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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章 正名——大哥不怕擂

    你为什么离婚?兰埠菁终于忍不住留言了。

    康德助早知道会遭此问,回复得很快:我被这样的问题问出茧了,你还来凑热闹?

    兰埠菁恨不得立马弄清原因,话上先扛住:我可不是站在岸上看热闹,而是先你一步,哪有这样真刀真枪凑热闹的?

    康德助明显警觉:你的表达很不严谨,把你离婚跟我分居这两件事说得有关联似的,你当然没有资格看热闹,否则我也不会同你讲。

    兰埠菁单抬起一只脚,跳房子一样原地打转,心里在笑但用词扮委屈:在你面前看不得热闹,更不可能说教,只能当学生,学不完又学不像,反正都是经验。

    康德助故意挑生涩的意思:那是,反正正反都是经验。

    兰埠菁看得懵:反正正反?

    康德助继续拣难懂的开聊:还有,外人人外。

    兰埠菁绷不住了,直言求解:好难懂,看得眼花,还心慌,拜托说点小学生也能懂的。

    康德助最近确实深有感触,于是解释:外人人外,是讲心态的变化。以前年轻喜欢不落屋,放假休假回乡下都不安心,总约一堆人玩,觉得身边到处是人,也巴不得尽是人,其实都是外人。到如今,觉得除了家人,其他人都缩得不见了,也不重要了,自己就安心守在屋里陪家人,变成了人外。所以,外人人外,和反正正反一样,并不是玩文字游戏。

    看到一大段留言,兰埠菁切实开心,开始逗乐:我知道你不是玩文字,而是游戏我。

    看到回复得没正形,康德助认定还没看懂,继续阐述:我以前瞧不上那些为家人小利而奔忙的人,认为不入流,也觉得因小失大,如今不同了,特别能理解为家人办事的重要了,甚至看到别人为家事家人去钻营媚俗,也不再嗤之以鼻,只要不犯原则,尽可能地家人跑腿,平时也想把时间花在家人身上,愿意陪着家人,真正不把家人当外人。

    兰埠菁找到了话感:但你分居不就是远离家人?

    康德助措词也瘪了:这就是我的荒唐可笑之处,悖论。

    兰埠菁心软话更软:你反省得我也心疼了。我之所以离,是跟他看不到希望,也不图多的,只图重新做主。

    康德助求同存异地聊着:我之所以想离,是希望看不到她,想凭本事把精神世界彻底翻转几十年,反正图的多。

    兰埠菁心思掺杂,开始映现在话上:我的本事没你大,但感觉你离婚的原动力没有我那么足,我是属于雪中没炭,你是想锦上有花,没脚的不能跟没鞋的人比,凭底气的也不要跟凭运气的人比,总归是玩不过你这种自信心爆棚的角色。

    康德助偏执于文字中规中矩:谁玩你?我是不敢。

    兰埠菁马上接话:对我这号的,你就只会学蔡九哥《打铜锣》,抻起两手赶鸭子,我有自知之明。

    下线后,自嘲的兰埠菁略有轻松,康德助倒不清爽。

    其实这段时间,康德助盼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因为想也想不好,管更管不好。

    分居捱离婚仍然胶着,岗位变动但需要等待,更不消说穷盒子的病情,就连持仓股票看似跌无可跌但是偏偏阴跌不止。

    除何田田来过两次情况反馈消极的电话外,郑瑜也凑热闹一样地催讨所欠的一首诗。

    现下的康德助哪有心情写诗,尤其是郑瑜又不经意地提起“岗位变动之际不宜以家庭不稳定形象示人”。

    签注服务楼的建设已纳为例会议题,一周一调度。康德助依照总经理的安排,隔天去一趟工地,每周开两次项目碰头会,再出一期进度通报。

    介入深了之后,康德助这才察觉到此前隋峰朗玩的小动作,譬如签注服务楼的弱电工程多次分包再转手分拆,还安排施工方派员附带给自家两套房子装修。

    康德助终究还是打通了何田田的电话:“你家房子装修如果没有掏过钱,那必须重新补手续,一是要撇清签注服务楼施工方的关系也不留后患,二是免得让我知情不究再授人以柄。”

    何田田声调苦涩,将哭啼的孩子放躺在里屋,才有些生硬地回应,我现在避嫌是在外面临时租房住,那两套房子早就被查封了,我倒是想跟房子攀上点关系,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关系?

