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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狭路相逢

    第二十六回狭路相逢

    杨济见到众人,深施一礼道:“杨济何德何能,受各位长辈舍命相救之恩,来日定当回报!”说完,王旻带他与陈奇峰、苟平川、陈世良一一相见,陈世良见杨济走到面前,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陈奇峰也尴尬地搓着大腿连连叹气。杨济却向陈世良深施一礼道:“师兄今夜违命相救,回去定会十分凶险,杨济深感不安,如有来日……”陈世良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能如此对待自己这个灭门的仇人,不由得红了脸,连忙还礼道:“师……杨济,在下愧对“师兄”二字,我……实是……”

    杨济连忙说道:“师兄此言何来?此是师兄职责所在,即使师兄不愿,也无法以一己之身抗命。我杨家灭门,如无陛下准许,李仲钦恐也不敢如此。且不知不怪,若师兄刻意加害,杨济现在怕已在右相府中了。杨济虽人小见识浅薄,也知此罪不在师兄,万望师兄不要介怀!”

    “哈哈哈,杨济虽小,但胸襟广阔,师兄这个徒儿收得好啊,比我陈奇峰高明得不是一点半点儿!”陈奇峰一看杨济如此,心中一块大石登时落了地,高兴得眉开眼笑。

    苟平川也笑道:“这娃儿真正是能成大事之人,没说的,以后但有能用得到我老苟之处,随时恭候!”

    杨济躬身施礼道:“苟帅义薄云天,杨济无以为谢,今后如有学成的一日,定会报答苟帅相助之恩!”

    正在众人寒暄客套之时,齐岳、朱一都已回来,王旻一见人齐了,马上说道:“现下多了无迹这员大将,咱们重新梳理一下,这么办大家看是不是妥当……”

    商议完毕已是夜半,众人正纷纷交头接耳地各自说话,陈世良心里痒痒着想跟幽无迹认识一下,几次想鼓起勇气上前去搭个话,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又泄了气,苟平川偏偏比他的正牌师父还心细,他走到幽无迹近前,招呼陈世良道:“小子,过来!咱俩今天要特别感谢无迹那日的不杀之恩呢!”陈世良忙不迭地起身上前,向幽无迹深施一礼道:“正是,多谢无迹姑娘手下留情!”

    幽无迹起身淡淡地说道:“两位言重了,只要可以不杀,我便不会动手伤人;另外,那日世良兄你能全身而退并非我手下留情,而是你自己救的自己。”

    陈世良疑惑道:“此话怎讲?”

    幽无迹道:“你捉住小世子的时候我便在你身侧的山岩之上,我看得出你只是在吓唬他们,并没真的打算伤人。你中迷药倒下的时候,还护住了小世子的头,怕他摔伤,心地恶毒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吴清云在让我保护杨济的时候,还特意跟我提到过你,他说你只是奉命行事,平时也只对坏人恶,并非善恶不分之徒,要我不要伤你性命。”

    “吴清云?他认识我?怎会替我说好话?”陈世良纳闷道。

    幽无迹摇头道:“我对吴清云知之甚少,但他让我做的也非恶事,所以才应了下来。”

    齐岳在旁听了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雪过天晴,终南山碧空如洗,天刚蒙蒙亮,郡王下榻的别院中,下人们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众人各司其职,却几乎不闻声响。卢秦早已起床练了几趟剑法,又与守云对练了几局,就吩咐更衣,正准备带着几个观内管事的道人出门,朱一从密道进来,跟卢秦说了几句又赶紧走了。卢秦随后带人遍查各处,落实着恭送郡王和王旻一行人回京的相关事宜,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做这种事,但他仍乐此不疲。

    带月轩的小院儿里也是忙忙碌碌,内务府派了几个小内侍来,把郡王代太子赏赐的几箱礼物都抬上马车,王旻、姜无、齐岳也上了车,一行人在金仙观山门前与郡王车队汇合,向长安方向逶迤前行,卢秦等人也依规制,送郡王车队返京。

    车出五里,卢秦等人向郡王、王旻等人告辞返回金仙观,车队继续前行时,李俶向后望了望王旻的车马,对石信忠说道:“让车马快着些。”石信忠听了立即转身传令。李俶冷冷瞥了一眼王妃的车,提马向前,见李适正在自己的车内与内侍玩双陆棋,便安心地在车旁策马而行,一时又想起一事,向石信忠吩咐了几句。

