲哥哥拉下位。
郑书听完这些，她突然退缩了。
老头子应当有办法的。
郑郾没说话，昭平仿佛才晃过神来，她长吁了一口气，对着郑书说道，“长姐说得对，郑策迟早会被废的，他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阿徵有些惊诧，她没想到昭平会突然让步，退缩。
阿音的神色暗了下去。
她一个小宫女，她不敢说些什么，大家坐在这里，都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这已经是她莫大的荣耀了。
郑郾点了点头，他忽然看向阿徵。
让阿徵的视线一下子无处安放。
“阿徵姑娘，你怎么了？”
大家纷纷看向阿徵，她觉得很是莫名，自己怎么了？
郑郾递过来一个帕子，阿徵愣住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
昭平仔细看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徵的额头上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嘴唇有些发白。
阿徵慌乱地摆手，“多谢二皇子，奴婢没事。”
昭平却将帕子接过，将她的汗珠擦净。
本来郑郾身上就有一股宁心香的味道，这帕子上更盛，一闻见，就让人的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阿徵尴尬地掩释道，“穿得太多，有些热……”
郑书才反应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就说怎么确实有点热，这地龙到现在都还没有撤，引得虫子到处都是。我待会和飒羽说一声。”
郑书和昭平的退缩，让这场商榷，以再等等结尾。
天气越来越暖，特别是到了三月份，每一天都能感受到温度的变化。蓬莱苑的桃花开得繁盛，春风一到，就稀稀拉拉地散落一地。
婚期将近，昭平的心变得更加不安定。
阿音和阿徵明显地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她的兴致似乎并不高。
许括开的安神的方子太苦了，阿音每日忍着舌头上的涩味将药喝下，失眠的情况稍稍好了些。但是，她依旧是不到子时睡不着。
连着阿徵也睡不好，她看在眼里，心里却觉得有些愧疚。她不能做什么，这段时间，那些血色记忆反复地提及，被召唤，扰她心神。
她不再是魏定长公主，她只是同阿音一样，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
昭平会时常发呆，夜里复又坐起。自从阿音和她们在一起后，阿徵时常在她们两人之间打转，看着她们两个天天难展笑颜，她只觉难受。
这宫里，就没几人能睡好。
蓬莱苑昭平是一次都没有再去过了，今日阿徵和郑书一起去那里折了几枝桃花，她才能一赏春色。
桃花开得娇艳，郑书还嚷嚷着到了偲儿大婚那日，眠眠肯定也来，她一定要带些过去。虽然宁安王府肯定不缺，但是不一样的桃花，眠眠肯定喜欢。
阿徵在郑书的叽里呱啦中，大约也了解到了眠眠的身份。
昭平看见桃花，嘴角才扬起了一丝笑意。
阿徵的心稍稍放了些下去，她就权当她是婚前焦虑罢了。
大概是知道阿徵本身气色就不好，天天还要为自己和昭平担忧，阿音便也装得心情好了些。郑书有时候来玩的时候，她们经常会说笑一番。
这下子，大家才看起来是祥和一片。
日子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初六。
自从上次出宫去麒麟侯府，这段时间，昭平又见了曹赋一次，是在宫内，只是远远地，她没叫他。
郑书算是安生了，一直耐着性子没出宫去。
本来初三上巳节那天，她想拉着阿徵和阿音还有昭平她们一起出宫，来一次婚前好好的庆典。可是，当初东北角的洞却意外地被堵住了，除了郑书，她们都出不去。
她觉得上巳节就得人多才好玩，最后也就没去了。
因为好像宫里人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到了今天，礼部的人才将嫁衣和凤冠送了过来。
几个小姑娘都伸头望着，特别是郑书，眼睛发光，就像是自己要出嫁一般。
倒是昭平，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嫁衣没有当初和亲时冗繁沉重，看起来简单了许多。昭平在她们的簇拥之下，将嫁衣穿上试了一试。
因为看过昭平穿嫁衣的样子，阿徵和郑书倒也不稀奇了。只是眼前昭平穿的嫁衣，虽然比不得上次那般华美艳丽，但是更加衬托她的素净和清冷的美，出尘而淡雅。
本当隶属公主的那一份出嫁礼，应当也要遵循民间的风俗之礼。采纳，问名，纳吉，请期，亲迎，这些都得一样一样地来，婚礼当天由皇帝亲自主持。
但是，她出嫁的日子有些仓促，最主要的是她只是名头上的公主罢了，皇帝又轻视，礼部自然就松懈了下来。
只是昭平并不在意这些，婚礼上虚的花哨她上次她已经经历过了。
郑书拉着她转了一个圈，大赞好看。
昭平苦笑道：“哪里好看了，长姐就是挖苦我。”
郑书一跺脚，把外面的秦贺拉进来评判。
秦贺吓了一跳，以为昭平还在换衣服，连忙将眼睛捂住。昭平故意说，“长姐你看吧，秦卫尉都不忍直视。”
郑书拍了秦贺的脑门，“师兄，你干什么呢？”
