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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稷山之战(三)大雾弥天

    一切生命都是微弱的,无论你怎样强大,无论你拥有多少,无论你多么神通广大。在生命凋零的那一刻,一切都在你的眼前,却什么念想都没了。如果生命的旅程没有任何意义,生死只是一场无所谓的游戏吗?

    三千血狼轻骑风驰电擎般的追赶,身后飞尘不止,不多时就来到了韦青阻击的地方。

    疏子看到道路逐渐狭窄,两侧灌木掩遮,人影烁动,周边安静的过分,明显不对劲。立马命令部队停步,骑士勒住马头,群马嘶鸣。

    疏子正要下令探查,三百步开外扬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让群马受惊又止不住的嘶鸣。

    “我乃大刀将韦青,前方柴狗尽管放马过来!与我一战!”

    此时正值黑夜散去,微天拂晓,谷中雾气正多,疏子还未看清,听到来人自称韦青,不禁大惊。十五年前,自己就在军中听过韦青的大名。传说他用兵神鬼莫测,最擅伏击,常常出奇制胜。不论平原湿地还是山谷沟壑,各种地形都了如指掌。面对韦青的伏击,即使斥候探查十遍,也难以看出端倪。初当先锋就遇此强手,难怪王琦会大败。即使是他,遇到韦青的伏击恐怕都难以逃出生天。

    疏子倒吸冷气勒住缰绳后退了几步,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旁边的王瑞亦是如此。

    王琦心中疑惑,但傲气已然全无,难以启齿。

    疏子心里做着盘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王瑞咽了下口水,不经意间夹紧马身,眼框一阵发热,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王瑞至今也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那时他也是和王琦一样的年少轻狂,来到部队后,父亲将他安置在李敏手下,叮嘱他悉心听从教导。李敏转身就将他给了韦青。王瑞倒没有娇气,但贵族子弟难免有几分傲气。韦青安排他在勘察营,每次出征前,必须将可能交战的所有地形勘察三遍以上,最后韦青自己带领各营长勘察一次,如若绘制出来的图形和他勘察的有一丝出入,哪怕是缺少了一根树木,一块石头的数量,韦青都会对他们加以严厉处罚。几次之后,王瑞深感不服。竟在一次韦青下令处罚前当场与韦青大吵,说他是骨头缝里挑刺。韦青可没其他人那么好脾气,当场下令将这位贵公子杖责五十军棍,不过仍恩准他下次可以参与伏击任务。

    王瑞憋着一口气一直等到那次伏击前仍然心中不忿,在军中见到韦青从来都是斜眼一顾,他自以为韦青心里肯定也在和他赌气,韦青日理万机早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伏击之时,王瑞双眼紧紧地盯着韦青,看他有什么才干,一介布衣也能尊称为虎扑大刀校尉。

    全军屏息静神,静候指令。王瑞看着韦青正闭着眼睛养神呢,心里暗骂,哼,就知道你是个空架子,看你待会儿怎么指挥,要是战败,爷爷我直接告诉李帅,把你贬黜为一个士兵,不,应当发配北境!

    已经过了许久,还未见敌人踪影,王瑞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心里不停的骚动。一直到太阳快落下山,王瑞也未见敌人踪影,不禁怀疑军方情报的准确性。旁边的士兵甲让他别乱动了,以免暴露。王瑞一脸的不屑。

    士兵甲见他是生面孔,语气稍微缓和了点,说道,:你应该是新来的吧,别着急,咱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半个多月呢,今天只是预演。坚持一下,太阳下山就可以休息了。”

    王瑞听完一脸震惊,:“提前半个多月埋伏?指挥官脑子有病吧。你们受得了?”

