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赶鸭
次日，周六。
白雾十点多到公司，发现玉塘风早到了。
玉塘风在健身房做测试，听到白雾的脚步声，探出头来与白雾打招呼，道：“雾姐，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加班，Bug没找到，你觉都睡不好吧？”
对于玉塘风主动来公司帮她，白雾喜吧，喜不起来，气吧，又没理由，便找个借口远离他，说：“你既然来了，就认真测，我去找裴经理说个事情。”
说罢，下五楼去了。
裴意浓果真在加班，白雾问他有没有找华成峰和高邱说E9的事，裴意浓说，华成峰今天没来公司，产线让他徒弟在管。又说九点多去研发部敲了研发部半天的门，也没人答话，他只能无功而返，正准备回家。
白雾今天来加班，一半是为了E9而来，听说这件事无疾而终，慌了道：“不可能啊，高总一直睡在公司，怎么会不在呢？是不是他听到敲门声，故意不开门的？”
裴意浓道：“周末打扰人家本来就不合适，他不开门，我们总不能硬闯吧。还是等明天华经理来了再问他吧。”
白雾挡在裴意浓的办公桌边，道：“别别别！高总肯定在公司，要不这样，我去研发部守着，他一出来，我就叫你，怎么样？他躲在办公室里，总得吃饭上厕所，对吧？”
裴意浓看白雾一脸认真模样，心软了，道：“好吧，你去守着吧。”想起一件事，又道：“你昨天跟我借人，今天我正好有空，看我合不合适？”
白雾喜出望外，笑道：“领导出马，求之不得！”
于是两人上楼，到健身房，白雾跟裴意浓说了个开头，裴意浓就明白了白雾的测试意图，即刻展开工作与玉塘风一起做测试。白雾自己则去东区办公室看守研发部，无聊时就把笔记本电脑拿到项目部，找了个空位坐下，做一些之前落下的工作。
比如发邀请函。
一些重要的，联系紧密的客户白雾早已邀请过了，还有一些没有建立信任感的客户，正好可以趁机把科隆展会的邀请函发过去，一方面可以刷一下存在感，另一方面展示一下公司实力和新产品，要是真能邀请他们到展位上面谈，那自然是意外之喜，将对推进合作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这种邮件白雾一般采用Newsletter的方式发送，即批量群发，系统会自动更换每个收件人的称呼，就像一对一发送的一样。对重要的大客户则采取定点专发，有针对性地写信邀请。
忙了一个多小时，白雾忽然听到研发部办公室电子锁的弹簧声，跑出来一看，果然是高邱出来了，白雾朝他鞠躬打招呼，高邱没理她，径直朝前台方向走，白雾看他进了厕所，这才给裴意浓打电话。
裴意浓一接到电话，丢下样机就跑了过来。
白雾示意裴意浓别在厕所旁边堵高邱，叫他去研发部门口等，裴意浓依言而行，白雾则假装在认真工作，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往两边瞟，时刻注意裴意浓和高邱的动静。
不多久，高邱出来了。
高邱低着头满腹心事地走到研发部，被裴意浓高声叫一声“高经理”，直接吓得魂都飞了，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个陌生人，扶眼镜道：“你谁呀？到这来干什么！”
裴意浓道：“哦，你不认识我，我是前两个月刚来的品质部经理，早上来找你，你没在，现在又来，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我没空回答什么问题，”高邱把手搭在密码锁上，却不按密码，道：“有事找莫随鸣，我不管的。”
裴意浓道：“产品质量有问题，也不是你负责吗？”
“什么问题？哪个型号？量产了吗？”高邱连发三问，依然兴趣缺缺。
“E9。”裴意浓道：“E9日光性能严重不达标，我测了36台，结果全部Fail，我推测这是批量性问题。批量问题的产生，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来料问题，要么是生产问题，要么就是研发部的问题。来料我仔细检查过了，跟你们研发部公开的资料对的上，生产部华经理不在，所以我只好来问你，看是不是研发的问题。要是的话，我想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
高邱听裴意浓说这么多，眼皮也没跳一下，道：“E9都已经量产几批了，有问题我也不想解决，你去找莫随鸣吧！叫他给你修一修。”
