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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密事追踪

    承平十年的早春。

    春风如酒,新燕啄泥,黄莺婉转,万象更新。

    三皇子陈行麟已经学会了走路,尽管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但大有一日游遍宫闱的豪情壮志。

    时逢万物复苏,宫中妃子们都出来踏春游玩,人烟熙攘,又兼之柳絮扑面、朦朦胧胧,容易掩了人的口鼻,所以方景颐轻易不让三皇子出去。

    熙华宫没有多余的庭轩,地方宽阔,青砖明净,倒是很适合幼儿学步。

    姚念谙近日也喜欢来熙华宫看三皇子玩闹。

    虎头虎脑的孩子,张大了嘴巴笑闹,露出粉红的牙床和几颗雪白的小米牙,咿咿呀呀的求抱抱,实在是让人心头一软。

    她自己久不见有孕,对于孩子的期待却不曾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一看到三皇子,就喜欢的不得了。

    目光追随着三皇子的脚步,左一下、右一下,从紫砂大花盆旁到月洞门后,再也看不见那小小的身影,宫女知夏牵着他出了门子。

    姚念谙收回了歆羡的目光。

    她端起石桌上的小虎头帽子看了又看,“景颐,我的绣工不错吧。”

    方景颐把笸箩里的东西堆好,笑道:“栩栩如生,大家手笔。”

    初入宫闱之时,姚念谙并不通女红。

    为了给三皇子绣个虎头帽子和虎头鞋,她下了苦功夫学刺绣,把手指头都扎破了好几个洞,一连绣了半年,终于做出了满意的成品。

    这帽子和鞋子针脚细密,新鲜亮丽,不像是新人的手笔,倒像是那些侵淫绣工多年的老绣娘的作品。

    可见姚念谙用心之深厚。

    她不能不感激。

    廊下春风吹过,拍的棉布帘子啪嗒啪嗒的响。

    姚念谙放下帽子,用手端着脸趴在桌子上,半是垂头半是怅惘。

    “林更衣怀孕了,婉妃求了皇上,把她迁到了明华宫养胎,你知道么?”

    林更衣在去年中秋宴上犯了大错,从婉仪被贬至更衣。

    因她有一张酷似淑贵妃的脸,得以苟活着留在内皇城里,不像一起被举报的蒋贵人,如今成了外皇城的夜香郎,日日夜夜与粪水为伴,何其狼狈。

    这么大的迁宫动静,方景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掌宫权现在虽然回到了皇后手里,但皇后自去年腊月以来,与她关系改善不少。

    林更衣怀孕又迁宫的事情,发生在承平十年的一月份,是皇后特意派人来告诉的。

    虽然她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皇后这个心意,她心领了。

    示好总比背后放冷箭好。

    她放满了斟茶的动作,慢慢道:“我知道了,如今阳春三月,林更衣有孕七个月了,算算时日,她是去年中秋宴那时候怀上的。”

    去年八九月份,正是林更衣恩宠不断的时候。

    一个月三十天,皇上有七天左右都是去林更衣那里歇着的。

    他还是忘不了死去的萧宝莹。

    林更衣就是半个活着的萧宝莹。

    姚念谙的性子再活泼再像萧宝莹,却还是代替不了那张似像非像的脸。

    这是怀人呢还是贪恋美貌?

    皇上还是那个皇上,感情却不是那份感情了。

    日子总能把什么都打磨的锃亮。

    方景颐端起茶盏,遮掩去了嘴角的讥讽。

    说起来林更衣也算是耐得住性子,怀孕这么大的事情,足以让她免去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她却一直不说,安静的待了四个月,直到转年后的一月份才宣之于众。

    斯时皇上的愤怒之情已消,愧疚之情又起,林更衣的出现,恰恰像是这春日的和风,轻柔缓和又娓娓道来。

    所以皇上恩准了婉妃将林更衣迁入宫中照顾。

    这其中,恐怕更多是婉妃的谋算。

    姚念谙嗤嗤一笑,她复又直起身子,道:“林更衣倒是不足为惧,只是她腹中有胎儿,倒成了婉妃手里的一柄利剑了,又把皇上的心给拽了过去。”

    她的十二幅轻纱裙摆把凳子腿都没了进去,脸上的表情也像这堆烟砌雾的云纱一样邈远。

    皇上对她的新奇像是夏日的雨,一阵又一阵,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没有那梅子黄时雨的缠绵。

    方景颐知道她的心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林更衣和她的孩子本来就做不得主的,生和死,都捏在婉妃的手里,就算有皇上的心,也没有自救的法子。

    她美眸流转,“倒是你,每日想这些牵扯不断的事情干什么,傅太医说你的身子早年受了损伤,好好将养一两年,就能生育了,眼下得保持着心情舒畅呀。”

    姚念谙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又托着腮,懒洋洋道:“我是急性子,想起来就着急焦虑,一年两年那么长,可林更衣的孩子马上就要临盆了。孩子见风就长,马上就能满宫里乱跑了……”

    方景颐挑了挑眉,语气里有一丝莫名之意,“那是不是林更衣的孩子,还有两说呢,我不是说了么,她的生和死,甚至她那孩子的生和死,自己都做不了主的……”

    语线越来越低,终至于止于唇齿之间,被殷红的唇脂给遮掩住,似是不忍说出口。

    姚念谙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来,她双手托腮,眉心上挑,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呢?”

    入宫之初,她对于这宫闱的熟悉和掌握,可比方景颐要厉害了多了。

    两三年过去,她织的那张大网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方景颐已经不动声色的把后宫和皇上都笼在手心里了。

    有时候她在想,这就是命运么?

    她对皇上用的心思,明明比方景颐更多,可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怎么好。

    百思不得其解。

    方景颐的嘴角浮上了一个淡淡的苦笑,她动了动嘴唇,“宫里传言,婉妃要留子去母,倘若不是男孩,那就一概不要了……”

    “不要了”,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就是两个人的生死。

    她入宫这么久,还没有习惯张嘴就剥夺别人的性命。

    这是阴间判官的差事,活人做这样的事情,是越俎代庖,也是在亲手杀死自己的良知。

    婉妃为了这个“命中的儿子”,不惜一双手都染满了鲜血。

    曾经金寂寂临死前留下的线索,也模模糊糊的指向了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