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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雪窠探秘

    第三十回雪窠探秘

    “行,你小子脑子够使的。那要不要我再派些人过去假装帮忙,盯紧点儿?”崔百里掀开帘子往外张望。

    “不用,俩人够用了。我看那卢秦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想也没心思再干别的。那吴清云看着还不如他徒弟精明强干,老朽了!”武艺讥笑道。

    “呵呵,你可莫要小看了吴清云,他颇有经天纬地之才,绝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窝囊。想当年他师父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人物,可惜早死了。吴清云年纪轻轻,一介白衣和冯公远打擂台,那冯公远可是他师父一辈的人物。圣上尊崇冯公,但也非常赏识吴清云。他与冯公虽然在一些事情上见解不同,但两人惺惺相惜,成了十几年的忘年交,冯公之所以收李必作为关门弟子,有一部分原因是李必很像吴清云。后来冯公年迈,几欲退隐,陛下都不舍得,甚至在长安为冯公专门盖了一座道观供奉,让冯公颐养天年。冯公决定闭关之前与陛下密谈了半日。此后吴清云不知为何就被圣上安排到金仙观给前太子的替身,也就是卢秦道长当师父,虽然身份尊贵,相当于太子太师,可远离朝堂,这一去可就是近三十年,白白辜负了他一身的才华。前几年,一直说他云游四海去了,谁知竟在金仙峰竹林里躲清净。”崔百里娓娓道来。

    “嘁,那么有本事,不还是给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养老么?”武艺一撇嘴,“这事现在跟他沾上了干系,他以为那么容易就把自己摘干净了?就算我放过他,陈世良也不会撒手呀!”

    “这个陈世良,我总感觉他今天好像有点跟往常不一样,你看着呢?”崔百里似乎颇有疑虑。

    “他?没事,还是那个臭脾气,可能乍一见你,有点儿摸不着深浅,不敢造次,要是再见两回,他一句话就能给你噎得缓个一天半日的。话又说回来,崔先生你看他对相爷忠心吗?”武艺笑着说道。

    “忠心他倒是有的,只是有些儿清高,不愿伏低做小。他呢,就是个干活儿的角色,不堪大任。有本事、有骨头、嘴酸脸臭却没城府、没心机,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能混得下去吗?虽然他手下有那么一帮人听他的话,这也就是在刑部,没本事吃不了饭,换个地方用不了半年,他就干不下去了。”崔百里答道。

    “别说,你看他倒是准的,这小子要不是一副狗脾气,在他们刑部能混得比现在好。听说他都敢在宫里打架,要不是圣上和娘娘宽容大度,不以为意,脑袋在不在家都不一定呢。”武艺说道。

    “呵呵,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他在宫里碰到了永王的小女儿李佳,当时那孩子和寿王的孙子李仪吵了起来,李仪吵不过便恼了,指使人上去把李佳的仆人打了,嘴里还不干不净,正好陈世良奉召进宫给碰上了。陈世良原不打算管的,结果那李仪喝多了酒,疯魔了心魄,居然说起寿王和贵妃曾经如何如何,你知道咱们那位娘娘原是寿王妃,李仪一个孙辈,话说得过于猥琐,本是丑事一桩,他言语里竟还有炫耀的意思。连陈世良都听不下去了,一脚就把李仪踹到湖里去了,还不准别人救,直到喝得差不多了,才让内侍把他给捞上来。后来圣上知道了此事,不仅没责罚他,还重赏了,那李仪被禁足一年,无诏不得出王府。因这事牵涉到了贵妃,所以圣上禁了口,具体的情由没几个人知道。”崔百里说起故事来头头是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武艺故意问道。

    “嗐,所谓禁口,也就是圣上自己禁罢了,他真能禁得住谁?右相府里来往的,跟宫里的关系千丝万缕,这种事如何不知?唉,想当年圣上是多么精明神武,如今竟似变了个人一般,自己的孙辈都管不住了。”崔百里叹道。

    武艺正欲接话,一个内卫跑来禀报道:“启禀大将军,陶三回来了。”

    “让他过来。”武艺一探头,对外说道。

    陶三连跑带颠地跑来,在车下回道:“武……启禀大将军……”

    “上来……”

