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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命定的杀劫

    ~”

    翌日,戚解起得很晚,晚到早饭时间都过了。

    当他开门时,送饭的仆役还在晨雾中等着他呢,戚解连忙接过食盒并向对方致歉,然后以自己会归还食盒为由令其先行返回。

    关上门,戚解轻手轻脚的把食盒带到正房——昨晚观婵陪他聊了很久,睡得相当晚,这会还没醒。

    一谈到昨夜,戚解到现在都还有些回味无穷,他一次发现,和人交流原来是一件这么令人享受的事情。

    观婵不是寻常女儿家,她博览群书、满腹经纶,虽然性子刚烈却温柔贤达,用她教戚解的话讲,这叫“外圆内方”。

    ——虽然观婵说这话时不是在形容自己,但戚解觉得她相当契合这个词。

    当戚解把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压力和愤懑诉于这位独特的女子时,观婵不仅宽慰他,还用令戚解叹为观止的学识积极开导了他。

    说实话,戚解一直对师傅这个词没什么感觉,尤其是摊上乌阍这么个“师尊”后。

    可在观婵这里,戚解头回领略到什么叫师傅,什么叫教诲,和这样一位令人高山仰止的师表交谈,简直就是如沐春风!

    戚解用符法给食盒里的菜肴微微加热,然后小心翼翼地完成梳洗,在屋里冥想调息,静静等着观婵起床。

    过了大概几刻钟后,闭目养神的戚解听到了卧房的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他睁开眼,看到头发有些凌乱的观婵蹲在正房门槛上盯着自己。

    “等你洗漱完后我们再吃饭”戚解道。

    “啊……好。”观婵还有些睡眼朦胧,打着哈欠离开了。

    朝食时,着青色罗裙的观婵看到戚解神清气爽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由衷感叹道:“你睡这么晚还这么精神啊。”

    戚解为她盛好粥,把碟子一盘盘摆到她面前,观婵歪着头盯着他,抓起馒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戚解叹气道:“你是第一个让我知道说话乐趣之人,往常和我那些师兄还有师尊交流,每每开口我都要逐字逐句的揣摩挖掘其中的用意,连跟山门里的仆役谈话时我都要担心他们是不是师兄或师尊派来套我话的,与之交谈浑似折磨,时间一长简直难以忍受。”

    “但是和观姑娘交谈,于我而言却是久旱逢甘霖,枯木逢万春,直叫人欣喜陶醉!”

    观婵大口嚼着酱驴肉,口齿不清道:“有这么夸张吗——”

    但话说一半,看到对方诚挚热切的眼神,反倒是觉得有些肉麻的观婵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了。

    早饭后,戚解提着食盒前往伙房,由于不少建筑是新修的,导致他还迷了点路。

    戚解来到静心室,打开自己往常用的那间偏房,看到里面已经有来人了。

    是曹丙武。

    “不知大师兄在此,师弟冒———”

    “我就是来找你的。”

    戚解一愣,进屋关上门道:“何事?”

    “关于老头的事情。”

    戚解心中一突,这不应该是在山门外谈的问题吗?

    似乎看破了戚解的想法,曹丙武淡淡道:“老头已经知道了,知道我的事情了。”

    “什么?”戚解失声道,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带观婵下山跑路,曹丙武接着道:“不过老头还不知道你的事。”

    “何以见得!”戚解严肃道“你怎么知道师尊不知道?”

    “因为他说四个人,”曹丙武丢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后话锋一转“这件事你放心,你还没暴露,况且暴露了也没事,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嘛。”

    戚解深呼吸一口气,坐到曹丙武面前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怎么露馅的?师尊为什么不动手?”

    “呵,不要急,戚师弟,”曹丙武简直平静得不寻常“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找到答案了。”

    “什么意思?”戚解道。

    “虽然我们是怎么露馅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老头为什么没动我们,”曹丙武道“因为你!戚师弟,老头他要用你为生魂转摄大法的载体,他不敢动手的原因就是怕殃及到你,眼下咱们两个离得越近就越安全,哪怕是在老头眼皮子底下。”

    “仔细想想,乌阍这老杂毛还没办法同时干掉我们四个人,自然也就没法保证在对付我们的时候,会不会溜出一人去对付你,戚师弟,你现在既是我的同犯也是我的人质啊。”

    戚解想了想道:“为何突然敢在山门里谈了?就算露馅了,你就不怕老头偷听到之后的计划吗?”

    “怕什么,我布的符法他破不了,这一码归一码,老头斗法厉害,可不代表他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以前我之所以只在山门外谈这些事是怕在山门里布了这些手段后引起他的疑心,现在好了,他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嘛……戚解问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说与大师兄听呢。”

    戚解把昨天和乌阍的谈话内容报之以详,曹丙武听完后沉思了一下道:“看来老头撑不了多久了,如此迫不及待,恐怕是没多少时日了……呵呵,机会终于来了。”

    “大师兄,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杀手锏了吧?”戚解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对付乌阍道人呢。”

    “用这个。”曹丙武随手抛给戚解一物,戚解接住后定睛一看,手里握着个沉甸甸、黑不溜秋的东西。

    他反反覆覆看了几遍,发现这是个龟板。

    “这是三师弟偶然间所得,龟甲上记录了一种专门克制诡异血肉的法门,名为三才禳星奇门术,”曹丙武指着龟甲道“以三个人为阵眼,能够直接废掉乌阍那老家伙的符法,你也见识过吧?那种恶心的符法。”

    “确定有用?”戚解看着上面鬼画符一般的文字。

    “有用,我在很久之前用鬼狱咒保留过一些老头降出来的那种血肉,得到这法门后二师弟他们三人结阵试验了一番,效果相当好。”

    “如果乌阍有其他招数呢?”

