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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战(二)

    即便是在这并不算开阔的战场,日军还是摆着万年不变的三角阵形。装上刺刀的三八大盖足足有一米六六,这已经超过了日军的平均身高,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日军总喜欢在枪上装刺刀,包括他们为数不多的冲锋枪和机枪。半截抱着的九九式机枪就被他装上刺刀,可现在只能畏缩不前。

    日军斥候的每进一步都是致命的,一旦日军靠近炮灰阵地就能把手榴弹投进散兵坑里,那就是一弹三四响,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炮灰们探头回击日军阵地上的机枪就会再一次压制过来。炮灰们的机会要看日军给不给,如果过了最佳偷弹距离,斥候们也会进入自家机枪的扫射范围,到时候就是最原始的战斗了。

    八嘎不想日军给机会,他想自己找机会,而机会从日军开始停火前进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八嘎起身抬起他的大杀器——zb26捷克式轻机枪朝着日军队伍扫射。

    两个罗圈腿子被扫倒了下去,“他妈的打呀!”八嘎用乌鸦嘎嘎的要死语气大喊着。

    半截最先反应过来,机枪在怀里的时候就退掉了保险,直接起身续上八嘎将要停下的火力。侯岳看着半截的动作一顿眼皮子抽搐,这要是刚才在坑里面走火了,他就得跟着蚯蚓前后脚去底下喝酒了。

    不是所有人都很幸运的,炮灰们一起探出脑袋迅速反击但有些刚探出脑瓜子的同僚就被打飞了头盔,窜出一簇血花。抗日的时候,日军的枪法普遍要比中国军队要准。这来源自日军日常大量的射击训练和精准的步枪准星。而中国军队打了好几年的内战,跋山涉水的倒是很在行,钻树林打黑枪更不在话下,但要是打起城市战斗,那就要吃亏得多。打过城市巷战的那都是十年前的北伐军,都是军队里的骨血,更不可能流入到这支炮灰军里。当然太监除外,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北伐军打过,又被北伐军打过。但没人愿意相信去崇拜这个厮混鬼。

    太监手抖地拉起枪栓,再手抖地眼皮子打颤地去瞄准,手抖着扣动扳机,然后被他瞄着的日军娃娃就死了。这老家伙不是第一天干这种浑事了。

    “蚯蚓跑到哪里去喽?”太监这个老袁头还没发现蚯蚓的去向。

    “死了侬!”旁边的同僚提醒道。

    “他死哪里去了?”

    “我说死了!没了!”一旁的同僚边说边指着那边的石堆,蚯蚓还孤零零地没挪窝呢。

    太监看到了,尽量显露出自然的样子,可手指无力却有力地握着嘎吱响。他还是向后传达着自己的话“蚯蚓死啦!那个娃娃死啦,我还没叫他缝扣子呢。”太监的语气悲凉而又他妈的悲凉。

    侯岳不想再听到关于蚯蚓的任何事情,他也不想回忆太监之前跟他说过的话,那样的结局对于自己太过凄惨和多余。但他又想起自己以及所有人还都不知道蚯蚓的真名叫什么,知道那又怎么样,大伙儿是不可能给他埋到坑里还给他立个碑的,那早晚要给人挖了鞭尸。

    鸡头打得特别认真,一个劲地击发退弹,击发退弹。他是唯一一个跟蚯蚓割头换命的兄弟,蚯蚓死了,鸡头也要撬开两个小东洋的脑袋祭奠一下他的好兄弟。

    八嘎喊着“冲锋,”为了助长声势,八嘎又对着旁边的一个老炮灰猛踢了一脚。老炮灰怪叫,但他自己明显低估了自己抗揍的程度,他的惨痛至少有一半是装的,八嘎顺势又在老炮灰的后瓢上来了一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一旁的同僚实在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长官,被八嘎揍过的同僚嚎叫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看着刚刚从自己身边远离的危险物品,摇摇晃晃地爬出坑里,摸索出自己身边的宝贝枪,朝着八嘎冲锋的方向嘶吼着冲了上去。

    如果昨夜他们两人在大伙儿浑闹的时候整出了这场节目,大伙肯定会忘记侯岳昨夜的癫狂。

    “嗷呜!嗷呜哦呼哦哦呼唔……”半截又在发疯似的表演着他经典的嚎叫。嚎叫玩了又对着侯岳问道“猴子!八嘎人呢?八嘎人呢?”

    “冲上去啦,要上天堂啦!”侯岳指着前面快要与斥候短兵相接的八嘎。

    “别在这里窝着,彪啊,上呐!嗷呜嗷呜哦呼呼!”尽管是在助威,但半截的嚎叫还是透露着半截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猥琐。

    但是管他呢,这家伙可是把机枪当长枪使用的,他轮着上刺刀的机枪冲向了最前面一个矮小的日军,劈头盖脸地就把机枪砸了下去,那个萝卜丁在这个北方黑山白水养出来的大汉面前好似侏儒,机枪砸在他的肩膀上眼瞅着这个小萝卜的脊骨塌陷了下去。

    侯岳招呼着还猫在散兵坑里的炮灰们“一块上啊!”

    苍蝇要叮鸡蛋,就要有小虫子来开缝,炮灰们乌泱泱地往前开路,怕死又咬着牙向前冲,半路收来的其他军姥爷们看了,一齐给自己的家伙事上刺刀,学着半截咋咋呼呼鬼嚎叫着冲出去了。鸡头抄起他的菜刀,侯岳也把他那把生锈的刺刀装上,太监没摸到自己的刺刀,索性连枪托都不用,摸了块碎砖石头觉得趁手就往前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