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刑司审问处由一间间牢房拼接而成，房内有木床，板凳和用于保暖的稻草。
洛边溪的目光看向牢房里连疑犯都算不上的被审问人，不同的年龄段，不同的状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壮年蜷缩着身体，大腿裤子上几根鲜红血条触目惊心；已经不能正常走路的青年爬向门边水碗，他伏下头颅，张开血污嘴唇，水里混杂着他的血丝，浑身的骨痛已经无法支持他端起轻碗；女人披头散发，身上看不见伤痕，可精神的压抑远比伤痛更加难医；姑娘们很害怕，她们缩在角落，双手抱腿，看向洛边溪，所幸她们的衣服还算完整；老人直接趴到牢门前，苦苦哀求着洛边溪为他们做主，为他们伸冤，牢吏的恐吓也不能让他们后退半步，哭嚎充斥着所有人的神经，但狱卒和刑司同事早就司空见惯。
洛边溪没问什么，他明白这里肯定不正常，不可能被关押的人都是罪犯，不然案件早就侦破了。但是几位冤枉，几家清白，少年分辨不过来。现在于他而言最要紧的事是抓到凶手，不然失踪人数将进一步扩大。
一路往里走，洛边溪看见前面的牧野，凝重的气氛中两人没有互相招呼，并排站立于牢房，而房间最里面坐着一位浑身是伤的青年，此时他的神智已经浑浑噩噩，右眼眶一片紫色，嘴角裂开，附带红肿。
“两位上官，此人便是李雪莲同村的青年李海龙。”
“站起来。”刑司办案人员对着李海龙怒斥道，可身形憔悴的李海龙没有动静。
“我让你站起来，小畜生。”办案人员上前就是一脚，青年被踢倒在地。
洛边溪实在是看不下去，打算上前阻拦，却被牧野一把抓住。他冲少年摇了摇头，对着办案人员说：“去忙你的，我们两人审问。”
“是。”男子低下头，声音温顺到令人发指。
洛边溪上前打算扶起倒地青年，当少年触摸到他身体的刹那，宕机青年的四肢开始激烈地抖动，他挣扎起身，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打我，求求你们，别再打我了。”他痛哭流涕，跪下身子，哀求着。
青年的手臂死死抱住洛边溪的双腿，他害怕，害怕洛边溪突然给他一脚，他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
洛边溪扶起他，牧野端来水碗，一口一口地喂着青年喝水。
青年渐渐缓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李海龙。”
“李雪莲认识吗？”
“认识，俺们村的。”
“李雪莲失踪了知道吗？”
“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害她，没有害她。”青年的情绪再次接近崩溃。
“我们没有说是你做的，我们不知道是谁做的，所以我们才来查线索，你如果真的没有做，冷静下来，帮助我们破案。案破之前，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牧野安抚着李海龙的情绪，青年用手捂住脸颊，泣不成声。
“你熟悉李雪莲吗？”
“熟悉，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雪莲最近精神状态怎么样？我是说，你有没有感觉出来她最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心情低落之类的。”
“我没感觉到，雪莲一直都是那样大大咧咧，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北田，早上雾很大，不过能看清她正放着牛，瞧见我，她还骂了几句，就像以前一样，我老是挨骂。”
“李雪莲父亲说你在纠缠他女儿，可有这事？”
“哪里是什么纠缠，我向雪莲求婚，雪莲总说‘我明天应该会同意’，天天都这样，所以我每天都去找她。”
“你这些话有没有对刑司查案人员讲过？”洛边溪突然问道。
“说过，可他们不信，还恐吓我承认不存在的犯罪过程，不承认就撕烂我的嘴。”
牧野和洛边溪对视一眼，接着之前的逻辑问道：“李雪莲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朋友？或者有陌生人在村子附近出没？”
“没有。”
审讯暂时结束，临走前，牧野交代刑司办案人员给李海龙添床被子，之后还需要他帮忙。
“小洛，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行事规矩，这是千百年所形成的顽疾。你看不惯，可也管不了。如果硬来，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他们或许明面上不敢怎样，但背地里肯定会百般阻挠。当务之急是破案，我们需要当地刑司的配合，越早结束，死的人就越少，不能因小失大，明白吗？”
