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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永久传唱的史诗

    ──回想起自己先前首次找到这间餐厅时,瞬也有些局促不安。

    在罗兹瓦尔宅邸的会客室中,瞬边倒着红茶边如此思考着。

    不论他品尝几次,在舌尖上滚动的那股怪味还是不合自己的胃口,估计是还不太习惯喝外国茶叶吧。

    “瞬?怎么了吗?表情好奇怪。”

    见到一旁的少年对回忆与不习惯的茶叶味而面露苦涩,爱蜜莉雅则是有些疑惑地如此呼唤着他。

    “没什么,只是稍微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当初我刚来到宅邸里的时候貌似也很紧张啊。”

    “是这样吗?我记得那时候瞬不是很快就熟悉了整间宅邸的房间分布以及各种物品的摆放位置了吗?”

    “听你这么一说……总感觉我是别有用心潜入这里的?要是被拉姆听到的话说不定我就完蛋了吧。”

    见到露出担忧表情的瞬,爱蜜莉雅将手指抵在嘴唇上,歪着头继续说道:

    “唔,我开玩笑的——只是看瞬好像在专心想事情,所以想稍微捉弄一下你而已,莉莉安娜也别太紧张了哦。”

    虽然爱蜜莉雅这么说着,但彷佛是遗忘了在村子里展现的活力一样,莉莉安娜面色铁青地缩着身体并抬起头。

    “怎么了?看你紧张成这样,刚才的那股气势呢?这可不是一个吟游诗人该有的职业素养哦——”

    “就、就算你这么说……我也还是会紧张的啦,像我这种土包子居然被带到领主大人的宅邸……还是边境伯爵大人的豪宅……要、要是做出丢脸的事……”

    “别说是满门抄斩了,说不定还会被株连九族,全家附近烧成一片焦土,所以还是注意一下言行举止比较好。”

    面对紧张到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莉莉安娜,瞬也即兴用大拇指抵在颈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莉莉安娜吓得面色苍白,爱蜜莉雅气得鼓起腮帮用力拍了一下瞬的大腿。

    “瞬!开玩笑也该有个度吧?吓到客人可不是待客之道。”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了啊……我刚才明明是奔着活跃气氛的目的去的,弄巧成拙了。”

    瞬带著苦笑对鼓起腮帮的爱蜜莉雅赔罪,但即使如此,见到莉莉安娜彷佛外来猫咪的畏缩模样,让在村子出丑了的瞬来说可谓是颇为畅快。

    目前瞬等人刚从阿拉姆村回到罗兹瓦尔的宅邸,在会客室欢谈……或许该说过着气氛略为沉重的时光。

    为了迎接来访的莉莉安娜,目前正在等待宅邸主人空出时间,这也是现在三人在沙发上面对面谈话的原因。

    “话说回来,你看到拉姆接待时的表情了吗?简直就像在说我们把不必要的麻烦事带回来了一样。”

    “噫!我果然不受欢迎吗……得、得该趁这个时候赶快逃走才行……”

    “没事的,瞬也别一直吓唬她啦,这样莉莉安娜很可怜呢。”

    “我又不想吓她,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实际上拉姆也不希望罗兹亲的宅邸事情变多吧。”

    由于拉姆的傲慢态度完全不像是个仆人,所以在替莉莉安娜请求面见罗兹瓦尔时,她露骨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肯定是感到很厌烦地向主人报告这件事情吧,毕竟本来就不是日常需要处理的宅邸或交际事务。

    “不知道这件事在罗兹亲耳中会被传达成什么样子呢?希望拉姆不要添油加醋吧,不然最先遭殃的还得是我。”

    即使以作风奇特闻名的罗兹瓦尔,面对这种连是否有会面价值都令人存疑的对象,应该不可能会答应见面,虽然对遭到拒绝的莉莉安娜有点残酷……

    “请不用担心,姐姐不会做出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在确认罗兹瓦尔大人的意思之前,姐姐不会添加个人感情。”

    一位端着不断冒出蒸气托盘的蓝发少女如此否定了瞬的疑问。

    这位少女名为雷姆,身著露出香肩与后背的改良女仆装。

    走进房间的雷姆以优雅标准的姿势端上茶点,并且将补上的茶接连倒进空茶杯中。

    当拿着茶壶的雷姆来到面前,瞬也主动将茶杯递了出来。

    “我还以为待客是拉姆负责的呢。”

    “因为姐姐平常总是很忙……而且,雷姆想随时负责瞬喝的茶水,把心中的想法和其他很多东西都一起倒进来。”

    “感觉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段炙热的言论让瞬的脸颊止不住地拼命抽搐,雷姆则是说着“真可惜”并可爱的嘟起嘴来。

