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火星蓝图
星寒的“飞碟”在持续减速，虽然那很轻盈和均匀，还是让他在透明舱顶投下来的炫目阳光下略感眩晕。星寒好久没从月球的天空，眺望那座曾凝结着他满腔心血的虹湾“光棚”了——由东向西覆盖整座月海的第六代“超光膜”㉘，正是他的成名之作，并让他获得“中国杰出青年科学家”的光耀头衔。如今看来，它比那个名不副实的“光维奖”更让星寒感到踏实。
现在，巍峨矗立的侏罗山岭之下，大片高低错落的透明“光棚”，笼罩着绿意盎然的月海，从北极高原疾驰而下的一辆辆银白色月光动车，则像滚落茵茵草地的一颗颗露珠。
星寒深吸一口气，仿佛望见气势恢宏、一望无际的巨大棚罩下，辽阔的人造原野、河流、果园以及轻歌飘渺的广寒仙境——一个念头猛地从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泛上来，把他惊呆了！接下来，星寒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他只记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星寒下意识点开了MR信息终端处理器的光信视频界面，可打给谁，又要说什么呢？
给家里？现在是地球时下午2点，宝宝一定在补下午觉。章静可能睡了，也可能醒着，但星寒不想打扰她。宝宝昨天闹肚子折腾了一宿，都是章静哄的，难得让她迷糊会儿。
给爸爸妈妈？也不对。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在康复中心的绿床垫子上做肢体训练，爸爸不是给她压着腰，就是帮她蜷着腿。现在打过去，不仅添乱，还会让他们受惊，担心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了啥事。
星寒再次搜肠刮肚，反刍着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不是真实的，以及到底是什么。终于，星寒恍惚想起来了，并再次震惊到难以置信！
那么，视频也知道要连给谁了，星寒指尖轻轻抖动着，点了两个已经沉到联系人界面下方的名字——成巍和光波。
头像先亮起来的是光波，那只大嘴撅到天上的“唐老鸭”拒绝了视频，“我洗澡呢，不能走光呀，嘿嘿。”
星寒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如今一周放三天假。
“听着，老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天棚，是天棚……”星寒兴奋到张口结舌，加上地月通话2秒多的延迟，让他听上去词不达意的表述语无伦次，“我们去火星吧！”
“干啥去？脚下刚滑了一跤……你差点把我呛死在浴盆里，说清楚点！”
成主席的视频亮起来了，他西装革履，满面春风，好像刚从什么会场里走出来，身后的背景是光维会展中心的巨幅敦煌飞天壁画，“你俩都在，聊什么呢？”
“主席，我有个想法，是受月球虹湾光棚的启发。”星寒尽力克制着喷薄欲出的欣喜，“哈里斯先生指出的那个火星改造的BUG，就是星球磁场消退与重启之间的空挡期，我们可以用覆盖火星的‘天穹’，将向太空飞扬的大气牢牢锁住100年——是的，是的，我仿佛已经看到火星未来的壮丽天穹了！”
“天哪，你疯了吧！”光波从亮起的视频中，展示着一名精神病患者发作时应有的癫狂表情。他匆忙披挂起来的一条旧到发灰的浴巾勉强裹住粗腰，却露出半只屁股。
“请注意腰条以下重点部位的良好形象，”星寒插空善意提醒他，“我的初步设想，是以火星南半球的高原屋脊为支撑，将超光膜笼盖整个北半球。”
捱过几番延时，光波终于弄明白星寒那边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他立刻呲牙咧嘴，情绪和念头比星寒来得更疯狂，“到位，这才是与改造火星绝配的大手笔。可为啥只覆盖北半球，要干就干票大的，低温超导足可以反重力拉出一张天网，把整颗星球都包进来！”
“你俩都在哪，”成巍也来了兴致，脸上现出孩童般的笑容，“咱们晚上见面谈。”
“主席，我恐怕回不去，在月球呢。”星寒望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芒果树状的虹湾光磁交通基地，思忖着说，“不过，我一定尽快返回，明天下午之后，再约时间。”