    见郡王的车队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王旻一笑,与姜无耳语几句,姜无点头,正要说话,却见石信忠带了二十多个卫士从前面迎了来,向王旻等人说道:“郡王殿下担心路途中不安全,令小的带队前来守护。”

    王旻听闻,微笑道:“让郡王殿下费心了!信忠啊,小世子日前刚遇险情,正当用人看护之际,我等凡夫俗子,料贼人也不会惦记,快回去守护郡王殿下一行,不用顾念我们,我等自有自保之法。不要犹豫了,按我的话回,殿下自不会怪你。”石信忠闻言无奈施礼转身而去。

    姜无更将内务府的内侍们一并打发到郡王的车队听候调用,自己与齐岳分别赶了两辆马车慢慢地走在后面,眼看离着郡王的车队越来越远。

    半个时辰之后,郡王府的车队已将王旻等人的两辆马车落得无影无踪,李俶知道王旻是有意如此也不多事,令车马继续加快速度尽早赶回长安。而王旻则与姜无等人优哉游哉,一路看着风景,说笑前行。马车来到一个山谷,忽听前面有人朗声道:“几位先生好雅兴,如此寒冬腊月,还有兴致看这秃山野岭……”

    “哦?这秃山野岭中居然能碰到熟人,也算是一种缘分。尊驾可是昨夜到访带月轩之人呐?”王旻听了,笑眯眯地,看似轻声慢语,却声震山谷,树枝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掉落,被山风一吹,漫天飞舞,那马匹似受了惊吓一般,站立不稳,几乎不能前行。姜无索性勒住缰绳,后面齐岳赶的马车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待浮雪被山风吹散,山路上赫然站立一人,正是昨夜逃走的那位,当然他仍旧带着假面。只见此人仍旧一身夜行打扮,笑意盈盈地上前拱手道:“太合先生好俊功夫,在下武艺有礼了!”

    王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昨夜阁下闯入冲合先生御赐的别院,今日又拦住去路,所为何事啊?”

    “呵呵呵,小小的一点误会而已,因在下听闻正在缉拿的一名钦犯藏身带月轩,恐怕其行凶伤了几位先生,便想令其不备而拿住他。不过看来在下是多虑了,以先生的功夫,那是没什么人能轻易伤得了的,还请恕在下多事之罪啊!”武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哦?那敢问阁下要拿的是什么钦犯呢?”王旻依旧面带微笑地问道。

    “是一个十岁的男童。”

    “呵呵,阁下的意思是说,我等是如此的草包,三个大人连一个十岁的孩童都打不过,还需有人来援手么?”

    “这个……”武艺一时语塞,只得讪笑一声,接着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比如这位“仙童”,那可是身手了得啊,十岁孩童那也不可小觑啊!呵呵,所以今日在下还是要叨扰一下,仍需查一查那钦犯的下落,免得几位先生落下嫌疑。”

    “呵呵呵,敢问阁下在哪里高就,官就几品呐,你可知我等是……”王旻话没说完,武艺就冷笑一声,一掀衣襟,拍了拍一个紫色绣银的鱼袋,“在下左金吾卫大将军武艺,官阶四品,怕是并不在几位之下吧……话说回来,无论官阶几品,这朝廷的差事都马虎不得,所以还望几位先生行些方便。”

    王旻也没想到,原以为这不过是李仲钦麾下的一个杀手,谁知却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近臣,可自入朝以来,竟从未见过这位四品朝臣。能当上左金吾卫大将军可不会是小角色,夜里与他交手,看来他还大大地留有余地,并没使出真功夫。于是笑道:“原来是武大将军,在下于朝事实是孤陋寡闻,少礼了!敢问大将军想要太合行什么方便呐?”

    “不敢,在下只是想看看那名钦犯是否趁乱藏在了几位先生车上!”武艺一边说,一边溜溜达达地向王旻的马车方向走来。

    “武将军是不是说笑了,这马车方寸之地,一览无余,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藏在何处呢?”王旻依然端坐不动。

    “哼哼,这钦犯虽年幼,不过却狡猾得很,没准儿,他就藏在……这儿……”说着,武艺猛地从背着的手中甩出一根长鞭,那鞭子就似一只手臂一般伸向车底,“啪”的一声又弯回来,再次向第二辆车底抽去。王旻、姜无等人毫不在意,完全没有阻挡的意思。武艺两鞭下去,发现车底没藏什么东西,脸上毫不变色,慢悠悠地抖手将长鞭收回,继续踱步走到马车近前,笑着说道:“既然不在车底,那就看看这几口箱子吧……”

    姜无原本一直无话,此刻面露不悦之色,他将缰绳往腿上一搭,厉声道:“武将军真是好威风啊!即便你是什么大将军,也轮不到你来搜我的车!”

