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梦想起航
星寒和光波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并排挤在占据半个墙壁的MR交互视界前，忐忑不安地盯着遥远国度里始终沉默的老哈里斯。
悲剧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哈里斯沧桑而决绝的目光缓缓从凝视状态游离出来，静静落在某个迷失的空间。然后，老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星寒和光波的手心顿时都凉了。
哈里斯添了几道细密皱纹的日耳曼人典型的坚毅面孔上，却多了一丝难言的笑意，“孩子们，如果我年轻二十岁，一定会和你们一起去火星的……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请尽管说出来。”
星寒和光波激动得两泪涟涟，像一对有幸荣获班主任表扬的学生干部。
随后整整3年，千头万绪、紧张忙碌的筹备工作持续而密集地运行着，十大工程在地球、火星、金星及太空之间次第展开，那本身就是一项史无前例的浩大工程。在“火星三巨头”的调度下，整个光维集团像一个上足发条的巨大齿轮般疯狂运转起来，更将人文体与国联乃至全人类的热力卷挟其中。
是的，火星——这一让人类又爱又恨的红色热土，全世界的力量正汇聚于此、精英正集中于此，在火星第一文明毁灭的500年后，人类终于向它再度扬帆起航！
一切都是艰难的，又是值得的。对于风口浪尖之上的星寒和光波来说，所有环节丝毫不能马虎，在严酷的火星及太空环境下，任何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让整个工程前功尽弃。问题必然会有，但从现在开始，减少一点是一点，消灭一个是一个。
星寒有时焦头烂额到需要吸氧上阵，光波更经常恼火到连连怒吼，以致晚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可依旧坚持用手比划着，对他不满意的工程师们，像老师判卷那样，在空气中打个大大的“×”。
当然，一切的重点还是“天穹”。
星寒有大半年没回家了，一直窝在中国XJ东南的罗布泊，那里的地质和气候条件很像火星。在这片狂沙漫天的“死亡之海”，星寒像头没了毛的骆驼，整天四蹄刨地般苦苦挣扎。
每天，星寒调控并眺望着一张张如巨大帷幕的半透明“超光膜”，在巨型坦克般的人工智能无人机的拉拽下，升上昏黄的天空，再由状如快艇的压膜机，以各种姿态将它们平整连接在一起，并不断向沙漠深处遮天蔽日地延伸扩展——在星寒日夜期盼的目光中，火星壮观的天穹也仿佛近在眼前。
作为火星天穹的最后一块“实验田”，罗布泊这只面积近3000平方千米的“地球之耳”，在“超光膜天棚”的全覆盖和塔里木河的重新注入下，将重现古丝绸之路时代“沙漠绿洲”的醉人盛景，它西北侧的楼兰故国也会再度成为中外游客的旅游胜地。
这几年的时间里，女儿小荧荧就在他的MR视频里，慢慢学会了无所顾忌地翻身，学会了小心翼翼地爬行，学会了拍着小手叫爸爸，学会了背起嘱咐上幼儿园……每当星寒精疲力竭地枯坐在万籁俱寂的星空下，看着女儿或大或小的一次次进步，他都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妈妈的病好些了，能拄着拐杖到河边的草地里，给小荧荧采五颜六色的野花。为了照顾妈妈和孩子方便，章静把老两口一起接来，可她家里家外的更操劳了。医院的工作也很忙，章静新提了呼吸科副主任，经常加夜班，人在几年里却像老了十岁，眼角爬上了细细的长纹。星寒心疼她，却只能在遥远的沙漠或是更遥远的海岛上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第四个年头上，光维集团火星改造的前期筹备工作基本就绪，领导班子也建起来了。当然，火星改造真正的挂名单位并非光维集团，而是太空星际联盟——它由人文体与国联共同成立，委托光维集团全权负责包括火星在内的异星改造事务。汪星寒担任火星改造工程总指挥，光波和齐文斌分任副总指挥。工程正式启动后，光波将随星寒进驻火星，文斌留在地球上，遥控相关技术支持，也成为火星前沿阵地与地球总部之间的总联络人。
