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辅唐夜话 » 第二十三回 雪夜混战

第二十三回 雪夜混战

    第二十三回雪夜混战

    带月轩静悄悄的,武仁示意陈世良先进去探探。陈世良白了他一眼,心中愤愤道:“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给我派活?”看看四周,一纵身跃入院内,及至门前仍然全无声息。陈世良蹲下身潜至窗下,忽然听到头顶上窗棂被一颗小石子击中,“哒”地轻响了一下,“妈的!”陈世良心内忍不住怒骂,他知道这是武仁干的,刚要起身,只听窗户“哗”地被推开,停了只眨几下眼的工夫,便听到窗内之人“啊!”的一声向后倒下,瞬间屋内灯火通明。陈世良不再犹豫,“噌”地蹿进屋内,只见一人仰面倒在地上,还未看清,另有一人就冲上来动了手,陈世良无暇多想,连忙凝神对敌。

    朱一早已知道有人进院,齐岳布下的机关已给他报了信,他开始以为是给钟期送药的人,谁知却听到钟期的惨叫,他立即将屋内灯火点亮,见钟期已倒在地上,而陈世良刚好蹿入屋内。朱一怒喝一声:“欺人太甚!你道这是哪里,容得你放肆!”边说边与陈世良交起手来,两人还没走过一个回合,王旻、齐岳都已赶到,齐岳俯身点了钟期几个穴道,大喝:“朱一闪开!”陈世良暗暗叫苦,若那武仁怕死躲在后面,今天便是不死也得揭层皮。不想此时前后十几个人陆续飞身蹿入房内,落在最后的一人进屋便大喝一声:“且慢动手!”陈世良也大吃一惊,怎么蓦地冒出来这么多人?

    喊话的人正是苟平川,一言既出,齐岳等人顿了一下,可在苟平川前面蹿进屋的几人却无丝毫停顿,分别向王旻和耳室冲去。朱一以为苟平川使诈,登时大怒,向苟、陈二人直冲过去,他心急钟期伤势,招招狠辣,苟平川明白自己的用意被误会气得一跺脚,见对方出手绝狠,于是也不客气,瞅准一个空子,啪的一掌击中朱一右肩,朱一登时右臂动弹不得,实力损了大半。苟平川见一招得手,遂飞身挡在已无法招架的陈世良和另外一人身前,让他们缓一口气,四人对战齐岳和一只手迎战的朱一。而王旻则被武仁和另外三人缠住,还有三人则夺路冲进旁边耳室。

    姜无一直守在耳室。杨济躲在姜无身后的那口大箱子里面,倾听着外面打斗声起,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外面守着他,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几乎就在陈世良他们冲进屋子的同时,幽无迹从耳室的窗子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带月轩,姜无在黑暗中盯着她,正欲动手,却不料幽无迹先开了口,一个清冷的声音悄悄地对他说道:“我就是那个下迷药救过孩子的人。他们不只这十几个,外面还有,你们守不住那孩子的。我带他去个安全的地方,安全了再来找你们。”姜无没有说话,他惊异于迷倒明真、刘二一的居然是个女人,当下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打开身后的木箱,杨济忙站起身来,姜无贴着他耳朵说道:“跟她走,回头我们去接你。”杨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那女人抱起,姜无看着幽无际的眼睛,说道:“我信你!”幽无际点头,正欲带着杨济往外冲,却被冲进来的三个人堵个正着。姜无立即挡住来人去路,与那些人战在一处,幽无际回身右手一甩,一声爆响之后,整个耳室顿时烟雾弥漫,而她与杨济早已无影无踪。一见人跑了,三人中的一人立即大喊:“跑……”一言未尽,姜无便一掌打在那人右胸,那人一声没吭地倒在地上。

    耳室传来的爆响使众人都不禁为之一振,与王旻对战的四人中,已有两人倒地,王旻瞅准空子一掌刚要去打其中一人的前胸,那人却“啊!”地大叫一声向后仰倒昏晕在地,王旻没空理他,几次将打算夺路而逃的武仁逼回屋内。姜无已干净利落地将剩下的两人击杀,堵在正室大门以防有人逃走。苟平川和陈世良被齐岳逼得左支右挡,已落下风,另外两人已被齐岳不知打晕还是打死,此时四起的烟雾好歹帮了他们一点忙,正在苦战之际,只见门外一黑影闪入,长啸一声:“陈世良住手!”

