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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三条腿的段缺

    三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但这世上绝没有哪一个男人的第三条腿比段缺更硬。

    因为段缺的第三条腿是用东海玄铁打造的,它接地那一头,削得尖尖的,既能刺穿坚硬的铁板,也能凿通最厚的铜墙和铁壁。

    被他夹在腋下拄着一瘸一拐地行走时,那模样,像极了传说中的八仙“铁拐李”。

    但段缺最厉害的并不是他这根铁拐杖,而是一手生死人活白骨的医术。

    神医段缺,靠着一手祖传医术,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专治各种不服,比如水土不服之类的。

    曾经京城十四王爷得了无名顽疾,药石不灵,宫里头的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眼看十四王爷就要一命呼呼,恰好,大臣徐阶在街上偶遇游走的段缺,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请段缺去医治,段缺只凭徐阶的言语描述,就轻描淡写地写下一副方子。

    徐阶按照药房下药,一碗药汤下去,就要断气的十四王爷便醒转过来,隔了一日便能下地,到了第三日,就已生龙活虎,与常人无异。

    可是,当十四王爷带着重金前去拜谢段缺时,段缺早已不知所踪,不过,至此神医段缺名满天下。

    段缺再出现时,已是十年之后,拄着铁拐,已瘸了一条腿,谁也不知道他的腿是被谁打瘸的,正如谁也不知道,他出神入化的医术竟然无法医好自己的腿。

    但从那以后,段缺就在苏州城定居下来,真可谓大隐隐于市,后来宫中来人请他,每以身有不便推脱,久而久之,官府也不再叨扰,倒是民间前来拜访求医的人,数不胜数。

    叶寻来到妙手堂时,妙手堂来往寻医买药的人早已络绎不绝,但坐堂的却不是段缺,而是段缺的弟子,二八年纪的马回春,他年纪虽小,已得段缺几分本事,号称“小神医”。

    见叶寻进门,被人群簇拥着的马回春大呼道:“鹤衣郎,师傅让我传话,他老人家知晓你会来寻他,已先行一步了。”

    叶寻听罢,不禁暗暗称奇,段缺竟然知道自己会来找他,而且还知道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叶寻根本不相信什么未卜先知,玄鬼神算。

    看来,段缺必知此中隐情,一切,等待会儿见到段缺,一问便知。

    打定主意,与马回春说了句客套话,翻身上马,纵出城去。

    淮宁乡在苏州城外北面,距离苏州城有二里来路,处在太湖下游,乡民多以种藕打鱼为生,而十里亭,则是其内一个村子,并不大,只百来户人家,叶寻两年前与燕流儿去太湖赏荷花时,曾路过此地。

    路程虽不算远,但多为泥巴路,有些泥泞,是昨夜那场雨的缘故,翻了新泥,沿途又多草木,日头方斜,还未来得及将这些泥泞烘干。

    白马“飞絮”久在马厩,今日终于得见山水,显得有些亢奋,嘶鸣连连,昂首扬蹄,背上如生双翼,疾驰如风,蹄踏新泥纷飞,惹得沿路浅草娇羞低头,野芳惊魂失色。

    叶寻心情一阵舒爽,一路纵马疾驰一里来路,路过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踏皱八九十枝花,终于看到家丁叶安、叶福驱赶的马车,马车旁还有个倒骑毛驴的矮痩老头。

    这老头坐在驴背上,屁股后边驴脖子处,左边挂着药箱晃荡,右边挂着铁拐,手里抱一橙色葫芦,正有一口没一口地悠然慢饮。

    正是三条腿的神医段缺。

    “段神医!”

    叶寻大喜,高呼一声,轻拍马股,追了上去。

    赶车的叶安勒马向叶寻见好,叶寻笑着回了几句,吩咐叶安继续赶路,在马车内传出豆腐西施凤十娘的冷哼声时,叶安驾车上了前头。

    “见过段神医。”

    叶寻人在马背,拱手行礼,胯下飞絮白马脚步放缓下来,正好和毛驴的速度持平。

    驴背上的段缺将酒葫芦放下,抬眼盯着叶寻腰间的布囊,双眼满含深意道:“鹤衣郎印堂发黑,近日必定遭逢大凶之兆啊,只有历经两个大波,随后方可一马平川,前途坦荡。”

    段缺说的简直和无夕和尚一模一样,这把叶寻逗得一乐,朝驴背上的段缺笑道:“素闻段神医医术高绝,原来对于星卜望气,相面玄测也有涉猎,失敬失敬!”

