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脚背深的水 » 265章 答应——钉子要复脚

265章 答应——钉子要复脚

    被动地见招拆招,康德助只好恶补行业知识。

    经熟悉交通事故实务的彭四能介绍,约了一位律师详谈。

    到达这位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尚早,在接待室等待时收到了兰埠菁的短信。

    经过一个多月简单地网上聊天,康德助这个只有唯一好友的朋友圈动态从PC版移到了手机版。

    明知中了兰埠菁的撺掇,但不说破。

    终于不用再抱着电脑,就可以同康德助手机随时随地聊天了,少不了在韩霄云面前一通炫耀,还在郡兴有名的菁园请吃了鹅肝与鱼子酱。

    结账时嘟囔收费太贵,被韩霄云一把抢过账单,看完甩下一句“这算毛”,再把信用卡包扔给了兰埠菁买单。

    一张“超白金卡”,另一张则是“无限卡”。

    韩霄云眨巴眨巴眼,寻思起赫登所托的让兰埠菁加为好友之事,于是话上留一半:“你请客,我买单,这都不是事,可今天老娘真还要你答应一件事。”

    此时兰埠菁瞄了一下手机,立马眼睛放光,抄起手机细看,原来刚收到有康德助的留言,顿时咧嘴笑。

    迅速把信用卡包扔回给韩霄云,起身离座。“先让老子去聊天,你说的事都答应。”

    “哪需要都答应,就一桩小事,钉子要复脚。”

    急不可耐地坐进候在门口的专车,兰埠菁修长的手指在手机按键上翻飞。

    得知康德助在咨询律师,竟然头脑发热,主动聊起了没有概念的离婚财产分割这一茬:其实我也想请律师,问清离婚时的财产按理该怎么分,具体怎么弄?

    康德助回复:你要问的简单,不算什么,我现在头疼的涉及到的程序问题才真正复杂,了解参悟了两个多月都只知皮毛。

    没等到回复,又补了一条:你说按理?既然是程序关系,就不能按理而要按程序。

    最近兰埠菁确实在为离婚做准备,不过这准备多半是精神上的。

    上次确认卵巢囊肿之后,估摸最终躲不过动手术的一刀。

    段均益拐弯得知后,明显讶于卵巢患病及表述,心里还生出一丝厌来。

    兰埠菁受韩霄云的点拔,觉得要提前预备社保、养老尤其是医疗保险,自然而然想到了婚姻关系久无起色,耗得看不到希望。

    韩霄云还曾私下里讲过:“你这样的“裸人”,老娘承诺养你,你也许当玩笑,如果你离婚了,老娘可以帮你在郡兴运作更大的福利待遇,这可不是玩笑。”

    哪怕是同康德助网聊,兰埠菁也打算从一开始就坦诚,继续开聊准备离婚的话题:实不相瞒,我的婚姻关系差不多名存实忘,但所有房产都在他的名下,能不能要求他出一笔钱来抵?

    得知兰埠菁处在分居状态,先是同病相怜,然后暗自寻思,你是分居闹离婚,我是分居捱离婚。

    但凡别人谈及离婚之事,康德助必定打肿脸充胖子,酸秀才一样地好为人师。

    平时即使谈及夫妻吵架,也必定是劝和的。

    果然好一通劝,无外乎没有大是大非不要离,为了孩子尽量不要离。

    典型的“大哥莫讲二哥”,心虚无疑底气不足。

    幸亏隔着手机网络还藏得住,不会被看破。

    不可否认,在说教兰埠菁的时候,不亚于聆听内心深处的另一种声音,甚至毫不留情地反驳另一个自己。

    而兰埠菁的陈述以及或许偏颇的辩解,也像一面镜子,或多或少地镜鉴自己并促成和解。

    两人一轮接一轮的问答阐述。

    兰埠菁半开玩笑半当真:头回离婚没经验,想请你做高参,你写过的字比我走过的路多。

    康德助仍然在意安全事项:我只能保证你不当傻子,不被骗被坑,但我不能保证你不当“猛子”,离不离要考虑清楚,该讲感情就讲感情,该找律师的找律师。即算离婚也要文斗不武斗,不能闹出治安事件,更不能搞出刑事案件,最终钱财也是身外之物,如果连婚姻这簸箕都不要了,那就没必要纠结装在簸箕里的“豆腐”了。

    这一轮兰埠菁扮硬角色了:女人不能精神上受损,又在物质上吃亏,我还带着孩子,不为自己争,至少也得为孩子争个起码的条件,否则打官司,上法庭打到底。

    康德助只附和一半:确实孩子是女人的宿命,有时候母以子贵,有时候受尽羁绊,宁愿跟讨米的娘,不愿跟做官的爹。

    兰埠菁又被家乡俚语打动了:每次你都能把话讲得透鲜的,肚子里还有多少宝贝?还奇怪一点,我也算转战多个城市,但普通话还没有你标准,反过来再讲家乡话,又比你差一大截,这真让我郁闷,不服都不行。

