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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饿狼传说

    田禾从兵丁里选出一个会刻字的,在石碑上刻上“轩辕氏龙王”五个字。另外安排部下冲洗打扫,把岩洞里歪歪倒倒的石桌石椅都摆好,有些陶盆陶碗看似还能用,也都拿去洗了,找来木柴点起篝火,这才有了点军营营帐的味道。

    龙王抱着那柄石剑不知道如何搁放,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突然发现靠后墙壁有一个很大的石槽,看样子是水槽,却又没有水流出。石槽后面的墙壁上刻着几个字:九仞之主。

    龙王把怀里的石剑拿出来一对照,一模一样。再仔细看,石槽上方有个孔。想起五行锁还心有余悸,龙王爬高就低地四处看了半天,确定没有第二个孔了,这才把那柄石剑插进孔去。

    石剑刚插到底,石槽里汩汩地流出水来。原来这把石剑不仅仅是九仞岩洞的驻地标志,还是这孔清泉的开锁之钥。

    有了专用泉水,又亲手破获了一起悬案,龙王自然欣喜异常,得意地到处嚷嚷。又把陆贞叫了来,着实炫耀了一番才作罢。

    这边公孙野带人去一处岩洞找到粮仓,黍稷麦都有,十万人都够吃,可以随意取用。

    陆家的家仆取了一些黍米来,先拿陶盆煮了米粥。再把铺盖铺好,陆夫人斜倚着铺盖,端起粥慢慢喝着。生下小公子十余天后,陆夫人在异国他乡的这片田园岩洞里,算是坐上了月子。

    小陆利也真是乖得出奇,这些天颠沛流离,不哭也不闹,醒的时候就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四下里看,看累了缩回去就睡,像个袋鼠。对于他来说,全部世界就是母亲的温暖怀抱。

    龙七没来,平素只会喝酒吃肉挥剑杀人的龙王这会儿衣食无着。陆夫人见状,拨了两个仆从给他。虽说带了一百多个兵丁,但那些人喊喊杀杀可以,侍候王爷吃饭穿衣就有些差强人意。

    忙活了这半天,天渐渐黑了,太阳落下西山峰。一直在旁边支应的公孙野突然慌慌张张地说道:“王爷您一路劳顿请先安歇,小仆先回去了。只是有一件事请加倍小心,太阳没下之后随时会有野狼出没,少刚几十头多则几百多,凶恶异常,每天这里都有无数人被野狼咬死叼走。”

    龙王大惊,“那该如何应对才好?”

    公孙野沮丧地说道:“满山谷里连块铜皮铁片都找不着,能有什么办法?只有多点几堆篝火,多派人守夜。狼都是一群一群的来,也不知道它要袭击哪里。”说完,小跑着走了。

    经过这次龙城之战,龙王对野兽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把田禾叫来,命他把兵丁分好队,每十人临时委派一个什长,点十堆篝火,每堆篝火两个人。每班岗一到两个时辰,一班站岗一班备岗,如果狼群扑上来,大家就一起上。

    陆贞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听龙王排班布岗。

    一切安排妥当,龙王这才留意到陆贞,便朝他眨眨眼问道:“小王叔以为如何啊?”

    陆贞咧嘴笑了,指了指田禾,“田校尉一直皱着眉头,他一定有事想请教王侄,可是不敢说。”

    龙王果然看到田禾皱着眉,就朝他努努嘴。

    田禾为难地说道:“这里没有更夫,站岗时辰怎么计?”

    龙王挠了挠头,忽然看到陆贞脸上的笑好似藏不住了,就装出一副讨好的表情说道:“王叔,你一定有办法,你来解决时辰,晚一点狼来了我给你烤狼肉吃。”

    陆贞大喜。这可是有一些日子舌头没挨过肉味了。

    他找来一个破瓦罐,伸手从袖口里掏出那柄黑色小刀来,慢慢在罐底钻了个小洞。拿两块石头把它架起来,打了水装进去。陆贞把龙王的胳膊扳过来,眼睛盯着滴水的瓦罐,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龙王的手腕内关上。等了片刻,把瓦罐底下的孔又钻了几下,又去搭龙王的手腕。如此这般地重复了几次,把刀子一收,说声好了。起身去另外找了一个小一点的瓦罐,放在滴水的大瓦罐底下,趴下来盯着水滴。

    龙王看他弄了半天玄虚,这会儿再也坚持不住了,向后仰身,瞬时便鼾声大作。

    陆贞趴在那里盯了一会儿,把小瓦罐拿到一边,找块小石子在瓦罐里做了个记号。叫田禾另外打了一盆水来,把大瓦罐的水倒干净,拨根草根把孔先堵住,随后用小瓦罐做量器,每次装到记号那里,往大瓦罐里倒了六次。量完以后把多余的水倒掉,盆子放到瓦罐底下。

