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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日常(二)

    阿徵在路上碰到了温裴,温裴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连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是被蛰了,他连忙让府上的大夫跟着阿徵去了。但是又担心大夫治不好,毕竟曹赋嘱咐过,一定要好生照看昭平。若是她出了什么差池,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曹赋难得回来,此时骄阳似火的,他却并没怎么出汗。

    温裴一见到他回来了,有些惊讶,但是立马就冲了过去,说夫人被胡蜂给蛰了。

    刚刚阿徵明明说的是马蜂,也不知道他怎么给听成胡蜂了。

    曹赋皱了一下眉头,立马让温裴带上自己的信物去找太医李帨,毕竟太医肯定比府上的大夫医术要高明些。

    其实大夫看了之后也没什么大事,红肿处并不多。只需按药方内服外敷,再加一些忌口,少吃辛辣和发物,更不要用手去扣,不出几天这种难受的感觉就不会有了。至于会不会破相,只要谨遵医嘱,大多不会留下疤痕的。

    这让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为何刚刚你们都趴在地上,直接进来不就好了?”

    昭平想起刚才她们三个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想笑。

    哎呀别提了,刚才她们心急之下扔下竿子就想跑,那竿子极长,被她们扔地横七竖八地,一下子就把急着跑的阿音给绊倒了。随后阿徵又被阿音给绊倒了,鸾儿又被阿徵被绊倒了,三个人便如人墙一般叠在一起。

    阿音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但是伤势是最轻的,鸾儿就不一样了,脸上的红点点数她的最多。

    昭平不禁笑了起来,她能想象到刚才她们三个的样子,滑稽死了。

    阿徵嗔怪,“偲儿你也是,叫你小心,你关上门不就好了,这下好了,四个人全是花脸。”

    “我不是刚睡醒吗?哪里会反应那么快?”昭平不服道。

    几个人叹了口气,随后大笑起来。

    曹赋匆匆赶来时,走到廊下,正听到她们爽朗的笑声。

    大夫刚刚出来,他问了大致情况,直到并无大碍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见到曹赋,原本还洋着笑意的几人,表情瞬间凝固下来。

    “侯爷。”

    阿徵和阿音欠了欠身便识趣地出去,顺便去煎药。倒是鸾儿却并想要没有离开的样子,阿音一把将她拉走。

    “哎——”昭平想喊住她们,却被曹赋的声音打断,“夫人可好些?”

    已经快一旬没见过他了,现在昭平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我没什么事……哦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陛下与严炼达成了太龙之盟,已经带兵回到北方去了。”

    “太龙之盟?”

    “嗯,就是严炼可以在北方自立,但是他手里能召的十万兵得纳入朝廷麾下,但是那十万兵只认严炼,也就是说一旦发生战事,严炼得带兵上阵。”

    昭平点了点头,但是她怎么记得郑郾说过,严炼手里有三十五万兵呢?她没问,她总感觉说太多不太好,或者是她觉得过多地偏问这种政事不太好。

    她觉得别扭地慌,她现在是以一幅点点疮痍的脸在和他说话。

    她想赶紧让曹赋走,但是又想不出法子。

    可是她看到曹赋一直对着自己的胸口看,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捂住胸口,“怎……怎么了?”

    曹赋指着她脖颈的符锁说道:“这枚符锁刻有其字,是魏废帝的名字。夫人当初不是想知道魏定长公主的下落吗,我虽不知,但是魏定长公主应当有一个刻有好字的符锁,和夫人的一样,乃赤金所制。”

    原来是符锁……

    原来还有个符锁!