    进入到施工后期,弱电工程即将进场,康德助并不纠结分包分拆的猫腻,而是只盯紧预留签注服务制证技术配套的设计优化,大幅提高了弱电富余的要求,意在化繁为简,对事不对人。

    于是就有投诉叫屈声传到单位,隐指康德助设槛谋私。

    总经理专门组织了一场弱电设计施工论证会,既想以正视听又审慎把关。

    康德助仍以简单对繁杂,在会上只讲技术配套的现实考量与方案构想,还特意附备了又一版的《扫描识别及其多点建模的需求应用讲解稿》通俗化PPT。

    签注服务楼主体竣工后,康德助拗不过总经理的坚持,最终还是从务工人员一证通的前瞻角度出了一组新闻通稿。

    闵修仁也闻听风声,试探是否可能接手弱电工程,还允诺可以同穷盒子一起打捆进场。

    康德助迅即洞穿了言外之意:“你是看着穷盒子病了,想帮一把公司,还是把有意接手穷盒子公司与这项弱电工程挂起钩来,当作了一块敲门砖?”

    闵修仁挠头讪笑,你不是经常讲要扶上马再送一程?

    康德助掏出烟嘴子,抄过保险柜上的搪瓷缸倒扣在桌。“二手烟吸多了更伤人,你莫想我帮这块砖,签注服务楼项目被隋峰朗折腾得够呛,本就是麻布袋底子,如今就靠弱电工程出彩了,我这个乙方肯定要甲等的效果,再者说,一口破缸子能捂得不冒烟?”

    先还能掩住失望的闵修仁面色更暗了,晓得你虽然不至于瞧不起我,但你对我办事还是明显不放心,一旦有事,我未必还会再连累你?

    “弱电工程不议了,没商量。”康德助拂手弹开搪瓷缸,指着墙壁上的“奋斗”条幅,“在白家面前输的那一仗,我对你的看法早就释然了,但是对自己经办的过程有阴影,你不一定体会得到的。”

    我怎么不懂?闵修仁这才提及曾经有过报复的念头,甚至还跟踪过白松与一个相好的女人,后来发现不像是在正经谈恋爱,还没对应想出辙来的时候,这家伙又出国放浪去了。

    康德助立马诧异于这些桥段,不禁起身拉开门。“求人不如求己,你还要继续清心寡欲。”

    周五下班前,被安排将车留在单位的易致宁不解其意,康德助开口就是“老子要到铜峰江边上大吼两声。”

    康欣星期天要补课没有告诉你?易致宁仍在坚持。

    康德助怒了。“铜峰市没出租车了?没公交车?”

    清空了桌上烟灰缸的易致宁怏怏离开。

    不一会,办公室的齐琳拎着文件筐来交接材料,瞄见康德助一脸阴沉,手脚麻利地收拣材料。

    然后清拣到了保密柜上的搪瓷缸,瞅着这掉漆沾灰,遂拎在手里问要不要丢掉?

    正看《签注服务月报》的康德助头也没抬就制止:“那是留着舀酒的法器。”

    怎么听到的都是你不喝酒的?齐琳出门前特意道一声“周末愉快”。

    是得愉快,但何以愉快?

    康德助决定去唱K飙歌。

    自从穷盒子生病以来,还真的少开唱了。

    也邀约过两回,但穷盒子确实畏难,拒绝的理由也是半开玩笑半当真,酒与妹子,我不戒就只有死。

    “还能不能唱戏?‘好快又过年’,想不想哪天提起精气神,再来唱一出?”康德助明知为难仍想问。

    穷盒子叹气,唱不了戏,我还哭过。

    平时几乎没K友的康德助其实并不难找歌伴,大凡是朋友便自然听闻唱得好,即使原本没计划唱K飙歌,一接到征询大都乐意邀朋唤友聚场子。

    KTV与酒无解,一打一打的酒总也喝不完,一边喝进去再一边吼出来,人人对酒当歌,个个大呼小叫。

    即是“十元一杯茶”的社区歌厅,酒的元素也突出,老板希望客人点酒,各张桌面子上也不时看到啤酒瓶子起堆,哪怕光着膀子,哪怕猜拳吆喝,以说话调子高来遮掩唱歌嗓子哑的软肋。

    酒这玩意,跟康德助有仇,但KTV不光有酒,还有陪唱。

    “我只能做到不坏气氛。”康德助有言在先,醉心唱歌,皮肉两笑地应付周遭的人和酒,泯一口啤酒再喝两口茶,权当润喉咙。

    朋友素知这德性及用意,倒不见惯。

    但在一堆人当中,总有不爱唱歌而爱喝酒的,唱歌不行酒来凑的有之,陪唱在侧酒助兴的有之,唱到晚场,喝到半宵,酒是基本失控了,包厢里乱作一团。

    期间总有好事者朋友扣着酒杯,拉着康德助或主敬或作陪,半推半就地灌了几杯下肚。

    三五个陪唱中,也不全是唯酒唯笑的,总有个把懂歌善歌的,有的甚至从康德助刚一开嗓就暗自关注。

    也莫小看了陪唱,几个又不是人精?