    士兵甲连忙让他住口,“半个多月还是时间仓促,以往最起码得一个月。就像长官说的,如果把这里熟悉的比在家还熟悉,那么必定百战百胜。何况在这里我们也可以更好的操练,今天算是开始,接下来几天会来回调换位置,直到每个人都知道这里的全部地形,长官问到勘察图上的一个地方我们就能马上很详细的回答出来。这可是决定我们生死的地方啊,大家肯定愿意啊,总比在校场重复训练好。而且到时候不知道会等待多长时间,现在提前适应了,到时候也不会出乱子。”

    王瑞听完细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心中对韦青的看法开始出现了微妙的转变。

    接下来半个多月,不论什么天气,不论什么温度,不论这个地方有多少毒虫。他们按照计划每天蹲伏卧躺,来回奔袭,阵式转换,消息传输。周边三十里布有精密的一张暗网,这是王异第一次见识,以往的他只以为伏击不过是一群人去一个地方,然后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没想到居然这么复杂,据士兵甲说,这些大多都是韦青的主意。

    自从韦青来了之后,他们的不仅伏击战果大大提升,而且战损也降到了最低!韦青军令严明,自己以身作则,爱说狠话但是却是掏着心窝子的对他们好,他能为他们一顿伙食不合标准和后勤长官大吵,一直闹到帅帐也坚决不肯让步。身为校尉,本可以处于帐中指挥即可,但他每次都和士兵们一起进行伏击预演,然后当场闭着眼在伏击场地内随意跑动,甚至腾跃空翻也毫无差错。这怎能不让他们钦佩,所以大多士对韦青向来言听计从。他让他们感受到了离家之后难得的温暖和安全,不再觉得军队是一个冷冰冰的地方。每次看着他拿着大刀大喊着冲到敌阵前,将士们无一不奋勇杀敌。

    那场伏击也无一例外的获胜了,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在王瑞眼中,这是理所应当。敌人的每一步动作都在韦青缜密的计算之中,兵种的排列、行军速度、防御阵式、撤退地点、双方兵力的分划……三场小型伏击,两次联合围机,敌方毫无还手之力。即使对方是神仙,看过这种伏击,听到韦青的大名都要吓得屁滚尿流!王瑞自此彻底被韦青高超的战术折服,悉心跟着韦青学习,对韦青的指导奉为上令,可惜后来不久就被父亲安排调任到叔伯的军队。

    后来听闻他御敌大败,十分震撼,多方探听他的消息。以他的战功不致死罪,云都定军府判他服刑七年,出狱那日。王瑞正好在云都休假,本和以前韦青手下的部众一同前去迎接他,没想到他早已出狱,从此便杳无音讯。王瑞时时挂念,感怀韦青昔日对他的教导。没想到今日竟在这种境况下相遇,王瑞心乱如麻。

    他是个性情中人,将军就在眼前,他接受不了这莫大的变化。未等疏子开口,便上马前去大喊问话。“大哥,大哥我是王瑞,您~您怎会在此处,和这群乱臣贼子为伍!”

    韦青听到对面小将是王瑞时,心里腾的软了下来。他们相处时日不短,王瑞使他改变了对于王公子弟的看法。王瑞虽然傲气,但服理。他资历浅薄,对于新事物理解很慢,但很刻苦。对待自己如同长兄,昔日他们经常在一起畅聊,每每看着他意气风发的雄谈,韦青就会开口大笑,心中喜悦。

    韦青心中此时和王瑞同样复杂,他压制着自己的难过,毫无感情的说道,:“如今我们各为其主,你不必多言,既然是你统领的这群柴狗,就尽管放马过来,不要再多讲废话。”

    韦青说的话如同冰针一样扎的王瑞心中又疼又凉。他一时难以接受,又上前几步,张着臂膀。“将军,您有什么苦衷可以和我说,我一定会帮您回到以前的。”

    韦青强忍着难过,冷冷的斥责道,:“王氏小儿,我与你不过相识一两日,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爷爷我就是要带着我的这群兄弟推翻你们这些狼狗建立的政权!你若是现今悔悟还来得及,若不然,别怪我手中的大刀无情!”