    昭平的原本凝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当真?”这种感觉太奇妙了,若是自己那位姐姐还活着,一定也还带着这符锁,这种虽遥千里,但有信物相通的感觉太奇妙。

    曹赋微微点了点头,“是,乃是魏废帝专门请匠人打造,作为与当年施夫人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难怪母亲如此宝贝这符锁,当年被解秋媛给夺了去,母亲很是生气,扇了解秋媛一巴掌。当然,虽然将符锁抢了回来,迎来的却是解秋媛更加肆虐的欺压。

    那也就是说,母亲其实和魏废帝感情深厚,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做那祸国殃民之女啊!但是为什么无论是郑郾,还是曹赋都说是母亲导致了魏废帝的荒淫无道。

    “那我母亲当真在南戎生活了三年?”

    曹赋摇了摇头,“我不知,当时我并不在朝廷。”

    昭平垂下了眸子,是啊,好像是听说曹赋是近几年才归顺大昭的。

    她忽然觉得脸上痒得慌,实在难耐,忍不住伸手去抓。却被曹赋抓住了手臂,他的声音儒雅又深沉,“夫人莫动。”

    明明他的音量很轻,昭平却像是被吓到一样,当真一下都不敢动。

    他的手很冰,很不符合这大夏天所带来的炎热。昭平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像有一条电蛇自下而上,最后冲到头顶。她觉得若不是自己头发长,绝对能炸起来。

    “忍耐些,否则会留疤。”

    昭平木然地点点头,“好。”

    许括在温裴的引领之下来到后院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夫妻四目相视的样子。看起来绵绵缱绻,恩爱有加。

    “侯爷,许太医到了。”温裴说。

    “见过麒麟侯……见过麒麟侯夫人。”

    许括只看了一眼,之后一直目不斜视。

    见到许括,昭平才从刚刚木讷的神情中抽离。曹赋站起身,疑惑道:“为何是许太医?李帨李太医呢?”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被马蜂蛰了,曹赋居然直接把太医给请来了。

    许括恭敬地回话,“麒麟侯有所不知,陛下最近身体抱恙,李太医这会子在安和殿抽不开身。”

    “陛下怎么了?”昭平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句话。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过度劳累,多多歇着便无大碍了……微臣先在需要为夫人把脉诊断。”

    昭平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好像很娇气一样,连忙说道:“许太医,不必了,刚刚……呃……好吧。”她本来想拒绝,因为刚刚府里的大夫已经看过了。但是看到许括脸上的汗,这个天气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于是她还是伸出了手腕。

    “劳烦许太医了。”

    许括自己知道,他这汗不是天热出来的,是自己跑得太急跑出来的。

    他已经熟练地拿出一块绢布搭在昭平的手腕上,这么近的距离,他不禁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即便已经出嫁,却依旧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见她的模样,淡雅清清。只是不同的是,此时的她似乎精神更好了些。

    结果也是和大夫说得大差不差,曹赋才安了些心。

    送走了许括,曹赋嘱咐了几句,让她一定不要用手抓。之后便去了书房。

    昭平长吁了一口气。

    她慌乱地跑到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欲哭无泪。

    那下她只顾着和阿徵她们笑了,也没照镜子,这会子看自己原来是这般不能见人的模样。

    刚刚曹赋居然能对着她这张脸平静地说了那么久,她也是蛮佩服的。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到了晚上,她穿得单薄便直接躺在了床上。刚刚阿徵帮她敷了药,清清凉凉的。可是,现在这药物被吸收,她又开始觉得痒了。

    她本想着就轻轻地挠一下,谁知这不碰还好,一碰就觉得火辣辣地疼,还痒。这可把她难受坏了,真想自暴自弃地狠劲地挠一挠。突然脑海中响起曹赋的声音。

    ——夫人莫动。

    ——忍耐些,否则会留疤。

    她连忙停了手中的动作,感觉心跳又快了些。她瞅着屋内的冰还是鸾儿刚放的,但却还是觉得热。

    昭平烦闷,用被子自己整个闷起来。可是下一刻,她就感觉透不过来气,又将被子掀开,大口呼吸着空气。

    她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符锁,想起曹赋今天白天说的话。

    她的姐姐,万一还在人世,此时一定也摸着相同的符锁,正怀念着母亲。

    阿徵摸了摸藏于自己的小柜子的符锁,阿音一来,她连忙将它放回原处,假装拿起木簪。

    今天这件事,鸾儿终于和她们说得上几句话了。

    阿音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鸾儿的家庭,这才知道她是温裴的妹妹。其实也不难想象,都是姓温,细细看来,眉眼间还有些相似之处。

    但是在府里,他们一般都装作不大熟悉的样子,因为怕其他侍女说闲话,说温鸾是走后门才得以进侯府。

    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姻缘这块。

    鸾儿问:“阿音姐姐可有许意之人?”

