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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毕协将手机从衣服内侧掏出又放进。

    警方还未找到他,他也规避掉了看新闻的所有途径,以至于将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是否应该给母亲回复一条信息是他一直在犹豫的。

    “你再不开机手机就作废了。”甘影将充电宝递给他。

    毕协接过去还没有要充上的意思。

    再往前行他们要度过一座大山,瑞丽叮嘱登山时需要将车子扛在肩膀上,不要受伤。

    他们的车子都是登山专属,轻便耐压,毕协大步流星一马当前的向上冲去,他的精神与体力恢复了不少,在瑞丽给他的那些药中最管用的当属安定,在看到有安定这种药时虽然毕协又陷入了昏暗的沉思,但靠着它能睡好觉了。

    他想起父亲总是在每晚睡觉前吃上一粒这种药,他从来没问过父亲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吃药入睡,母亲作为医院的医师轻而易举就能为父亲开上很多盒这种药,因为备份很多,所以他也能轻而易举找出这些药······

    时间过的让毕协有些恍惚,当时下定决心要对父亲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前他与母亲沟通过,他将自己的想法婉转的传达给了母亲,沈化佳对于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是保持中立的,听到儿子诉苦说自己丈夫对他多么苛刻,多么严肃,令其多么痛苦的时候她也感同身受,因为毕治庭对谁都是那样,并不是只对自己的儿子。

    从事教师行业二十余年的毕治庭人高马大,脸颊高耸,双目浑圆,的确有着做老师的威严与气势。与沈化佳的相识便是因为有一次被他教导的男同学与他顶嘴两人结下了深刻的梁子,男同学放学后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给他来个套组合拳以至于胳膊骨折,听说这位患者是被学生打进了医院沈化佳就对他产生了深深地同情。

    因为对方的职业和长相身段都是与自己相配的,沈化佳早已芳心暗许,毕治庭的双商又都在线便一举拿下,双方家庭也觉得时段好姻缘都没有再提过什么过分的条件,只是结婚前的一件事让沈化佳一直耿耿于怀。

    婚前沈化佳只是撒娇着将毕治庭的衣物归于自己清洗,毕治庭虽然没有要求她这么做但是也表示了默许,有一次沈化佳在清洗的时候,将一件旧衬衫不小心戳破,她本想交还给毕治庭时跟他说却忘了,毕治庭在穿着这件衬衫教课时候被学生嘲笑,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这件事毕治庭大发雷霆,口出不逊,那是第一次沈化佳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像可怕的小丑,更似要将她吞咽的恶魔。

    因为正在筹备婚礼,婚期已经迫在眉睫沈化佳只能选择将这件事自己消化,关键的问题,她觉得这件事情不值一提,虽然对方没必要为此怒火中烧但自己过于斤斤计较也不合情合理,她便没在意这件事情,哪知因为一件小事露出的真面目却是最真实的。

    婚后的毕治庭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只是有让他不满意的小事便露出那副嘴脸,沈化佳很害怕,但两个人都明白只要过去这个劲头一切又都会风平浪静,毕治庭从未装过绅士,也没给自己贴上温柔,脾气好的标签,但是因为小事就火急火燎的个性的确给婚姻关系以示预警。

    在学校里,毕治庭对学生的态度也是非训斥即咒骂,沈化佳并不知道那次打毕治庭的学生是因为在课堂上打了一个哈欠就被他以不尊重老师的上课成果而罚站了两节课逼迫出来的怒气而失去了理智。

    初中的孩子都已经有了这样对其深恶痛绝的态度,那沈化佳呢?她的婚姻没有带给她多少幸福感,毕治庭是个人格一致没有变化的男人,对于他人的打击与给予他人的压力造就了完整的他,在这其中他能感觉到人生的重量和自己的存在价值,沈化佳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中没有变得暴戾,却变得越来越文弱,像是个没有脾气被掐断了翅膀的家雀,而这只家雀的家也快被毁掉了。

    毕协的诞生让毕治庭更加肆无忌惮,因为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更加可以管束了。

    毕协小时候淘气将毕治庭需要批改的作业打翻在地,毕治庭就拿儿子当做作业本一顿毒打,打到中场休息时刻还要让儿子背会初中课本的知识,边打边让他背出来,小小的毕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长成了毕治庭的个子。

