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死门
龙王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睁眼发现陆夫人不在了，小陆贞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落泪，再一问才知道陆夫人孤身涉险去见犬戎王，当下大发雷霆，把当值的士卒五花大绑绑到广场，扬言晚上喂狼。
懒人起得晚，睁眼要吃喝。
龙王最大的麻烦是，黄龙溪的水还没有来。
昨天的故事今天又重演，不同的是渴了两天的桃园人今天更加焦躁。朱匡受伤，葛玄父亲昨日误伤致死，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带了仆从过来助阵。想是他们明白，上阶人就这么三个氏族，也只有他们才强烈地向往外面的生活。
午时刚过，广场上再次挤满了人。
龙王见情况危急，责令部下把陆贞护在中间，纵身一跃站上门碑石，大声喊道：“各位族长，我轩辕氏陆夫人为了大家有水喝，已于今晨去见犬戎王，至今未归。黄龙溪无水已与轩辕氏无关，请大家退回等候。”
人群中一名族长大声喊道：“犬戎王骑兵来传诏时我们等听得清楚，是要陆夫人带小公子一同前往。现在陆夫人一人前去，把小公子留下，犬戎王当然不满，这才不给黄龙溪开闸放水。恳请王爷将小公子送出桃园，我等将叩谢轩辕氏大恩大德。”
龙王怒道：“犬戎狗贼要陆夫人携小公子去面见，又没说要把两个公子都带去。”
那个族长接口道：“陆夫人带几个公子去跟我等无关，我等要的只是一口水而已，请王爷千万成全。”
“嗷嗷嗷……”人群敲着手里的盆和碗向九仞厅围了上来。
龙王把手中石剑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尔等与我都是犬戎王仇敌，本王本不想滥杀无辜。倘若尔等一逼再逼，说不得，本王可要大开杀戒了！”
渴了两天的百姓已经失去理性，骚乱的人群向龙王一步步逼近。朱匡与葛玄上前劝阻，被人们推倒在地，两人连滚带爬地逃回九仞，晚一步都会被踩死。
龙王见空说无用，又不能真的举剑砍杀，只好把石剑扔到一边，向前几步，两手分别抓住一人，转个圈子躬腰发力，“噌噌”两声，把两人高高抛出扔到了后边的人群里，“哎呀呀”几声大叫，想是又砸倒了几个。
“摔死的休怪本王爷！”
龙王杀得兴起，狂吼一声，两手接连抓起抛出，半盏茶的功夫抛出去二十几人。
但他也被逼到了九仞厅前。
那名族长大声说道：“龙王虎威我等见识了，敬佩之极。龙王不愿杀生，我等也极为感恩。但事关全族人生死，还请王爷成全！”
龙王冷眼瞧见已经有人闯进岩洞，他都无法抵挡，部下们更加无能为力。再不想办法，陆贞马上就会被他们抢走。而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哪里还有陆贞的活路。
正在危急时刻，龙王突然看到岩洞后面那个高台。能不能躲过这番劫难，看小陆贞的造化吧。
“闪开！”龙王朝校尉田禾大喊一声，一晃身从人缝中挤了进去，伸手托住陆贞的屁股，在他耳边说一声“爬上去躲着”，随后蹲身发力往上一抛，把陆贞甩上去两丈多高。
陆贞见机也快，伸出手脚又抓又踩，总算是抓住两块凸起的岩石。接着手脚并用，施展开壁虎爬墙的本领，三下五下就爬上了高台。龙王在下面看得心惊肉跳，心想还好那天探过一次路，不然今天还真就无路可逃了。
“小公子爬上高台啦。”
这边龙王还没喘口气，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有人开始往上爬。
龙王急忙挤过去把往上爬的人拉下来。
崖壁有十余丈宽，龙王刚拉下这边，那边又爬上去，顾左顾不了右。等人爬得高了龙王跳起来也够不到，急得又吼又叫。
这时一个快爬到高台的人突然手上一滑掉了下来，把下边的人砸倒了一片，刚好旁边有篝火，被烧到的人一阵哀嚎。
龙王灵机一动，抓起两根着火的木柴抛上高台，对着陆贞大喊道：“陆贞，拿上火把，哪个敢上去就烧他。”
陆贞依言照办，正好有个人冒头，陆贞把个火把一顿乱舞，飞出去一块碎火正好掉到那人的头发上。头发是极易燃之物，遇火后“噼噼啪啪”就着起火来。
那人伸手去灭火，却忘记自已身在半空，一伸手的时候身子已经腾空，再伸手去抓崖壁已经无济于事，身子带着一溜火星子直直地摔了下去，又砸倒一片。
如此这般地掉下去几个，再爬上来的就多了心眼，陆贞的火把挥过来他们就缩头，等他去烧另外一边再往上爬。眼看要爬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六岁的黄口小儿哪里是这群暴徒的对手。
