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章 大名——假鼎顶不住
韩霄云抽出枕头，翻过来遮在脸上。“对妈妈还是有一点点印象，对爸爸就淡一些，反正都是我一点点大就没了。过母亲节还能想起妈妈那大概样子来，等到过父亲节，闭上眼睛也是模糊的。”
“你怕刺眼睛？那就把灯关了。”
“不要关。”
兰埠菁再猜：“你在哭？”
“已经好久没哭过了，怀疑自己都不会哭了。”
“不哭是好事，哭有什么好，老子就不争气，前一段时间还经常哭，现在好了，段均益那混蛋请老子哭都不哭了。”不会安慰人的兰埠菁转眼又扯到自己。
韩霄云主动把话题扯开：“其实很少为爸妈哭，基本上只为我家老头子哭过。”
兰埠菁不再吱声，只尖起耳朵听。
夜里此刻韩霄云褪去所有“外壳”，述说心路历程——
从14岁起因受资助认识吴载育，到几年之后来在一起，撑到现在已经22年了。
快40岁而未婚的韩霄云做梦都想结婚，目前身份异怪。
早在婚姻里放弃挣扎的吴载育也令人费解。
同样差不多在20年之前，吴载育与老婆因三观不合而感情破裂，但遭到死活不离婚的拉锯战，双方后来妥协达成了私下协议。
吴载育老婆明面言之凿凿是为孩子维系家庭，实则图着从事的保险中介业务打牌子撑面子。
韩霄云看过那份私下协议无数遍，里面有最看重也咬牙切齿的一条，就是吴载育要等到退休才能办成离婚手续。
在一起久了，默契也多了，譬如“那六十”就是一个私下约定的称呼，专指吴载育那死活不离婚的老婆，也隐喻退休才办离婚的代名词。
在这个世界上，韩霄云视吴载育为最亲密的人，第一定位是亲人，第二才是爱人。
两人都是郡兴市隔壁的池州人，正宗老乡。
当年资助韩霄云读初中时，吴载育还是郡兴市科技信息中心的一名助理研究员。
韩霄云死活不愿再读书，只想早些做生意赚钱。
为帮助达成赚钱的愿望，吴载育还真的从郡兴市科技信息中心转行进入“鹊林集团”。
等吴载育退休，是内心长期以来最坚定的声音。
做不了一世夫妻，也要做几年夫妻，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
兰埠菁一下子听说这么多，惊讶得嘴里可塞进一只肉包子，平复情绪进帐蓬整理枕头。“你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生孩子？年龄相差这么大，你是感激他还是爱他？”
韩霄云仰面向着帐篷顶眨巴眨巴眼，猛吹一口气。“孩子的事是命，早些年老头子顾忌多，不敢生，如今想生了，我又一直怀不上了。上次在昌定医院的检查结果，你也看了的，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至于爱不爱他，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先问你是不是相信爱情？”
兰埠菁抱着多余的靠枕。“我相信爱情，一直信。”
韩霄云一把抢过靠枕。“信就好，说明你嫩，你年轻，还有资格跳艳舞。”
“你又笑老子学跳钢管舞，那只是好玩，手脚不动弹一下似乎筋在爆，上次公司楼下健身房那张打五折的卡，总共还才上了两节课。有一次换好练功服准备练瑜珈，结果被况战火急火燎喊到楼下接东西，临时罩一件外套还被取笑了。”
“这个时候提况战，那叫一个败兴致，号称男子汉，实际不阳刚，连手腕戴串珠子都显得不搭。”
“还是得我来搭你。”兰埠菁一个侧踢，一脚搭在被子上，一脚越界搭过来，“你还没回答的，到底是出于感激还是爱？”
“你无外乎问我是为了钱还是权，或者纯粹是为了爱，我只能说老头子不是一般人。你老公当年是资助你读书，我家老头子可不光是出钱读书，之前还是为了活命，之后又是做人以及立业。老娘的情况特殊，嘴上说是没用的，要看行动，不看表面。你在旁边看一段时间就自然知道答案了。”
韩霄云再抱着枕头翻身，好不容易整理的垫子又一团凌乱。
兰埠菁碎碎念：“现在有点不敢见你家老头子，以前不知道不打紧，突然先入为主了，怕见得本人，屏幕里倒是见过两回，老子就一屁民，一弱小女子，怕怕怕。”
韩霄云做着先开一枪再对着枪口吹气的慢动作。
其实吴载育也不情愿同兰埠菁碰面。