    “呵,师弟你把师傅看得太神通广大了,修炼本身就极其耗时耗力,许多修士穷尽一生都未必走得通一条道路,老头就算有其他手段,最强的符法失效后你觉得又能有几分威力?就算有,也还有我坐阵呢,老头他啊,过不了这关的。”

    戚解想了想,虽然是个漏洞很多的办法,但的确是目前条件下的最优解了。

    “师兄说一下流程吧。”

    “首先,老头说的那什么解除离魂的法门肯定是骗你的,不过你不妨且先配合他做过一场。”

    “在此之前他必会以任务为由将我等遣出山门,但是我们会潜伏在山门外,等生魂转摄大法大法进行到一半,老头离魂之时,再四人乘势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

    “老头魂魄离体,实力本就受损,再加上奇门术压制他的符法,到时候就能一击定乾坤!”

    “而三师弟用完三才禳星奇门术后无招架之力,到时候别说我了,就是师弟的那个侍女杀他都易如反掌。”

    戚解听完,笑道:“师兄好谋划啊,前前后后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人挑不出刺,师弟佩服。”

    “不过,师弟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曹丙武点点头:“师弟请讲。”

    “不知大师兄是要杀三师兄一人啊,还是……要杀我们所有人呐?”戚解注视着曹丙武的双眸。

    静心室内的空气顿时一凝。

    窗外的脚步声、远处的鸟鸣、从无限林海里传来的婆娑树叶声,清晰地回荡于二人之间。

    “噼啪—”

    炉火旺旺,透出鲜红的焰光照在曹丙武的脸上。

    “呵…呵呵呵,”曹丙武低声笑道:“要杀三师弟的人不正是你吗?我?我为何要杀人?”

    “大师兄,”戚解忽然平静道“你真的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会放过我们的人吗?”

    “不仅仅是乌阍,也不仅仅是三师兄,二师兄,四师兄,我,甚至没死的话,五师兄,还有六师兄。”

    “这个山门中的所有修士,你都没打算放过吧?”戚解暗暗夹住袖间的符箓,额头渗出些许冷汗。

    见识过大师兄的“镇魔伏煞千御真神形咒”后,对他说这种话还是需要不少勇气的。

    “呵,”曹丙武却只是浅笑一声“师弟,至少我们的合作会持续到乌阍死之前。”

    “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乌阍?不就是为了他手里私藏的其他法门吗?如果坐视他利用你延寿,那我们肯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曹丙武从旁拎起一根木柴丢入地炉中,然后颇为感叹地道:“你以为只有我这么想?老头曾经教过我们,修真一定要狠,首先就要对自己狠。”

    “我们这些人都是老头养的蛊,杀掉乌阍也只是个开始,之后我们会自相残杀,老二,老三,老四、老六甚至是……”

    曹丙武深深看了戚解一眼。

    “你。”

    “师弟,这个山门中的事你是摘不清的。”

    “要么,成为乌阍延寿的祭品,要么和我们联手,参加这场注定发生的厮杀,至少和我联手,我能保证乌阍和老三一定会死。”

    良久沉默后,戚解无奈地叹气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们也要打,为什么二师兄他们自愿使用三才禳星奇门术?他们不怕你的后手吗?”

    “这你就要问他们了,”曹丙武笑意吟吟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底牌,师弟,你难道没有吗?”

    戚解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总不能直接说我是蛊人吧?

    戚解拜别曹丙武,知道了一切后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还是先回甲酉房和观婵商讨一下吧。

    “你说你的几个师兄要干什么?”戚解回家时,观婵正在看书“杀人?”

    “他们是在抢乌阍的衣钵。”戚解别说话边往墙上甩隔绝符,他刚刚学会这招时也在每个房间贴过,但今天从大师兄那儿受了刺激,心里愈发不踏实,于是多贴几张想着能更保险。

    “既如此,你说你不参加不就好了?”观婵放下书。

    “他们也得信啊,”戚解苦笑道“那帮人可不是你,除了死人谁都不会相信。”

    “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这个计划实施后,你有多远跑多远,路上可以带一些仆役一起跑,如果他们不信你也不要强求,能力有限只救能救到的人,别把自己搭进去。”

    观婵看着摆好修炼架势的戚解,担忧地道:“那你…到时候要怎么办?”

    “自求多福吧,”戚解看得很开“也许能在这些人争斗的间隙寻得逃脱的契机,谁知道呢……”

    “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会杀掉尚开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