洛边溪沉默不语。
“开始我也不明白，也许现在还是不明白，经历多了，也就麻木了。这种事讲不好，我也不打算向你解释清楚，经历会让你释怀的。”
牧野拍拍少年肩膀：“我只能告诉你这些，经历，你需要经历。”
晚上，Y队七人在猫眼房间开会，大家就地盘坐，青青抱着跳跳。
队员逐一详述全天的行程并发表自己对案件的看法。
轮到洛边溪时，少年拿出地图，摆在大伙中间。
“接头的刑司工作人员交给我一份案件问答档案，上面共十六例报案，最近一次报案是八月四号。我将档案的报案地点和报案时间拆开分析。”洛边溪用手指向地图：“先看红圈，它代表报案地点。十几个红圈挤在元东郡和秦家镇之间，联系到元东郡六月份有此类案件发生。”洛边溪说着，又在元东郡东部画了一个圈，写上数字零。
“联系到元东郡六月份有此类案件发生，可以得到结论——犯罪凶手大概率就是元东郡那伙恶徒，同时他们对元东郡的地形很了解，不排除是元东郡本地人的可能。”
少年说话还是委婉了一些，实际上他认为这伙罪犯肯定是元东郡本地人，不然无法解释他们对地形的了解程度，关押云西的暗室，陈年密道，老旧的杂院，这些都不是外来人群短时间就可以做到的。
“再看圆圈上的数字，零到十六从元东郡到秦家镇以递增次序排列，同时数字与数字之间越来越密集，这说明三点，第一，事情败露后罪犯一路从元东郡边界行凶至秦家镇；第二，罪犯行凶频率越来越高，我估计明天早上就会又有人报案；第三，罪犯是‘向前式’行凶，不回头，发生过案件的地方不会再出现报案情况，这一点最让我奇怪。”
“假设罪犯掳走女子是为了发泄兽欲，那为什么都是未婚少女？有些阿姨长得也很漂亮，难道不会勾起他或他们的兴趣？”洛边溪严肃地分析着，少年根本没注意到大伙那微妙的表情，牧野甚至小声嘀咕：“原来你小子喜欢少妇。”
“假设罪犯掳走女子是有其他特殊用途，比如被当作邪宗祭祀所需的牺牲品，或者异类善采的养分，那么他们应该有稳定据点，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据点会造成‘向前式’犯罪？这种奇怪的‘不回头’作案无法通过逻辑理解。”
洛边溪的目光看向牢房里连疑犯都算不上的被审问人，不同的年龄段，不同的状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壮年蜷缩着身体，大腿裤子上几根鲜红血条触目惊心；已经不能正常走路的青年爬向门边水碗，他伏下头颅，张开血污嘴唇，水里混杂着他的血丝，浑身的骨痛已经无法支持他端起轻碗；女人披头散发，身上看不见伤痕，可精神的压抑远比伤痛更加难医；姑娘们很害怕，她们缩在角落，双手抱腿，看向洛边溪，所幸她们的衣服还算完整；老人直接趴到牢门前，苦苦哀求着洛边溪为他们做主，为他们伸冤，牢吏的恐吓也不能让他们后退半步，哭嚎充斥着所有人的神经，但狱卒和刑司同事早就司空见惯。
洛边溪没问什么，他明白这里肯定不正常，不可能被关押的人都是罪犯，不然案件早就侦破了。但是几位冤枉，几家清白，少年分辨不过来。现在于他而言最要紧的事是抓到凶手，不然失踪人数将进一步扩大。
一路往里走，洛边溪看见前面的牧野，凝重的气氛中两人没有互相招呼，并排站立于牢房，而房间最里面坐着一位浑身是伤的青年，此时他的神智已经浑浑噩噩，右眼眶一片紫色，嘴角裂开，附带红肿。
“两位上官，此人便是李雪莲同村的青年李海龙。”
“站起来。”刑司办案人员对着李海龙怒斥道，可身形憔悴的李海龙没有动静。
“我让你站起来，小畜生。”办案人员上前就是一脚，青年被踢倒在地。
洛边溪实在是看不下去，打算上前阻拦，却被牧野一把抓住。他冲少年摇了摇头，对着办案人员说：“去忙你的，我们两人审问。”
“是。”男子低下头，声音温顺到令人发指。
洛边溪上前打算扶起倒地青年，当少年触摸到他身体的刹那，宕机青年的四肢开始激烈地抖动，他挣扎起身，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打我，求求你们，别再打我了。”他痛哭流涕，跪下身子，哀求着。
青年的手臂死死抱住洛边溪的双腿，他害怕，害怕洛边溪突然给他一脚，他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
洛边溪扶起他，牧野端来水碗，一口一口地喂着青年喝水。
青年渐渐缓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李海龙。”
“李雪莲认识吗？”
“认识，俺们村的。”