文斌绝对是星寒的一个惊喜，他之所以自告奋勇来当副总指挥，星寒怀疑有成巍调兵遣将的因素。文斌是自组织控制专家，也是该领域的国际学术权威，对于以人工智能为主力的火星改造㊴来说，当然太过重要。可文斌提出的交换条件是不驻火星，星寒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和鬼主意永远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操那份心。
火星建设改造总指挥部设立九大部门，分别是星球磁场部、星体重力部、自旋稳控部、引金入火部、太空光海部、大气改造部、生态建设部、资源保障部、天穹工程部。星寒亲任天穹工程部部长兼总工程师，侧重火星内环境建设；光波协调统筹各部工作，着重火星外空间改造。毫无疑问，火星改造的重中之重和中枢环节就是天穹，所有建设工程的最终成效都要落在天穹的成败之上。
九个部门的部长及正副总工程师分别来自世界各地，但鲜有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其时，由于人类寿命大幅延长，众多获奖者在年龄和体能上都力所能及，但畏于地火之间远隔重洋的漫漫长路，更多的是以智囊团专家的名衔或以考察学者的身份，为火星改造提供技术支援。与之相比，中国“光维奖”获得者成为火星改造前沿阵地的主力军，其中又以更具奉献精神和吃苦意志的东方人为主，他们占据了飞赴火星的127人的半壁江山。
众多“光维奖”获得者的加盟，对蹒跚起步的火星改造工程无疑是决定性的。这在某种程度也说明，成巍调动了光维系统内最庞大的技术力量及最强大的资金支持，对改造火星自然势在必行，对重启火星文明势在必得。在他的斡旋下，人文体和国联给予全方位扶持，当然最主要还是来自政治方面的。
除此之外，哈里斯领衔着一个阵容奢华、规模庞大的技术智囊团队，它由300名相关领域顶级专家所组成，也令全世界屏息凝视，将目光投向即将出关万里的远征军团，和那颗夜空中飘摇闪烁的荧火星球。
出征前，星寒回了一趟家，住了一晚上。
小荧荧兴高采烈又怯生生地搂着星寒的腿，问爸爸，这次回来，还走吗。
星寒鼻子发酸，抚摸着她红苹果似的小脸蛋，告诉她——这次爸爸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如果一时联系不上，也没关系，只要记住，爸爸每时每刻都在天外想她。
章静为星寒整理好比以往更多、更厚的一箱子衣物，还送给星寒一份特殊的礼物、美好的祝愿：一个篆文的“火”字，它出自南宋官印“桓术火仓之印”中那个“火”的样式，形似“中国”两字的组合。章静1比1复刻了这个“火”字，把它印记在星寒MR视界的背景上，淡红色的，很好看。
清晨出门时，星寒久久凝视着妻子，眼里似有晶莹，这一别就是时空漫漫、关山重重。真的，他亏欠这个家太多了——好在章静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无论在思维失常的那几年，还是在重任在肩的征程上。
“你去吧，家里有我呢。”章静向他笑笑，好像她孱弱的肩头什么都扛得下。
昌平光磁航天基地如虹霞般贯入长空的“中华光塔”下，神色凝重的成巍与一身宇航戎装的星寒紧紧拥抱。成巍拍着星寒的肩膀，祝他一帆风顺，也坦诚道出一份深藏内心的长久顾虑，“星寒，你知道，我要的是一颗文明、美丽的火星，如果它还像我七世祖母樱雪儿生活的第一文明时代，我宁可从没改造它。”
星寒笑了笑，“这需要我们的共同努力，但您放心，我不会成为伦德尔的——很明显，我在开创，他在掠夺。”
成巍思索着问：“那么，你认为未来的火星文明，如何破解专制政治和分裂人类。”
星寒目光淡然，“时间或是科技。”
公元2637年5月24日15时是启程的时刻，地球同步轨道的亘古长夜里，汪星寒静静伫立在主舰全透明的指挥舱甲板上，目力所及之处，银光闪闪、无边壮阔的人工智能舰队，犹如铺满太空的一座新的星海。那一刻，他隔空恍惚看到，2200年前率领庞大舰队，驶向茫茫西洋的威风凛凛的郑和；1900年前统领数万水师，穿越风雨交加台湾海峡的意气风发的郑成功——而他今天将引领百万太空机甲部队，奔赴7000万千米外的荧荧星辰，胜败在此一举，不破楼兰，自当马革裹尸还！
星寒忽然心中一动，好吧，即将在火星大瑟提斯高原的哈雷环形山中拔地而起的光磁交通基地，也是人类首个地外行星光磁基地就叫——楼兰。