吴载育曾半信半疑地问及，你那助理一天到晚自称“老子”，我不怕她被吓着，只是不适应新新人类。
韩霄云照例反感自认老套的说法：“你老我不嫌，给你套上冲锋衣，照样能当一个打头阵的机车手。”
吴载育第一次见到兰埠菁是星期五晚上，当时正在下厨做菜。
下班前，韩霄云不容分说就把兰埠菁拉回家里，声称尝一尝真正的大厨手艺。
两人并肩站在厨房门口嘻嘻笑，系着碎花围裙在剁鱼块的吴载育一个劲地摆手，莫进来了，场面不适合看，免得溅到裙子上，到客厅喝杯龙井，阳台上的海棠还新开了两朵。
韩霄云在旁边鼓捣：“你俩不握个手？还要再专门隆重介绍？”
吴载育笑得爽朗，个人认为完全用不着，大名鼎鼎的自称“老子”的调皮妹子，你觉得还要双方友好握手？
兰埠菁缩在韩霄云身后。“你才是真正的大名鼎鼎，老子的这‘鼎’是假的，假鼎顶不住。”
有说有笑吃完饭，气氛比想象的好，融合得快。
韩霄云领到楼上衣帽间看衣服，吴载育忙着拾掇餐后碗筷炊具。
上楼时返头看着抹餐桌的吴载育，忐忑地问韩霄云：“又没保姆，你不帮着洗碗？”
韩霄云并不停步，而是拉起兰埠菁的手。“细皮嫩肉的，洗碗就算了，我家老头子从不让洗碗的，老娘的任务是练练瑜珈，把身材练好，再负责浇花，打打枝，把家里打扮得美美的就行了。”
“拿豆包不当干粮，你家老头子对你也太那啥了。”
韩霄云扮了个鬼脸，在衣帽间学螃蟹一样地横移了几步。“老头子就喜欢做饭，不让他做都不行，还跟你急，其实也就做饭而已，平时会有钟点工来搞卫生。”
左右竖着共7个柜隔满满的衣服，右边5横排各式的鞋子。
打量这衣帽间，兰埠菁装出眩晕的样子。“今天不该来的，来了受刺激，只怕老子的酒量还会翻番。”
“你都晕菜了还怎么翻番，要不你今天晚上又陪老娘睡得了，等把老头子送走，咱俩再开一瓶F国1990年的年份酒。”
“周末了都不陪你？送到哪去？”兰埠菁不解。
“老夫老妻了，还分什么周末？我等会先送老头子回单位，然后就是司机的事了。”
兰埠菁压低声音：“未必这么多年你家老头子跟老婆还没分居的？”
“你怕刺眼睛？那就把灯关了。”
“不要关。”
兰埠菁再猜：“你在哭？”
“已经好久没哭过了，怀疑自己都不会哭了。”
“不哭是好事，哭有什么好，老子就不争气，前一段时间还经常哭，现在好了，段均益那混蛋请老子哭都不哭了。”不会安慰人的兰埠菁转眼又扯到自己。
韩霄云主动把话题扯开：“其实很少为爸妈哭，基本上只为我家老头子哭过。”
兰埠菁不再吱声，只尖起耳朵听。
夜里此刻韩霄云褪去所有“外壳”，述说心路历程——
从14岁起因受资助认识吴载育，到几年之后来在一起，撑到现在已经22年了。
快40岁而未婚的韩霄云做梦都想结婚，目前身份异怪。
早在婚姻里放弃挣扎的吴载育也令人费解。
同样差不多在20年之前，吴载育与老婆因三观不合而感情破裂，但遭到死活不离婚的拉锯战，双方后来妥协达成了私下协议。
吴载育老婆明面言之凿凿是为孩子维系家庭，实则图着从事的保险中介业务打牌子撑面子。
韩霄云看过那份私下协议无数遍，里面有最看重也咬牙切齿的一条，就是吴载育要等到退休才能办成离婚手续。
在一起久了，默契也多了，譬如“那六十”就是一个私下约定的称呼，专指吴载育那死活不离婚的老婆，也隐喻退休才办离婚的代名词。
在这个世界上，韩霄云视吴载育为最亲密的人，第一定位是亲人，第二才是爱人。
两人都是郡兴市隔壁的池州人，正宗老乡。
当年资助韩霄云读初中时，吴载育还是郡兴市科技信息中心的一名助理研究员。
韩霄云死活不愿再读书，只想早些做生意赚钱。
为帮助达成赚钱的愿望，吴载育还真的从郡兴市科技信息中心转行进入“鹊林集团”。
等吴载育退休，是内心长期以来最坚定的声音。
做不了一世夫妻，也要做几年夫妻，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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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埠菁一下子听说这么多，惊讶得嘴里可塞进一只肉包子，平复情绪进帐蓬整理枕头。“你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生孩子？年龄相差这么大，你是感激他还是爱他？”
