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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湖的馈赠与我的家族

    湖的馈赠与家族

    上一期说到在南湖里钓老鳖了对吧,其实湖的资源很丰富,湖的馈赠远不止老鳖这一点,今天把关于湖泊的记忆接着说完,顺便再说下家族里的几个叔伯。

    我住在南湖边的时候,差不多是88年到90年之间,这几年间,基本上算是国内的环境保护最差的时候。那段时间,河流、湖泊往往都是散发着臭味的。南京最典型的是秦淮河,有那么几年,秦淮河缺乏治理,味道远近闻名。这主要是因为住在河周围的住户太多,生活垃圾污染太严重造成的。其他城市的不要笑,在那个年代,其他城市的河流比南京好不了哪儿去,哪儿哪儿都有抱怨城市里河流发臭的。

    我生活的南湖也是一样。

    今天(2023年)的南湖,是个非常优美的开放式公园,不仅湖水很清,还有各种鸟类、鱼类生活在里面,周边住户虽然也很多,但是人和湖可以和谐共生,大家都爱到湖边玩,湖上还有悬浮在水面的木头长廊,很酷。

    但在1988年可不是这样,那时候的湖水看起来黑乎乎的,靠近了还有味道,有点臭,湖岸边全是生活垃圾,人畜粪便直接就倒进去了。

    不得不感叹,自然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即便周边居民如此糟蹋这个湖,湖里还是有很多的鱼类和各种水生生物生存,主要得益于这个湖也不算小,至少也有几平方公里大。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南湖,湖里的鱼类有一个现象,每当天气阴霾的时候,这些鱼就会有一个统一的动作,全部游到水面来呼吸,土话叫做翻塘。其实就是水里缺氧了,鱼全部聚在水面呼吸氧气,从远处看,水面到处都是白白的鱼嘴一张一合。

    这种机会并不多见,在南湖住的三年里大概也就遇上过三四次。每次得知翻塘的消息,只要老爸在家,他就会很兴奋的带上我,冲到湖边,用那个湖泊管理员的小船去抓鱼。这里得感谢一下老爸,发现没有,不管是钓老鳖,还是叉鱼,老爸都喜欢带上我,后来社会文明点了,玩钓鱼他也喜欢带我去。

    老爸抓鱼的工具非常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大鱼叉,一米多长。

    这么简单粗暴的工具也能抓到鱼?别怀疑,还真能。因为缺氧的鱼就像落水的人,为了呼吸氧气,几乎丧失了理性,所以就算小船划到它们的身边,它们也不会沉下水底的,这是水体已经极端富营养化的表现,水里一点氧气都没有,鱼在水里都快憋死了,哪管的了小船上的鱼叉。你只需要拿着鱼叉,瞄着在水面呼吸的大鱼,一叉子扎过去,就能抓上来一条大鱼。

    那一次河老爸划小船去抓鱼,我的眼睛特别尖,老远就看到一只白白的大嘴一张一合,就赶紧喊爸爸,“爸爸爸爸,那里有一条大鱼!”老爸循着我的叫声和手指方向,把船划过去,果然是一条特别大的鲢子鱼在那儿苟延残喘呢,老爸毫不犹豫,猛地一叉,叉到了鱼背上,奋力把鱼拽上了船。

    这是一条巨大的鱼,好像比当时的我还要长,至少得有一米。

    后来老爸回忆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夸我眼睛尖,老远就能看到那条大鱼。

    看到这里的人肯定会觉得奇怪,这么大的鱼,挣扎一下小船都能被它搞翻了,怎么这么容易就抓上来了?包括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怪,但是因为是事实,所以只能推测一下。这条鱼虽然大,但是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它需要大量的氧气才能活下去,可是当时是阴天,水里氧气也不足,就算在水面张嘴呼吸,氧气也远远不够这条大鱼活动身体的,能维持它的生命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所以老爸用鱼叉叉下去,这条鱼几乎没什么力气挣扎,反而被老爸拽到船边,用力拖上了船。

    不过这么轻松的抓到大鱼确实是很反常,举个例子,和这一次老爸抓鱼的经历相反,后面几年有一次跟老爸去莫愁湖钓鱼的时候,看到了截然相反的场面。

    去莫愁湖钓鱼的时候,我们家已经搬到新家了,老爸早已不再去南湖边抓鱼,但是他还是经常带着我,到莫愁湖钓鱼。那时候湖泊公园的管理不到位,公园围墙有很多缺口,钓鱼的人就从围墙的洞里钻过去钓鱼。

