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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骑士就是一切

    连续的问号宛若支支利箭般扎向纳博里昂的喉间,火箭。

    “喂喂喂……”腓特烈似乎被眼前这少年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眼神变化给整的有些无语。

    只见这佣兵一脸连他那浓密的大胡子都没办法遮盖住的无奈神情举起了双手:“不是这位少爷……我要是居心不良的话,昨天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肆无忌惮呃那个放心大胆地在你旁边呼呼大睡啊喂?”

    “呃抱歉……”纳博里昂当即明白是自己的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给造成了对方的误解,“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对你出现在这里的动机做什么猜测,我只是单纯地在想一个学术问题……咦?!”

    一道雷霆闪过了纳博里昂的脑海,他忽然觉得自己此前好像真的遗漏了一个问题。

    不过短短数诺秒之内的空隙,枫兰柯少年的脑内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顶着莫名奇妙的巨额债务的王都中学生在这名为“静谧”的大森林里一边小心谨慎胆地找着可能藏在草丛中的史莱姆一边四处闪过的可疑黑影给整的提心吊胆。

    ——找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的枫兰柯少年在酒劲上头和极度疲惫的双重作用下倒在地上于梦中沐浴深虹的光照却在闭眼的前一瞬间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可疑的脚步。

    ——被宿醉折磨的纳博里昂于沉睡中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双银灰色的噩梦双眸。

    ——在惊吓中和自称佣兵的大胡子铎恩炽人简单交流后便好巧不巧地露天直面昏灾焰陨。

    无数张画面飞马般跃过,纳博里昂脸上表情就已经彻底由原本的歉然转成了深深的怀疑:“你到底是谁?怎么就这么巧让我碰上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好歹我们昨天黄昏的时候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了,你……你这就算是信不过我吧,你好歹也掩饰一下啊这。”佣兵腓特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话说这怎么就不能是一种巧合呢?”

    “虽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毕竟包括了‘巧合’与‘霉运’在内的‘变数’可是由太岁千鹤丸执掌的权柄,这可是位一向不怎么喜欢平白赐福于他人的神祇。”

    纳博里昂不动声色地变化了脚步:“我可没有什么自信能够赢得太岁神的青睐,所以相较于巧合,我还是更倾向于相信这就是一场精心安排的……”

    少年的这句话没有说完,但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最后收尾的这个词汇到底是什么,决定权在对面的佣兵手上。

    显然,“苍炎狼”腓特烈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咧嘴一笑,在那密密麻麻的的漆黑胡须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好吧,这是一场生意,或者说是有人私底下委托给我的任务。”

    “你果然是有目的的!”纳博里昂眼神一凝,小腹“银月宫”中早已提炼好的元灵能当即嫌弃惊涛骇浪,激荡而纯粹的元灵能当即沿着体内的经络上涌灌入了胸口的“焰阳宫”中并在灌入的那一瞬间便经过了铭刻在焰阳宫底部“符文刻印”的浓缩淬炼后形成了标准的“火元素魔法符文”。

    构筑魔法的三大要素已成其一。

    此时此刻,尚未考证的少年准魔法师纳博里昂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凝聚着一团熊熊燃烧的活火。

    “嘿!”可是大胡子佣兵只是顶着准法师那渐渐摆好站位的脚步继续笑道,“你的拉皮呢?”

    饶是在这样电光石火的瞬间,纳博里昂在听了这样一句话后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什么?”