    那人话音刚落,与王旻恶战的武仁趁众人一愣之际,冲破窗户飞身而去。王旻也不追他,蹲下身点了倒在地上的那人的穴道后,即向来人迎去。众人已停了手,姜无守在大门处,而齐岳则站在打开的窗前,望着逃走那人的背影。屋内的烟雾被屋外灌进的凉风很快地冲散,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屋子正中,那人急向王旻、姜无施礼道:“奇峰见过师叔、师兄!”

    “奇峰!”王旻和姜无一见,立刻围拢上来,陈奇峰见陈世良、苟平川两个正向门那边蹭,厉声说道:“你俩别走,在这儿待着!”齐岳急道:“师弟!久阔久阔!你怎么来了?师父、师叔,快看看钟期,快要不行了!”陈世良瞥了一眼钟期,不用细看就知道没救了,反正也走不了,索性靠着墙两眼望天。苟平川却蹲下身,仔细检查钟期的伤势,他把了脉后,紧锁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在下一得之见,怕是不行了!手边也没别的,用大还丹?唉……试试看吧……”说着从腰间摸了一粒丹药出来,递给齐岳,齐岳却摇了摇头。朱一伤了右臂,只得用左臂握着钟期的手,闻言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个孽畜!解药!解药呢?这是你师侄!”陈奇峰冲着陈世良怒吼道。

    “这根本不是我用的毒,针是我的不假,但不是我射的,我用的毒死不了人。”陈世良在师父面前虽然不十分恭敬,但也不似刚才那样狂悖冷漠。

    “不是你射的,是谁射的?我亲眼见你……”朱一怒道,恨不得把陈世良生吞活剥了,只是众长辈在场,他不好擅动。

    “确实不是他,莫错怪了他。”齐岳打断朱一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这针射在颧骨正中,入肉半分,而针尾基本是平直只是稍稍有些下倾而已。刚才陈世良伏在窗下,以他的角度,射出的针不会在这个位置,而且也不会是这个角度,针尾会向下。这针应是从院外,或院墙附近射出的,距离远所以入肉较浅,没有入骨,如再深些,或射入眼中,钟期当时就不行了。”

    陈世良左顾右盼,忽然一眼瞥见了地上躺着的一人脚上穿的靴子,这不是武仁的靴子吗?武仁的相好小翠儿为贺他的生辰亲手给他做了一双靴子,特意镶了一道朱红色的细边,还惹得他干娘数落过于花哨。武仁可宝贝得不得了,天天穿着舍不得脱,这人怎么会穿着一双一样的?陈世良便不管众人,径自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仔细勘验起来,不一会儿,便从那人脸上揭下一层皮肤一样的薄皮,武仁?刚才不是破窗而逃了吗?陈世良抓起那人的右手,刚才在马车上他就发现武仁右手小指外侧沾了一点墨色,想是易容时不小心沾上的,但这个武仁手上没有一点印迹。陈世良回想起那人脚上的靴子比起眼前这双要新得多,而武仁天天穿在脚上的靴子必然会有些许磨损。陈世良心里暗自纳罕,又去耳室看了倒在地上的几人,这几人均未易容,“两个武仁?怪不得今天见到的武仁与寻常有些不同,原来是双生子。看来这兄弟俩性情迥异,一个胆大心细,狠辣歹毒,又有远谋;另一个胆小怂包,心肠却并不坏。我与武仁一处住了那么久,查了他好几次,居然不知道这是一对双生子……”正想着,只见陈奇峰和苟平川两个蹲在地上,正在撬开钟期的牙关,准备将丹药塞进他嘴里,齐岳在一旁说道:“大还丹没用的,这种毒入脑,大还丹走心经,还没到地方人就死了。这针是世良的,上面还残留着一点麻痹用的麻曲,那东西可以让血流减慢,要不现在神仙来了也难让他再睁眼说两句话了。”

    “知道没啥用处,可也没带别的……”苟平川叹了口气。

    “用这个吧!”陈世良将手中一丸丹药扔给苟平川。

    苟平川接过放在鼻下嗅了嗅,纳罕道:“你怎么会有这药的?世上通共也没几丸。”陈世良说道:“那日去宫里,恰巧帮一人打了一架,她给我的,她爹不知哪里得了让她随身带着救急。”苟平川向齐岳说道:“梭罗丹,极稀罕的回生之物,试试?可惜也救不了他的命,但能缓一会儿。”齐岳接过来看了连忙说道:“试试,快!”

