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章 闯荡——有财拢不住
穷盒子12岁那年，他爸患上痨病，常咯血，不久便死了。
一家人自此断了生计，他妈茶饭不思，哭得疯疯癫癫。
穷盒子带着妹妹小翠，临时做小工糊口，常抱在一团掉泪。
第二年秋天，他妈也闭眼撒手而去。
记得那年，风呜咽个不停，挟裹凉意，发丧棚竖起来了，白色的招魂幡放肆晃荡。
康德助问为啥不哭？穷盒子漠然摇头，没眼泪了。
打那以后，很少见穷盒子露笑。
每逢年关，唱几段戏挣点赏钱。乡亲们总给的比别的戏子多。
为让小翠勉强吃饱穿暖，穷盒子挨了不少饿。
康德助高中寄宿，放假回家偶或见着，穷盒子略微点头，嘴很生的模样。
大两岁的康德助扮起了大人样，嘘寒问暖，谈及日后算计。
日子一长，康德助都乏了，幸而穷盒子当是真心意，言语透着感激，私下里告知，呆在村里难有好结果，要带小翠出外谋生，活出人样来。
后来，穷盒子向村部支了钱，拿三间土砖屋做的抵押。
恰巧康德助要去省城求学，临走那天晚上，央求顺带兄妹俩，有文化不怕错路。
送别乡亲止不住掩面，兄妹俩叩头哽咽：“我混好了再回来。”
康德助憧憬开学诸事，感慨之余仍然看淡。
到省城后，康德助执意送兄妹俩进火车站。
雨势一阵猛过一阵，三个人淋得湿透。
汽笛鸣响，望着兄妹俩相拥离开的背影，康德助禁不住哭了，穷盒子转身跑回来紧紧搂住。
雨打在脸上，竟然看到了穷盒子的笑脸。
竟然还在笑，反过来叮嘱在外面当心，好点儿活着，等日子好起来再见面。
穷盒子的闯荡可真够年头，杳无音信。
每当街头听到“你在异乡还好吗”，康德助不免唏嘘。
康德助参加工作后，虽每次回家提及，终未得到讯息。
年岁增长，冷暖自知，忘不掉的便不算遥远。
当天下班回家，康德助并不出门但打起了领带。
温婉丽询问缘由再追问，得这么久的相思病，总该有下文，你的发小已经发大财？
康德助从笔架取下长锋狼毫，横搁双手虎口。
“穷盒子从小就饿得瘦，要把妹妹拉扯大，手指缝比我还宽些，有财拢不住。”
你才换的手机，他怎么晓得号码的？
“换手机又没换号，中间有逻辑关系？怕是有点哈气。”康德助对着狼毫猛呵气。
没瞅见电脑椅上的领带夹子，温婉丽才准备落座，被康德助一把扒开。“我是坐桩，他是行桩，鬼晓得为什么不联系，只晓得这餐饭订在五星级场子。”
温婉丽凑近分析，你的手机换得及时，翻盖的转给我用，我用的留给妈妈，你用直屏的，去会穷盒子也有面子。
然后评价穷盒子这么洋气的排场，是衣锦还乡，还是回铜峰定居？
康德助用狼毫指着书柜那瓶书画墨汁。“要你莫异怪，先只约餐饭，打前站而已。”
温婉丽掂脚去开柜门。多问两句都不行？毛边纸全部摞成一叠行不行？
“行，你行。”康德助咳一声，自行起身取墨。
言为心声，心为身先。
康德助身心像被绑。
深夜，端一杯蜂蜜水的温婉丽再敲开书房时，康德助正在书架上找那本《新闻标题一得录》，头也没回就晃摆双手作拒绝打扰之状。
温婉丽不依，随即径直掂脚去攀书架最顶层，抽取出那盒词典厚的微型磁石围棋，自顾自地托在手中，话里显有所指，你有多久没摸过我的这个礼物了？
然后又侧身躲着视线续话，都说棋如其人，哪怕你成了后来居上的围棋诸葛亮，我作为当年教你摆出正中开花造型的臭皮匠，不论功劳论苦功，也能顶个上十年的。
康德助迅速码齐工具书那排的竖册，身形随目光追过来，咳嗽一声再笑笑以示会意。
论到学围棋，委实温婉丽先有过一本初级定式读本，微型磁石围棋还是省下早餐钱再特意为康德助买的，记得当年在棋盘摆下的第一个棋型就是所谓“正中开花三十目”。
躺靠小床，关灯后温婉丽放手轻语，当初不如剖腹产，就不易得松？
“未必割一刀还好些，不是顺产的奶水少，后脑壳细想，康欣这么壮，还是喂养得好。”
温婉丽仍试探，每天带欣囡又没空锻炼。
“你要锻炼就到网上搜，动作随时可以练。”
找书看过没坚持，以前都是你找我，如今倒过来了。
“该锻炼的要坚持，只有好处没坏处。”
虚瞅着温婉丽摸黑出房，康德助起身点烟，熏走异于棋局起手式再进入中盘缠斗的虚灵妙甚。