    陆贞拍拍手站起来,跟田禾说道:“要用的时候,把堵住孔的那个草根拔掉,水漏完了就是一个时辰。下次再用的时候,把盆里的水加到瓦罐里,也是漏完一个时辰。”

    田禾佩服得五体投地,疑惑地问道:“这跟军营里的计时水漏有些像,但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陆贞稍有得意地说道:“尧帝议事厅那个计时漏是我父亲做的。以前我不记得,从我三岁记事开始,就帮父亲做这些器具了。”

    田禾心下黯然。自己的儿子从小最多学学使枪弄棒,像这些高级的器物见都没见过,哪有可能知道怎么做?

    龙王突然坐了起来,懵懵懂懂地四下打量了一圈。陆贞正要讥笑他,龙王伸手一把把他拉到身后。陆贞再回头看时,立刻吓得张大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岩洞外面几十头恶狼围成一圈,一排眼珠子幽幽地闪着雪亮的光,龇着锋利的尖牙,吐出长长的红色舌头,嘴巴里喷出的雾气一团一团地往头上飘。

    龙王站起身大喝一声“迎敌”,径直向狼群走去。田禾赶忙把兵丁们都叫起来,人手一根木棒,一半人守住龙王和陆贞,另一半他亲自带队把陆夫人围在中间。

    一头个头最大的狼在狼群后面串来串去,不停地拱一下这头又拱一下那头。这头是狼王,它也在布置进攻策略。

    来而不往非礼也。龙王命手下帮他压住两翼,只要有狼扑上来就用棒子招呼。

    “今天能不能吃上烤狼肉就看你们的了。”龙王兴奋地叫道。

    在马车上被绑了十来天,每天吃的就是阳光烤小米粥,这嘴里都淡出鸟屎味来,豁出命去今天也得收拾几头来打打牙祭。

    狼是最有耐性的猛兽,它可以一直这样保持对峙姿态。龙王却没那个耐心,突然往前冲出去两步,猛然又退回来。

    龙王这是向狼群挑衅。

    狼不接受挑衅。那头又高又大脊背毛色发青的狼突然向下俯身,周围的狼立刻一齐向前扑了上来。

    篝火跳跃着红色的火焰,龙王看准了两头狼,一伸手揪住了它们脖子下面的皮肉,两臂向中间一用力,随着两声哀嚎,两头狼脑浆迸裂,眼见着是不活了。

    龙王把两只狼往旁边一扔,顺手又抓起两只如法炮制,前面两只还没落地,这两只又已经暴毙。在龙城跟这些野兽交手多次,过后龙王又反复推演,这次感觉极为顺手,活该这批野狼选错了地盘。

    这时其他岩洞也传来惨叫声,却不是狼叫,而是人嚎,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今晚又成了野狼的晚餐。

    不大一会儿工夫已连杀十头,鲜血顺着龙王的络腮胡子四处飞溅,他倒真像一头森林里的魑魅。

    大青狼也是一头凶猛的统帅,对死去十名部下视而不见,依旧龇牙咧嘴口喷涎沫,不停地催促同伙向上扑。

    龙王岂能不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看今晚收成也够了,伸手抓住一头狼的下颚,另外一只手快速抓住它上颚用力一掰,将这匹狼的下颚就掰断了。这匹狼的哀号声刚叫出一半,龙王把它抡圆了朝大青狼猛砸过去,人也跟着向前一冲,狼到人到,被砸倒的大青狼刚刚爬起,龙王已经纵身扑到,两只铁柱子一般坚硬的手臂挟着几百斤的力气猛地砸到它身上。大青狼一声惨叫,脊椎不知道断了多少截,口里鲜血直喷,前脚挣扎着爬了几步,终于倒地不起。

    大青狼一死,群狼没了头领,扔下十余具同伴尸体灰溜溜地逃走了。

    龙王站起身来,伸出两只鲜血淋漓的手掌狂拍胸口,仰脸一声大吼。吼声在黑夜的山谷间回荡开来,盖过了百头狼嚎声,直插云霄。

    没过一盏茶的工夫,围攻其他部族的狼群应该也告一段落,一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们有的号啕大哭,有的低声呜咽,峡谷里乱成一团。

    龙王知道这些狼都来自对面的野狼谷,它们来无影去无踪,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与狼为伍,成为野狼的猎物只是早晚的事。