    说个比小说还离奇的事情,我们钻的莫愁湖围墙的洞,就在我老婆当时的家旁边,再过二十期说到我老婆的时候再说。

    那时候莫愁湖边的钓鱼人很多,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个钓鱼人,钓到了一米多长的大鲢子鱼,和我爸当年在南湖叉到的大鲢子鱼差不多大。但是人家就费了老鼻子劲。

    那条大鱼在莫愁湖里上蹿下跳,水花溅起来能有一米多高,钓鱼人一个人抓钓竿抓不住,旁边又来两个人帮着他抓钓竿,整个钓竿都被鱼拽成了弯曲的弓了。鱼向左游,抓着钓竿的两个人就跟着向湖左边跑,鱼向右游,抓着钓竿的两个人就跟着向湖右边跑,那样子像什么呢?就像是打乒乓球的人,水平低的那位,被水平高的对手左右调动的那种感觉,整个人都被大鱼调动着。

    我和老爸惊讶的看着这个场面,直到最后鱼钓上来,我才意识到,这是一条和当年老爸插上来的大鲢子鱼差不多大的鱼。

    也就是说,如果一条大鲢子鱼不是缺氧,你划着小船是绝对不可能把它捉上来的。

    嗯,看到这里,要提醒一下各位,千万别带着自己的孩子到水中央去抓鱼,其实这是很危险的,鱼很重,人也很重,一旦人和鱼都在小船的一侧,被鱼扑腾一下,很容易就会把船搞翻了,我当时是运气好,加上老爸技术高,而且鱼缺氧成了呆鱼,所以才平稳的抓到鱼,但是如果你天天这么干,还带着自己的小孩去,那难免不会有翻船的时候,要特别慎重。

    关于那条大鱼的下场。

    虽然当时的环境不好,但是大家其实也有环境保护的意识了,从南湖里抓上来的任何鱼啊,老鳖啊,我们家都是不吃的。因为怕太脏了,把人吃出病来,所以老爸抱着那条大鱼去菜市场里又卖了些钱回来,嗯,挺糟心的。

    关于南湖,好玩的记忆还有很多,再说一个。有生之年,南湖唯一一次全湖结冰,就发生在我生活在旁边的一年,在这年之前,以及在这年之后,南湖再也没有结过一次冰,或者说,没有结过那么厚的冰。

    那次结冰有多厚呢?能让人轻松的在湖上走路。那一次,所有住在周围的邻居家小孩,全部跑到湖面上去玩耍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南京哦,虽然并不算南方,但也绝对不算北方,南京这里湖面结冰的机会可是不多。

    那么,我有没有去冰面上玩耍呢?

    我没有。

    我依然是小时候那个特别乖的小孩子,非常本能的,看到危险的事物,潜意识就会躲避。所以我就静静的站在湖边,看着周围的邻居和我的堂兄弟姐妹们跑到湖上玩耍,但是我没有下去。

    非常幸运,那年湖上结的冰太厚了,所以没有出任何事故,大家很平安的到湖面上玩,也很平安的回到了岸上。

    这里提到我的堂兄弟姐妹了,就该说说我的亲戚们了,但是按照顺序来,先从长辈们开始,然后再轮到小朋友们。

    首先是大伯,大伯有两个孩子,一个大女儿,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弟,和我关系最好,从我住在南湖边开始,就一直跟我玩,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

    大伯在下放农村的时候结婚了,前两期就说了,因为结婚耽误了,油田招工的时候没去,让我爸去了。但我说过他的结局很好对吧,不过当时还看不出来。大伯回南京之后,找了份工作,是环卫所的,在当时,这是一份整个城里都没人愿意干的活。经常要疏通下水道啊,扫马路啊、清理厕所啊之类的,但是上天是公平的,你曾经受过那份苦,最后就会有回报和补偿,只是时间跨度可能比较长,一般人看不穿罢了。随着后来的各种改革,环卫所算事业单位了。所以嘛,多的我就不说了,懂的都懂。