夜色如砚，心绪凝重，脑瓜仁疼。
文人相轻可对付，但隋峰朗明摆着欺负人。
去年组长病休后，隋峰朗明显躲事偷懒。
按说井水不犯河水，但材料任务通过章威武的环节而搅和。
隋峰朗竟还提议成立写作专班，综合办与宣传办的材料合并同类项，意在整合写手。
没想到章威武竟然同意了。
叶识海也附议，反正分工联系都讲得通。
明显与隋峰朗不对付，但康德助又被这个提议捆一起。
隋峰朗几乎不单独去完成一个材料，平铺直叙的也好，急难险重的也罢，刻意拉上康德助垫背。
材料任务摆在那，各人明确一项，一包到底多清晰，可隋峰朗明知这头不乐意，那头却像没事人，以致康德助领受的材料多出好几倍。
隋峰朗带坏样，大家都变着法子省劲惜力，散会不到两分钟，材料变魔术样的就飞到康德助头上。
中午12点半，康德助抄起饭盆子去食堂。
半道上，有工作人员跑来传话，明天章威武将出席务工技能培训信息采集动员会，讲话稿尚未定稿，下班之前要把关。
U盘拷贝文档后，像揭盖头一样地盯着电脑。
细看果然格式不对，内容也空，条理稀乱，讲了形势又讲，讲了问题又讲。
这下糟了，明天上午的会，或许还要铅印，再来大改，至少三四个小时才能送审。
按章威武的作派又得讨骂，不改肯定不行，先硬着头皮改。
搅尽脑汁对仗“一个张屠户，一只浑毛猪”。
已是下班时分，讲话稿稍显眉目，插空报告进度。
打电话给司机，被告知“人车分离”，由后勤办派车在开。
联系临时司机，告知现在固卫区办公楼开会。
只好拨打章威武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康德助很少直接拔打章威武手机，毕竟跟前跟后，而且例规由值班室中转通知。
章威武很少关机，工作狂名声在外。
康德助遂发条信息报告——明天上午德胜园剧场的讲话稿报至办公桌，如要当面送达请指示。
晚上7点多，仍没有讲话稿的半点音讯，倍感材料是吸血妖精，牙龈都肿痛了。
铅印是来不及了，明天开会怎么弄？
一家人自此断了生计，他妈茶饭不思，哭得疯疯癫癫。
穷盒子带着妹妹小翠，临时做小工糊口，常抱在一团掉泪。
第二年秋天，他妈也闭眼撒手而去。
记得那年，风呜咽个不停，挟裹凉意，发丧棚竖起来了，白色的招魂幡放肆晃荡。
康德助问为啥不哭？穷盒子漠然摇头，没眼泪了。
打那以后，很少见穷盒子露笑。
每逢年关，唱几段戏挣点赏钱。乡亲们总给的比别的戏子多。
为让小翠勉强吃饱穿暖，穷盒子挨了不少饿。
康德助高中寄宿，放假回家偶或见着，穷盒子略微点头，嘴很生的模样。
大两岁的康德助扮起了大人样，嘘寒问暖，谈及日后算计。
日子一长，康德助都乏了，幸而穷盒子当是真心意，言语透着感激，私下里告知，呆在村里难有好结果，要带小翠出外谋生，活出人样来。
后来，穷盒子向村部支了钱，拿三间土砖屋做的抵押。
恰巧康德助要去省城求学，临走那天晚上，央求顺带兄妹俩，有文化不怕错路。
送别乡亲止不住掩面，兄妹俩叩头哽咽：“我混好了再回来。”
康德助憧憬开学诸事，感慨之余仍然看淡。
到省城后，康德助执意送兄妹俩进火车站。
雨势一阵猛过一阵，三个人淋得湿透。
汽笛鸣响，望着兄妹俩相拥离开的背影，康德助禁不住哭了，穷盒子转身跑回来紧紧搂住。
雨打在脸上，竟然看到了穷盒子的笑脸。
竟然还在笑，反过来叮嘱在外面当心，好点儿活着，等日子好起来再见面。
穷盒子的闯荡可真够年头，杳无音信。
每当街头听到“你在异乡还好吗”，康德助不免唏嘘。
康德助参加工作后，虽每次回家提及，终未得到讯息。
年岁增长，冷暖自知，忘不掉的便不算遥远。
当天下班回家，康德助并不出门但打起了领带。
温婉丽询问缘由再追问，得这么久的相思病，总该有下文，你的发小已经发大财？
康德助从笔架取下长锋狼毫，横搁双手虎口。
“穷盒子从小就饿得瘦，要把妹妹拉扯大，手指缝比我还宽些，有财拢不住。”
你才换的手机，他怎么晓得号码的？
“换手机又没换号，中间有逻辑关系？怕是有点哈气。”康德助对着狼毫猛呵气。
