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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章 爆竹——长短看引线

    康益坤初二就执意回乡下了,即使康德助也劝不住。

    起因是康德惠与老公吵架闹离婚。按风俗,女婿在大年初二该来拜望岳父母,当康益坤得知不来了之后,觉得在城里呆着没意思,回乡里图个耳根清静。

    糟心的消息接踵而来。

    白家公司涉税之事已得到解决,这消息竟然还是白家主动传出来的。

    原来是温婉丽的父母过年回了一趟老家,当地有白家公司的员工有意无意来串门,自称白家公司账务接受了稽查,之后罚款8万多元,最后通过协调,以定期定额征税的方式解决了这桩麻烦。

    年后还没正式上班,康德助便着急安排温婉芬探望闵修仁。

    年前温婉芬公司事务一堆麻纱,发货延迟的,催还欠款的,每天好几拔人走马灯似的,没能赶在过年之前去探视。

    康德助开车的路上,从后视镜里看着不停给田毅打电话的温婉芬,面有愠色。

    温婉芬不自然地解释理由,现在资金周转困难,幸亏田毅熟悉财务,否则链条随时会断,再说田毅做事比我细,有时帮我管一些事,办法还有一套,光是昨天我就交给他十桩事不止。

    “如果闵修仁两三年回不来,你会跟他离婚?”康德助冷不丁地问。

    那不会,至少也要等他回来。温婉芬脱口而出,马上又察觉不妥,我的意思是说不可能离婚,我现在没有这样想过,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好。

    康德助的心思已在闵修仁那了,懒得与温婉芬较真。“你不要再打别的电话了,现在打腹稿,想好见面要说哪些事与哪些话,探视时间有限。”

    依郑瑜的建议,康德助没搞所谓的拜年走动。

    不过终究不踏实,早就编发了拜年短信,但都没有回复。

    初六那天,到章威武家去拜年,恰巧遇着也前来登门的那位行业办的主任。

    章威武看出两人碰面的小尴尬,举重若轻地解消,有些事跟放烟花差不多,要跳到旁边才看得清,越看得重,越点到为止,爆竹响不响,长短看引线,到一定的境界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章威武家不时客来客走,康德助像往年一样帮着泡茶搬凳子。

    行业办的主任不经意间流露,白家公司盯得太紧了,出乎往常对这种事的经验判断。

    康德助瞧着地上榨干了的甘蔗,应话也干瘪得很。

    行业办的主任在章威武家开饭前就喊走,告知临时有事。

    康德助留意到要走,连忙送到院门外,本想多说两句,但车子比风还走得快。

    午饭后,一大堆人都准备走了,章威武在堂屋台阶上逐个握手话别。

    握到康德助时,章威武叮嘱一句,要多做点心理准备。

    回途中领会这句话,情绪跟梧桐树皮一样灰,还多了十字路口红灯一样的堵。

    沿着铜峰江边往北,车行到对应白浪岛的地段时,想起了与范娟甘蔗大战的场景,于是停车靠边,对着江心的白浪岛,目光随着空无一人的江边鱼舫摇晃,抽烟出神。

    年三十晚上盼着范娟发短信来,没有。

    大年初一又抱希望,还是没有。

    很想发短信去,但编了又删,怕徒增干扰。

    如果搅了范娟与前男友的复合,就会有一种让好东西砸在手里的意味,这是不可接受也不能原谅的。

    扪心自问,也不至于非把范娟往外推,本意不是这样,火候也没到这份上。

    总想着与范娟才两面之缘,意犹未尽。

    藏着这档子事,内心背着重包袱,也不知道值不值。

    也曾设想,如果纯粹因偶遇而发端,估计尚能抹平并且趟过去。

    但这是精神上的踉跄,轨道都在拐弯,以致于分不清哪条是直路了。

    温婉丽天天在家等着,但康德助认定进家门已不再是坦途,也不想回到老路上去,因为身心不合一。

    可这只是单方面的,温婉丽认定的是一条笔直大路。

    明知温婉丽还爱自己,尤其康欣还小,何况康德惠又在闹离婚,康德助在方方面面均不容再折腾。

    于是努力找到意念支点,恢复搭建情绪的龙骨架,任各种假设如鱼舫晃荡,但终挣不脱这一绳铁索。

    康德助转身上车之前,恶狠狠地把烟蒂子掷向江水,收拾适才浊如江水的心绪。

    据说铜峰江水连通锦港,虽一衣带水,却两番天地。

    佟澈在锦港连着使唤麦敬诚好几天,明显觉得语调悦耳多了,比之锦港不堪入耳的“塑料普通话”何其标准。

    与麦敬诚呆在一起,似乎没有了以往的违和感,佟澈暂且不明原因,只知道以前还是捋不通舌头的结巴,而今已能当面侃侃而谈。

    从美食到购物,从游轮到缆车,从地铁到隧道,佟澈由着兴趣走马观花,没承想在登上120层的“空中花园”玻璃天桥时,还生出了久违的创作设计灵感。

    空中花园玻璃天桥闻名遐迩,尤其爱情元素十足,口口相传的是相爱的人漫步玻璃天桥,必定会有飞鸟凌空掠过。

    初登此地,佟澈在意的倒是那些花。

    经过“空中花园”那两排长着碎叶子的花丛,有的洁白如雪,有的透红如血,顿时似曾相识。

    蹲下来仔细端详,再用手捋一捋,凑近闻一闻,辨识出这说不上名字的花,就是当年在F国巴瑞市第九区“风车之旅”楼顶小天台看到的那种。

    从这些或白或红的碎叶子的花簇旁走过,面对这空天一色,蓝天白云,水清沙白,佟澈思如泉涌。

    要是时光永远停留在当年“风车之旅”该有多好,那就还没有去那该死的实习地——拉特吉小城以及“杰普•奎琳娜”。

    宁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图,就一直懒洋洋地在“风车之旅”楼顶小天台晒着太阳看着花。

    佟澈眼角湿润,麦敬诚察觉到但没敢问。

    极目天舒再回到眼前,较快地转换了心境,殊为难得。

    联想到锦港此等局促之地,能从小渔村成长为现代发达的大都会,其间蕴含的抗争张力与生存热望,让此刻思绪旷达的佟澈深为震动。

    在酒店里佟澈完成了一幅作品,麦敬诚不敢打扰,在大堂坐了大半天。

    半夜里,佟澈才喊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