    自从解决魔兽骚动之后,雷姆对瞬的态度就总是维持着此种平衡,单方面输出爱意的雷姆和被动接受的瞬。

    虽然此种表达爱意的方式令他十分开心,但瞬毕竟从没有谈过恋爱,而且自己对爱蜜莉雅的心意也摇摆不定。

    毕竟后宫这种东西……操作的当就是五河士道,操作不当就是诚哥,还需要多加思考才能防止陷入修罗场啊。

    所以暂时无法对这份感情做出回应的银川瞬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雷姆说声抱歉,并且之后再加以补偿。

    “总而言之,我已经用好喝的茶和甜点当藉口把人拐进来了,这样答应你的事情就完成啦。”

    “哎呀……居然说有好喝的茶、甜点和可爱女仆,这样我会很害羞的。”

    “虽然是事实,不过有一个好像是自然而然地加进去的哦?”

    见到雷姆将手抵在羞红的脸颊上,瞬静静地如此吐槽,而雷姆则仍是腼腆的笑着,悄悄凑过来向瞬问道:

    “话说回来……听说只是个很普通的吟游诗人,为什么会带来宅邸呢?”

    “整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能突破爱蜜莉雅碳的认知阻碍,我认为有些可疑。”

    瞬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浑身的气息为之一变,听到他回答的内容,雷姆微微眯起了眼睛。

    认知阻碍,就是爱蜜莉雅为了避免让周遭的人发现自己是半妖精,而在她身上穿的长袍中注入的术式效果。

    除了爱蜜莉雅本身许可,或是拥有能够突破此种效果的力量以外才能看出她的真实面貌,照理说一般人应该无法看出爱蜜莉雅的身份才是。

    “能够突破此种效果……毕竟是罗兹瓦尔大人设计出来的术式,真令人难以相信会失效呢。”

    “罗兹亲的能力我是认可的,所以再怎么说都无法放着她不管,于是就把她带过来了。”

    而将她带来的藉口就是拉姆的茶和雷姆的点心,莉莉安娜虽然一开始有些犹豫,但一听到这些便爽快答应,让瞬不禁担忧自己这次是不是判断失误了。

    总之无论如何,考虑到无法将莉莉安娜放着不管的问题,瞬才会选择将她带回宅邸做进一步调查。

    “我知道了,意思是在她把不必要的事泄露出去之前先灭口吧?”

    “还没到那个地步啦,为什么感觉借你之口说出来的都很有可能成真啊?请务必不要这么做。”

    “瞬你也真是的,雷姆再怎么说都不会这么做的啦,放心吧。”

    虽然雷姆可爱地笑着吐出舌头表示是开玩笑,但先前发生的许多事让这番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不,算了,还是别让我再想起魔兽森林的那件事情吧,很痛苦的。

    为了掩盖痛苦的回忆,瞬立刻转移话题,看着面前的茶点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雷姆做的茶点还真是有效啊。”

    转头看去,连先前紧张得四肢僵硬的莉莉安娜,在吃下香气四溢的烤蛋糕后也显得十分陶醉。

    虽然雷姆可以说是全能型人才,但唯独制作甜点的才能可以说是整个宅邸登峰造极的程度。

    “……嗯,果然味道也超级棒,雷姆做的甜点从来就不会让我失望啊。”

    “这些是我为了瞬使出浑身解数……不对,就算没办法再做甜点也没关系,这是拼尽全力的甜点,请好好品尝——”

    “这种时候也拼尽全力吗?总感觉要是不全部吃完的话会遭报应的……”

    瞬享受着雷姆倾注心意的美味,也同时对制作甜点需要如此决心感到有些吃惊,所以是痛并快乐着。

    另一方面,莉莉安娜似乎已经放松了身心,将整个身体靠在沙发上横躺着并抚摸肚子。

    “……好困……好想睡喔……”

    “我可没有允许你在餐厅睡觉啊,要是待会罗兹亲来了该怎么办?”

    “啊——我没睡!我没睡哦!我只是想假装睡着,把暗中监视的杀手引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而已啦!”

    “唔?糟糕,你是被谁盯上了呢?”

    “不要说些奇怪的话啊!你这样会把这孩子带歪的!住口吧莉莉安娜!”

    完全不曾怀疑过他人的爱蜜莉雅就这样被口无遮拦的莉莉安娜嘴里的胡话骗得团团转。

    莉莉安娜将差点流下的口水擦掉,说不定她只是个用零或一百的极端方式应对问题的家伙,瞬为这令人无法放心对待的少女叹了一口气,然后……

    “话说回来,听说客人是一位吟游诗人?”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是由雷姆率先展开的话题。

    雷姆望着立在沙发旁的乐器,莉莉安娜则是连忙抱起乐器紧张地以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是、是的!不好意思!我的梦想是只靠一把流丽丽鲁莽地挑战世界!”

