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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京城流传的故事一天一个样,同一件事儿也一阵一个版本。八卦已经在京城里流传了好几天了,各种猜测都出了好几个变文,郡主还是没有从儿子已经定亲了的事儿中缓过神儿来。

    “这就定下了?”郡主一脸懵逼的看着荣国公:“定下了?”

    荣国公点点头,看了一眼一脸严肃老成的石恒山道:“八字都合了,人家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好姻缘。”

    “真的?”郡主震惊的面庞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他们两个差了十岁啊!这这这……”

    “这…咳咳…再正常不过了。”荣国公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安慰妻子道:“这么多年儿子好不容易开了窍,他想娶谁就随他吧!总归那个小姑娘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可以的可以的。”

    “倒不是不可以…”郡主有些尴尬,就是侄儿的未婚妻突然变成表叔的了,这叫外人怎么看啊!

    先不说荣国公和李府往日的交情,曾经接李淑蕴来府上小住成了“多年前就策划养童养媳”、“小公爷单身多年苦等心上人长大,不料被侄儿横刀夺爱”;再不说姚乔一事来的巧,现在变成了“小公爷设计夺美人,做奸科痛打鸳鸯棒”;如今李家又同意了石家的提亲,又成了“李娇娘芳心许姚郎,奈何被逼嫁高门”……这阵子李淑蕴和姚安本来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再加上一个单身多年的石恒山,他们的话题可在京城热了好一阵子呢。

    可惜自打石恒山重生以来,早已看淡了什么名声荣誉,他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就从不犹豫,甚至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架势。从决定要娶李淑蕴到上门提亲只用了八天,从提亲到定亲又用了五天。

    到了三月春意盎然的时节,荣国公府上下已经贴满了喜字。这一场颇受人关注的婚姻就这样毫无阻碍的正常进行着。

    所谓人生苦短,譬如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比起这广袤天地和时光轮回来说简直渺小如沧海一粟,与其考虑那么多旁人的眼光,倒不如让自己当下过的舒服一些。

    石恒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早就看透了这些道理。大婚前一日他只坐在廊下静默了片刻,并没有什么大的悲喜,如同往日一般规律作息。只是可怜如今的李淑蕴活成了个心思缜密又多愁善感的少女,前一夜竟然彻底失眠了。到第二日出嫁装扮时,还总是愣神落泪。

    从苏州前来送嫁的范平慧觉得她是因为内疚“抢”了石恒山和范平玉的婚事而哭,范平慧心里虽然也有几分不悦,但总归是识大体的,连忙柔声安慰道:“妹妹别哭了,这事儿来的突然,又怪不了你。再说当初我母亲也没同意二姐姐和小公爷的婚事,你别不安了。”

    “那平玉姐姐怎么没来?她可怪我?”李淑蕴红着眼睛问道。

    “二姐姐本来是要来的,只是她坐不了马车,半路上又烧的厉害,不得已才弯回去的。”平慧一边帮她擦眼泪上妆,一边笑着说道:“平珍年纪小,母亲怕她出门闯祸,所以才叫大哥哥二哥哥和我一块儿来给你送亲。”

    李淑蕴点点头,仰头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心里头又是憧憬又是惶恐,眉头一皱垂下手来叹息一声:“这叫人如何是好啊!”

    纵是范家不怨她,那姚家和石家可是亲家,她嫁给石恒山,辈分起来了姚安就成了她侄儿,日后总少不了见面的。她要怎么和姚家人相处?这样岂不是又连累了石恒山也在姚家抬不起头来?更不要提自己闹了一番要回来的嫁妆,母亲曾经的嫁妆早都被继母挥霍的剩个空壳子,自己的那一份儿又少得可怜……桩桩件件的烦心事儿积压在心头,她这才意识到当初觍着脸向石恒山表白心意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愚蠢。

    很快吉时已到,石家上门迎亲。红盖头一落,李淑蕴只能努力憋回去眼泪。

    待她轻轻趴在石恒山后背上时,男子温热的体温隔着嫁衣传递蔓延过来,她的脸颊腾的一下就发红变得滚烫。羞怯和茫然取代了之前焦躁不安的情绪,脚离开地面失重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小声惊呼,连忙伸出胳膊搂住了石恒山的脖颈。

    石恒山背起新娘大踏步往外边的花轿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微微侧了侧脸,语气轻快又沉稳,轻声问道:“你哭什么?”