    “是!”陶三上了车,对王、崔两位行了礼,说道:“火基本灭了,按您的吩咐,引火之物放得不多,火势没多大,就是烟大……”

    “行了,别废话,有人吗?”武艺不耐烦地打断陶三。

    “哦,没有。卢秦、陈世良都在忙着救火,确实没离开过,也没和什么人接触过。我仔细看过了,没人往外跑,都往里冲,没什么可疑的人和事。”陶三说道。

    “下去吧!”武艺挥了挥手,陶三麻利地下了车。

    “你怎么看?”武艺转头问崔百里。

    “王旻他们八成是想了什么法子,把人弄出去了。这事吴清云和卢秦可能知道,但知道的也不多。没准儿王旻他们还想把孩子往吴清云那儿推,只是没推出去,看来吴不想掺和。咱们回吧!”崔百里说道。

    “那孩子就不找了?”武艺不甘心地问道。

    “盯王旻。只要是他们把孩子救了,就必定会有与之相关的线索。”崔百里道。

    “嗯,也只有如此了。”武艺点头,用手拍了拍车厢,对外面说道:“回去了!”

    陈世良和卢秦把火扑灭,并未见到有什么异样,暗暗放下心来,带着武仁他们几个,告辞回去。路上,武仁开心得禁不住笑出声来,陈世良白了他一眼,说道:“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开心成这样,你那八十岁的老娘又嫁出去了?”武仁听了,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差点儿跌下马去。笑了半天,终于能开口讲话,就悄悄对陈世良说道:“我今天算是出了口恶气,我打了我哥一巴掌!”

    陈世良说道:“你这就叫做歪打正着!谁知道他扮成那样子。”

    武仁一听咯咯地笑出了声:“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他,装不知道而已,哈哈哈,谁让他把我丢下自己跑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都没看出来,你们兄弟俩易容的绝学我是万分佩服的,脸贴脸都看不出来。”陈世良由衷地说道。

    “他着急忙慌的,脸给易了,脖子没有。我哥喉结上有个小黑点儿,别人认不出,可我认得出他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武仁乐不可支。

    “别说啊,武仁,你装傻的本事比易容的本事还高明!”陈世良故作惊叹道。

    “谁说不是呐!他们都说我笨,我自己觉得还行,不比我哥差!”武仁得意得不行。

    “哎,武仁,那你猜猜看,你哥会不会报这一巴掌的仇?”陈世良斜他一眼。

    “……”武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金仙峰山火四起之时,杨济和幽无迹正待在幽无迹的地下宫殿里。这是杨济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地宫,赞叹不已。

    “这里啊,原是我师父建造的一个地宫,这世上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后来我又扩大了几个房间,还开了一条通到别处的通道。”幽无迹本不善谈,但对小孩子并没什么戒心,看到杨济吃惊的样子,不免少少的有些得意。

    “这么大的洞窟都是姐姐自己动手弄的?太了不起了!”杨济一边瞪大眼睛到处看,一边叹道。

    “主要是我师父弄的,我就小打小闹地弄了弄,我给这儿起了个名字,叫“雪窠”,好听吗?”幽无迹点着了一只小炉子,在陶壶里放了几撮不知什么叶子,烹起茶来。

    “好听,而且雅致。”杨济正要坐下,忽然看见架子上站着一只白色的雪鸮,那大鸟也正歪着脑袋,看着杨济。杨济笑着说道:“姜师叔也有一只大鸟,是猎隼,叫“雪芦”,嘴和爪子都很厉害。”

    “哦,它叫“雪芦”啊!我见过它在林子里飞,快得很,最喜欢抓兔子吃。我这只叫“雪花”,这种纯白的雪鸮也不多见呢。“雪花”没有“雪芦”那么快,它爱吃田鼠和蛇,我不常让它吃,专门给它配干粮,不过它更爱吃活的,给……”说着,幽无迹递给杨济一个小布袋子。杨济接过一看,是一袋烘得半干的,切成一条一条的像是肉丝一样的东西。他拿出一条,试着喂给“雪花”,“雪花”像小孩儿一样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却没吃。

    “它不会吃的,它不认识你,慢慢它熟悉你了,就吃了。”说着,幽无迹从杨济手里拿过那个肉条,喂给“雪花”,“雪花”一口叼过去几下就吞进去,然后吧唧着嘴儿等着吃下一条。喂了一会儿大鸟,幽无迹又带着杨济看了她的几个房间,这间是书房,那间是专门制药的……杨济好奇地问道:“无迹姐姐,你怎么把陈师兄他们迷晕的?他们那么高强的武功都一点没有察觉?”