裴意浓不知高邱两次提到的莫随鸣是谁，怒道：“什么叫你不想解决？什么又叫帮我修一修？这个问题你是知道的对吧？你是研发部的经理，对吧？你明知道产品有问题，也不去修，还把问题推给别人，这是什么逻辑啊？研发部不应该为产品的品质负责吗？而且高经理你是公司的股东，产品质量有问题，会影响公司信誉，影响销售，你更应该关心才对，怎么能这么漠视不管呢？”
“行了！这些大道理你留着讲给别人听吧！”高邱仍然平静如井，道：“我在跑程序，没空听你讲这么多，回去吧！”
说罢，赶鸭子似的赶裴意浓走。
裴意浓从没见过对品质问题这么漠不关心的人，牛脾气上来，道：“高经理，我请问你，E9日光性能差的问题，是不是研发部的问题？如果是，请告诉我具体是什么问题，怎么解决？”
这一回高邱终于认真地打量起裴意浓来，瞅着他看了半天，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听不懂中文还是怎么的？我说，我很忙，请你离开！”
裴意浓内心已乱，身体依然如磐石一般杵在高邱跟前，道：“解决问题，我自然会离开。问题没解决，我就守在这儿！我今天就是为这个问题来的，有的是时间跟你磨。”
高邱也真是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摇头叹息，道：“那你就等着吧！”
说罢，按密码就进里边去了。
裴意浓也不与高邱争执，眼看高邱进去，他就站在门口干等。
等了几分钟，白雾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劝道：“裴经理，高总就是这样的人，他对那些已经量产的产品没兴趣，他这一进去，一时半刻不会出来的了。里面还有两道门，跟外面是完全隔开的，他又是个注意力特别集中的人，外面发生什么事，我估计他完全看不见听不到，咱们在这等，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哦。”
“这个高经理也太猖狂了！不是大家都说他能力很强，技术很牛吗？怎么做出来的产品这么差！态度还这么蛮横！”裴意浓气不过，举起拳头就要敲门。
白雾连忙闪到门边，挡住裴意浓的衣袖，道：“别跟他硬扛，要说服一个人，越硬杠越难成功。咱们必须得来软的。”
裴意浓道：“我让他改善品质，还得去求他不成？这种事如果真是研发部的问题，他们应该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才对，我们这么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他还这么竖起尾巴，想让我求他？没门！”
白雾道：“那怎么办？”
裴意浓道：“我跟老板说，看他还敢这么敷衍了事。”
事情一牵扯到老板，白雾的脑袋就容易短路，她想道，裴意浓与老板尚处于“蜜月期”，老板为了不打击裴意浓的工作积极性，对裴意浓的提议可能会比较看重，说不定真的能说服高邱插手E9。但同时她又担心，高邱与肖祺三观不合非止一日，肖祺会不会联系高邱，以及高邱会不会听肖祺的话，完全无法预料，所以她一下卡住了，没有回答。
下一秒，她又想到，反正是裴意浓去联系老板，以裴意浓在老板心目中的位置，以裴意浓的理由的正当性，就算肖祺不帮忙，应该也不会朝裴意浓发火，因此笑道：“高总是股东，你是经理，我只是个小喽喽，你都搞不定，那就只有请老板出面了。”
裴意浓闻言，果真去楼梯间给老板打电话去了。
白雾也就收了电脑，回健身房找Bug。
十多分钟后，裴意浓回来了，说他已经把问题详细向老板汇报了，而且提到Clock的样机正在等解决方案，恳请老板尽快与高邱沟通，确定问题究竟是不是研发部引起的，并提供解决方案，以免延误给大客户送样。
白雾听说裴意浓提到自己，心中有些不快，但想到裴意浓是为了加大问题的严重性，与她自己之前的构思是一致的，也就释怀了，道：“老板怎么说？他会联系高总吗？”
“老板没说，”裴意浓道：“但他说这个问题很严重，是要尽快解决，所以我感觉他应该会联系。”
“那就等等吧。”白雾虽然心里没底，嘴上只得这么答应着。
中午白雾请玉塘风和裴意浓吃过工作餐，裴意浓自回工厂忙自己的事，白雾和玉塘风则同回公司继续测豪爽的样机。周末没有杂事干扰，测试效率颇高，虽然如此，两人一整天仍没测完一个反射面，两人几乎成了水牛木马，不用动脑子也能继续做测试。
至五点钟，一道电话铃声的旋律打破了健身房测距仪单调无聊的蜂鸣器声。
是白雾的手机，白雾拿起来看，万分意外地发现，来电者竟是驰明瑞。
这也太稀奇了！
驰明瑞入职一年，从未在周末给她打过电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雾怀着忐忑的心情接通接通电话，五分钟不到，她的脸色由白里透红变成了一块黑炭。
白雾十点多到公司，发现玉塘风早到了。