    而对于大将军来讲,生死只是一愣神儿。龙王打起仗来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哪里有时间去怜惜他人。大呼小叫地把陆贞唤到跟前,跟他炫耀猎物。龙王杀了十二头,包括狼王,田禾在部下的帮助下也杀了一头,收获颇丰。

    狼走了,朱葛两家举着火把过来探察。本来是想看看有几个人被野狼咬死叼走,表示表示慰问,结果看到了洞口堆满了野狼尸体,再看到龙王浑身鲜血依旧谈笑风生,真似撞了鬼一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龙王豪爽,命田禾给朱葛两家每人送两头,大声说道:“朱兄葛兄,本想把狼肉烤好再给两位送过去,现在两位来了,也不好叫你们空手而归,就麻烦你们带回去自己烤吧。”

    朱匡葛吕连忙称谢,忙不迭地命人抬了猎物回去。他们也不记得上次吃肉是哪个时候的事儿,今天不知道哪个先人显灵,托这个野人的福,改善改善伙食。

    后晌陆贞开八卦锁智胜,晚上龙王大开杀戒武赢,进驻第一天就把朱葛两家收拾得伏伏贴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眼珠子长到头顶上。两个家仆侍候龙王到小溪里洗了澡换了件干净衣裳,龙王意气风发,终于畅快地舒了口气。

    龙王把陆贞那把锋利的小刀子借了出来,命田禾安排人把狼收拾干净了,架到火堆上烤。不长时间,焦香四溢。

    把条狼腿在手里,龙王一边摇头一边连连叹息。

    陆贞伸手刮了刮龙王的鼻子,“让我猜猜王侄为何叹息,想酒喝了吧?”

    龙王呵呵一笑,“王叔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陆贞眨了眨眼问道:“王侄,你老实说,是王叔好还是酒好?”

    龙王咧嘴一笑,“当然是王叔好。当然,如果王叔有酒岂不是好上加好?”

    龙王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贞跑进里面去,不一会儿抱了一坛酒来,蹲到龙王怀里,得意在说道:“看你还算诚实,王叔赏你的。”

    龙王大喜过望,一把抱过陆贞来,大胡子扎得陆贞大呼饶命。

    原来刚刚龙王洗澡的时候,朱匡和葛吕派人各送了两坛酒来。这里食粮充足,又不缺酿酒师傅,自然能备得下酒浆。

    龙王听说还有,央求陆贞又抱出一坛来赏给田禾和部下们,留下两坛慢慢解馋。

    这一夜,龙王吃得沟满濠平,喝得酩酊大醉,睡得鼾声震天。

    半夜里,陆贞却突然惊醒。

    陆贞不是被龙王的鼾声惊醒的。睡梦中,他隐隐听到了丝竹之声,准确地说是笛子的声音。这笛声若有若无,忽隐忽现,跟父亲的笛声好有一比。

    陆贞大着胆子坐起来侧耳细听,笛声又消失了。

    难道是父亲把笛子吹到梦里来了吗?是父亲想他了吗?想到父亲跃马黄河的情景,陆贞禁不住又哭泣出声。

    陆夫人被他的哭声惊醒,把他拉到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

    陆贞呜咽着说道:“母亲,父亲到我梦里来了。”

    陆夫人安慰他道:“父亲想你就到梦里来找你,那就好好睡下,去梦里跟父亲相会吧。”

    陆贞想想也对,就闭上眼睛。刚闭上眼睛那笛声又响了起来,陆贞忍不住问道:“母亲,我听到隐隐有丝竹之声,你听到了吗?”

    陆夫人困倦已极,迷迷糊糊地说了声“哪有?”,估计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再仔细听时,声音又没了,睡意上涌,陆贞也昏昏睡去。

    次日一早,朱葛两家各送了些铺盖来。看这架势,他们被抓来的时候人数也不少,十年过去,天灾人祸狼吃,就剩下这区区几十号人,铺盖自然就多了。

    这两家都是讲究的大氏族,铺盖倒是浆洗得很干净。

    闲来无事儿,陆贞到处转悠。碰到葛吕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夜的笛声来,他们来了十年,如果有的话应该听过,就问葛吕有没有听到笛声。

    葛吕摇摇头说道:“应该是你耳朵里还留着外面的笛声吧。这里有很多种树,唯独没有竹子,否则我也做几支笛子。要知道,我们葛天氏可是音乐世家,像你这么大都会吹笛子了。”

    陆贞想想也对,或许是他魔怔了。

    接下来的两个夜晚很平静。

    第三天半夜,那忽隐忽现的笛声又出现在陆贞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