    李淑蕴身子一紧,嘴硬道:“我没哭。”

    石恒山也没再追问,只轻笑了一下,很快将人送进了花轿。在他骑着高头大马回府,环望四周匆忙拥挤的人群时,心里却莫名觉得一阵轻快。算起来两世为人,这已经是第四次成亲了,他却好像是第一次觉得轻松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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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盖头一揭,新娘明明是一样的容貌脸庞却带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上一世的李淑蕴是好奇的、兴奋的,眼睛流光溢彩,扑闪着透露出少女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憧憬。而这一世的李淑蕴是焦虑的、惊恐的,眸光里水汽氤氲,举手投足全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终究是长大了。

    只是,这种长大却不是他预期的模样。

    石恒山只觉心惊,一时感慨良多。他颇为挫败且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努力调侃一句:“不是说想嫁给我吗?怎么哭成这样子?倒像是我强娶了?”

    闻言李淑蕴含泪抿嘴一笑,低下头没有说话。

    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石恒山虽然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他示意丫鬟婆子们都下去,自己绞了个帕子让李淑蕴过来:“坐过来,擦擦脸吧。”

    李淑蕴听话坐在梳妆台前,自己托着帕子擦脸,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石恒山站在身后,神色坦然平静道:“我平日里不习惯旁人服侍,自个儿做更自在一些。你今日累了,需要我替你卸钗环吗?”

    李淑蕴错愕,以前见惯了板着脸训斥自己的石恒山,这一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她连忙结结巴巴道:“不……不用……”

    “好。”石恒山看得出她紧张,也没强求,自己打水洗漱一把,便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微微打量着卸妆的李淑蕴,思忖一二开口安慰道:“小姑娘,人这一辈子活着这么多事儿,不可能样样都如愿了。很多时候,自个儿心里头平静了,也就没有那么多可以畏惧的了。”他停顿一下,调侃道:“你小时候不懂事,我待你是凶了一些。也许你怕我?”

    “我不怕你。”李淑蕴突然扭过头来语气认真道。他们两个四目相对时,她面色一红,立马嘟囔着扭过头去,小声道:“我哭不是因为这个……”她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更加急切起来,这一来一回的扭头,钗子缠住了头发,许久都卸不下来。正在李淑蕴着急难堪时,却见石恒山走过来伸手捏住钗子,耐心又有些笨拙的解开缠绕的头发,一边放下钗子一边道:“既然不是怕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我……”李淑蕴嗫嚅几声,盯着铜镜里重叠的人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石恒山一面替她拆发,一面问道:“是担忧石家和姚家的关系?还是怕我母亲不喜欢你?”

    “都有一些。”

    被他猜中了,李淑蕴抿了抿嘴。

    “你和姚家定亲又不是成亲,更何况又是姚家理亏退亲在先,与你我有什么想干?”石恒山放下最后一个发钗,一边洗手一边道:“至于我母亲,你早就见过了。”

    三言两语,轻松平常。李淑蕴错愕地盯着石恒山,看着他淡定又冷静的神态,心里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许多。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转眼看着石恒山已经半靠着躺在床上,李淑蕴这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杵在那不累?”

    “啊……”

    石恒山揉揉脑门,扫了一眼床上铺着的白帕子,又看了看面色彤红紧张局促的李淑蕴,知道今晚是少不了“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这该死的十岁之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