    以光鲜打扮游走灰色边缘,介乎卖艺与卖笑之间,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包厢里各色人等一亮相,陪唱的就在快速画像识别,跟手工版的扫描识别多点建模似的。

    也莫小看了酒。酒自勾魂,也能泄压,到了临界点,如果没有酒来那么一激灵,这浇头还真少了一个味。

    有的酒醉心里明,享受的就是飘飘然那感觉,也有的以酒卸装,掏心掏肺地释放难得的善意。

    管什么昙花一现,随什么世界末日,就是要干了这杯,就是要醉在当下,当真大有人在,分不清也无所谓对错。

    更莫小看了蹉跎话筒的歌艺。

    康德助宁肯讲成是“歌艺”,也不愿只被别人评价“会唱歌”。

    为唱歌攒下的这本事,自诩为艺术也不为过,流行歌唱到一定境界并非易事,莫说还有传统戏曲作支撑,光是这反串就足够震住一包厢的人。

    熟悉康德助的人,可能会主动点歌,还会提醒大伙稍安勿躁,不熟悉的也会暗自称奇,觉得今晚大伙的“唱格”瞬间抬高。

    反串费嗓,酒烧喉咙,康德助对此非常清醒,遂与酒保持得体距离。

    能促清醒的还有小费。

    两百块钱一个的给陪唱,总忍不住腹诽。

    我开演唱会似的唱得声情并茂,甚至肝肠寸断,歌由你听,酒归你喝,反倒还要给钱,这是哪门子道理?

    唱K飙歌终于散场了,有人仍兴致上身,继续邀朋去夜宵。

    中途察觉有一个陪唱妹子随自己意见而定去留。

    下电梯就开始人多嘴杂,停车场围一圈更是“一篓子螃蟹”。

    康德助自感被关注,不便轻易表态。

    朋友力邀而犯难的康德助一时应允“凑个人数”,一时又畏难“还是算了”。

    这陪唱妹子也跟着表态“去”又“不去”。

    康德助进到车里,没承想这陪唱妹子跟着扯开了车门,不请自坐。

    先还轻松发问:“还只是嘴巴上的夜宵,去哪找锅子都没定,你就上我的车,不怕把你卖了当夜宵?”

    陪唱妹子热乎乎的酒气语气,你去哪就我去哪,如果没夜宵更好,那就请你送我回去,你要是饿了,我还单独陪你吃点。

    康德助没法轻松了,只好以遵守交通法规来解围。“我肯定没醉,但酒后还是不能开车,得叫出租车或者是司机。”

    坐出租车也跟你一起,反正我今儿晚上认准了你。

    抓紧下车的康德助连忙跟朋友主动表态要吃夜宵,连吆喝带动作让这陪唱妹子下了车。

    这还不算完,直到夜宵时让这陪唱妹子喝醉了才完事。

    第二天晚上,继续K歌的康德助又碰到了类似情况。

    包厢散场之前,已召易致宁赶来开车。

    可有一个陪唱女硬是追到车上不撒手,似醉非醉的调子,我不要钱,我要这位大哥。

    康德助指着易致宁正名:“这里只一位大哥,你如果硬要,就跟这个把着方向盘的走,大哥不怕擂。”

    易致宁笑与不笑都两难,细妹子还不赶紧下车,小心进派出所睡一夜,至于哪个派出所,随你点,我熟路,我老板熟人。

    好不容易打发走陪唱妹子,在送回办公室的路上,易致宁也忍不住调侃,我在场都是这个样子,如果我不在场,那不晓得是什么样子?怎么收场?

    康德助在意地斥道:“还能怎么样,又不是写材料,有什么难的?昨天晚上就有过一回,无非是拖去夜宵灌醉了,醉了之后就行。”

    易致宁还真听邪乎了,醉了之后就?

    “就,就你个头。”车窗进风,手中的烟头经不住吹,反手弹烟灰时,燃着的这一截掉在车座边的缝隙。

    于是一阵手忙脚乱,开始咒人咒己:“就是你点的这破烟,还嫌老子抽得不够,在包厢里熏了一夜。我也是欠抽,什么时候才把这烟给戒了,免得肺癌害了堂客细伢仔。”

    你堂客买的四条烟还在车上。易致宁不会聊天的节奏。

    以后不是我堂客。康德助话到嘴边又咽下。

    回到办公室,提笔沾水,才在书法水写布上悬腕落字,顿觉得心浮字发飘,既懊恼眼高手低,又不满气躁不宁,三下两下就把书法水写布拧成一团,扔在碎纸机上。

    转而又盯着保密柜上的搪瓷缸出神,自从叶识海病故,穷盒子也病中戒酒,办公室里间的酒坛子早已让易致宁搬回家去了,只剩这搪瓷缸敞口空待,莫说是酒,连水都好久没有打湿过了。

    搪瓷缸上的猫尾巴越掉越短,这漆一旦开缝似乎多米诺骨牌的来势。谁还说猫有九条命,如今一条尾巴都保不住。

    还是唱歌好,一静不如一动,康德助自找台阶。

    唱歌同打牌一样,也能阶段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