韩霄云仰面向着帐篷顶眨巴眨巴眼，猛吹一口气。“孩子的事是命，早些年老头子顾忌多，不敢生，如今想生了，我又一直怀不上了。上次在昌定医院的检查结果，你也看了的，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至于爱不爱他，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先问你是不是相信爱情？”
兰埠菁抱着多余的靠枕。“我相信爱情，一直信。”
韩霄云一把抢过靠枕。“信就好，说明你嫩，你年轻，还有资格跳艳舞。”
“你又笑老子学跳钢管舞，那只是好玩，手脚不动弹一下似乎筋在爆，上次公司楼下健身房那张打五折的卡，总共还才上了两节课。有一次换好练功服准备练瑜珈，结果被况战火急火燎喊到楼下接东西，临时罩一件外套还被取笑了。”
“这个时候提况战，那叫一个败兴致，号称男子汉，实际不阳刚，连手腕戴串珠子都显得不搭。”
“还是得我来搭你。”兰埠菁一个侧踢，一脚搭在被子上，一脚越界搭过来，“你还没回答的，到底是出于感激还是爱？”
“你无外乎问我是为了钱还是权，或者纯粹是为了爱，我只能说老头子不是一般人。你老公当年是资助你读书，我家老头子可不光是出钱读书，之前还是为了活命，之后又是做人以及立业。老娘的情况特殊，嘴上说是没用的，要看行动，不看表面。你在旁边看一段时间就自然知道答案了。”
韩霄云再抱着枕头翻身，好不容易整理的垫子又一团凌乱。
兰埠菁碎碎念：“现在有点不敢见你家老头子，以前不知道不打紧，突然先入为主了，怕见得本人，屏幕里倒是见过两回，老子就一屁民，一弱小女子，怕怕怕。”
韩霄云做着先开一枪再对着枪口吹气的慢动作。
其实吴载育也不情愿同兰埠菁碰面。
吴载育曾半信半疑地问及，你那助理一天到晚自称“老子”，我不怕她被吓着，只是不适应新新人类。
韩霄云照例反感自认老套的说法：“你老我不嫌，给你套上冲锋衣，照样能当一个打头阵的机车手。”
吴载育第一次见到兰埠菁是星期五晚上，当时正在下厨做菜。
下班前，韩霄云不容分说就把兰埠菁拉回家里，声称尝一尝真正的大厨手艺。
两人并肩站在厨房门口嘻嘻笑，系着碎花围裙在剁鱼块的吴载育一个劲地摆手，莫进来了，场面不适合看，免得溅到裙子上，到客厅喝杯龙井，阳台上的海棠还新开了两朵。
韩霄云在旁边鼓捣：“你俩不握个手？还要再专门隆重介绍？”
吴载育笑得爽朗，个人认为完全用不着，大名鼎鼎的自称“老子”的调皮妹子，你觉得还要双方友好握手？
兰埠菁缩在韩霄云身后。“你才是真正的大名鼎鼎，老子的这‘鼎’是假的，假鼎顶不住。”
有说有笑吃完饭，气氛比想象的好，融合得快。
韩霄云领到楼上衣帽间看衣服，吴载育忙着拾掇餐后碗筷炊具。
上楼时返头看着抹餐桌的吴载育，忐忑地问韩霄云：“又没保姆，你不帮着洗碗？”
韩霄云并不停步，而是拉起兰埠菁的手。“细皮嫩肉的，洗碗就算了，我家老头子从不让洗碗的，老娘的任务是练练瑜珈，把身材练好，再负责浇花，打打枝，把家里打扮得美美的就行了。”
“拿豆包不当干粮，你家老头子对你也太那啥了。”
韩霄云扮了个鬼脸，在衣帽间学螃蟹一样地横移了几步。“老头子就喜欢做饭，不让他做都不行，还跟你急，其实也就做饭而已，平时会有钟点工来搞卫生。”
左右竖着共7个柜隔满满的衣服，右边5横排各式的鞋子。
打量这衣帽间，兰埠菁装出眩晕的样子。“今天不该来的，来了受刺激，只怕老子的酒量还会翻番。”
“你都晕菜了还怎么翻番，要不你今天晚上又陪老娘睡得了，等把老头子送走，咱俩再开一瓶F国1990年的年份酒。”
“周末了都不陪你？送到哪去？”兰埠菁不解。
“老夫老妻了，还分什么周末？我等会先送老头子回单位，然后就是司机的事了。”
兰埠菁压低声音：“未必这么多年你家老头子跟老婆还没分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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