    还是回到当时的情况吧。虽然现在是事业编制,但当时的环卫所收入很低的,光靠环卫所的收入要想养活两个孩子很累,而且大伯生儿子的时候,好像交了罚款,罚款上万了吧,我不知道,我瞎说的,反正是很高很高的罚款,80年代初,那种罚款金额应该算很恐怖。交了罚款,又得养一对儿女,所以大伯仅靠环卫所的工资肯定不够,他也一直都有些副业,他做的最长的好像是贩卖鸭子。那时候水西门附近好多做烤鸭的人家,市场里鸭子的流通量也极大,只要能搞来鸭子,反正价格高一点低一点,总能卖得掉。大伯不上班的时候就骑个三轮车贩鸭子,不过细节我不清楚,毕竟是大伯,不是我爸,他也有他自己的门路。

    后来南湖附近的长虹路生活用品批发市场渐渐成了气候,他还短暂的贩过假烟,这可是违反烟草专卖法的事儿,不过大伯只浅尝辄止了,毕竟大伯是个老实人,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危险生意他做不来。

    刚刚怎么说的?上天是公平的,你受过苦,最后会有回报和补偿对吧?相对应的,就是你走过的捷径,最后也要全盘吐出去。

    大伯短暂的贩过假烟,但是我三叔贩假烟的时间就长了。

    三叔回了南京之后,好工作也不好找,当时有个橡胶厂,因为对人体有害,所以也是很多人不愿意去的单位,三叔就去橡胶厂上班了。橡胶厂属于化工厂,对人的身体有危害的,当时的制度还是挺人性化的,在橡胶厂上班的人,可以比正常人早十年退休,这个规定到了今天好像还有。

    刚好,三叔的橡胶厂效益也不好,后来也早早的倒闭了,三叔最后比其他兄弟们都早十年拿到退休工资。

    但是当时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三叔的收入也是远远不够生活的。上班的工资不够生活这是当时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所以三叔也有副业。

    最初,他是接爷爷的班,在湖里采藕。我住在南湖边的时候,看过三叔下湖采藕,也是划着那条小船,身上穿着黑色橡胶做的衣服,站在湖里采藕。

    但是这时候采藕已经没有当年爷爷采藕的时候那样赚钱了,再加上三叔的橡胶厂最早倒闭,所以三叔没办法,只能到社会上瞎混。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和批发市场的混子们接上了头,开始了贩卖假烟。具体啥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结束的时候大概倒是知道一点,听父母聊天说的,一直干到我搬家之后大概四五年吧,最多的时候赚了好多钱,算是一个小富豪了。

    可惜就像我前面说的,人一旦走了捷径,最终还是会全部吐回去的。不记得具体是哪年了,最后三叔还是被烟草专卖局的人抓到了,假烟仓库被连锅端,一下子赔了几十万,前面赚的钱都赔进去了。

    幸运的是,三叔属于下线,还够不上刑事责任吧,所以赔钱就了事,这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相比于三叔的幸运,四叔就不太幸运了,当然这和他自己作的太厉害也有关系。

    原本四叔应该是几个兄弟里面最幸运的一个才对,是家里最小的男丁,个子又高,回南京之后工作又好,他是公交公司的司机。那个年代司机这个职业很吃香的,有传言说那时候女孩找老公都找出租车司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出租车司机吃香,那公交车司机应该也吃香才对,都是司机嘛。

    可惜最后因为走了弯路,进去了几年。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错路不算太离谱,盗窃罪,所以年数也不长,几年时间,很快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胸前纹个大老虎,挺能唬人的。

    再后来,四叔人生的弯路越走越多,不过这里说的弯路不再是犯罪了,而是一些家庭发展方向上的弯路,比方说,他给孩子选择的培养路线错了,导致整个家庭前进的很困难,后面说到我的兄弟们的时候再接着说。不过虽然四叔的人生路走的弯弯曲曲,歪歪扭扭的,但也能顺利的走了下来,而且还在接着走呢,所以也是挺不错的,果然我是个乐观的人啊,哈哈哈哈。

    最后,爷爷还有个小女儿,就是我的姑姑,当时已经出嫁了,嫁给了一个回民,当然也是老南京的回民,虽然家里人不同意,但她还是义无反顾,也因为已经出嫁,所以我住在南湖的时候对她印象并不深,只记得每次回来她都亲亲抱抱我,夸我长得好看,其他就没什么了。

    好了,家里的亲戚就先说这么多了,下一期说和我同龄的几个兄弟,然后就是上小学、学画画的一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