高耸入云的新光维大厦，笼罩在武林如节日焰火般的灿烂晚霞里，仿佛浩荡天穹下一位顶天立地的披甲巨人。顶层汉白玉办公厅中，星寒和光波溢于言表的激情与顾虑重重的忧烦，始终交错并持久纠结着。
“有了‘天穹’这颗棋子，火星的整盘死棋一下子活了。”光波两眼放光，和盘托出星球改造的总体规划，“在我们的新计划中，将有九大工程在火星外层空间、表层地面、深层内核同步推进，它们分别是“星球蚕茧”㉙、“填谷造力”㉚、“火星造月”㉛、“太空光海”㉜、“全球温室”㉝、“生态宜居”㉞、“太空水库”㉟、“星空天火”㊱……”
“最后就是‘火星天穹’工程了，它可是重中之重。星寒，你躲不掉的。”光波主动交权，趁空端起香茗四溢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星寒的确责无旁贷，也就不再推脱，简要给主席讲解了“天穹”的来龙去脉：
哈雷彗星撞击后，火星磁场一直处于缓慢启动中，这用了将近500年的时间，但磁场强度峰值不高且有不断降低的趋势，难以长期抵御太阳风，维持宝贵的大气。一旦大气丧失殆尽，火星改造会失去最重要的“窗口期”，大好局面将前功尽弃。我们的“蚕茧”计划提出利用火星内核的高温高压引爆氢弹，继续增强磁场，但在这之前，如果不以“天穹”保养大气，依然于事无补。
覆盖整个火星“天穹”，是一种常温超导光磁反重力纳米拓扑膜，我是月球虹湾的第六代纳米超导天棚的研发人之一，它已经过太空环境的考验，正好用得上。
火星“天穹”的技术细节，这里就不作介绍了。在我看来，它最主要的作用有三点：其一，有效调控星球磁场，抵御太阳风、宇宙射线对星球的冲击；其二，高效封存太阳能，通过调节透光度而调控星球温度，营造宜居行星的基本条件；其三，强力留存氧气、二氧化碳、水蒸气等气体，形成及保养大气、水、生物等生态资源的有序循环、良性发展的星球环境。待火星达到宜居标准后，我们就可以逐步开放甚至撤除“天穹”，再造类似地球的新家园。
从始至终，成巍的思路一直紧紧追随着他俩的讲解，从面前MR视界里，对照扫视着火星改造新计划书及附在上面的动态图片及说明文字。现在，成巍的思考和星寒的讲解一道停下来，他的目光转向扫视两人，“困难，说说困难吧。”
星寒和光波对看了一眼，都示意对方开口。光波这次坚决闭嘴，表明了用词拿捏不好的直白意见。
“我说吧，”星寒只能抗起得罪人的重任，让脸上的笑容来得尽量灿烂，“主要是两个，第一是星球磁场和火星天穹双管齐下，保留大气应该不成问题，问题在于火山气体向太空白白排放了整整500年，如今火星大气的气量还是不够，成分也不对；第二是引力平衡的事，如果“月亮”的问题长期解决不了，还是可能导致火星改造的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面对星寒和光波毫无指望的眼神，成巍轻松地笑了，“那我谈谈？我的意见是全单照收，拿不下来的——上蛮力！这是一场人类太空文明的大决战，光维将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火星没有‘月亮’，我们可以从火星和木星之间小行星带上，调智神星和灶神星前来助阵；火星缺少大气，金星上有，我们可以H型光磁动力飞船组成金火舰队，从金星向火星运送固化气体——总之，要力争一战功成！”
星寒与光波对望一眼，露出惊喜的神色。
“那好，我们就加上第十项——‘引金入火’工程㊲！大气改造㊳也就事半功倍了。”星寒展望着茫茫太空以及星球上空中，即将徐徐展开的又一幅壮阔蓝图。
光波做最后总结，“我强调一点，‘天穹’必须先行，它是整个火星改造工程的枢纽，保温、防辐射及阻止大气外逸都靠它了。我们资源有限，不能再‘跑冒滴漏’了，否则，无论注气升温，还是生态建设，火星的低重力环境使这一切都是空谈。”
两人说完，都看成巍。
成巍沉吟片刻，容颜舒展道：“月球改造工程叫‘月之梦境’，我们不妨将火星改造计划命名为‘天之梦乡’，计划书发给米歇尔•哈里斯先生看一看，如果没问题，就开始全面筹备。《尚书》说‘知易行难’，把这一页页文字，要一项项落实到那颗远在亿万公里外的洪荒星球，难度可想而知，对你们和我都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可是，人生能有几回搏，希望你们协调好各领域、各工程、各环节，做到统筹安排、周密部署、主次有序、层层推进——两位重任在肩，一切拜托了！”
星寒轻轻笑了笑，“感谢主席的信任，科学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战争，从不乏万户、居里夫人等献身者，星寒义不容辞。”