    阿音本来弯曲的脊背一下子绷得很紧。

    她略显局促地回答道:“没有……没有。”

    自己非完璧之身,她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没有那欣喜之人,否则要比现在痛苦很多吧。

    鸾儿突然眼神一亮,“哎——我哥至今还是只身一人,年龄嘛,阿音姐姐你也能看出来,二十有三。虽然样貌及不上侯爷那般风神俊朗,万里挑一,可是你看也不丑啊。怎么样?”

    阿音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鸾儿也只是说说,她只是觉得若真的能成,那自然是最好。不成嘛,也当然不会强求。

    她转头问向阿徵,“阿徵姐姐,你觉得呢?你也和阿音姐姐想得一样嘛?”

    本来还在想着昭平和母亲的事儿的阿徵,猛然回过神,她干笑着说:“哦哦……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一个人挺好的。”

    她们没想到鸾儿突然变得这么能说活泼,她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那我也和你们一样。”

    今天阿音又失眠了,她知道阿徵经常会在自己睡着之后才安歇,所以就算今儿个她失眠,但她放松地闭眼,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均匀。

    待到她听见阿徵和鸾儿的呼吸起起落落时,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刚好看见昭平也站在外头,借着月光,细细地端详着一枚符锁。

    她轻步走了过去,“公主?”

    昭平抬起头,看是阿音,转而一笑,“你也睡不着吗?”

    阿音点点头。

    其实看见阿音,昭平的心中一直都觉得有些歉疚的。她觉得是自己的怯懦,自己的不敢将郑策的荒淫乱伦行为宣之于口,才会让阿音累及的。

    她将手搭在阿音的手上,温柔地说道:“抱歉。”

    阿音有些不明所以,一个公主对自己说抱歉?能够侍奉昭平她也是很开心的,特别是昭平嫁到侯府,居然还把她带上,这样自己还能天天和她们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孝德皇后曾经帮过自己。她总能在昭平身上看到孝德皇后那眉目慈慈,温柔和煦的影子。

    侯府里没有郑策,没有每天起早贪黑的活儿。她可以经常和阿徵聊天,还可以想想自己的爹娘,有时候还可以跟在昭平后头一起出宫,这样的日子对于她来说,算是上上等了。

    她想,或许自己就忘了那件事,就这样一直和大家呆在侯府,也不用婚配,没人会再知道自己的伤疤。可是,她的心想忘,她的身体忘不了。

    阿音既惊讶有疑惑,“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转而笑着又说了一句,“公主不用担心,奴婢已经忘了。”

    昭平也笑了笑,“好。”

    月色恬静,阿音想,公主就是天仙。

    温裴提着食盒,见到昭平,没有什么困惑,低声道了一句:“见过夫人。”

    “你这是……?”

    “哦哦……回夫人的话,侯爷这段时间一直忙碌,奴才怕侯爷身体吃不消,便想着送些羹汤过去。”

    昭平才恍然想起来,他不会还在书房吧?

    因为前段时间他经常不着家,她都是一个人睡的,所以就算是今天他回来了,昭平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要不你给我吧……我给他送过去。”

    意识到自己这个麒麟侯夫人可能有些失职,她连忙接过食盒。

    温裴自然乐意,他就是故意绕路过来的,他当然希望自家侯爷能和夫人感情和睦。

    阿音想跟着她一起去,但昭平想让她回去休息,便没让她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