    苟平川将药丸用手指碾碎,放中钟期口中,几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钟期,一炷香的时间,钟期蓦地吐了几口黑血,悠悠转醒。朱一见了大喜,急忙想把钟期扶起,却被王旻和齐岳等人止住,齐岳对钟期说道:“钟期,这次中毒颇深,不要着急,我们会想办法给你把毒解了……”

    “管它……呢,都……是命……”钟期想咧嘴笑笑,右半边脸却已黑肿得无法动弹。朱一握了钟期的手,忍不住又流下泪来,钟期攒了攒力气,继续说道:“师兄,我屋里……的暗……格里有我……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和暗器,都归你了;给……师……父打酒……,去……观外……“小……陈记”,要他……们自家酿的……”一言未尽已气绝身亡。朱一坐在地上痛哭不已,王旻等人也纷纷垂泪。朱一右臂伤了,无法将钟期的尸体抱起,苟平川把钟期抱起来,轻轻放在榻上,又查了朱一的伤势,处置了一番,朱一始终满脸是泪,眼睛只看着床上死去的钟期。

    陈世良看着钟期,心里突然感到这情景似曾相识,他心里一动,想起了山洞里的阿九,这毒发的样子何其相似!朱一仿佛也想起了什么,竟与陈世良对了下眼神,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钟期黑肿的脸。众人都看出他俩发现了什么,齐岳问道:“朱一,怎么?想到什么了?”

    “嗯!”朱一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说道:“师弟中的毒和那日救杨济时死了的阿九中的毒看起来甚为相似。”

    “哦?”王旻看了看众人,指指屋里的圈椅说道:“奇峰,来,都坐下说,这里面事情曲折,我们有些地方也摸不到头绪。”

    陈奇峰一边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陈世良说道:“畜生!跪下!向长辈们说清楚:今晚干什么来了?”

    陈世良老大不情愿地跪下,指了指仍旧晕在地上的武仁说道:“李相爷派我和武仁来找孩子。我刚才才弄明白,今晚跟我一起来的,不是武仁,应该是他双生兄弟,就是紧跟在我后面最先进来的那个。”齐岳听了正要发问,却被朱一打断了话头:“什么这个那个的!”朱一心中哀伤,怒气又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是好东西,难道你们是?”陈世良白了朱一一眼,“我是奉相爷钧命而为,是公干。敢问各位,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私藏钦犯,是什么好东西?还道貌岸然地来审我?不抓你们就不错了……”

    “你给我住口!不长进的东西!谁教的你如此和长辈说话!”陈奇峰大怒,陈世良却一梗脖子,指着朱一道:“他怎么就能这样跟我说话?”陈奇峰气得要踹他,却被王旻挡住:“奇峰,不要如此!稍安勿躁!”

    他转向陈世良,温和地说道:“你是奇峰的徒弟?是他们兄妹避世后收下的吧?我们几个你师父大概也没怎么跟你提过,不认得也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坐下!世良,跟我说说,这前后怎么回事,你是刑部的捕头,因何会去截杀杨家发配的老小?今夜又是怎么回事?”

    陈世良吐了一口憋在胸中的闷气,说道:“相爷说是圣上的口谕,要把杨家灭了门,那晚原本不用我去的,但王洪和卢铉他们不知因为什么把相爷惹了,相爷亲自把我叫了去。我心里十分不愿干这种事,我是办案的,不是杀人的,但相爷说这是圣上的旨意,不去就是欺君,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但我一个人都没杀,根本就没动手,我从不干这种脏活。临动手之前,相爷吩咐要留下杨夫人和杨家小少爷,可以伤,但不能死,还要问出什么话来,这些他在杨府的暗桩会做,我只要把人带回去便好。相爷怕杨家有残党余孽前去接应,便派苟帅在城门等着,有需要我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