    下一个瞬间,一团比少年胸中的活火更加璀璨耀眼的烈焰在他的眼前骤然放大。

    “遭……”少年大惊,原本都已经涌到嘴边马上就要从唇齿间挤出的咒语当即化作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然后天地就在少年的视线中飞速旋转着颠倒。

    一切都是那么的迅捷。

    有那么一瞬间,摔得四仰八叉的纳博里昂觉得自己并没有倒在白土上,而是瞬间撞穿了下层界的延宕深渊,跌进了深渊之下的无尽火狱当中。

    那一瞬间的炽烈高温当场把少年完全包裹,原本就研习烈焰系魔法的纳博里昂当场产生了幻觉。

    在那燃烧的视线中,本就亲近火元素的他看见自己的一切都变成了被火点燃的柴薪。

    他像张口大呼,可喷出的不是浓浓的黑烟就是熊熊的烈焰。

    无声但一样刺耳的尖叫声当即响彻了纳博里昂的整个脑海,他觉得自己脑内“北辰宫”中包裹“灵魂之火”的“精神之海”已在大火烘烤之下瞬间汽化,整个脑中连带着精神海核心处守护灵魂的“警惕漩涡”都已经彻底变成了干裂的荒漠。

    这时候纳博里昂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臂一痛,就好像是不知道有谁抓起他的手臂拉了一把。

    在他手臂肌肉发出的一阵撕扯般的惆怅哀鸣之后,原本已经躺在地上了的纳博里昂当即站了起来。

    世界平静了。

    纳博里昂感觉自己刚刚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又好像只是过去了短短的一诺秒。

    如果不是他胸口焰阳宫中原本已经提炼好的火元素魔法符文竟然全都逆炼成元灵能后倒灌回腹部银月宫中,并且整个银月宫的“元灵之海”此刻被更为纯粹强大的火属性力量罩上了一个巨大的盖子的话,他甚至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好吧,其实并不算幻觉。

    纳博里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在这么几个眨眼的工夫里,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沾满汗水的衣服此刻正死死地贴在自己的身上,宛若让他多了一层皮。

    等等……

    还在检查自身状态的纳博里昂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令他大惊失色的事情:他的头疼不见了,这些天里一直在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酒气也全都不见了!

    这!

    “啧,你看,就凭你我的实力差距,我一个黄域级要想拿捏你这样一个连赤域级的根基都不怎么稳固的小家伙还用得着和你玩心眼子吗?而且孩子,你这酒量也太差了,才这么点儿就能让你这样啊?”

    苍炎狼的话成功地领原本正在检查自身状态的纳博里昂霍然抬头:“虽然我还没有举行成年礼,但我已经十九岁了,而且等这个月结束,我就已经从中学毕业了,所以,请不要称呼我为‘孩子’苍炎狼先生……等等!”

    原本正气势汹汹地靠嘴巴嘚吧嘚吧的纳博里昂忽然一愣。在他那一双灰蓝色的双眸注视下,对面的佣兵苍炎狼左手摊开朝上的手心上空一诺厘处正悬停着一团跃动的火。

    “这这这……”感受着这团火球中传来的阵阵魔法波动,准魔法师同学当即被吓得险些下巴脱臼,“你是魔法师?”

    四周环境中的火元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势头朝着苍炎狼的手上汇聚,这也让纳博里昂的“灵性感知”愈发确信眼前的这个一身武者装扮的佣兵的确掌握着魔法的力量!

    “不是……”纳博里昂被眼前的这个场面刺激到连语言能力都险些要崩溃了,“你这我这……女神啊,万法之源啊……”

    其实也无怪乎纳博里昂会怎么激动,毕竟在灵能修炼者的诸多体系当中,魔法师的门槛极高,能够成为魔法师的人在哪怕是向来以“稀缺”著称的灵修者中那也是极为稀少的存在。

    如果说贵族的根基是骑士,那么能够成为魔法师的人就是贵族中的贵族。

    况且魔法师公会身为当今西土的诸多修炼者公会中财力最为雄厚的一家,只要是通过了职称考试后顺利在公会里登记注册的持证法师那可是每月都能从公会里享受包括生活费在内的种种福利的啊!

    怎么就落魄到了去佣兵这个人厌狗嫌的行当里头卷生卷死的地步了啊?!