没瞅见电脑椅上的领带夹子，温婉丽才准备落座，被康德助一把扒开。“我是坐桩，他是行桩，鬼晓得为什么不联系，只晓得这餐饭订在五星级场子。”
温婉丽凑近分析，你的手机换得及时，翻盖的转给我用，我用的留给妈妈，你用直屏的，去会穷盒子也有面子。
然后评价穷盒子这么洋气的排场，是衣锦还乡，还是回铜峰定居？
康德助用狼毫指着书柜那瓶书画墨汁。“要你莫异怪，先只约餐饭，打前站而已。”
温婉丽掂脚去开柜门。多问两句都不行？毛边纸全部摞成一叠行不行？
“行，你行。”康德助咳一声，自行起身取墨。
言为心声，心为身先。
康德助身心像被绑。
深夜，端一杯蜂蜜水的温婉丽再敲开书房时，康德助正在书架上找那本《新闻标题一得录》，头也没回就晃摆双手作拒绝打扰之状。
温婉丽不依，随即径直掂脚去攀书架最顶层，抽取出那盒词典厚的微型磁石围棋，自顾自地托在手中，话里显有所指，你有多久没摸过我的这个礼物了？
然后又侧身躲着视线续话，都说棋如其人，哪怕你成了后来居上的围棋诸葛亮，我作为当年教你摆出正中开花造型的臭皮匠，不论功劳论苦功，也能顶个上十年的。
康德助迅速码齐工具书那排的竖册，身形随目光追过来，咳嗽一声再笑笑以示会意。
论到学围棋，委实温婉丽先有过一本初级定式读本，微型磁石围棋还是省下早餐钱再特意为康德助买的，记得当年在棋盘摆下的第一个棋型就是所谓“正中开花三十目”。
躺靠小床，关灯后温婉丽放手轻语，当初不如剖腹产，就不易得松？
“未必割一刀还好些，不是顺产的奶水少，后脑壳细想，康欣这么壮，还是喂养得好。”
温婉丽仍试探，每天带欣囡又没空锻炼。
“你要锻炼就到网上搜，动作随时可以练。”
找书看过没坚持，以前都是你找我，如今倒过来了。
“该锻炼的要坚持，只有好处没坏处。”
虚瞅着温婉丽摸黑出房，康德助起身点烟，熏走异于棋局起手式再进入中盘缠斗的虚灵妙甚。
夜色如砚，心绪凝重，脑瓜仁疼。
文人相轻可对付，但隋峰朗明摆着欺负人。
去年组长病休后，隋峰朗明显躲事偷懒。
按说井水不犯河水，但材料任务通过章威武的环节而搅和。
隋峰朗竟还提议成立写作专班，综合办与宣传办的材料合并同类项，意在整合写手。
没想到章威武竟然同意了。
叶识海也附议，反正分工联系都讲得通。
明显与隋峰朗不对付，但康德助又被这个提议捆一起。
隋峰朗几乎不单独去完成一个材料，平铺直叙的也好，急难险重的也罢，刻意拉上康德助垫背。
材料任务摆在那，各人明确一项，一包到底多清晰，可隋峰朗明知这头不乐意，那头却像没事人，以致康德助领受的材料多出好几倍。
隋峰朗带坏样，大家都变着法子省劲惜力，散会不到两分钟，材料变魔术样的就飞到康德助头上。
中午12点半，康德助抄起饭盆子去食堂。
半道上，有工作人员跑来传话，明天章威武将出席务工技能培训信息采集动员会，讲话稿尚未定稿，下班之前要把关。
U盘拷贝文档后，像揭盖头一样地盯着电脑。
细看果然格式不对，内容也空，条理稀乱，讲了形势又讲，讲了问题又讲。
这下糟了，明天上午的会，或许还要铅印，再来大改，至少三四个小时才能送审。
按章威武的作派又得讨骂，不改肯定不行，先硬着头皮改。
搅尽脑汁对仗“一个张屠户，一只浑毛猪”。
已是下班时分，讲话稿稍显眉目，插空报告进度。
打电话给司机，被告知“人车分离”，由后勤办派车在开。
联系临时司机，告知现在固卫区办公楼开会。
只好拨打章威武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康德助很少直接拔打章威武手机，毕竟跟前跟后，而且例规由值班室中转通知。
章威武很少关机，工作狂名声在外。
康德助遂发条信息报告——明天上午德胜园剧场的讲话稿报至办公桌，如要当面送达请指示。
晚上7点多，仍没有讲话稿的半点音讯，倍感材料是吸血妖精，牙龈都肿痛了。
铅印是来不及了，明天开会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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