    康德助感到受用:本人不才,忝为语言文字委员会的兼职委员。

    兰埠菁又犯天真:你这么能说会道,好想让你对着那位要求我净身出户的“XX”上一堂教育课,替我出口气。

    康德助确认一句:这“XX”是指你老公?。

    兰埠菁轴上了:没有老公,只有“XX”。

    康德助首次看到“净身出户”的字眼,颇感震动,措词也趋谨慎:

    如果净身出户是对方挽留婚姻的说词,那还值得吵一吵,哪怕只为了拖着不离婚,这手段也不算低劣,但如果是当作一种惩罚来用,那出发点就有些恶意了,因为既然是惩罚,对应的就要有错误,言下之意就是认为你在婚姻里犯了错,你自认为没有?

    兰埠菁急了:老子才没错。

    康德助又愕然:老子?自称为老子的这位年方几何?

    尽管三番五次告诫自己别“老子长老子短”的,终于还是在康德助这露了马脚,吓得兰埠菁立马下线玩失踪。

    下线的兰埠菁回到现实世界,连这车啥时候开的,以及现在开到了哪里,一概不知。

    韩霄云一脸鄙视,既摇头又失望。“你答应了的小事,赶紧给办了。”

    明白意思了的兰埠菁把手机扔过来。“既然你这么热心,那你一劳到底,你来操作你来加。”

    “看你作到哪一天打止。”韩霄云打开聊天软件,查找“服务进城务工人员”,将赫登加为好友。

    然后又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将好友名单里的“GYZ2317”拉黑了。

    将手机丢到一旁,韩霄云看着笑,兰埠菁也对着笑。

    两人唱对台戏似的“你个缺心眼的笑什么”,一人一句,你来我往。

    心眼这玩意很玄乎,不能没,也不能小。

    下班途中,康德助觉得收音机聒噪,“啪”地摁了开关键。

    易致宁主动讲客气,我家拆迁的事,让你为难,给你添乱了。

    “先不聊你的事,我是在想自己。”康德助只半分笑意。

    然后又摆手否认:“我这个人,朋友不算多,有些朋友觉得我出道早,但后来尤其是最近几年后劲不足,提得慢,这一萎都已经蛮多年了。其实在我内心里,还是认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提醒自己要知足,心态要摆正,要平和。”

    易致宁年长不少,话也平和,我也觉得你屈才了,不过你不太合群,个性也强,至于家里的那些事,没必要尽伤脑筋。

    “按说家事放一边,你既然提到了,那我就点一点。”康德助直勾勾的眼神,“我今天听到一个词,叫做净身出户。只要温婉丽同意离婚,我也净身出户。我不怕以后养不活自己,但如果温婉丽以后过得不好,我也不安心。”

    然后右手吊在车窗上方的拉手上,头歪在手臂上。“真的,我是讲真的,如果以后的哪天夜里,只要想起前妻过得不清爽甚至衣食堪忧,不论自己过得多好多如意,都不会有幸福感。”

    易致宁反问,既然这样担心,又何必走到离婚这一步?

    康德助眼睛眨都不眨。“看似矛盾,其实是两回事。担心不是爱,是亲人的一种感情。正是不爱了才要离婚,不爱了的痛苦讲不出,我宁愿得病。你讲的个性,跟日常生活细节没关系。”

    再次降下车窗点烟。“我承认在夫妻关系甚至更私密的部分,有很强的个性,真的像穷盒子臭我的那样,读书读成木鱼脑壳了。在家里如果没有止瘾的感觉,矛盾是分分钟的事,但要解决就不是分分钟的事了,那还有希望?”

    车载收音机开启,随即传出一首歌,是《趁天好还要飞》,正唱到——

    怀着指望热望

    追赶夕阳朝阳

    冲不破束缚那筋骨的累不是累

    缺失了忠诚这无心的给何必给

    趁天好还要飞

    别当我是异类

    趁天好还要飞

    喊破嗓子的呐喊也算美

    趁天好还要飞

    折断翅膀的抗争也无畏

    趁天好还要飞

    任凭那前方路上风雨冰雪全程陪

    直飞到仰望头顶自由星空不怕黑

    ——

    歌毕睁眼,把泛白的烟烬一古脑摁进烟灰缸的细口里。

    康德助侧身不侧脸,从纸巾盒扯出一张铺在手心,捂嘴装作咳嗽,对半捏成条状,顺带擦过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