    由于纳博里昂此刻毫不掩饰地用自己的表情诠释了一把什么叫“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所以腓特烈也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洞悉了这个少年此刻那掀起万丈波澜的心。

    于是他有些无奈:“呃……话说这么多的灵修体系中也不只是施法者才能掌握魔法力量吧?”

    这倒也是……

    纳博里昂脸上那因为表情夸张崩坏而逐渐变得绷紧僵硬的肌肉缓缓松弛了下来。

    也是,这些修炼体系本质上也不过是对灵能的开发与应用,理论上他们的基本原理、底层逻辑实际上是通用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以及伴着战争兴起的尚武之风和“体能复兴运动”的推动下,现在施法者和武者这两大基本类型下分化出来的种种修炼体系也不再像传统的那么刻板单一。

    虽然理论上能够同时兼修武、法的人是天才中的天才,但这也并不妨碍武者去了解魔法的运行机制以及施法者们去适当地进行体能和格斗上的训练。更何况即便是在传统的年代里,成体系的武法兼修也是存在的。

    虽然这些成体系的存在里要么人数稀少——比如魔武者,要么所谓的兼修也只是专注一项的同时浅浅夹杂一些不同体系的力量——比如誓约骑士……

    “咦?”纳博里昂惊呼出声,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话说,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一名灵能强度已经达到黄域级的高等骑士吧?”

    “某种程度上说……”腓特烈闻言耸了耸肩,“是的,我的确是一名实力达到黄域级的誓约骑士,只是我并没有去骑士公会进行职称考核,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高等’不‘高等’的。”

    纳博里昂觉得自己指定是还在醉着。他伸出一手在腓特烈的眼皮子底下疯狂摇摆,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抱歉稍等让我缓缓,这里头蕴含着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让我缓缓……”

    巨量的信息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他涌来。这一刻,纳博里昂觉得自己似乎是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出现了问题。

    这还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骑士”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过特别。

    虽然对于一个即将拿到正式职称的准职业修炼者来说,纳博里昂在见到“骑士”的第一反应肯定会将其视作一种虽然强大但却比不上魔法师尊贵的修炼体系。

    可是纳博里昂还是一名有姓氏且在姓氏前能够被冠以“杜”这样的前缀的贵族……或者说对于西土绝大多数的人而言,骑士和神术师(教会神职人员)一样,与其说是一种修炼的体系划分,更不如说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在如今这个由当年新诺睦帝国的立国之君夏尔皇帝陛下建立的封建贵族体系当中,骑士乃是贵族最基础的组成部分。

    虽然骑士只是最底层的贵族,但是根据夏尔陛下当年与诸多领主、功臣共同确立的《骑士信条》和《桂冠誓约》的规定(当然还有更久远的立法者确立的《磐石信条》的影响),所有贵族的成年礼都要在完成了骑士受封仪式之后才能举行。换句话说,每一名贵族想要成年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受封称为骑士。

    甚至在距离夏尔大帝一千五百年的今天,西土萨尔克利斯还流传着这样的一句俗语:“先为骑士,然后贵族。”

    一个骑士,哪怕他只是一个初等骑士,哪怕他除了这个身份以外连一只正经的契约坐骑都没有,哪怕他身为灵修者的这一辈子能够达到的境界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也是一个贵族。

    一个货真价实的贵族。

    更何况西土还有着当年夏尔大帝的幼子小夏尔(如今的西土人更喜欢称呼他为“游侠骑士”)建立的骑士公会的存在——在西土上生活的每一名骑士或许分属不同的领主,但他们却都是在公会的骑士名录中登记在籍的兄弟。

    只要你拿到了骑士职称——哪怕只是最低等的初等下级职称——那你也能每月领取由公会发放给你的职称津贴,只要你身在公会,就能够享受由公会提供给你的对应职称的福利待遇……

    换句话说,如果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一名骑士的话,那么他应该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沦落到去从事佣兵这样一个在西土是人厌狗嫌的职业。

    一时之间,纳博里昂觉得自己的认知都跟着混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