    “我用的迷药点燃了,无色无味无烟,三尺到一丈以内的人和动物都能迷倒,而且我能控制让他们睡多久。只是这种迷药配制极难,有两味药材几乎绝迹了,所以我这里的也是用一点少一点了。”幽无迹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最重要的是我的轻功,师父说这套功夫是我一个师姑创出来的,最适合女孩子练,练成了以后不仅身轻如燕,而且不带风,所以陈世良他们没发现我。”她递了一杯茶给杨济,“尝尝看。”

    杨济一尝之下,只觉异香满口,清甜润泽,不觉大赞道:“姐姐,这是什么茶,好喝得紧!”

    “好喝吧?这里面有好几种花草,有的甜,有的酸,调和在一起就酸酸甜甜的,可以平肝、润肺、明目,反正有好多好处的。”幽无迹也啜了一口,微笑着说道。

    “姐姐你真有本事!”杨济的心里对幽无迹充满了欣羡,由衷地赞叹道。

    “我也是慢慢学的,你师父、师爷都很有本事,你跟他们好好学,将来一定比姐姐厉害。杨济,你想学什么呢?”幽无迹问道。

    “我啊,我想学药石,还想学轻功,还想学易学,还想……”杨济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想着。

    “想学的还真不少!”幽无迹不禁笑了一下,“这就对了,艺不压身,多学点本事有好处,我都羡慕你,如果我是个男人,还能学更多。”

    “姐姐,你都已经很有本事了!你将来打算怎么办?那吴道长能告诉你杀师仇人的事吗?”杨济关切地问道。

    “嗯……如果他不告诉我,你看你师爷、师父他们能帮我吗?”幽无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她对吴清云始终无法建立完全的信任,对姜无一众却产生了一丝无来由的亲近。

    “肯定能!我一个不相关的小孩他们都能冒险相救,你帮了我们那么多,他们肯定会帮你的,而且,我感觉他们都很看重你!”杨济笃定地说道。

    “嗯,回头我问问他们。”幽无迹象松了一口气,她从小到大,身边的亲人就只有师父一个,长在深山雪窠,鲜与外人接触,那冷傲不群的样子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但内心却单纯而柔软。

    忽然,幽无迹警觉起来,杨济也抽抽鼻子,雪窠里好似有淡淡的烟味儿。幽无迹起身向洞口走去,只见她打开了两扇柜门,里面是一整面铜镜,那上面豁然展现出地面的情景。杨济有点纳闷儿,这装置和带月轩很相像,难道这种东西在江湖里很流行吗?很多人都会用?幽无迹看了那铜镜的影像后对杨济说道:“小家伙,快来看看!外面起火了!”

    杨济听闻急忙起身,只见铜镜中烟雾弥漫,还能依稀看到几个人影在奋力砍竹子。“他们不会发现雪窠吧?”杨济有些害怕。

    “没那么容易,就算找到入口,我也会很容易地把入口封住,他们会以为那只是个乱石坑。狡兔三窟,我这里有四个出口,都很安全,只是这个烟可能会让这里暴露,雪窠里有风道,是为了让里面不憋闷而且不那么潮湿,所以烟进了雪窠会从出口冒出,那就等于告诉别人这里有个地道了。没事,别怕,有办法。”幽无迹说着,扳动柜子一侧的一个机栝,只听到微微的类似关闭石门的声音,幽无迹说道:“我把风道都关了,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她带着杨济出了最大的石洞,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去。

    走了好久,杨济注意到这道路似乎是有什么魔法一般,走几步之后,身后的景物就完全发生了变化,杨济仿佛置身迷宫,他觉得如果没有幽无迹带路,他可能在这里走一个月都走不出去。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幽无迹把墙上的一块石板打开,将一个机栝扳了一下,一道门无声地开启,他们两个进入了另外一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