玉塘风在健身房做测试，听到白雾的脚步声，探出头来与白雾打招呼，道：“雾姐，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加班，Bug没找到，你觉都睡不好吧？”
对于玉塘风主动来公司帮她，白雾喜吧，喜不起来，气吧，又没理由，便找个借口远离他，说：“你既然来了，就认真测，我去找裴经理说个事情。”
说罢，下五楼去了。
裴意浓果真在加班，白雾问他有没有找华成峰和高邱说E9的事，裴意浓说，华成峰今天没来公司，产线让他徒弟在管。又说九点多去研发部敲了研发部半天的门，也没人答话，他只能无功而返，正准备回家。
白雾今天来加班，一半是为了E9而来，听说这件事无疾而终，慌了道：“不可能啊，高总一直睡在公司，怎么会不在呢？是不是他听到敲门声，故意不开门的？”
裴意浓道：“周末打扰人家本来就不合适，他不开门，我们总不能硬闯吧。还是等明天华经理来了再问他吧。”
白雾挡在裴意浓的办公桌边，道：“别别别！高总肯定在公司，要不这样，我去研发部守着，他一出来，我就叫你，怎么样？他躲在办公室里，总得吃饭上厕所，对吧？”
裴意浓看白雾一脸认真模样，心软了，道：“好吧，你去守着吧。”想起一件事，又道：“你昨天跟我借人，今天我正好有空，看我合不合适？”
白雾喜出望外，笑道：“领导出马，求之不得！”
于是两人上楼，到健身房，白雾跟裴意浓说了个开头，裴意浓就明白了白雾的测试意图，即刻展开工作与玉塘风一起做测试。白雾自己则去东区办公室看守研发部，无聊时就把笔记本电脑拿到项目部，找了个空位坐下，做一些之前落下的工作。
比如发邀请函。
一些重要的，联系紧密的客户白雾早已邀请过了，还有一些没有建立信任感的客户，正好可以趁机把科隆展会的邀请函发过去，一方面可以刷一下存在感，另一方面展示一下公司实力和新产品，要是真能邀请他们到展位上面谈，那自然是意外之喜，将对推进合作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这种邮件白雾一般采用Newsletter的方式发送，即批量群发，系统会自动更换每个收件人的称呼，就像一对一发送的一样。对重要的大客户则采取定点专发，有针对性地写信邀请。
忙了一个多小时，白雾忽然听到研发部办公室电子锁的弹簧声，跑出来一看，果然是高邱出来了，白雾朝他鞠躬打招呼，高邱没理她，径直朝前台方向走，白雾看他进了厕所，这才给裴意浓打电话。
裴意浓一接到电话，丢下样机就跑了过来。
白雾示意裴意浓别在厕所旁边堵高邱，叫他去研发部门口等，裴意浓依言而行，白雾则假装在认真工作，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往两边瞟，时刻注意裴意浓和高邱的动静。
不多久，高邱出来了。
高邱低着头满腹心事地走到研发部，被裴意浓高声叫一声“高经理”，直接吓得魂都飞了，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个陌生人，扶眼镜道：“你谁呀？到这来干什么！”
裴意浓道：“哦，你不认识我，我是前两个月刚来的品质部经理，早上来找你，你没在，现在又来，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我没空回答什么问题，”高邱把手搭在密码锁上，却不按密码，道：“有事找莫随鸣，我不管的。”
裴意浓道：“产品质量有问题，也不是你负责吗？”
“什么问题？哪个型号？量产了吗？”高邱连发三问，依然兴趣缺缺。
“E9。”裴意浓道：“E9日光性能严重不达标，我测了36台，结果全部Fail，我推测这是批量性问题。批量问题的产生，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来料问题，要么是生产问题，要么就是研发部的问题。来料我仔细检查过了，跟你们研发部公开的资料对的上，生产部华经理不在，所以我只好来问你，看是不是研发的问题。要是的话，我想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
高邱听裴意浓说这么多，眼皮也没跳一下，道：“E9都已经量产几批了，有问题我也不想解决，你去找莫随鸣吧！叫他给你修一修。”
裴意浓不知高邱两次提到的莫随鸣是谁，怒道：“什么叫你不想解决？什么又叫帮我修一修？这个问题你是知道的对吧？你是研发部的经理，对吧？你明知道产品有问题，也不去修，还把问题推给别人，这是什么逻辑啊？研发部不应该为产品的品质负责吗？而且高经理你是公司的股东，产品质量有问题，会影响公司信誉，影响销售，你更应该关心才对，怎么能这么漠视不管呢？”