高台正要失守，陆贞火把一挥间，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后面墙壁上写着一些字。连忙仔细去看，墙壁上有一个门，门上写着十几个字：生门者入，旁门去手，死门者卒。下面是一个三尺方圆的转盘，转盘上有八个巴掌大小的凹陷，凹陷处写了字：乾、震、坎、艮、坤、巽、离、兑，转盘周边还有一圈八卦符号。
这时已经有个人探上来半截身子，陆贞慌乱中也顾不得那么多，把手里的一根火把用力朝那人丢了过去。这奋力一丢还挺准，正好砸到人身上，衣服头发就烧了起来，那人大叫一声掉了下去。
趁其他人缩头的功夫，陆贞站到转盘跟前仔细打量。这种八卦生死门父亲是教过的，只是从来没试过。这里又是旁门去手，死门者卒，意思是只要按错了，八成小命就没了。危急时刻，陆贞也顾不得多想，伸手按下艮字，向右旋转半圈，把艮字对准石盘外外一长内两短的符号，再往下用力一按。只听到“吱呀呀”一声响，转盘中间裂开一条缝。这时已经有人爬上了高台，陆贞把手里的火把朝他一扔，往前一冲就挤进了门缝里去，随即一闭眼整个人就钻了进去。
“咚”地一声头上一痛，还好里面并不算深。只听得身后“吱呀呀”一声响，那道门缝倏地关上，山洞里突然之间一片黢黑。
陆贞经历过很多夜，但从来没有这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咬到指头都看不到手掌。
陆贞后悔方才怎么就把火把扔掉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好一点点摸索。
战战兢兢爬起来，还没站直头顶已经撞到崖壁，看来这条秘道很窄。伸脚前探，路上崎岖不平；伸手四下里摸，也都坑坑洼洼，触手坚硬无比。
陆贞突然想起，火镰划过火石会有火星，自己袖子里那把小刀，在崖壁上划一下应该也有火星才是。一念及此，陆贞连忙掏出小刀，对着墙壁用力一划。
“嚓——”地一声响，一道亮光随着小刀一闪而过，就像闪电划过夜空一样。
陆贞激动无比，一边不断地划崖壁，一边借着这点微弱的亮光打量周围的情况。
就是一个低矮的石洞，除此之外，连只蚂蚁都没有。
是在洞口等着，等那些人走了龙王上来唤他，还是往洞里走一走探个究竟？陆贞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往里看看。龙王一直念念不忘要出去，母亲去见犬戎王也一去不返，万一这个山洞能出到外面，岂不是既能帮龙王逃出生天，又能去救母亲？
一想到这里，陆贞顿时精神大振，挥手不断划崖壁，借着光亮小心翼翼地往石洞深处摸索。
刚刚走了几步，突然远处有一点微光。陆贞赶忙趴在地上，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那点亮光。
石洞里静得出奇，再轻微的声音都显露无遗。陆贞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每一声都像踩在心尖上一样。
光点越来越亮，开始像一只萤火虫，渐渐地越来越大。近一些才看清楚，是一支火烛。火烛烧了一会儿，烛芯没有修剪，烛光不停地跳跃，忽明忽暗。
更加吓人的是，火烛悬空而来，没有任何人拿着它。
别说人，连只狗都没有。
陆贞吓得紧紧地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突然，不知道在哪里冒出一句话来。
“阿公说生死门有人进来，可我听说这个门从来也没人进来过啊？让我看看有还是没有。”
声音很轻脆很稚嫩，像个小女孩在说话，应该跟陆贞差不多大小。
说话的功夫火烛已经到了眼前，说话声也就似在跟前，却没见到说话的人。
难道是魔鬼？听国巫说世界上是有魔鬼的，看不见摸不着，它有一张血盆大口，把整个人一口整个吞下去，骨头都不剩。
一想到这些，陆贞再也趴不住，大喊一声起身就往回跑。急忙之中忘了山洞低矮，撞得头破血流，连滚带爬地跑了没几步，又一头撞在石门上。急忙四处摸索着找开门的机关，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
陆贞想像不出自己是一副什么样的狼狈相，身后却传来一阵轻脆的笑声。
“咯咯咯……”笑声飘飘忽忽地来到陆贞身旁。
忽然，笑声停了，周围又一片死寂。
“跟我走吧。”那个声音说道。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烛光也开始远离。陆贞却没敢动。
“嘻嘻。”那个声音又笑了两声，“不对，你看不到我，应该说你跟烛光走吧。”
见陆贞还是没动，那声音又说：“如此胆小，亏你还是个男人！”