悲剧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哈里斯沧桑而决绝的目光缓缓从凝视状态游离出来，静静落在某个迷失的空间。然后，老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星寒和光波的手心顿时都凉了。
哈里斯添了几道细密皱纹的日耳曼人典型的坚毅面孔上，却多了一丝难言的笑意，“孩子们，如果我年轻二十岁，一定会和你们一起去火星的……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请尽管说出来。”
星寒和光波激动得两泪涟涟，像一对有幸荣获班主任表扬的学生干部。
随后整整3年，千头万绪、紧张忙碌的筹备工作持续而密集地运行着，十大工程在地球、火星、金星及太空之间次第展开，那本身就是一项史无前例的浩大工程。在“火星三巨头”的调度下，整个光维集团像一个上足发条的巨大齿轮般疯狂运转起来，更将人文体与国联乃至全人类的热力卷挟其中。
是的，火星——这一让人类又爱又恨的红色热土，全世界的力量正汇聚于此、精英正集中于此，在火星第一文明毁灭的500年后，人类终于向它再度扬帆起航！
一切都是艰难的，又是值得的。对于风口浪尖之上的星寒和光波来说，所有环节丝毫不能马虎，在严酷的火星及太空环境下，任何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让整个工程前功尽弃。问题必然会有，但从现在开始，减少一点是一点，消灭一个是一个。
星寒有时焦头烂额到需要吸氧上阵，光波更经常恼火到连连怒吼，以致晚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可依旧坚持用手比划着，对他不满意的工程师们，像老师判卷那样，在空气中打个大大的“×”。
当然，一切的重点还是“天穹”。
星寒有大半年没回家了，一直窝在中国XJ东南的罗布泊，那里的地质和气候条件很像火星。在这片狂沙漫天的“死亡之海”，星寒像头没了毛的骆驼，整天四蹄刨地般苦苦挣扎。
每天，星寒调控并眺望着一张张如巨大帷幕的半透明“超光膜”，在巨型坦克般的人工智能无人机的拉拽下，升上昏黄的天空，再由状如快艇的压膜机，以各种姿态将它们平整连接在一起，并不断向沙漠深处遮天蔽日地延伸扩展——在星寒日夜期盼的目光中，火星壮观的天穹也仿佛近在眼前。
作为火星天穹的最后一块“实验田”，罗布泊这只面积近3000平方千米的“地球之耳”，在“超光膜天棚”的全覆盖和塔里木河的重新注入下，将重现古丝绸之路时代“沙漠绿洲”的醉人盛景，它西北侧的楼兰故国也会再度成为中外游客的旅游胜地。
这几年的时间里，女儿小荧荧就在他的MR视频里，慢慢学会了无所顾忌地翻身，学会了小心翼翼地爬行，学会了拍着小手叫爸爸，学会了背起嘱咐上幼儿园……每当星寒精疲力竭地枯坐在万籁俱寂的星空下，看着女儿或大或小的一次次进步，他都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妈妈的病好些了，能拄着拐杖到河边的草地里，给小荧荧采五颜六色的野花。为了照顾妈妈和孩子方便，章静把老两口一起接来，可她家里家外的更操劳了。医院的工作也很忙，章静新提了呼吸科副主任，经常加夜班，人在几年里却像老了十岁，眼角爬上了细细的长纹。星寒心疼她，却只能在遥远的沙漠或是更遥远的海岛上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第四个年头上，光维集团火星改造的前期筹备工作基本就绪，领导班子也建起来了。当然，火星改造真正的挂名单位并非光维集团，而是太空星际联盟——它由人文体与国联共同成立，委托光维集团全权负责包括火星在内的异星改造事务。汪星寒担任火星改造工程总指挥，光波和齐文斌分任副总指挥。工程正式启动后，光波将随星寒进驻火星，文斌留在地球上，遥控相关技术支持，也成为火星前沿阵地与地球总部之间的总联络人。
文斌绝对是星寒的一个惊喜，他之所以自告奋勇来当副总指挥，星寒怀疑有成巍调兵遣将的因素。文斌是自组织控制专家，也是该领域的国际学术权威，对于以人工智能为主力的火星改造㊴来说，当然太过重要。可文斌提出的交换条件是不驻火星，星寒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和鬼主意永远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操那份心。