    莉莉安娜的态度突然变得卑微,但雷姆仍然毫不在意地拍了一下手,那淡蓝色眼眸浮现出的光芒,就像爱蜜莉雅首度听到莉莉安娜唱歌时的眼神。

    “那么,这位客人应该知道很多很有名的故事吧?”

    “嗯?!是的!请包在我身上!”

    雷姆的问题让莉莉安娜再次露出了炯炯有神的目光,接著拿起流丽丽开始弹奏音符。

    “我可早已在外独立了十年以上——是个像这样以流丽丽谋生的女人,过去也曾让无数人难以自拔,所以有自信能唱出让人落泪的歌曲!”

    “十年以上?那今年几岁啊?”

    “今年二十一岁,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外表和冒冒失失的举动看上去像二十一岁吗?!”

    稚嫩的长相配上青涩的身体,即使穿着暴露出大片肌肤的舞娘打扮也一点曲线都没有,本以为已经很残念了……

    没想到在知道了实际年龄之后甚至还不如之前那样呢,真是惨不忍睹。

    “这已经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了……感觉好像看到了某种细思极恐的东西,眼睛要瞎了啊……”

    “您还真是啰唆啊,反正喜欢的人就会需要我的,那么接下来……”

    莉莉安娜毫不理会忙着怜悯又怀疑人生的瞬,回应雷姆充满期待的眼神,她抱著流丽丽并将单脚踩在沙发上摆出姿势。

    “那么——各位要听什么呢?从名作中随便挑首歌……例如《剑鬼恋歌》感觉就很不错喔!”

    “感觉似乎在哪听过呢。”

    “那是当然!不只是在卢克尼卡,《剑鬼恋歌》可是在各国都广泛传唱的名曲呢!在某位武者笨拙且率真的恋情中,许多少女们同样为思恋所苦,却在关键时刻临阵退缩的歌曲!”

    “是、是这样吧?”

    “是的!这真是最棒的歌曲了!尤其是最后的最后,剑鬼与思慕对象拔剑相向,让所有观众深深入迷的武打场面更是让人不掉泪都难!”

    “还要还原武打场面?那不就成了舞台剧吗?”

    光从概要听来,第一感觉肯定会是相当残酷的故事,但其实并非如此。

    比起早已知晓的歌曲内容,瞬还是更在意后面那一段剑舞该怎么还原。

    “瞬你在说什么呢?《剑鬼恋歌》可是代表卢克尼卡的名曲,就连雷姆也听过很多次了哦。”

    “真的假的?没想到剑鬼老爷子的年轻黑历史竟然广为流传,这……”

    将吵闹的几人撇在一边,莉莉安娜似乎擅自在脑中搜寻着歌单。

    “另外还有《佛拉基亚的青蓝雷光》与《剑之丘的英杰像》,还有卡拉拉基建国英雄出人头地的代名词《荒地合辛》,也是不可或缺的曲目喔。”

    “数量倒是挺多,不过话说回来,果然还是伟人类的歌比较多吗?还是说你个人喜好收集这种歌?”

    “虽然也有个人喜好,不过大众的喜好的确是英雄史诗之类的歌,毕竟谁都会对华丽故事怀有憧憬,所以我才会从这点上寻找能永世传唱的歌曲。”

    莉莉安娜似乎很害羞地红着脸颊,向瞬等人表明了自己旅行的部分目标。

    面对她的认真态度,瞬也没有意思继续捉弄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听来满伟大的,这种岁数居然就已经决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对,你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啊。”

    “管家先生,您从刚才就一直不停地挖苦我,我二十一岁有什么问题吗?要是太过烦人,我也是会采取必要手段请求依法处理的。”

    “卢克尼卡王国的法律应该不包含名誉权或者啥权吧?还是说是女……”

    对于不够了解这里政治体系构造的瞬来说,他无从知晓是否有类似打官司的地方和对应的法律依据。

    “那么,这位客人是为了传颂歌曲才会在外旅行吗?”

    “不不,原因并不是只有这个,我当然认为推广歌曲是我的使命,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个人的,那就是……”

    面对雷姆的问题,莉莉安娜重新再打起精神准备回答,但总算找到时机的回答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很抱歉打扰各位欢谈。”

    耳边传来一道敲门声,在被推开的门扉另一侧能够见到有位女仆恭敬地低下头行礼。

    这位少女——拉姆有着与雷姆如出一辙的容貌,在桃色头发下方眯起淡红色的眼眸并抬起头来。

    “让各位久等了,罗兹瓦尔大人决定前来接见客人。”

    没错,她便是以接待“嘉宾”的语气如此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