师兄？秦贺放下手，惊喜道，“书儿，你终于肯再喊我师兄了！”
脱口而出的郑书意识到自己还在和他故意冷战呢，这会子也不想再与他板着脸了，“哎呀哎呀，就这样……你快说说，偲儿这身是不是很好看？！”
她别扭地糊弄过去，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秦贺。
书儿终于原谅自己了，秦贺松了一口气。他严肃地看着昭平，摩挲着下巴，认真道，“好看，公主十三却已经出落美丽大方！”他一边说着，一边竖了个大拇指。
郑书得到满意的回答，叉腰昂首，“偲儿，我就说吧，你还不信我！”
昭平没什么心思在嫁衣上，反而穿上了嫁衣，她觉得更加焦虑，心中莫名的不安。
阿徵和阿音也纷纷捧场，暖黄色的蜡烛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神彩。郑书还说出一些自己都不太懂的荤段子，让秦贺都红了脸。
大家笑得仿佛很开心。
可是这如何证明？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的。
因为他们都说在南戎，母亲呆了三年，三年都从未回过大昭。而自己现在十三岁，也就代表着她是母亲呆在南戎的最后一年出生的。
任谁都无法相信她是郑揭的亲生女儿吧。
可是，母亲却固执地说自己就是郑揭的女儿。
虽然母亲只对自己这样说。
她便相信。
那又该如何证明？
或许这一切都只有死去的母亲知道。
气氛凝固了许久，没有人作声。郑书一脸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郑郾将视线从昭平身上移开，打开折扇，轻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办法？”
郑郾突然正色道，“前朝——有一名魏定长公主……”
阿徵浑身一抖，本来站着的她情不自禁地跪坐在了昭平的旁边。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提及自己了？
她希望昭平能嫁给曹赋还有个原因，就是她希望自己也能与远离皇宫。当初她入宫是迫不得已，是生计所迫。
但是现在她有了软肋。
自己的亲妹妹。
她开始变得害怕，她怕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虽然她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的容貌早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岁月也将她公主的气质磨得一点都看不见。
可是，万一被发现，她怕自己死了，她怕再也见不到昭平。
没人注意到她身体的战栗，她控制不住地呼唤出内心名叫恐惧的野兽。
而郑郾的眸色暗了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老头子不是一直没找到吗？还好没找到，她也是无辜的。”
郑书撑着头，不假思索地说。这句话让阿徵觉得些许的安慰。
昭平也觉得奇怪，“怎么了？难道这要和那位魏定长公主扯上关系？”
郑郾点了点头，“魏废帝曾宠爱施夫人宠爱到极致，建造各大行宫，只为与她一同观天下山水。又造天下第一盛景广阳宫，日日夜夜与施夫人沉溺其中，不问朝事，只谈风月。”
阿徵记得，这些她还依稀记得。
父皇及其宠爱母妃，被大臣参本无数，但是依旧不知悔改。
有人说她是妲己再生，褒姒第二。祸国殃民，妖精附体，吸食皇帝精元，是国之悲哀。
她的心在颤抖，在颤抖，在疯狂的颤抖。为什么要旧事重提，自己没有什么了……
“魏废帝怕自己死后不能与施夫人共赴九霄，四处追求长生之术，最后终晓无果。而后传闻又打造比翼双飞寝陵，里面齐聚天下奇珍，黄金无数。”
这个阿徵没听说过。
这只怕是后人传言。以前在民间的时候，就听见百姓对父皇和母妃褒贬不一。虽然大多数都是咒骂，但是她也听说过有说书人将他们编成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人动容。
就宛若夫差和西施，妲己和纣王，褒姒和周幽王。总有人会觉得施夫人倾城绝色，世人难拒，帝王多情，痴缠缱绻。
“这不过是传闻罢了……你看看老头子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后来不还是放弃了。”郑书对这样的事情可是不相信。
郑郾笑了笑，“听说当年父皇初登帝位，想要找到那个魏定长公主，就是想要找到那比翼双飞寝陵的地图。既然皇宫没有，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那位公主手里了。”
昭平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前朝的施夫人。
这个施夫人果真有那样的倾城绝色？只是她怎么也姓施？
郑郾转头看向昭平，半晌说出一句，“偲儿，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孝德皇后，就是施夫人。”
昭平大惊。
郑书其实都没有那么震惊，她其实听见过一些朦胧之语。自己曾也这样猜测过，只是觉得老头子不会这样做罢了。
