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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章 摩托——茅棚子障眼

    自责滋味不好受,自卑心态也不好过。

    物质上的自卑,丝毫不影响赫登认定兰埠菁明珠暗投,厌恶段均益以钱开路的嚣张,更接受不了输的结果。

    正是萦怀兰埠菁的时节,赫登没有回老家过年,任由情绪沉浸疼痛。

    张大爷起先知会在昌定过年,老小作个伴,结果还是拗不过张主编的年假计划,年前就到南方热带去了,可以看海晒太阳,于是把一群鸽子留给了赫登。

    院子里现在只剩赫登了。

    不知道兰埠菁在哪里过年,赫登极想打电话,哪怕只说一句,我此时在昌定“放鸽子”,或者哪怕半句话也不讲,只要能听到兰埠菁一句“我还好”。

    通过416的室友已得知兰埠菁号码,赫登始终忍着不通话,因为有言在先。

    仰望开栅后振翅腾空的鸽子,赫登记起至今唯一与兰埠菁的通话,尤其主动框定的三条,一是毕业之前不联系,二是如果结婚要通知,三是无论如何会坚持。

    大年夜,赫登特后悔第一条,此刻兰埠菁会不会记得这三条?

    赫登从枕头内芯取出《广告文案写作》作业本,手指在封面“兰埠菁”字样摩挲,轻轻翻开,目光久久停在扉页那行字——我就这鬼相样范。

    来自老家的电话将赫登拉回现实,连忙给爸爸和姐姐拜年,声称昌定简直热闹得不行,街上尽是人,院里尽是灯。

    挂断电话,赫登默念“我在昌定放鸽子”,仰望没有半颗星的夜空,眼角全然湿透。

    月半老板在老家发来祝福短信——吉他不卖,音响也不背,我愿君往高处走;嫁吾不错,尚沐更不赖,指望得闻大名声。

    赫登在院子里转圈再跑圈,滴着汗珠子回复——吉他非急她,今得彩妆黑白道;嫁吾岂价无,难舍门诊处方签。

    月半老板受用这一唱一和,还感念于赫登前一段为“嫁吾婚庆”介绍业务单子,又扮土扮丑地平实补充一条:过年前后半个月,恐怕又贴一身膘。

    赫登迅即扫尾回复:月半老板名符实,年后单子再加油。

    城内爆竹声响起,鸽子们不安份了。

    赫登转念又给张大爷发短信——

    您放我的鸽子,我放您的鸽子;

    房租已驮得半弯,总编再彻底压趴;

    张家院子平安无事,大年夜里恭问福娃。

    ——

    铜峰的习俗比昌定老套,过年鞭炮要多放百倍不止。让烟花炸掉些晦气戾气也好,免得气鼓气胀。

    每逢大年夜,嗜放烟花的铜峰特别加强防护,服务运行小组与其他单位统到一起排班,烟花不散场,单位值班忙。

    康德助照例值守,要守过零点开门炮也就是初一才回家。

    年前没有如期弄到一台汽车,康德助并不郁闷,反而兴奋于能在年后凭报告再转两道手续取车。

    一个星期之前,下大雨的那个晚上,章威武通过值班室要康德助回电话,通知速到区里取一份材料。

    罩上半个帐篷大的雨衣,骑上摩托车赶到区里,再一路登记,与工作人员见面再交接材料。拔通电话报告,章威武说材料不得留在外面过夜。

    滂沱大雨,康德助骑行半个小时才赶到,章威武已经撑伞在楼底台阶等着,这可难得。

    接过材料,章威武就斥,这么大的雨骑摩托,未必铜峰市少了你的出租车?

    康德助讪讪作答:“怎么快怎么来,值班室讲已经被尅一顿。”

    有情绪就到厕所里去发,章威武告诫欲速则不达,淋得毛猴子一样,进去拿条毛巾再走。

    “莫踩湿你屋里的地板,我回去洗个澡就得。”

    章威武退到廊板下,用伞尖把摩托车尾箱上滑落的雨衣拔正。

    才返过头来,章威武就一通嫌弃,以前看你穿西装,扮文弱书生,今天这号穿西装骑摩托的式样,土不土又洋不洋,茅棚子障眼,每天骑摩托也不是个事,明天找叶识海写一份申请购买一辆旧汽车的报告。

    第二天,当康德助提起旧汽车,叶识海已然得知,指点起草报告。

    康德助才明白具体经办路子——由章威武将申请购买旧汽车的报告转至一家出租车公司,选一台已达到里程期限的旧车,办理营转非手续重新挂牌。

    裸车加上营转非手续费,再到汽修厂整修,总体仍然划算,康德助自是欣然。

    哥哥开出租,康德助也将开上“出租车”,温婉丽一直盼着家里有台车,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离开叶识海办公室前,得知今年春节没别的物资发,只发一件帆布壳子的棉大衣,来路是服务运行小组出面为务工人员讨薪没拿到现金只得了一批库存,章威武作主拿小额福利经费换买成了棉大衣,职员各发一件,也全了务工人员拿现钱回乡过年的愿想。

    初一凌晨结束值班回家,老的还未睡,小的在闹腾,哥姐一大家,春晚家常一团喜气。

    康德助掏出预备礼金,递给父母开年红包,分发小的压岁红包,哥姐各一张购物卡。

    康欣一见这帆布壳子的棉大衣,立马穿上缩进沙发里打滚取乐,逗喊快来看耍猴子讨彩。

    温婉丽端来一碗甜酒蛋,先笑评康欣完全是牛栏里关猫,转而朝康德助也伸手索要红包。

    康德助佯恼。“抽屉那一垛都归你,我现在身上连一个银毫子都没有了,还不够?”引来众人发笑。

    人多铺少,温婉丽搬起被子进书房,虽然默不作声,但康德助看得出藏着开心。

    温婉丽娇嗔,不要看稀奇一样,今天晚上看也看不走,就是想来这里睡,平时分床睡,由着就由着,轮到过年总要睡一砣。

    认同当晚共床的康德助也担心:“只怕睡不好。”

    温婉丽愤恨,我是分分秒秒盼着能睡到一张床,你就年年月月躲,谈恋爱的时候偏生要睡,不让睡还发脾气,刚结婚那几年也睡得蛮好,康欣才生的时候夜哭郎,当时你都睡得着,如今出么子鬼?

    “我也想不通,但是让你写个十几年材料,说不定也跟我差不多。”康德助每次受到分床指责,只是辩解不记恨。

    温婉丽止住牢骚,反正今天没地方跑,做梦都有好几回,就这样抱着,美美睡一觉,明天起床蒸肘子,还有姐姐带的八宝饭。

    姐姐是指康德惠,年纪只比康德助大两岁,本份老实又厨艺过人,历来与温婉丽关系倍儿铁。

    在家里还算是凑热闹?温婉丽半摊毯子,半碗八宝饭给吃撑了,这么会做菜的人还不被珍惜,真是想不通。

    康德助明白所言是指康德惠被老公看轻,近来多有拌嘴,在晚餐道评时还委屈得抹泪。

    虽不答腔,但康德助心里并不轻松。“莫抱这么紧,手不要搭在身上,神经衰弱真的睡不着。”

    花上大半辈子,未必能发现一朵云的密码,遑论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