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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当仁不让

    大掌柜将那一道道色泽亮丽,一看就令人食欲大开的精美菜肴端上了桌。起先上的是摆在青花蓝瓷碟中由“七返膏”、“仙人指”、“雁飞天”、“箸头春”这四荤与“小天酥”、“金铃炙”、“青木郎”、“寒花酿”这四素组成的八道凉菜。

    “此菜名为‘七返膏’。用的是齐镇茉香猪的猪皮,熬成膏汁凉透成冻,外边抹上芥末清油,再入另一锅放凉的膏汁中,外皮抹上蚝油再入第三锅,如此反复七次,分别涂抹椒油、葱油、茶油、蛤油与鸡油而成。此冻膏入口即化,辅有循序渐进的七层风味,固得‘七返膏’之名。”莫腾指着桌上那碟大掌柜刚刚摆上,看着如晶莹剔透的七彩琉璃一般的一道凉菜,向众人介绍道。

    “这道菜叫做‘仙人指’,取的是南边潜溪河畔的绿头鹅鹅掌剔骨,再以南海七孔鲍汁煮过的糯米填入去骨之后的缝隙之中。糯米遇冷变硬,撑起鹅掌四指向天,如那云端指点众生的仙人而得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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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大掌柜每上一道菜,莫腾便向众人如此介绍一道。起先大家还一边品菜,一边聊些无关痛痒的场面之言,苏大官人更是主动提些来往赫、梁两国间这些年所遇见的奇闻趣事来活络席间气氛。可到了后来,特别是老厨子亲自操刀的那“十全十美”的十道热菜上了席,众人无不被这道道造型精美绝伦,风味冠绝于世的珍馐美味所折服,全都无暇顾及其他,而是专注的大快朵颐起来。

    莫腾坐于席间,微笑的看着众人,起初的不安与无措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见这满桌宾客,无论何种身份,都能在这诚丰酒楼吃的心满意足,撑肠拄腹,作为酒楼小二的自己,自然是满心欢喜了。此刻的莫腾也渐渐明白了大掌柜时常告诫自己不要妄自菲薄的道理何在了。

    “梁国,果然不简单。想不到这落星镇上,一间小小酒楼的手艺,竟比我北院的膳房还要高出许多呐。”晋长生用桌旁的绣帕擦了擦嘴,点头称赞道。

    “晋少主谬赞。”莫腾抬手回礼。

    “我梁国如实而言,倒也不是家家酒楼都有这般手艺。”廖白羽放下竹筷,抬头看向晋长生说道,“我廖某人,天南地北也属实去过不少地方,连皇城的御宴因剿匪之事都有幸参加过。我虽一介匹夫,不懂这厨艺奥妙,但是吃过的风味,也只有那晏京城中的‘四方堂’可与此处相提并论了。只可惜这诚丰酒楼从不提供美酒佳酿,否则理应浮一大白方可尽兴呐。”

    莫腾无奈的笑道:“廖大统领所言极是。只是我们酒楼大掌柜、老厨子以及算账先生皆是酒量孱弱之人,每饮必醉。所悻当时他们三人立店便定下了这“不可贩酒”的规矩了。”

    此次宴席,一边是大梁军人,一边是赫兰北院。按照苏穆阳起先的想法,这两边的贵客理应针锋相对才是。而原本正为此事头疼不已,作为真正的东道主,总想平衡关系,调动气氛的苏穆阳,却发现众人竟因为这席间美食而颇为融洽,不禁对这诚丰酒楼有些刮目相看。而作为精通世故的商人,当他瞥见坐在晋长生身旁的白发老者一直默默不语,深怕未尽地主之谊的他便好心问道:“这位老先生,不知今日酒楼的菜肴可曾合胃口?”