“怎么会……？”昭平脸色瞬间变得撒白，她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疑虑。
郑书问，“皇兄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麒麟侯曹赋就是前朝的大行令，施夫人就是孝德皇后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
曹赋？
“他同皇兄说的？”昭平问。
郑郾摇摇头，“倒也不是，前几天在安和殿我听见他与父皇的谈话罢了。”
昭平木讷地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可是别说这比翼双飞寝陵是虚影不说，这和郑策又有什么关系？”郑书不解。
接下来的话昭平都听不进去了，阿徵却听得认真。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这寝陵，而是魏废帝手上的一个太龙符。”
“太龙符？！”
除却昭平，所有人几乎同声问道。
郑郾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就是我在翰林院看到的，真假还得得看档案室。”
“太龙符可召五十万大军，由前朝大将军严炼统领。父皇登帝之时他并未归顺，而是去了北方，自立称王，一直为父皇所忌惮。”
严炼？！！！阿徵觉得熟悉，她四岁时便开始跟在他后头学了一点武功，只不过都是一些皮毛罢了。
倒是严将军时常夸奖他天资聪颖，说若是她长久学习，必然如那曾经的女将军慕容烈一般骁勇。
但是，谁知道世事无常……她才刚刚学会一些花剑，那场人祸便突然降临，如一道惊雷劈下，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血……全部都是血，父皇的头颅掉在她的面前，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她跪坐在那儿，手上还拿着自己最爱玩的玩偶。
映入眼帘的只有红色，触目惊心的红，一生一世都无法忘怀的红！
曹赋从尸海里爬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前去，将她抱起。
————“长公主！！！”
跑！
“长公主！！！”
阿音大喊一声，将阿徵从可怕的记忆中拉回来，她不自觉身体一顿，猛然应声。
————“啊？”
————“啊？！！！”
所有人愣了一下。
阿徵指着郑书身上的一只蟑螂喊道：“啊——”
本来还觉得奇怪的郑书，看见自己身上的蟑螂之后丝毫不慌，淡定地拍了下去，直接一脚跺下去，连汁水都冒了出来。
还好，没有人会发觉阿徵的反常。
只是严炼他不是……死了吗？
阿徵模糊不清，五岁时所经历的变故，她停留那时的记忆忽明忽糊的。
郑书拍了拍肩膀，一点儿没在意，“皇兄，那你的意思是那个公主手上拿着那个什么太龙符？”
太龙符和双虎符是一个道理，只是郑揭觉得单一个太龙符不够完备，若是持有此符之人有反叛之心，那就太危险了。所以他便打造双虎符，自己手持一个，将军手持一个，二者合一才能呼唤千军万马。
郑郾细呷一口茶，“可能吧……”
太龙符？阿徵心中更加疑虑了。别说她有没有，她是根本没听说过。
“那二皇子，这个太龙符能拉倒太子吗？”
“然。有了这个太龙符，父皇手上就有了更大的兵权，中央集权也会更加牢固。当初父皇称帝的时机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以至于这么多年，大昭的根基并不稳固。”
昭平一直没说话，处于神游当中，她回想着郑郾刚才说的话，那岂不就是说明自己还有个姐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郑书说：“可是这些都是没影的事，连老头子都没有办法，我们总不能靠这个吧？”
她觉得郑策只是不适合当太子，不应当作为未来的君王罢了，倒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去证实，去得到，这些从未听说过的东西，然后再利用这些来将自己的亲哥哥拉下位。
郑书听完这些，她突然退缩了。
老头子应当有办法的。
郑郾没说话，昭平仿佛才晃过神来，她长吁了一口气，对着郑书说道，“长姐说得对，郑策迟早会被废的，他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阿徵有些惊诧，她没想到昭平会突然让步，退缩。
阿音的神色暗了下去。
她一个小宫女，她不敢说些什么，大家坐在这里，都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这已经是她莫大的荣耀了。
郑郾点了点头，他忽然看向阿徵。
让阿徵的视线一下子无处安放。
“阿徵姑娘，你怎么了？”
大家纷纷看向阿徵，她觉得很是莫名，自己怎么了？
郑郾递过来一个帕子，阿徵愣住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
昭平仔细看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徵的额头上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嘴唇有些发白。