    有了父亲的个头却没有他的脾气,是沈化佳也是毕协的运气,可惜毕治庭就没什么运气了,由于常年的暴脾气他有一天讲着课便昏倒在地,被医院及时抢救得到的结论是脑中风,从那时候起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精神也被压垮了,与此同时,毕协和沈化佳却觉得异常轻松,他们认为,因为病情的缘故毕治庭听该不会再对他们有粗暴的态度了。

    事与愿违,在沈化佳的医院为其医疗了三个疗程后病情稍有好转,对于学生们来说末日到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可能战争的渣渣都不剩了。

    初三的学生多少都比从前压力要大得多,这位毕老师采取抗压政策,继续打击着学生们的身心,虽然他的科目每一年都是最优,可是他的风评每一天都是最差,校长根本不理会教师是如何教育学生的,他的政治策略是成绩,自古成绩才是最有效的说话权利。

    毕协与一批又一批的初中毕业生一样深受折磨,他的学习成绩一向不好,贪玩是一点,他对父权的抗议又是一点,与父亲的抗争中他一直不想妥协,即使从小被打到过眼斜口歪他也依旧没有认输过,他的骨子里一直有他父亲别样的硬气。

    那件事发生的前一个白天是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一天,毕治庭还没有回家,毕协已经差不多知道父亲回来后他的处境了,他不想认输也不想再过现在的日子,如果上了大学家里就只有母亲和他在家,这样的情景让他不敢想象。

    沈化佳安慰着儿子,她对毕协的成绩也是完全不满意的,但已经这样了又能如何篡改呢?她又一次选择了妥协。

    “你打算放弃这里跟我去大学那边吗?”

    沈化佳怎么可能彻底抛弃家庭,“不可能的。”

    “那我如果不在这里了这个家你觉得还是家吗?”

    “你还会回来。”即使不回来工作也会回来看她不是吗?

    对于父亲态度的越来越张狂,毕协还是希望与他交流,但每次他都开不了口,就如母亲关于父亲的一切只会哭泣一般,他只能默默注视那双瞪大的恐怖双眼。哪怕有一回父亲失手打在了母亲身上,那次是唯一一次母亲鼓起勇气替他说话替他遮挡住铁锤般的重拳。

    毕协清楚父亲没有打女人的嗜好,但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慌,尤其经历了母亲因为他受伤后的那天,他的梦,他的冥想都充斥着恐惧与自责,他越来越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消失,他在小时候就这样想过,但他并没有明确的认真考虑过。

    “如果我去上学,只有他消失我才放心。”

    沈化佳没明白儿子的意图,但觉得心脏呼呼疼痛难忍。

    “如果万不得已我会救你。”毕协的想法令他自己慷慨激昂,还未落实就已然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孤胆英雄,厉害的为了人民大义牺牲自己的英雄,这种个人英雄主义精神令他敬佩自己。

    ‘哔’‘哔’······毕协打开手机后无数条这两天被他无视过的信息凌乱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信息条,最近几天游戏的更新······同学们的升学宴邀请······天瞄国际的商品又便宜了······就是没看到沈化佳的信息。

    ‘这是怎么回事呢?’毕协赶紧将信息条拉到比较下方的位置,在自己失踪后的两天内倒是有母亲的留言,‘孩子,你在哪?’‘快回复信息啊!’‘警方已经怀疑你了,快回来吧。’‘警方应该对你下达逮捕令了,孩子,快自首吧。’屏幕上满是悲怆的字眼和词汇,毕协流着泪吸着鼻涕还想往下看,‘孩子,你的开庭时间还未定下来,但是爷爷奶奶那边催的很紧,我们慢慢等不急,你为什么还不回我的信息呢?你是真的在埋怨我这个妈吗?’

    ‘这是什么意思?’毕协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我跟少管所的负责人员早已经打好招呼你是可以用手机的,但是你为什么还不回答我?’‘刚才的见面很不愉快你是在为以后做什么打算吗?’‘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打架?管制人员说你出手很专业?你在哪学了什么功夫?’

    毕协觉得莫名其妙,他现在还是没有勇气回复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