    却听那白发老者有些不屑道:“老夫倒觉得,这菜肴做的固然精致,但梁人把菜做的再好,于国何用?总不能将来有敌来犯,以菜刀饭勺相迎吧。”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固了起来。苏穆阳一听这话便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多此一问。转头看向廖白羽和姚副官,果不其然,二人脸色都有些阴沉。苏大官人正想着如何圆场,却听到坐在主座之上的莫腾开口说道:“老先生此言,莫腾倒是不敢苟同。”

    只见他正襟危坐,从容不迫的缓缓而谈:“我记得大掌柜曾于小生说过,苍生立于世间,生存为一,繁衍为二。而这生存二字,却离不开入口之食。若一个国家的子民餐餐不但尽可饱腹,更有闲情逸致追寻这美味之道,老先生,你说这国力强是不强?这民心旺是不旺?”

    见白发老者没有回话,莫腾又笑着继续说道:“我等在这诚丰酒楼,所执无非柴米油盐这些烟火小事,但若人人像我等这般精益求精,尽心竭力的做好手头之事,这天下兴是不兴?这他国惧是不惧?”

    莫腾这些话说完,脸上仍就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眼神却无比坚定与刚毅,仿佛大掌柜与他说的那些,便是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道理。坐在他正对面的苏星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信从容,英气逼人的小二子,竟看的有些痴了。

    不但在坐的梁人无不被他的这一连四问说的心潮澎湃,就连那位白发老者竟也一时找不到辩驳之词,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晋长生有些不解,明明身旁这个年纪不大的店小二方才战战兢兢,一脸怯相。自己邀他入席,无非是想借着众人的身份地位,让他在苏星挽面前出出丑罢了。没曾想到这个名叫莫腾的店小二突然间像换了个人,不但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出身,反而在这席间意气风发,高谈阔论。自己竟似为他做了个嫁衣。

    想到这,晋长生抚掌笑道:“这位莫公子说的好。想不到这间酒楼不但菜肴风味绝伦,连店小二都这般心系天下。伶牙俐齿,侃侃而谈,直说的苏大小姐都目不转睛呐。”接着见他转过头,对苏穆阳接着说道:“我在赫兰便曾听闻,苏大小姐素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称,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必这等才貌双全的绝世佳人,定有不少名门望族的富贵公子大献殷情吧。不知可曾有心仪之人?”

    晋长生虽说起话来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但盖不住的心思缜密与别有用心之感,让苏星挽对此人从第一眼起就心生厌恶。今日要不是碍于父亲对他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样子,光是他三番五次针对莫腾这一点,苏星挽早就发作了。

    这时苏穆阳接过了话茬:“晋少主过奖了。小女从小娘亲离世的早,跟着我相依为命。我视她如掌上明珠,也是出于当父亲的私心,便很少领她出门接触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苏穆阳浸染商道已久,自然也是位八面玲珑之人。他现在也已知晓为何这位赫兰北院少主要针对眼前这位诚丰酒楼的店小二,以及为何要嘱咐自己定要把女儿带来这宴席之上了。

    “苏大小姐风华正茂的年纪,日日待在家中岂不可惜。不如随我去赫兰游玩一趟,那边的高山河流可比你们大梁的风景要波澜壮阔了许多。我想定不会让苏大小姐失望的。”晋长生微笑着说道。

    “少主的好意,我苏某人当不敢拒绝。只是有人先于少主一步要见我这图有‘西域第一美人’虚名的女儿了。”苏穆阳声音似有些惆怅。

    “哦?是何人竟能让苏大官人拒绝我晋长生的好意,我倒想听上一听。”晋长生虽然还是一副笑脸,但已面露愠色,从小到大他想得到的东西,还不曾有人拒绝过。

    满桌的食客不曾想到苏穆阳这位圆滑事故的商人,敢在这种场合拒绝堂堂北院少主,都有些惊讶。苏星挽更是瞪大双眼看着父亲,她从没听过苏穆阳与她说过这件事情。

    只见苏穆阳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接着平淡的说道:“梁国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