    “哼哼,好啊,那咱们就在陛下面前谈论谈论,看看他老人家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话音未落,他手中长鞭猛地一抽,直向姜无甩去,姜无冷笑一声,抄起缰绳手中一抖,那缰绳就似一条蛇一样绞住飞来的长鞭令其寸进不得,正当武艺暗中用劲准备抽回长鞭,姜无却似毫无分量一样,随着长鞭顺势飞向空中,直向武艺坠去,武艺忽然觉似有千钧之重向他呼啸而至,他没想到姜无竟有如此身手,刚刚这一跃就连他也做不到如此轻飘却又能产生如此宏大的力度,一瞬间,如末日将至般的绝望充斥着武艺的内心,他全身僵硬,被压得喘不上气来,无奈只得使尽全力抬起双拳迎向姜无。

    “姜师兄!手下留情啊!”忽然,一声长啸自武艺所挡住的山路上传来,声音所至,武艺只觉双腿似受到重物撞击,不自觉地向后倒去,瞬间,一柄拂尘飞舞而至,贴着武艺的头皮飞过,直击姜无即将落下的双腿。姜无空中换势,脚尖一踢,只听他说了一句:“都给我下来!”那柄拂尘啪地断为两截直接飞向了山谷一侧的山崖,一击之下碎石崩裂,大小石块自山崖下滚落,将躺在地上的武艺埋了半截,原先躲藏在山崖上的二十几人叽里咕噜地自山崖上或滚或跳,先后落在山谷间的大道上。一时间山路被东倒西歪,惨叫连连的内卫给堵了大半。

    尘埃落定之时,几个内卫赶着一驾马车已停在乱石堆的前面,车厢内坐着的,赫然正是李仲钦书房里那位长发遮面的残障之士。武艺此刻已从乱石中爬出来,除了有些狼狈,似乎并没受什么重伤,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人的马车旁,施礼道:“崔先生,武艺无能,多谢先生相救。”

    “哼哼,非是我救的你,而是冲合先生并没打算杀了你,否则此刻,你已粉身碎骨!不是我吓唬你,冲合先生这一招“飞燕游龙”,当初张果未升仙时尚自抵挡不住,刚刚他也不过只用了一成功力,你有多大的胆子,敢去招惹冲合先生,真真是不要命了!”那人冷冷地说道。

    武艺听了连忙向姜无躬身施礼道:“在下言行无状在先,多承姜公宅心仁厚,不与在下计较,武艺谢姜公不杀之恩。”

    姜无面无表情地看着武艺身后那人,又瞥了一眼武艺,冷冷地说道:“客气了,大将军位高权重,实不必与我们这等乡野草民客套。”

    王旻则笑着说道:“这不是百里么?久阔久阔!自上次一别已有十余载,贤弟怎么有闲,寒冬腊月的也来游历这秃山野岭?”

    崔百里拱手道:“师兄说笑了!我这么一个残障之人,纵使有心游山玩水,也没脸给别人添那么多麻烦。今日实是为了这个孽畜来的,听闻他要来找几位师兄的麻烦,小弟说不得要赶来带他回去,免得圣上怪罪下来,不光是他,连李相爷怕是都无法交代。”

    “哦?百里贤弟真是消息灵通,怪不得叫“百里”,想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呵呵呵!”姜无闻言呵呵冷笑,崔百里听了却不急不恼,跟着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一样,笑了几声,他慢悠悠地扭脸对武艺说道:“大将军,逃犯你追得怎样了?看样子,一无所获啊,早知这样,刚才就让姜兄把你打死算了,省得无法交差也得挨顿板子再杀头,零碎着受苦。”

    武艺闻言连忙跪下道:“先生救命啊,武艺实是尽心尽力,奈何技不如人,我……实在是没办法啊,先生您既与几位先生相熟,还望先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