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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章 口味——寡水勒喉咙

    穷盒子蹙眉,上回你讲四不像,心窝子听得起堵,你还耐得烦?

    “我不是呷菜的菜虫,是爬格子的爬虫,只能假霸蛮。其实当一个普通文员简单清澈,免得惹一身虱婆子。”

    康德助仰着斜脖子回应:“如果稍微功利点,碰有大角色对眼,当个联络员,做事箭直的一条路,就不比现在四不像。如今都沾边,实质隔几层,本身就一副杂木扁担,担的还是毛谷子。”

    穷盒子对长卷相片感兴趣,从书柜扯出来,烟灰缸压住两头,平时跟得多的是哪个,处得怎么样?

    这张是去年总结表彰会的合照。康德助指摁在章威武“头上”并不答话。

    穷盒子也不追问,随意边翻边看,连着一通发散跳跃的问,康德助不厌烦也不装腔,耐心解答,随后一阵腹胀,去蹲洗手间。

    在洗手间熏烟看书,解得久,康德助的习惯使然。刚才穷盒子问起章威武,尚未回答,思绪发飘先想起“有情绪就到厕所里去发”。

    康德助从来不怕工作扛不住,而是费解与章威武难有深入交流。

    自是知晓康德助的敬诚,并不显幼稚思维,人情世故、做人做事也有历练,但章威武很少主动走近半步。

    而且每天不怒自威,一年到头鲜有表扬,批评倒是家常便饭,难道达不到交流层次?

    总归都是凡人,既要有朋友,还要讲感情,平时多聊几句,相互默契了解,并不为过。

    年轻与年长相处,史书上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恩,甚至忘年交的故事多不胜数,虽然达不到预期,总想努力靠近。

    不只为写材料,还图彼此感觉。

    洗手一阵猛冲水,犹如清空满地坪的杂屑。

    穷盒子盯着一地的水印子埋怨,你进厕所上得太阳快落山,我还有桌应酬,估计你不得跟我去打个转。

    康德助归置书柜。“明知故问,我怕酒跟怕蛇只差一粒米。”

    那晚上窜出来唱歌,散了酒把包厢号发给你。

    康德助摆手。“包厢也要上酒,又大呼小叫地吹牛皮。”

    保证不让你端杯,单就听你唱歌。

    “你本身唱戏的出身,还听我唱哪门子的歌?”

    戏也还给老师傅了,原来学的戏在歌厅也点不出,点出来一两出戏,总不能天天唱,那些戏老套,连我都觉得土,陪唱的都笑我。

    穷盒子再抄起字画筒。流行歌的词唱不准,也记不住,我只喜欢听你唱。平时跟我一起唱的那些人,不是一顿乱吼,就是一顿乱搞。

    “以前会唱的戏不要丢,大俗就是大雅,总讲自己是没有出师的泥腿子,如果有几出折子戏在手里,真还是软实力。”

    康德助晓得传统戏的金贵,又记起穷盒子的拿手曲目,“有一出‘好快就过年’,当年你能唱出韵味式样,作古正经是上得书的文化。”

    穷盒子半信半疑,唱戏易得勾起以前的弯弯肠子,表情拿腔的时候,悲也悲得不地道,懂的人也少。

    “我晓得铜峰山区有出戏,带一点点腻歪,蛮有零碎味,戏名字叫什么来着?”

    穷盒子仰头打拱手,那曲子太旧了,KTV点不出那些土掉渣的戏,你问的应该是“埠头送李郎”。

    “对头,你才锄头把高,就能够唱对味,扮相好,压得台,死记硬背那多词,不过只能一知半解,混碗饭呷而已。”

    此话题不免压抑,康德助转而提示:“你经常泡KTV,不妨学两首现代戏。”

    嗓子天天灌酒打通关,哪怕学会了,调门芯也上不去。

    “莫老找陪唱的费钱,里头藏污纳垢不安全。”

    应酬不找陪唱的,人家嫌小气,反正都习惯了,不唱歌就喝点小酒玩一玩。

    康德助瞪眼敲桌子。“还嘚吧嘚吧玩一玩,安全第一。”