阿徵慌乱地摆手，“多谢二皇子，奴婢没事。”
昭平却将帕子接过，将她的汗珠擦净。
本来郑郾身上就有一股宁心香的味道，这帕子上更盛，一闻见，就让人的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阿徵尴尬地掩释道，“穿得太多，有些热……”
郑书才反应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就说怎么确实有点热，这地龙到现在都还没有撤，引得虫子到处都是。我待会和飒羽说一声。”
郑书和昭平的退缩，让这场商榷，以再等等结尾。
天气越来越暖，特别是到了三月份，每一天都能感受到温度的变化。蓬莱苑的桃花开得繁盛，春风一到，就稀稀拉拉地散落一地。
婚期将近，昭平的心变得更加不安定。
阿音和阿徵明显地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她的兴致似乎并不高。
许括开的安神的方子太苦了，阿音每日忍着舌头上的涩味将药喝下，失眠的情况稍稍好了些。但是，她依旧是不到子时睡不着。
连着阿徵也睡不好，她看在眼里，心里却觉得有些愧疚。她不能做什么，这段时间，那些血色记忆反复地提及，被召唤，扰她心神。
她不再是魏定长公主，她只是同阿音一样，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
昭平会时常发呆，夜里复又坐起。自从阿音和她们在一起后，阿徵时常在她们两人之间打转，看着她们两个天天难展笑颜，她只觉难受。
这宫里，就没几人能睡好。
蓬莱苑昭平是一次都没有再去过了，今日阿徵和郑书一起去那里折了几枝桃花，她才能一赏春色。
桃花开得娇艳，郑书还嚷嚷着到了偲儿大婚那日，眠眠肯定也来，她一定要带些过去。虽然宁安王府肯定不缺，但是不一样的桃花，眠眠肯定喜欢。
阿徵在郑书的叽里呱啦中，大约也了解到了眠眠的身份。
昭平看见桃花，嘴角才扬起了一丝笑意。
阿徵的心稍稍放了些下去，她就权当她是婚前焦虑罢了。
大概是知道阿徵本身气色就不好，天天还要为自己和昭平担忧，阿音便也装得心情好了些。郑书有时候来玩的时候，她们经常会说笑一番。
这下子，大家才看起来是祥和一片。
日子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初六。
自从上次出宫去麒麟侯府，这段时间，昭平又见了曹赋一次，是在宫内，只是远远地，她没叫他。
郑书算是安生了，一直耐着性子没出宫去。
本来初三上巳节那天，她想拉着阿徵和阿音还有昭平她们一起出宫，来一次婚前好好的庆典。可是，当初东北角的洞却意外地被堵住了，除了郑书，她们都出不去。
她觉得上巳节就得人多才好玩，最后也就没去了。
因为好像宫里人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到了今天，礼部的人才将嫁衣和凤冠送了过来。
几个小姑娘都伸头望着，特别是郑书，眼睛发光，就像是自己要出嫁一般。
倒是昭平，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嫁衣没有当初和亲时冗繁沉重，看起来简单了许多。昭平在她们的簇拥之下，将嫁衣穿上试了一试。
因为看过昭平穿嫁衣的样子，阿徵和郑书倒也不稀奇了。只是眼前昭平穿的嫁衣，虽然比不得上次那般华美艳丽，但是更加衬托她的素净和清冷的美，出尘而淡雅。
本当隶属公主的那一份出嫁礼，应当也要遵循民间的风俗之礼。采纳，问名，纳吉，请期，亲迎，这些都得一样一样地来，婚礼当天由皇帝亲自主持。
但是，她出嫁的日子有些仓促，最主要的是她只是名头上的公主罢了，皇帝又轻视，礼部自然就松懈了下来。
只是昭平并不在意这些，婚礼上虚的花哨她上次她已经经历过了。
郑书拉着她转了一个圈，大赞好看。
昭平苦笑道：“哪里好看了，长姐就是挖苦我。”
郑书一跺脚，把外面的秦贺拉进来评判。
秦贺吓了一跳，以为昭平还在换衣服，连忙将眼睛捂住。昭平故意说，“长姐你看吧，秦卫尉都不忍直视。”
郑书拍了秦贺的脑门，“师兄，你干什么呢？”
师兄？秦贺放下手，惊喜道，“书儿，你终于肯再喊我师兄了！”
脱口而出的郑书意识到自己还在和他故意冷战呢，这会子也不想再与他板着脸了，“哎呀哎呀，就这样……你快说说，偲儿这身是不是很好看？！”
她别扭地糊弄过去，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秦贺。
书儿终于原谅自己了，秦贺松了一口气。他严肃地看着昭平，摩挲着下巴，认真道，“好看，公主十三却已经出落美丽大方！”他一边说着，一边竖了个大拇指。
郑书得到满意的回答，叉腰昂首，“偲儿，我就说吧，你还不信我！”
昭平没什么心思在嫁衣上，反而穿上了嫁衣，她觉得更加焦虑，心中莫名的不安。
阿徵和阿音也纷纷捧场，暖黄色的蜡烛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神彩。郑书还说出一些自己都不太懂的荤段子，让秦贺都红了脸。
大家笑得仿佛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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