“行了！这些大道理你留着讲给别人听吧！”高邱仍然平静如井，道：“我在跑程序，没空听你讲这么多，回去吧！”
说罢，赶鸭子似的赶裴意浓走。
裴意浓从没见过对品质问题这么漠不关心的人，牛脾气上来，道：“高经理，我请问你，E9日光性能差的问题，是不是研发部的问题？如果是，请告诉我具体是什么问题，怎么解决？”
这一回高邱终于认真地打量起裴意浓来，瞅着他看了半天，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听不懂中文还是怎么的？我说，我很忙，请你离开！”
裴意浓内心已乱，身体依然如磐石一般杵在高邱跟前，道：“解决问题，我自然会离开。问题没解决，我就守在这儿！我今天就是为这个问题来的，有的是时间跟你磨。”
高邱也真是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摇头叹息，道：“那你就等着吧！”
说罢，按密码就进里边去了。
裴意浓也不与高邱争执，眼看高邱进去，他就站在门口干等。
等了几分钟，白雾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劝道：“裴经理，高总就是这样的人，他对那些已经量产的产品没兴趣，他这一进去，一时半刻不会出来的了。里面还有两道门，跟外面是完全隔开的，他又是个注意力特别集中的人，外面发生什么事，我估计他完全看不见听不到，咱们在这等，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哦。”
“这个高经理也太猖狂了！不是大家都说他能力很强，技术很牛吗？怎么做出来的产品这么差！态度还这么蛮横！”裴意浓气不过，举起拳头就要敲门。
白雾连忙闪到门边，挡住裴意浓的衣袖，道：“别跟他硬扛，要说服一个人，越硬杠越难成功。咱们必须得来软的。”
裴意浓道：“我让他改善品质，还得去求他不成？这种事如果真是研发部的问题，他们应该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才对，我们这么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他还这么竖起尾巴，想让我求他？没门！”
白雾道：“那怎么办？”
裴意浓道：“我跟老板说，看他还敢这么敷衍了事。”
事情一牵扯到老板，白雾的脑袋就容易短路，她想道，裴意浓与老板尚处于“蜜月期”，老板为了不打击裴意浓的工作积极性，对裴意浓的提议可能会比较看重，说不定真的能说服高邱插手E9。但同时她又担心，高邱与肖祺三观不合非止一日，肖祺会不会联系高邱，以及高邱会不会听肖祺的话，完全无法预料，所以她一下卡住了，没有回答。
下一秒，她又想到，反正是裴意浓去联系老板，以裴意浓在老板心目中的位置，以裴意浓的理由的正当性，就算肖祺不帮忙，应该也不会朝裴意浓发火，因此笑道：“高总是股东，你是经理，我只是个小喽喽，你都搞不定，那就只有请老板出面了。”
裴意浓闻言，果真去楼梯间给老板打电话去了。
白雾也就收了电脑，回健身房找Bug。
十多分钟后，裴意浓回来了，说他已经把问题详细向老板汇报了，而且提到Clock的样机正在等解决方案，恳请老板尽快与高邱沟通，确定问题究竟是不是研发部引起的，并提供解决方案，以免延误给大客户送样。
白雾听说裴意浓提到自己，心中有些不快，但想到裴意浓是为了加大问题的严重性，与她自己之前的构思是一致的，也就释怀了，道：“老板怎么说？他会联系高总吗？”
“老板没说，”裴意浓道：“但他说这个问题很严重，是要尽快解决，所以我感觉他应该会联系。”
“那就等等吧。”白雾虽然心里没底，嘴上只得这么答应着。
中午白雾请玉塘风和裴意浓吃过工作餐，裴意浓自回工厂忙自己的事，白雾和玉塘风则同回公司继续测豪爽的样机。周末没有杂事干扰，测试效率颇高，虽然如此，两人一整天仍没测完一个反射面，两人几乎成了水牛木马，不用动脑子也能继续做测试。
至五点钟，一道电话铃声的旋律打破了健身房测距仪单调无聊的蜂鸣器声。
是白雾的手机，白雾拿起来看，万分意外地发现，来电者竟是驰明瑞。
这也太稀奇了！
驰明瑞入职一年，从未在周末给她打过电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雾怀着忐忑的心情接通接通电话，五分钟不到，她的脸色由白里透红变成了一块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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