声音很悦耳，话里的意思却很刺耳，陆贞鼓起勇气，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烛光走过去。
走出去几十步远，山洞越来越高，陆贞直起腰来也碰不到头了。
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陆贞越走越怕，就大着胆子问道：“听声音你是个女孩对吗？”
烛光在走，没人回复。
陆贞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是哪里人呢？”
……
陆贞发现问了问题之后自己没那么怕了，索性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连续问了几十个问题。
烛光突然停了下来，陆贞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那个声音说道：“怎么不问了？”
陆贞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声音说：“你会唱歌吗？”
这可难住了陆贞，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一首来，还是龙王打猎归来一边烤肉一边饮酒唱的那首。
陆贞学着龙王的样子，鼓足力气唱道：“断竹，续竹；飞土，逐宍。”洞穴狭窄，陆贞力气用得过大，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刺耳。
果然，那女孩嗔怨道：“难听死了，别唱了。”
陆贞笑着说道：“那你唱一首吧，你的声音唱歌应该很好听。”
烛光又开始往前走。
突然就传来歌声，听声音应该是那女孩唱的。
“冬看白雪，春听虫鸣，夏淋风雨，秋尝果红。
叶在枝上，蕊在花中，邻家有女，如水清清。”
歌声清脆婉转，有如小鸟鸣啾，陆贞还真是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歌声，忍不住鼓起掌来。
“咯咯……”女孩笑了几声说道，“在鬼方，这首曲子每个女孩都会唱。”
石洞忽然一暗，烛光被风吹得险些熄灭。前方缓缓打开了扇门，有灯光从门里透出来。
门里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哪里来的小神童，快到里面来，我倒要仔细看看。”
懒人起得晚，睁眼要吃喝。
龙王最大的麻烦是，黄龙溪的水还没有来。
昨天的故事今天又重演，不同的是渴了两天的桃园人今天更加焦躁。朱匡受伤，葛玄父亲昨日误伤致死，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带了仆从过来助阵。想是他们明白，上阶人就这么三个氏族，也只有他们才强烈地向往外面的生活。
午时刚过，广场上再次挤满了人。
龙王见情况危急，责令部下把陆贞护在中间，纵身一跃站上门碑石，大声喊道：“各位族长，我轩辕氏陆夫人为了大家有水喝，已于今晨去见犬戎王，至今未归。黄龙溪无水已与轩辕氏无关，请大家退回等候。”
人群中一名族长大声喊道：“犬戎王骑兵来传诏时我们等听得清楚，是要陆夫人带小公子一同前往。现在陆夫人一人前去，把小公子留下，犬戎王当然不满，这才不给黄龙溪开闸放水。恳请王爷将小公子送出桃园，我等将叩谢轩辕氏大恩大德。”
龙王怒道：“犬戎狗贼要陆夫人携小公子去面见，又没说要把两个公子都带去。”
那个族长接口道：“陆夫人带几个公子去跟我等无关，我等要的只是一口水而已，请王爷千万成全。”
“嗷嗷嗷……”人群敲着手里的盆和碗向九仞厅围了上来。
龙王把手中石剑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尔等与我都是犬戎王仇敌，本王本不想滥杀无辜。倘若尔等一逼再逼，说不得，本王可要大开杀戒了！”
渴了两天的百姓已经失去理性，骚乱的人群向龙王一步步逼近。朱匡与葛玄上前劝阻，被人们推倒在地，两人连滚带爬地逃回九仞，晚一步都会被踩死。
龙王见空说无用，又不能真的举剑砍杀，只好把石剑扔到一边，向前几步，两手分别抓住一人，转个圈子躬腰发力，“噌噌”两声，把两人高高抛出扔到了后边的人群里，“哎呀呀”几声大叫，想是又砸倒了几个。
“摔死的休怪本王爷！”
龙王杀得兴起，狂吼一声，两手接连抓起抛出，半盏茶的功夫抛出去二十几人。
但他也被逼到了九仞厅前。
那名族长大声说道：“龙王虎威我等见识了，敬佩之极。龙王不愿杀生，我等也极为感恩。但事关全族人生死，还请王爷成全！”