成巍听出悲壮的意味，心底不免涌上一股悲凉，“时代不同了，安全上没有问题，来去也很方便，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火星是人类千古一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星寒，光波，你们作为这场轰轰烈烈的史诗级文明创举的弄潮儿和引领者，所有功绩终将永载史册！”
沉沉的夜色洗却城市白日里波澜壮阔的繁华和喧嚣，只有寂静峦风和落寞蝉鸣，伴着西湖水波中旖旎摇曳的星星灯火，为一代代晚睡的人们添染了万古惆怅和千年神伤。
星寒和光波走了多时，成巍仍坐在奢华而孤寂的汉白玉办公厅里，久久不能平静。他们年轻热切的面孔，以及为他所描绘的那颗赤色星球的壮丽未来，一幕幕定格并萦绕在他波涛起伏的脑际，让他坐立不安、振奋不已。
成巍举起依然强劲的双臂，两手紧握，在如水波般荡漾着的常温超导磁流体座椅上，展了展满身的星光和倦意。随后，那张宽适座椅通体发出一道迷蒙的蓝色光晕，斜向上方飘飞而起，轻盈升入天台花园的月光卧室。妻子在银河夏梦般的恬淡光影里睡熟了，发着惬意而轻柔的微鼾。
成巍径直走向飘窗旁古色古香的紫檀博古架，目光和脚步同样虔诚。在墙角昏黄夜灯映射下，他从架台中央一个小小的圆形格子里，取下一只光华夺目的水晶盒，缓缓打开，里面有一枚早已干枯焦黄的指环状柳芽——他静静看着它，正如它默默望着他。
它是成巍七世祖母樱雪儿佩戴过的，也是七世祖成浩送给她的定情物，那上面传承着成氏家族历代先人的火星情结和太空梦想。多少次，从七世祖母AR日记留下的娟秀文字和涓滴气息里，成巍感受到火星第一文明轰轰烈烈的如血岁月，以及她与七世祖依依切切的浪漫往昔。所有的一切都那般传奇和令人神往，而火星就是连系成巍与祖先的现实纽带和心灵桥梁，他想在自己手中完成他们的心愿，实现人类的梦想。
成巍今年已经56岁，火星改造只争朝夕，那必将是跨世纪的宏大工程。现在，成巍心底唯一的夙愿就是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火星绿水青山的一天，那将是他离开这世界前，对七世祖父母最无愧而最深沉的告慰！
是的，对于生生不息的人类文明而言，一切过去从未过去，它仍在今天不断上演，并将向未来永恒延续。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一切过去不过是已然发生的今天和终将重现的未来。
现在，巍峨矗立的侏罗山岭之下，大片高低错落的透明“光棚”，笼罩着绿意盎然的月海，从北极高原疾驰而下的一辆辆银白色月光动车，则像滚落茵茵草地的一颗颗露珠。
星寒深吸一口气，仿佛望见气势恢宏、一望无际的巨大棚罩下，辽阔的人造原野、河流、果园以及轻歌飘渺的广寒仙境——一个念头猛地从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泛上来，把他惊呆了！接下来，星寒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他只记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星寒下意识点开了MR信息终端处理器的光信视频界面，可打给谁，又要说什么呢？
给家里？现在是地球时下午2点，宝宝一定在补下午觉。章静可能睡了，也可能醒着，但星寒不想打扰她。宝宝昨天闹肚子折腾了一宿，都是章静哄的，难得让她迷糊会儿。
给爸爸妈妈？也不对。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在康复中心的绿床垫子上做肢体训练，爸爸不是给她压着腰，就是帮她蜷着腿。现在打过去，不仅添乱，还会让他们受惊，担心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了啥事。
星寒再次搜肠刮肚，反刍着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不是真实的，以及到底是什么。终于，星寒恍惚想起来了，并再次震惊到难以置信！
那么，视频也知道要连给谁了，星寒指尖轻轻抖动着，点了两个已经沉到联系人界面下方的名字——成巍和光波。
头像先亮起来的是光波，那只大嘴撅到天上的“唐老鸭”拒绝了视频，“我洗澡呢，不能走光呀，嘿嘿。”
星寒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如今一周放三天假。