    刻意不催,生日“晚宴”干脆晚个够,康德助始终不提生日这一茬。

    胳肢窝夹起书画筒的穷盒子赶应酬离开,康德助也抓紧出门。

    待赶到城东哥哥家,鲁慈秀重新摆碗筷,刀豆丝炖鸡汤,预热在电饭锅,新出一大盘辣椒煎蛋,还留一小碗爆炒肥肠。

    鲁慈秀注视康德助连扒三碗饭,再轻快擦抹饭桌。

    没下过厨房的康德助嫌温婉丽厨艺不过关。

    鲁慈秀扯掉围裙关灯出厨房,揪一把康德助的耳朵,呷不胖只怪一天三餐不依时按候,如果你那屋里做不出,那就自己学起做,反正外面的搭配式样见得多。

    转而再评价,其实温婉丽办茶饭还算上路的,比你嫂子下得勤,你哥屋里呷得太淡了,又不辣,寡水勒喉咙。

    哥哥泡一杯老家的烟茶凑拢来,鲁慈秀当着大小儿子再又说一通。

    但凡在乡里住一段,鲁慈秀必定攒一肚子话,进城跟儿子儿媳唠完,下一轮接着攒。

    嫂子抱孩子回娘家测名字去了。哥嫂生子不顺,中年得子,如履薄冰。

    康德助正感慨起名是大事,鲁慈秀突然一拍大腿,温婉丽同我讲,穷盒子回铜锋了。

    不过小戏子没良心,如今忘本,名字喊众合,但是不合众人意,回铜峰都不回合兴,亏得四邻乡亲掂记十多年,眼泪都白流了。

    一听说康德助下班前才跟穷盒子分开,鲁慈秀先是一愣,他还晓得来给你过生日,然后又直接开骂,那你怎么不叫来吃饭?

    “穷盒子又不晓得我今天生日,他还约了别的应酬,当然,我要是捅破过生日的事,他肯定推掉应酬跟我来。”

    鲁慈秀重又埋怨,专门来一趟都不为过,莫说还撞上了,别的应酬参加得,你的生日又不晓得。

    康德助细致开释:“穷盒子的公司才架场,不一定能打开局面,应酬多,老婆和小翠还在陵江,过年才会回合兴。我不讲,穷盒子怎么晓得我生日,可能连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都不晓得。”

    鲁慈秀仗着记忆仍然固执。

    穷盒子长到半大伢子才去外面浪,他爸妈死的时节,又不是不懂事,怎么不晓得哪天生日。

    倒是小翠当时不到桌子高,应该不晓得自己哪天过生日,户口都没上的。

    一翻古,鲁慈秀够格半个脱口秀专场,哥俩变身捧哏。

    哥哥把刀豆丝对半,那箱鸡蛋都归你过生日,摩托车上不好带,也莫让妈妈跟你吹风,我趁明天上午开副班一起送过来。

    “骑摩托穿西装还是折面子,手提包在工具箱里卡得鬼相样范,膝盖还得关节炎。”

    康德助出门第一时间点烟,再蹦出一句“我要尽快搞台车”。

    一旦开上车,思维习惯尤其时间地域概念就会大不同,不开车的懂不到。

    段均益开着新配的汽车,偕兰埠菁约苏聪一家聚餐,既为苏聪儿子庆周岁,也图新车显面子。

    与苏聪走得近,是段均益青年时代为数不多地被段均霞所认可的交往。

    当年同时就读于源江理工大学,均参加了计算机兴趣社团,段均益作为源江本地人,不时带两罐家常腌菜给陵江籍的苏聪。一听说苏聪家有矿,段均霞还曾让段均益叫回家里过年过节。

    席间,苏聪的课堂严肃不再,与段均益大谈股票经。尽管澄清家里所谓开山涉矿的是叔叔而非自己,苏聪仍极力看好资源类股票。

    兰埠菁点爆竹样的想抱不敢抱那肉嘟嘟的小家伙,桌上热聊随意听一耳朵。

    段均益斥喝苏聪扔掉烟头,将采办电脑耗材时收纳的老窖摆上桌。

    声称今天带来三瓶,两瓶留你回家喝,桌上任务是一瓶,我先声明要开车,反正苏聪老师酒量大。

    苏聪打趣,你不得花钱买酒来敬我,外面送的酒,贴牌酒防不胜防。

    段均益再斥,我都扫过条形码的,老窖真假可以当场识别,你个老瓶子还外道了。

    苏聪朝兰埠菁装相,一人喝一瓶,八成会摇扇子,班主任的形象不能塌。

    段均益也冲兰埠菁挤眉,苏聪是你老师,我是他同学,你也得喊我做老师。

    苏聪不愿均出名份,先指段均益,老师会跟同学急眼?再指兰埠菁,你觉得他有当老师还是被罚酒的资格?

    兰埠菁摆手咯咯笑。“你俩同学同盟军,我不结盟。”

    段均益挑事,苏聪也不够格,我追兰埠菁是默认了的。

    苏聪酒杯一顿,调子冲天,千万莫信瞎说,我当时态度非常明确,强调有限度交往,还专门定过“两不底线”。

    抱孩子的苏聪老婆凑话,两不底线是什么?

    兰埠菁瞪得溜圆。“真是同盟合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