龙王冷眼瞧见已经有人闯进岩洞，他都无法抵挡，部下们更加无能为力。再不想办法，陆贞马上就会被他们抢走。而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哪里还有陆贞的活路。
正在危急时刻，龙王突然看到岩洞后面那个高台。能不能躲过这番劫难，看小陆贞的造化吧。
“闪开！”龙王朝校尉田禾大喊一声，一晃身从人缝中挤了进去，伸手托住陆贞的屁股，在他耳边说一声“爬上去躲着”，随后蹲身发力往上一抛，把陆贞甩上去两丈多高。
陆贞见机也快，伸出手脚又抓又踩，总算是抓住两块凸起的岩石。接着手脚并用，施展开壁虎爬墙的本领，三下五下就爬上了高台。龙王在下面看得心惊肉跳，心想还好那天探过一次路，不然今天还真就无路可逃了。
“小公子爬上高台啦。”
这边龙王还没喘口气，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有人开始往上爬。
龙王急忙挤过去把往上爬的人拉下来。
崖壁有十余丈宽，龙王刚拉下这边，那边又爬上去，顾左顾不了右。等人爬得高了龙王跳起来也够不到，急得又吼又叫。
这时一个快爬到高台的人突然手上一滑掉了下来，把下边的人砸倒了一片，刚好旁边有篝火，被烧到的人一阵哀嚎。
龙王灵机一动，抓起两根着火的木柴抛上高台，对着陆贞大喊道：“陆贞，拿上火把，哪个敢上去就烧他。”
陆贞依言照办，正好有个人冒头，陆贞把个火把一顿乱舞，飞出去一块碎火正好掉到那人的头发上。头发是极易燃之物，遇火后“噼噼啪啪”就着起火来。
那人伸手去灭火，却忘记自已身在半空，一伸手的时候身子已经腾空，再伸手去抓崖壁已经无济于事，身子带着一溜火星子直直地摔了下去，又砸倒一片。
如此这般地掉下去几个，再爬上来的就多了心眼，陆贞的火把挥过来他们就缩头，等他去烧另外一边再往上爬。眼看要爬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六岁的黄口小儿哪里是这群暴徒的对手。
高台正要失守，陆贞火把一挥间，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后面墙壁上写着一些字。连忙仔细去看，墙壁上有一个门，门上写着十几个字：生门者入，旁门去手，死门者卒。下面是一个三尺方圆的转盘，转盘上有八个巴掌大小的凹陷，凹陷处写了字：乾、震、坎、艮、坤、巽、离、兑，转盘周边还有一圈八卦符号。
这时已经有个人探上来半截身子，陆贞慌乱中也顾不得那么多，把手里的一根火把用力朝那人丢了过去。这奋力一丢还挺准，正好砸到人身上，衣服头发就烧了起来，那人大叫一声掉了下去。
趁其他人缩头的功夫，陆贞站到转盘跟前仔细打量。这种八卦生死门父亲是教过的，只是从来没试过。这里又是旁门去手，死门者卒，意思是只要按错了，八成小命就没了。危急时刻，陆贞也顾不得多想，伸手按下艮字，向右旋转半圈，把艮字对准石盘外外一长内两短的符号，再往下用力一按。只听到“吱呀呀”一声响，转盘中间裂开一条缝。这时已经有人爬上了高台，陆贞把手里的火把朝他一扔，往前一冲就挤进了门缝里去，随即一闭眼整个人就钻了进去。
“咚”地一声头上一痛，还好里面并不算深。只听得身后“吱呀呀”一声响，那道门缝倏地关上，山洞里突然之间一片黢黑。
陆贞经历过很多夜，但从来没有这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咬到指头都看不到手掌。
陆贞后悔方才怎么就把火把扔掉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好一点点摸索。
战战兢兢爬起来，还没站直头顶已经撞到崖壁，看来这条秘道很窄。伸脚前探，路上崎岖不平；伸手四下里摸，也都坑坑洼洼，触手坚硬无比。
陆贞突然想起，火镰划过火石会有火星，自己袖子里那把小刀，在崖壁上划一下应该也有火星才是。一念及此，陆贞连忙掏出小刀，对着墙壁用力一划。
“嚓——”地一声响，一道亮光随着小刀一闪而过，就像闪电划过夜空一样。
陆贞激动无比，一边不断地划崖壁，一边借着这点微弱的亮光打量周围的情况。
就是一个低矮的石洞，除此之外，连只蚂蚁都没有。
是在洞口等着，等那些人走了龙王上来唤他，还是往洞里走一走探个究竟？陆贞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往里看看。龙王一直念念不忘要出去，母亲去见犬戎王也一去不返，万一这个山洞能出到外面，岂不是既能帮龙王逃出生天，又能去救母亲？
一想到这里，陆贞顿时精神大振，挥手不断划崖壁，借着光亮小心翼翼地往石洞深处摸索。
刚刚走了几步，突然远处有一点微光。陆贞赶忙趴在地上，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那点亮光。