    “鹤衣郎不必拐弯抹角,老夫知晓鹤衣郎想问何事,老夫赶来十里亭,实则受人所托,其中巨细,到了十里亭,老夫再与你细述。”

    段缺话毕,嘴里弹舌打了个“得儿”,毛驴通晓人意,奔了出去。

    叶寻见此,拍马跟上。

    又行了一里路,但见前方有一池塘,杨柳依依,池塘内荷叶婷婷,池塘中心有一飞檐小亭,池塘后,屋舍俨然,坐落成群。

    十里亭,到了。

    “呜呜呜~娘,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呀!”、“雨荷,雨荷,你快醒醒呀,你这一去,让知了往后怎么活下去啊,天杀的叶寻,狗屁鹤衣郎,都是你造下的孽,老娘要宰了你!”......

    叶寻翻身下马,就听得池塘后面第一户人家传来哭声一片,其中凤十娘的声音最大,心头一跳,暗道不好,恐怕是来迟了。

    不再多话,往那户人家疾奔,身后段缺滑下驴背,拄拐一瘸一拐地跟上。

    才一进门,就看到破落的屋子里,正堂房梁上吊着一身怀六甲的孕妇,身穿绿色长裙,腹部隆起似一座小山,被打成死结的布条勒住脖子,悬在半空。

    想来凤十娘等人也是前脚刚到,还来不及将这上吊的妇人放下,叶寻自腰间拔出一枚飞刀,甩袖射出,飞刀化一道寒芒射去,将布条割断,钉到房梁上。

    叶寻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坠下的妇人接住,小知了犹在嚎啕大哭,凤十娘骂骂咧咧的气势愈发强烈,但叶寻无心去搭理,毕竟救人要紧。

    段缺这时背着药箱走进屋来,上前伸手一探叶寻怀中妇人的鼻息,又将手按在妇人隆起的腹部上方,指头抖动不停。

    “怎样,段神医,可还有救?”

    叶寻无暇细看段缺手上无名指已断了半截,急忙开口相问。

    “腹中胎儿尚有救,这妇人,唉,恐怕回天乏术了,除非......”

    段缺收回手,摇头叹气连连。

    叶寻此刻像热锅上的蚂蚁,心头七上八下,却见段缺不紧不慢,瞬间更加焦急了,急忙追问道:“除非什么?如此关头,您老就别再卖关子了。”

    段缺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道:“除非现在有明月楼特制的檀香‘姑苏寻味’,此女如今乃是假死,只要有明月楼檀香浓郁的香气熏陶刺激,缓过一口气来,就好了。”

    “别物不成?”叶寻追问。

    “不成,只有那檀香,味烈而性柔,才不会伤她肺腑。”段缺答道。

    叶寻不二话,飞身上梁,拔下飞刀,出门撇一木块,飞速写下字,将飞刀与木块一并绑在飞絮白马头上。

    咬指吹了一声口哨,白马会意,扬蹄狂奔而去,疾如旋风。

    叶寻返回屋内,安慰宽解小知了和凤十娘,段缺在一旁捣药。

    趁此机会,叶寻细细端详昏厥中的孕妇,这女子模样秀丽,颇有几分姿色,但叶寻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有在哪里见过,完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出半柱香,听得蹄声哒哒,白马去而复返,脖子上挂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叶寻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明月楼转用来包装檀香的盒子,心头大喜,奔出屋子解下盒子。

    “好了,你们出去吧,这里交给老夫便可。”

    段缺接过叶寻递到手上的盒子,挥手示意,一干人等退出屋子,叶寻轻轻掩上屋门。

    不一会儿,屋内弥漫出阵阵浓香,又过了半盏茶时间,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咳嗽。

    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呻吟叫痛,持续了一炷香左右,直到日上三竿,正午时分。

    “哇~”

    传出一声新生婴儿啼哭,在屋外焦急得来回踱步的叶寻等人,终于松出一口气,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

    “母子平安,凤十娘,快进来收拾收拾。”

    段缺打开屋门喊道,一副老怀大慰的神态。

    屋中,那女子早已醒了过来,诞下一男婴,此刻满脸苍白的她,正抱着男婴流泪。

    若非段缺医术高明,即使没有先前上吊之事,单单是分娩之苦,她恐怕也熬不过来。

    叶寻瞥了一眼屋内,知道那女子刚历经分娩,多有不便,顺手关上门,与段缺一起坐到篱笆院内的稻草堆上。

    “老夫之所以知晓这一切,乃是有人去妙手堂相告。”

    “何时何人?”

    “昨夜三更,一个戴着青玉面具的女子,口音不像本地人,但老夫听不出她是哪里人。”

    “那玉面女子可曾另有所言?”

    “不曾,只与老夫言明此间事情,又说鹤衣郎会来,对了,倒是拖老夫将此物转交鹤衣郎。”

    段缺从袖中取出一根小指长短的银针,递给叶寻。

    接住银针只看一眼,叶寻就看出了这是唐梨雨的暴雨梨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