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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章 人脉——正宗睁眼瞎

    第二天一早,康德助赶到医院与穷盒子会合,何田田还在留观室打点滴。

    “上午就办出院?”康德助接过病历袋。

    地上有一床才买的踏花被,穷盒子一脚嗖过来,我得赶回富黎,护路工程应标催得起烟,你送何田田回同安镇,我打移交就不管了,这被子铺在车上可以盖。

    “车子的水箱有点开锅,开空调打摆子,我只开40码,后天要开村组会,我今天到点上去安排。”

    穷盒子塞过一张卡,计划给你5万,冒出何田田这一出,打算对半开,可她只要1万,反复讲多的不要。我不会弄医院大堂的ATM机,她当我的面转的1万。刨去昨天医院开销,还剩3万多,点对点给你转账不好,临时存一张没挂名的新卡,当不得大用,给你作点小用。

    办好手续,何田田打完点滴,手臂按棉签就上车,才开过两个路口,就提出要下车买耳机。

    康德助不允,问一阵再跑进通讯特许专卖店,代买来两个耳机,一个单耳,一个头盔式的。实际是三个耳机,营业员称金额满400可以再送一个单耳式耳机。

    赶在何田田戴上头盔式耳机之前,康德助抹去一脑门的汗。“你是在KTV听音乐吵惯了,睡觉要听钢琴陶笛的曲子。”

    你的车是迪斯科的响声,何田田扯过被子,再不作声。

    出市区进高架之前,左后轮胎突然一“呯”就瘪了。康德助紧丢油门,慢速靠右停车。何田田吓醒了,坐起又躺下。

    康德助给彭四轮打电话,马上带一条新胎和工具箱来换胎救场。

    半小时不到,彭四轮的摩托车疾驰而至,身后扒贴一个修理工。

    只要换胎?我怕耽误你的事,做稳重的安排,到派修厂临时抓一个没出师的徒弟。彭四轮围着车绕两圈,瞄了瞄后座躺着的何田田,憋着不问。

    看着修理工忙乎,坐路基难得一番海聊。

    康德助知晓曾经当过医护兵的彭四轮厌烟味,空拿着印山石笔帽子往指甲盖上夯。

    彭四轮指夹小石片当棋落子,还记得我半夜通知你去考聘服务运行小组?

    “最后一天报名,我当时不抱希望,天天在车间上班,备考只喊备,不晓得考什么。感觉考得特别差,上午考完,中午要喝同事喜酒,身上只剩50元都得随份子。从考场带回来的墨水瓶子,隔墙一把丢进了公园。最后还补聘进来了,做梦一样。”

    彭四轮感叹那时节没人脉只有神脉,两眼一抹黑,正宗睁眼瞎。

    “后来我去面试,从车间里搞三张1.2×2.4米的刨花板饰面纸,画成八行笺的格子,写了9首诗词,除楷体和行书,还一张《岳阳楼记》的草书,7个评委左看右看,这个伢子干劲可算足的。要集训了,通知交600块钱,我拿不出,跟温婉丽她爸去借,那时候还没挑明关系,只偷偷摸摸去过一回她屋里,硬着头皮去敲门,可家里没人,从门缝里留张借条,第二天报到,温婉丽一清早把钱给的我。”

    彭四轮瞟着车的方向,评价事非经过不知难,好在这些年你把笔扣在手里没有松,比同一批进来的起步早。

    当康德助摇头,彭四轮又提醒能赢的棋莫轻易造劫赌劫争,跟开车一样,平安是福。

    “道理是有,难得做到。”康德助盯着车底下的千斤顶一梯梯往上拱,似乎躺在车里的何田田像空气,“世界是自己的,与别人无关。但我决定不了好多事,受外界影响大,甚至讲严重点,前途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

    彭四轮捡一根枯枝先划出两个拱再又抹平,意思是不要一山望见一山高,少些妄念,无欲则刚。

    康德助抄过枯枝划出更高的一座山。“既然要淡泊,那就要有格。我是想隐忍克制,因为还抱有目的。如果我不在意,又何必收敛,更不要这么压抑。”

    彭四轮伸脚把山拱彻底抹掉,我承认你的低调,但你说压抑那我不理解,未必你压抑了?总比我值班处险来得开阔。

    “本着内心,还是受煎熬。爬格子爬出来的,还经常失落。想像一下,半个小时前,你才从通明透亮的会议室散会,人家的司机开到月台接走了,你冒雨在广场步行15分钟才能到公交站搭车。刚还在接待学习考察团,操一口普通话介绍固卫区的情况,但转过背,你就蹲在街边的面粉摊呷盒饭。才还在酒店里作陪,点好贵的酒,一大桌子菜,到半夜又在乡里田埂子深一脚、浅一脚,去看生病的长辈,盘算到底给几百。”

    修理工到底专业,轮胎很快就换好了。

    康德助扯出两张百元钞。

    彭四轮坚辞不受,赶紧走你的,给我两张钱不如输我一盘棋。

    重新上路,软沓的何田田在车上复又睡着。

    康德助没开车窗也不便抽烟,捣弄单耳式蓝牙耳机才刚开通,范娟的电话就前脚赶后脚。

    范娟埋怨到现在超过50个小时了,既没声音也没图像,你老人家可还好?

    “老人家好是好,只不过老爷车的轮胎刚爆了。”康德助解释即使开车也不碍通话,“莫倒过来担心安全,毕竟难得听到你主动送上门来。”

    这电话可是我主动打给你的,范娟不认这倒打一耙,平时动笔写得多的人,是不是话就讲得少?

    “这位同学的问题提得好,就我一桶子的科学素养,写与讲的中枢,分属脑壳里的南北东西,不存在此消彼长,至于概率,写得多的一般嘴皮子更有逻辑,我现在就有逻辑,你打窝子之后,最终的问题什么?”

    范娟笑得隐形眼镜都掉了,我最终的问题就是你。

    “看样子你是嫌我话少,其实在家里我也话不多,办公室蹲完书房里蹲,手上一摊子,心里半摊子,等于载重汽车上立交桥,面对各种左拐右拐,方向盘打个不停,有的路根本开不直,一些事趟过去就作数,讲出去也难得有人信。”

    范娟弯腰在地上捏镜片像磨话,我报名我信,但先要问清楚,你才讲我是同学,是老师上课的同学,还是共桌子划三八线的同学?

    然后又不待回答就表态,我把你当作先出生的先生,你就把我当作后来学的同学,趁现在开车,把路上的弯弯讲些道道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