石洞里静得出奇，再轻微的声音都显露无遗。陆贞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每一声都像踩在心尖上一样。
光点越来越亮，开始像一只萤火虫，渐渐地越来越大。近一些才看清楚，是一支火烛。火烛烧了一会儿，烛芯没有修剪，烛光不停地跳跃，忽明忽暗。
更加吓人的是，火烛悬空而来，没有任何人拿着它。
别说人，连只狗都没有。
陆贞吓得紧紧地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突然，不知道在哪里冒出一句话来。
“阿公说生死门有人进来，可我听说这个门从来也没人进来过啊？让我看看有还是没有。”
声音很轻脆很稚嫩，像个小女孩在说话，应该跟陆贞差不多大小。
说话的功夫火烛已经到了眼前，说话声也就似在跟前，却没见到说话的人。
难道是魔鬼？听国巫说世界上是有魔鬼的，看不见摸不着，它有一张血盆大口，把整个人一口整个吞下去，骨头都不剩。
一想到这些，陆贞再也趴不住，大喊一声起身就往回跑。急忙之中忘了山洞低矮，撞得头破血流，连滚带爬地跑了没几步，又一头撞在石门上。急忙四处摸索着找开门的机关，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
陆贞想像不出自己是一副什么样的狼狈相，身后却传来一阵轻脆的笑声。
“咯咯咯……”笑声飘飘忽忽地来到陆贞身旁。
忽然，笑声停了，周围又一片死寂。
“跟我走吧。”那个声音说道。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烛光也开始远离。陆贞却没敢动。
“嘻嘻。”那个声音又笑了两声，“不对，你看不到我，应该说你跟烛光走吧。”
见陆贞还是没动，那声音又说：“如此胆小，亏你还是个男人！”
声音很悦耳，话里的意思却很刺耳，陆贞鼓起勇气，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烛光走过去。
走出去几十步远，山洞越来越高，陆贞直起腰来也碰不到头了。
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陆贞越走越怕，就大着胆子问道：“听声音你是个女孩对吗？”
烛光在走，没人回复。
陆贞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是哪里人呢？”
……
陆贞发现问了问题之后自己没那么怕了，索性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连续问了几十个问题。
烛光突然停了下来，陆贞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那个声音说道：“怎么不问了？”
陆贞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声音说：“你会唱歌吗？”
这可难住了陆贞，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一首来，还是龙王打猎归来一边烤肉一边饮酒唱的那首。
陆贞学着龙王的样子，鼓足力气唱道：“断竹，续竹；飞土，逐宍。”洞穴狭窄，陆贞力气用得过大，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刺耳。
果然，那女孩嗔怨道：“难听死了，别唱了。”
陆贞笑着说道：“那你唱一首吧，你的声音唱歌应该很好听。”
烛光又开始往前走。
突然就传来歌声，听声音应该是那女孩唱的。
“冬看白雪，春听虫鸣，夏淋风雨，秋尝果红。
叶在枝上，蕊在花中，邻家有女，如水清清。”
歌声清脆婉转，有如小鸟鸣啾，陆贞还真是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歌声，忍不住鼓起掌来。
“咯咯……”女孩笑了几声说道，“在鬼方，这首曲子每个女孩都会唱。”
石洞忽然一暗，烛光被风吹得险些熄灭。前方缓缓打开了扇门，有灯光从门里透出来。
门里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哪里来的小神童，快到里面来，我倒要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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