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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章 针脚——硬的软实力

    胜负心在兰埠菁这里从来都不缺,甚至还泛滥。

    幸亏生命里有了段准,生活里有了韩霄云,否则当真会被这熊熊燃烧的胜负心给焚灭了。

    与刘招娣相处时都有强烈的话语权,早就刻着另类的逆反烙印。

    那更别说近两年无节制疯长的与段均益的胜负心了。

    在夫妻感情的坐标上,不断倾斜的经纬刻度和持续压抑的身心结节,表面上让当年的崇拜变成了质疑,曾经的稀罕演化为无视,内在里则继续赌着一口气,较着一股劲。

    甚至当兰埠菁提起佟澈是曾经同学时,韩霄云也能感受到隐现的胜负心。

    好在有韩霄云,否则早已一败涂地。

    兰埠菁自嘲:“上半夜想自己身为女人还是不愿意忘本,下半夜想自己找的男人又宁愿忘本,在没变性之前,老子是分裂的。”

    与此对应,韩霄云惯常的一句是“谁叫你相信爱情的。”

    兰埠菁还来劲了,在语法上难得地缜密一回:“应该加一个‘还’字,‘谁叫你还相信爱情’,因为你也曾经相信过。”

    兰埠菁为此郁闷过,但现实又格外乏力。“你要是继续相信就好了,就会感到命运的另一种眷顾,你的动力也就满格超强,开跑车一样的。”

    “爱情都懒得相信了,老娘就更不相信命运了,老娘如今只相信自己。”看着撅嘴失望状,韩霄云觉得不妥又作补充,“当然还相信你。”

    兰埠菁等来了想要的这一句,咧嘴笑了。“就是,你要不相信老子,老子也没必要相信自己了。”

    然后上前一把抱住,埋头感伤的样子。“一环套一环,老子相信爱情,相信命运,都是因为有你,有你相信,也相信有你。要不然老子的信心早垮了。”

    同样的话题,与佟澈聊起时只能草草结束。

    兰埠菁意识到了,佟澈既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自己,只相信命运。

    越靠近就越发现佟澈与自己,与韩霄云明显不一样。

    也发现都不相信爱情的佟澈与韩霄云很难聊到一起去。

    韩霄云为此抱怨:“你这半拉子同学讲不出的味,说她理性,但经常没个准信,要说感性,又一副不食烟火的样。总归怪怪的,看不懂套路,可能练的不是名门正派的武功。”

    佟澈则极少流露对韩霄云的评价。

    有时耐不住追问才勉强开金口,也只寥寥几个字:“女版程咬金。”

    “程咬金?”对历史素来头疼的兰埠菁直接没听懂。

    间或通电话,与佟澈倒是有话说,除服装之外,还能打开不同平常的话匣子,尤其会聊到婚恋。

    有一天,上门见面选取面料底色后,第一次展开婚恋话题,面对质疑的佟澈理直气壮地反驳:“未必不相信爱情的人就不能探讨婚恋?”

    深入再聊,佟澈乐于把兰埠菁当成反面教材,言语理性得不近人情:“你结婚早,但如今快要离了,又回到起点,那还不如我,大龄剩女好过二婚妇女。”

    “老子不光已婚,还是拖油瓶。”不知怎么的,在佟澈面前,兰埠菁不愿言语争锋,也斗嘴不起来。

    “有时候我数落你,为什么不反驳?不稀罕与我争?”佟澈也发现了这一迹象。

    “老子拿什么跟你争?读书的时候就仰视你,觉得你有才,有一种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强大。”

    “你是讲我不合群?还是嫌我不是同类?”

    “独来独往还不强大?”

    “捧我的人多了,你就别捧我了,装逼而已。”佟澈并不掩饰地叹气。

    “也得有装的本钱才能装。”兰埠菁竖起大拇指,体贴作答打气,“好比老绣工的针脚,装得像就不叫装了,你这叫实力,硬的软实力。”

    上个星期韩霄云神秘兮兮提到要帮着谋一套比帐篷更过硬的福利,还没来得及问的。

    星期一散了周例会,韩霄云憋不住爆料:“郡兴正在力推新能源汽车,有人给老娘两台新车试用指标,试用期名义是一年,实际没期限,老娘还是爱玩‘油老虎’,这车给你玩。”

    “你讲的福利就是移动的帐篷?”兰埠菁装作欣喜,但笑得极不真诚,“老子连汽车驾照都没有,只能真正的四肢力推。”

    “小福利开道,大福利还没出水。”不过韩霄云最终得知所谓“有证”只是摩托车驾照后,气不打一处来,追得满楼道跑。

    “宜早不宜迟,限你一个月内把驾照拿到手。”在韩霄云的认知世界里,完全接受不了不会开车的奇葩。

    而事实上,即算给兰埠菁三个月甚至半年时间,这汽车驾照也考不过。

    粗一看,从小大大咧咧假小子的兰埠菁动手能力很强。

    可是一坐上驾驶位,三下两下便从手忙脚乱进入到了手足无措,那境界连换了两个教练都气得“仰天怒吼”。

    韩霄云一看报名驾校培训久无动静,过细问起情况。“天老爷,你本就少根筋,竟然还敢挑战手动档?”

    “报名时没在意,还以为自动的肯定比手动的复杂,当时还为便宜了两百多培训费高兴,结果搞反了。”

    待韩霄云从M国度假回来,兰埠菁的再次补考还是没通过。

    作为条件,再为韩霄云设计制作两套衣服,以换取不再取笑这原形毕现的笨手笨脚。

    兰埠菁将新能源车安排给了陵江站的范震。

    财到人不知的范震自是高兴,立马表示为你单备了一份精装小盒的印山石,再才顺口问及当初公司年会所订那批80万元印山石是否尚有剩余?