“听着，老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天棚，是天棚……”星寒兴奋到张口结舌，加上地月通话2秒多的延迟，让他听上去词不达意的表述语无伦次，“我们去火星吧！”
“干啥去？脚下刚滑了一跤……你差点把我呛死在浴盆里，说清楚点！”
成主席的视频亮起来了，他西装革履，满面春风，好像刚从什么会场里走出来，身后的背景是光维会展中心的巨幅敦煌飞天壁画，“你俩都在，聊什么呢？”
“主席，我有个想法，是受月球虹湾光棚的启发。”星寒尽力克制着喷薄欲出的欣喜，“哈里斯先生指出的那个火星改造的BUG，就是星球磁场消退与重启之间的空挡期，我们可以用覆盖火星的‘天穹’，将向太空飞扬的大气牢牢锁住100年——是的，是的，我仿佛已经看到火星未来的壮丽天穹了！”
“天哪，你疯了吧！”光波从亮起的视频中，展示着一名精神病患者发作时应有的癫狂表情。他匆忙披挂起来的一条旧到发灰的浴巾勉强裹住粗腰，却露出半只屁股。
“请注意腰条以下重点部位的良好形象，”星寒插空善意提醒他，“我的初步设想，是以火星南半球的高原屋脊为支撑，将超光膜笼盖整个北半球。”
捱过几番延时，光波终于弄明白星寒那边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他立刻呲牙咧嘴，情绪和念头比星寒来得更疯狂，“到位，这才是与改造火星绝配的大手笔。可为啥只覆盖北半球，要干就干票大的，低温超导足可以反重力拉出一张天网，把整颗星球都包进来！”
“你俩都在哪，”成巍也来了兴致，脸上现出孩童般的笑容，“咱们晚上见面谈。”
“主席，我恐怕回不去，在月球呢。”星寒望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芒果树状的虹湾光磁交通基地，思忖着说，“不过，我一定尽快返回，明天下午之后，再约时间。”
高耸入云的新光维大厦，笼罩在武林如节日焰火般的灿烂晚霞里，仿佛浩荡天穹下一位顶天立地的披甲巨人。顶层汉白玉办公厅中，星寒和光波溢于言表的激情与顾虑重重的忧烦，始终交错并持久纠结着。
“有了‘天穹’这颗棋子，火星的整盘死棋一下子活了。”光波两眼放光，和盘托出星球改造的总体规划，“在我们的新计划中，将有九大工程在火星外层空间、表层地面、深层内核同步推进，它们分别是“星球蚕茧”㉙、“填谷造力”㉚、“火星造月”㉛、“太空光海”㉜、“全球温室”㉝、“生态宜居”㉞、“太空水库”㉟、“星空天火”㊱……”
“最后就是‘火星天穹’工程了，它可是重中之重。星寒，你躲不掉的。”光波主动交权，趁空端起香茗四溢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星寒的确责无旁贷，也就不再推脱，简要给主席讲解了“天穹”的来龙去脉：
哈雷彗星撞击后，火星磁场一直处于缓慢启动中，这用了将近500年的时间，但磁场强度峰值不高且有不断降低的趋势，难以长期抵御太阳风，维持宝贵的大气。一旦大气丧失殆尽，火星改造会失去最重要的“窗口期”，大好局面将前功尽弃。我们的“蚕茧”计划提出利用火星内核的高温高压引爆氢弹，继续增强磁场，但在这之前，如果不以“天穹”保养大气，依然于事无补。
覆盖整个火星“天穹”，是一种常温超导光磁反重力纳米拓扑膜，我是月球虹湾的第六代纳米超导天棚的研发人之一，它已经过太空环境的考验，正好用得上。
火星“天穹”的技术细节，这里就不作介绍了。在我看来，它最主要的作用有三点：其一，有效调控星球磁场，抵御太阳风、宇宙射线对星球的冲击；其二，高效封存太阳能，通过调节透光度而调控星球温度，营造宜居行星的基本条件；其三，强力留存氧气、二氧化碳、水蒸气等气体，形成及保养大气、水、生物等生态资源的有序循环、良性发展的星球环境。待火星达到宜居标准后，我们就可以逐步开放甚至撤除“天穹”，再造类似地球的新家园。
从始至终，成巍的思路一直紧紧追随着他俩的讲解，从面前MR视界里，对照扫视着火星改造新计划书及附在上面的动态图片及说明文字。现在，成巍的思考和星寒的讲解一道停下来，他的目光转向扫视两人，“困难，说说困难吧。”
星寒和光波对看了一眼，都示意对方开口。光波这次坚决闭嘴，表明了用词拿捏不好的直白意见。
