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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章 压岁——还算爷边崽

    就着灶角里的柴火旺,兰埠菁继续谈及感受:“你晓得我的风格,确实不那么女人,大大咧咧脾气大,做起事来也冲动。倒是有一点很不像男的,就是胆子细,怕鬼,怕看得白喜事做道场。这些年我只是把脾气收了。读书的时候穷,你姐夫资助,我其实也不懂什么,觉得只要对我好,顺理成章可以谈到结婚。

    水开了,兰埠丰绊一地的柴火星子拎壶灌水,伸手来接茶杯子续茶。

    兰埠菁先摇头,再将茶杯子里的老烟茶一把捞起塞进嘴里。“重新放茶叶,泡浓点。”

    兰埠丰半蹲着沏茶,别人都是喝茶,只你奇怪要作古正经呷茶,茶叶子不苦?

    兰埠菁捧着茶杯后哈气再叹气。“我从最开始有工作,到后来把工作丢了,我并没有过细考虑过,我只是凭感觉,只觉得要守在你姐夫身边。再到怀孕的时候,其实蛮孤单的,到后来每天带着段准,就觉得身上的绳子越捆越紧,恨不得大吼一声。”

    兰埠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当一段家庭妇女也正常,你没必要放大这段时间的心理落差,只是现阶段的,我觉得问题的关键,还是取决于你跟姐夫的感情。

    说到这,老两口端着盆钵进屋了,姐弟俩都止住声。

    刘招娣猜到了几分,但一时也不好从哪里聊起。

    兰立山则掂记厨房蒸锅里的大鱼大肉,催促兰埠丰在手机里设一个闹钟,好掌握火候。

    按富黎县的习俗,初一早餐与开门炮一样重要。

    今年是段准在家里过的头个年,兰立山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但老婆与孩子都没回应,各怀心事。

    段均益过年倒是哪也没去,窝在昌定家里,对着电脑,写着课题调研报告。

    段均霞在电话里支招找台阶,你不回源江也好,免得兰家讲闲话。要是兰埠菁的电话是通的,你还是打打电话,也可以发信息。但如果故意关机,你就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一切等过了年再说。

    期间与法务顾问室的小严通过一次电话。

    谈论课题之后,小严特意又问了上次闹误会的善后情况,段均益不好多说什么,只模棱两可地应付。

    提前到唐副总裁家拜年时,段均益被告诫要抓紧把老婆孩子接回昌定,因为依自己带孩子的经验,该开始接种各种疫苗了。

    此前段均益一概不懂,如今跟着担心起来了。

    零点渐近,天涯共此,人心绵软。

    赫登陪着木匠老爹守岁,心情与往年大不同,少了担心牵挂,多了安心满足。

    木匠老爹执意给了压岁钱,话中带话,你没成家,还算爷边崽,压岁钱就少不得。

    这压岁钱并没用红包,而是用提早做好的一个红漆木质小抽屉装着。

    零点钟声响过,新春甫始,拜年短信满天飞。

    赫登对张主编的短信中规中矩,但发给张大爷的就没正形了:M国的鸽子不怕人,老太太们也开放,估计您的手一挥,鸽哨一吹,鸽子成群而去,老太太结队而来,祝您早日泡上资本家的老太太。

    捧着小抽屉进卧室时,瞄见了床底下的成人用品盒,想起了四六不着调的韩霄云,于是临时编发了一条短信。

    远在赤道附近A国的韩霄云打开短信一看:虽然看见会烦,但是不见也想,烦我是你本意,想你是我无心,恭喜你又老了一岁,祝福你再快人一步。

    看完短信的韩霄云心情略好了一点,但忍不住猜想国内的吴载育在干什么,在想什么。

    连续三年了,独自出国过年已成惯例,韩霄云必须乾坤大挪移,才能扛住越来越磨人的节日焦虑症。

    早年,尚未迷上跑车的韩霄云热衷于房车,经常拉上吴载育到房车露营基地过夜。

    如今,韩霄云怀念在外同车共眠的过往,转而喜欢睡帐篷,哪怕是住五星级酒店也乐于在房间里搭帐篷。

    还曾正经地向吴载育宣示:“在你不能陪个安稳觉之前,老娘就跟床过不去。”

    人在国外,孤单不请自来。

    韩霄云甚至都不愿意关窗户,宁愿把钻进来的风当作是前来陪伴的小精灵。

    要是有个知心的人在身边就好了,为此喟叹不已。

    不光韩霄云这样想,在国内的吴载育更是盼望不已。

    每次坐飞机的时候,韩霄云总想起失联的兰埠菁,一想起这看似有文化涵养,实则更率真粗犷的“酒猛子”,就恨不得马上揪出来,不管从天远地远的哪个角落。

    人以群分,但男人们群分时,比之女人们的条件要宽泛。

    作为社会角色特征更明显的男人们,在群分时更易找到契合点,互补程度和包容尺度超乎女人们。

    康德助与穷盒子其实是两类人,但由着共通的乡土环境作契合,非但不起冲突,有时反能相互镜鉴。

    毕镐与范震更是两类人,但有着共同利益和相互利用,多年以来形成了稳固的特殊关系,亦主仆亦兄弟。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两人则选择了同一条道,以职场为最高价值追求的毕镐,辅配社会上浸染多年的范震,一路顺风顺水。

    从最先的毕镐入职,范震替毕镐家经商,到后来发展成为范震为毕镐提供资金,毕镐则为范震提供平台,利益交织的雪球越滚越大。

    大年三十晚上,毕镐从范震经营公司的双控帐户上划走100万元,说是春节期间要走动需要开支。

    从明面上看,这公司与毕镐不搭界,但暗里是由毕镐控股70%,只是毕镐从不过问经营,全由范震操持。

    公司的大部份利润被拿走,范震只能隐忍,满口应承之余,让毕镐打招呼,为一个物流公司办好了仓储审批手续。

    范震此前放言,即使物流仓储手续控得很紧,但保证能在年前办妥,当时信者寥寥。

    可结果还真办成了,以致于前来请酒的应酬排到了元宵节。

    对好面子的范震而言,威信不光代表钱,而且满足感不亚于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