    兰埠菁不解何意。

    范震称如有剩余,可随时退还石料厂,找找货品瑕疵之类的理由,再打招呼即可获得翻倍退款。

    兰埠菁答复:“剩的30盒印山石都按韩董事长打赌的约定,寄到昌定送给一个手艺人了。”

    随后为解释清楚再重提旧事:“当年我家那位在陵江遇到仙人跳,我连夜到处找毕镐的电话号码,最后在信息研究中心门卫室的登记簿找到,韩董事长也到那里找过我的电话号码,矮胖大爷就是守门卫室的那个手艺人。”

    范震还在强调面子可以给足,如果再看重那个手艺人,我有办法将30盒印山石变成100盒。

    结果遭到兰埠菁“好事占尽并非好事”的数落。

    范震考虑到拔配新能源车是公司总部给陵江站涨面子,也可以进一步立威佐证,于是打算派范娟专程前往郡兴领车,明面上的理由是顺道回趟家。

    兰埠菁虽未明确否决,但结束视频通话前表示浪费差旅费:“物流发到陵江,挺简单的事,还搞千里行军。”

    范娟随即依嘱飞抵郡兴,领到新能源车连夜开回陵江站。

    新能源车在市场上方兴未艾,同事们对这车本身倒不那么好奇,而是一个劲地问是否亲眼见到了公司总部传奇的姊妹花,韩董事长开么子跑车?揽总管像不像混血?

    有同事数落,一问三不知,那你这趟郡兴白去了。

    范娟也觉遗憾,遂郑重其事跟范震提出以后能否驻在总部。

    范震点头应允,但申明要找合适的时机。

    无需范震过多提醒,范娟一直在恶补财务管理方面的知识,以致于不知情的同事还以为本就是专业出身。

    陵江站时常有设备商务洽谈考察,逢上接待外地客户,旅游专业出身的范娟亦庄亦谐的讲解倒也派上用场,为工作站增色不少。

    但陵江站的现有岗位仍不理想,并不让范娟安心,先成家还是先立业仍然无解。

    此前眼瞅着范震在为公司总部年会采办印山石,范娟特意留取一小盒精装印山石,并在郡兴取到新能源车之后即进到快递店寄给了康德助。

    范娟有意将印山石带到郡兴寄递,是不想让康德助知晓目前栖身陵江并给以依附亲戚之感。

    从郡兴来陵江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察觉到范震精神压力过大,生活中思虑很细甚至敏感,有很重的思想包袱。

    范震总以“雾大撑船要机警些”来搪塞。

    范娟问不出所以然,内心蒙上一层灰色。

    相比所谓道行,毕镐则明显从容不少。

    在毕镐看来,只要范震还在陵江这土地上,就处在有效掌控之中。

    面对斗而不破、悬而未决的局面,毕镐轻车熟路,对范震保持若隐若现的威慑,又明确宣示引而不发的姿态。

    毕镐究竟有何后手?范震一时想不出来。

    在再次确认存放于银行保管箱的“把柄”有效之后,决定先自保再图以后,暂时按下身段低调周旋。

    近来天气不助人,越是心烦气躁,气温的日K线继续金叉向上。

    进入炎热用电高峰期,铜峰市区开始拉阐限电,相应的公用电器销售维修行情向好。

    康德助刚参加公共服务中心技能培训筹备会,便意外地接到了闵修仁的电话。

    自从闵修仁离婚后,康德助连新换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如今的闵修仁挂靠在别人公司名下,做一些公用电器销售维修的零散业务。

    曾经的连襟也是道义的兄弟,但全凭婚姻基座相连,所有螺丝螺帽都铆接在一纸婚姻关系上,一旦婚姻垮塌,消殆何其迅猛。

    其实这一点,远不止也不限于是连襟。

    闵修仁听说拓展训练基地准备采购一批公用电器,金额在30万元左右,采购方式是竞争性谈判。

    于是想来参与竞争,询问能否适当关照,还提及让自己摊上官司的老冤家,也就是白松公司也会参与竞争。

    康德助寻思,这批公用电器的采购不是单一来源,而采用竞争性谈判,稍有协调余地,于是在电话里初步应允。

    聊完正事要收尾了,电话那头的闵修仁不自然地找话,我离婚的时候,都没有专门跟姐夫汇报一声的,不是不尊重你,而是有点不好意思。

    康德助透鲜地回复:“那我就吸取教训,今天就尊重你,汇报一声,不好意思,我也快离婚了。”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

    这通电话最终还是由康德助自圆其说:“我们都是作孽,苦了老的少的,真正的大哥莫讲二哥,都只能好自为之。”

    诸事纷扰,康德助决定静下心来篆刻铃印。

    打开范娟所寄的小盒精装印山石,印坯质地细腻温润,入手即感顺滑凝神。

    康德助打开书柜,取出用红瓷箱子改成的保管箱,里头尽是早些年刻制的各形各色印章,落款的字号章与行首的闲章小盒码成了两撂,翻开来满眼红。箱内的印具印泥也齐备成套,但是近来练笔创作少,刻印动刀更稀。

    有些怅然的康德助捧出装满长短粗细篆刻刀的细篾包,边清拣边打腹稿。

    此刻联想到同范娟在铜峰江心岛就飞鸟与回渡鱼的问答情形,最终捉刀开始冲刻“飞鸟廻游”四字阴文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