“我说吧，”星寒只能抗起得罪人的重任，让脸上的笑容来得尽量灿烂，“主要是两个，第一是星球磁场和火星天穹双管齐下，保留大气应该不成问题，问题在于火山气体向太空白白排放了整整500年，如今火星大气的气量还是不够，成分也不对；第二是引力平衡的事，如果“月亮”的问题长期解决不了，还是可能导致火星改造的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面对星寒和光波毫无指望的眼神，成巍轻松地笑了，“那我谈谈？我的意见是全单照收，拿不下来的——上蛮力！这是一场人类太空文明的大决战，光维将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火星没有‘月亮’，我们可以从火星和木星之间小行星带上，调智神星和灶神星前来助阵；火星缺少大气，金星上有，我们可以H型光磁动力飞船组成金火舰队，从金星向火星运送固化气体——总之，要力争一战功成！”
星寒与光波对望一眼，露出惊喜的神色。
“那好，我们就加上第十项——‘引金入火’工程㊲！大气改造㊳也就事半功倍了。”星寒展望着茫茫太空以及星球上空中，即将徐徐展开的又一幅壮阔蓝图。
光波做最后总结，“我强调一点，‘天穹’必须先行，它是整个火星改造工程的枢纽，保温、防辐射及阻止大气外逸都靠它了。我们资源有限，不能再‘跑冒滴漏’了，否则，无论注气升温，还是生态建设，火星的低重力环境使这一切都是空谈。”
两人说完，都看成巍。
成巍沉吟片刻，容颜舒展道：“月球改造工程叫‘月之梦境’，我们不妨将火星改造计划命名为‘天之梦乡’，计划书发给米歇尔•哈里斯先生看一看，如果没问题，就开始全面筹备。《尚书》说‘知易行难’，把这一页页文字，要一项项落实到那颗远在亿万公里外的洪荒星球，难度可想而知，对你们和我都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可是，人生能有几回搏，希望你们协调好各领域、各工程、各环节，做到统筹安排、周密部署、主次有序、层层推进——两位重任在肩，一切拜托了！”
星寒轻轻笑了笑，“感谢主席的信任，科学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战争，从不乏万户、居里夫人等献身者，星寒义不容辞。”
成巍听出悲壮的意味，心底不免涌上一股悲凉，“时代不同了，安全上没有问题，来去也很方便，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火星是人类千古一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星寒，光波，你们作为这场轰轰烈烈的史诗级文明创举的弄潮儿和引领者，所有功绩终将永载史册！”
沉沉的夜色洗却城市白日里波澜壮阔的繁华和喧嚣，只有寂静峦风和落寞蝉鸣，伴着西湖水波中旖旎摇曳的星星灯火，为一代代晚睡的人们添染了万古惆怅和千年神伤。
星寒和光波走了多时，成巍仍坐在奢华而孤寂的汉白玉办公厅里，久久不能平静。他们年轻热切的面孔，以及为他所描绘的那颗赤色星球的壮丽未来，一幕幕定格并萦绕在他波涛起伏的脑际，让他坐立不安、振奋不已。
成巍举起依然强劲的双臂，两手紧握，在如水波般荡漾着的常温超导磁流体座椅上，展了展满身的星光和倦意。随后，那张宽适座椅通体发出一道迷蒙的蓝色光晕，斜向上方飘飞而起，轻盈升入天台花园的月光卧室。妻子在银河夏梦般的恬淡光影里睡熟了，发着惬意而轻柔的微鼾。
成巍径直走向飘窗旁古色古香的紫檀博古架，目光和脚步同样虔诚。在墙角昏黄夜灯映射下，他从架台中央一个小小的圆形格子里，取下一只光华夺目的水晶盒，缓缓打开，里面有一枚早已干枯焦黄的指环状柳芽——他静静看着它，正如它默默望着他。
它是成巍七世祖母樱雪儿佩戴过的，也是七世祖成浩送给她的定情物，那上面传承着成氏家族历代先人的火星情结和太空梦想。多少次，从七世祖母AR日记留下的娟秀文字和涓滴气息里，成巍感受到火星第一文明轰轰烈烈的如血岁月，以及她与七世祖依依切切的浪漫往昔。所有的一切都那般传奇和令人神往，而火星就是连系成巍与祖先的现实纽带和心灵桥梁，他想在自己手中完成他们的心愿，实现人类的梦想。
成巍今年已经56岁，火星改造只争朝夕，那必将是跨世纪的宏大工程。现在，成巍心底唯一的夙愿就是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火星绿水青山的一天，那将是他离开这世界前，对七世祖父母最无愧而最深沉的告慰！
是的，对于生生不息的人类文明而言，一切过去从未过去，它仍在今天不断上演，并将向未来永恒延续。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一切过去不过是已然发生的今天和终将重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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