火星建设改造总指挥部设立九大部门，分别是星球磁场部、星体重力部、自旋稳控部、引金入火部、太空光海部、大气改造部、生态建设部、资源保障部、天穹工程部。星寒亲任天穹工程部部长兼总工程师，侧重火星内环境建设；光波协调统筹各部工作，着重火星外空间改造。毫无疑问，火星改造的重中之重和中枢环节就是天穹，所有建设工程的最终成效都要落在天穹的成败之上。
九个部门的部长及正副总工程师分别来自世界各地，但鲜有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其时，由于人类寿命大幅延长，众多获奖者在年龄和体能上都力所能及，但畏于地火之间远隔重洋的漫漫长路，更多的是以智囊团专家的名衔或以考察学者的身份，为火星改造提供技术支援。与之相比，中国“光维奖”获得者成为火星改造前沿阵地的主力军，其中又以更具奉献精神和吃苦意志的东方人为主，他们占据了飞赴火星的127人的半壁江山。
众多“光维奖”获得者的加盟，对蹒跚起步的火星改造工程无疑是决定性的。这在某种程度也说明，成巍调动了光维系统内最庞大的技术力量及最强大的资金支持，对改造火星自然势在必行，对重启火星文明势在必得。在他的斡旋下，人文体和国联给予全方位扶持，当然最主要还是来自政治方面的。
除此之外，哈里斯领衔着一个阵容奢华、规模庞大的技术智囊团队，它由300名相关领域顶级专家所组成，也令全世界屏息凝视，将目光投向即将出关万里的远征军团，和那颗夜空中飘摇闪烁的荧火星球。
出征前，星寒回了一趟家，住了一晚上。
小荧荧兴高采烈又怯生生地搂着星寒的腿，问爸爸，这次回来，还走吗。
星寒鼻子发酸，抚摸着她红苹果似的小脸蛋，告诉她——这次爸爸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如果一时联系不上，也没关系，只要记住，爸爸每时每刻都在天外想她。
章静为星寒整理好比以往更多、更厚的一箱子衣物，还送给星寒一份特殊的礼物、美好的祝愿：一个篆文的“火”字，它出自南宋官印“桓术火仓之印”中那个“火”的样式，形似“中国”两字的组合。章静1比1复刻了这个“火”字，把它印记在星寒MR视界的背景上，淡红色的，很好看。
清晨出门时，星寒久久凝视着妻子，眼里似有晶莹，这一别就是时空漫漫、关山重重。真的，他亏欠这个家太多了——好在章静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无论在思维失常的那几年，还是在重任在肩的征程上。
“你去吧，家里有我呢。”章静向他笑笑，好像她孱弱的肩头什么都扛得下。
昌平光磁航天基地如虹霞般贯入长空的“中华光塔”下，神色凝重的成巍与一身宇航戎装的星寒紧紧拥抱。成巍拍着星寒的肩膀，祝他一帆风顺，也坦诚道出一份深藏内心的长久顾虑，“星寒，你知道，我要的是一颗文明、美丽的火星，如果它还像我七世祖母樱雪儿生活的第一文明时代，我宁可从没改造它。”
星寒笑了笑，“这需要我们的共同努力，但您放心，我不会成为伦德尔的——很明显，我在开创，他在掠夺。”
成巍思索着问：“那么，你认为未来的火星文明，如何破解专制政治和分裂人类。”
星寒目光淡然，“时间或是科技。”
公元2637年5月24日15时是启程的时刻，地球同步轨道的亘古长夜里，汪星寒静静伫立在主舰全透明的指挥舱甲板上，目力所及之处，银光闪闪、无边壮阔的人工智能舰队，犹如铺满太空的一座新的星海。那一刻，他隔空恍惚看到，2200年前率领庞大舰队，驶向茫茫西洋的威风凛凛的郑和；1900年前统领数万水师，穿越风雨交加台湾海峡的意气风发的郑成功——而他今天将引领百万太空机甲部队，奔赴7000万千米外的荧荧星辰，胜败在此一举，不破楼兰，自当马革裹尸还！
星寒忽然心中一动，好吧，即将在火星大瑟提斯高原的哈雷环形山中拔地而起的光磁交通基地，也是人类首个地外行星光磁基地就叫——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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