“李雪莲失踪了知道吗？”
“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害她，没有害她。”青年的情绪再次接近崩溃。
“我们没有说是你做的，我们不知道是谁做的，所以我们才来查线索，你如果真的没有做，冷静下来，帮助我们破案。案破之前，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牧野安抚着李海龙的情绪，青年用手捂住脸颊，泣不成声。
“你熟悉李雪莲吗？”
“熟悉，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雪莲最近精神状态怎么样？我是说，你有没有感觉出来她最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心情低落之类的。”
“我没感觉到，雪莲一直都是那样大大咧咧，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北田，早上雾很大，不过能看清她正放着牛，瞧见我，她还骂了几句，就像以前一样，我老是挨骂。”
“李雪莲父亲说你在纠缠他女儿，可有这事？”
“哪里是什么纠缠，我向雪莲求婚，雪莲总说‘我明天应该会同意’，天天都这样，所以我每天都去找她。”
“你这些话有没有对刑司查案人员讲过？”洛边溪突然问道。
“说过，可他们不信，还恐吓我承认不存在的犯罪过程，不承认就撕烂我的嘴。”
牧野和洛边溪对视一眼，接着之前的逻辑问道：“李雪莲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朋友？或者有陌生人在村子附近出没？”
“没有。”
审讯暂时结束，临走前，牧野交代刑司办案人员给李海龙添床被子，之后还需要他帮忙。
“小洛，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行事规矩，这是千百年所形成的顽疾。你看不惯，可也管不了。如果硬来，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他们或许明面上不敢怎样，但背地里肯定会百般阻挠。当务之急是破案，我们需要当地刑司的配合，越早结束，死的人就越少，不能因小失大，明白吗？”
洛边溪沉默不语。
“开始我也不明白，也许现在还是不明白，经历多了，也就麻木了。这种事讲不好，我也不打算向你解释清楚，经历会让你释怀的。”
牧野拍拍少年肩膀：“我只能告诉你这些，经历，你需要经历。”
晚上，Y队七人在猫眼房间开会，大家就地盘坐，青青抱着跳跳。
队员逐一详述全天的行程并发表自己对案件的看法。
轮到洛边溪时，少年拿出地图，摆在大伙中间。
“接头的刑司工作人员交给我一份案件问答档案，上面共十六例报案，最近一次报案是八月四号。我将档案的报案地点和报案时间拆开分析。”洛边溪用手指向地图：“先看红圈，它代表报案地点。十几个红圈挤在元东郡和秦家镇之间，联系到元东郡六月份有此类案件发生。”洛边溪说着，又在元东郡东部画了一个圈，写上数字零。
“联系到元东郡六月份有此类案件发生，可以得到结论——犯罪凶手大概率就是元东郡那伙恶徒，同时他们对元东郡的地形很了解，不排除是元东郡本地人的可能。”
少年说话还是委婉了一些，实际上他认为这伙罪犯肯定是元东郡本地人，不然无法解释他们对地形的了解程度，关押云西的暗室，陈年密道，老旧的杂院，这些都不是外来人群短时间就可以做到的。
“再看圆圈上的数字，零到十六从元东郡到秦家镇以递增次序排列，同时数字与数字之间越来越密集，这说明三点，第一，事情败露后罪犯一路从元东郡边界行凶至秦家镇；第二，罪犯行凶频率越来越高，我估计明天早上就会又有人报案；第三，罪犯是‘向前式’行凶，不回头，发生过案件的地方不会再出现报案情况，这一点最让我奇怪。”
“假设罪犯掳走女子是为了发泄兽欲，那为什么都是未婚少女？有些阿姨长得也很漂亮，难道不会勾起他或他们的兴趣？”洛边溪严肃地分析着，少年根本没注意到大伙那微妙的表情，牧野甚至小声嘀咕：“原来你小子喜欢少妇。”
“假设罪犯掳走女子是有其他特殊用途，比如被当作邪宗祭祀所需的牺牲品，或者异类善采的养分，那么他们应该有稳定据点，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据点会造成‘向前式’犯罪？这种奇怪的‘不回头’作案无法通过逻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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