    王瑞又欲开口,疏子上前拦住,对王瑞摇了摇头,对着韦青说道:“战场之上,冷兵相争,胜者为王,将军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早就跃跃欲试,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既如此,将军勿怪。感念将军为帝国所做的一切。”说着下马将长枪立在一旁,拉着王瑞和王琦一起微微弯身叩拜,身后的血狼卫也在马上弯身。

    疏子心中早就有了盘算,韦青的大名他当然知道。如今他敢领着十余人拦在前方,定然在周边做了精密的安排。他们追击义军残部至此,若如此,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这也是伏击计划中的一部分,要么就是韦青故作声势,欲盖弥彰,用疑兵拖延时间。疏子胆大心细,当即命令三十轻骑为一组,以五六阵型向前挺进,两翼防护,前排冲锋。每队间隔三十步,每三组之后随有两百人为一队作为策应。

    韦青看着骑兵冲锋过来,丝毫不怕,仍然立在原地。待骑兵离他有近五十步远时,才下令后撤。等至轻骑到了韦青的位置,道路一侧突然乱箭射来,不过骑兵已有防御加上训练得当损伤极少。道路两侧皆是灌木,骑兵难以搜查,疏子下令以此为模型快速冲锋。

    王瑞十分担忧,觉得疏子过于小看韦青了。疏子笑着说他多虑了,他料定韦青必定是虚张声势为伏击部队撤退拖延时间。王琦显然是和王瑞同种意见,在后面听二人商议,忧心忡忡不上前说谈。

    九组过后,疏子和王瑞率领剩余部众跟随前进,奇怪的是道路两侧仍然时不时地有散箭射来。疏子毫不放在心上,命令队伍继续前进。未行两里,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前队看不见后队的地步,疏子察觉出不对,连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这才发现前几组的骑兵不知去了何处,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而且自己竟然让韦青转悠着进了一片树林里的小道,一时进退两难。

    疏子这时已经觉察出了自己的大意,看来他还是轻敌了。急忙找王瑞商议。

    “王兄,悔不听兄台方才之言啊,如今部队分散,你看如何是好?”

    王瑞连忙抬起疏子的手,:“欸,怪我方才感情用事,没有来得及劝阻将军。这大雾弥天,并非寻常的雾。以前我跟随韦青时见识过这个招数,韦青秘制一迷面丸,轻弹入空,四处撒射,遮人耳目,敌人常因此自散军队,不辩敌友。借助清晨之雾,效果显著数倍。如今,雾气正盛,我们已被韦青带入阵中,万不敢轻动。现今白日将出,我看不如让部队原地休整,到时拨云散雾,山栓木落,一目了然,我们再做打算。多稷山广阔,道路崎岖,叛军撤退一定很慢。叛军大军定然守于悲谷,他们就算有后援,以血狼骑兵的速度来说也足以全身而退。我熟悉韦青,他必然是在此拖延时间,我们不可与他在此纠缠,血狼骑可半日急行百里,必然可以追上伏军。但在山路骑兵威力减半,多受钳制。如王琦所言,伏军的战斗力对于血狼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据我的经验来看,韦青一定会在前方提前准备好路障,我看我们不如兵分两路,我自领一千人马前去探路清理路障,将军在此处坐镇,万不可轻举妄动,等天明之后将军率部队快速赶来,你我在山口会合。”

    疏子思虑过后觉得甚好,当下也别无他法,随即下达命令按此执行,并让王琦跟随,互作照应。

    王瑞走后,疏子正在定神,忽听身后传来杀声震天的呐喊声,火光冲天,当下心头一惊,暗衬不好。吩咐部队准备迎敌。未及三十步又没了声响。全军提着心眼不敢懈怠,过了一刻才稍稍放松。又突的从右侧的树木中亮起阵阵火光,左侧响起阵阵杀喊声。

    疏子大怒,副官连忙劝阻,:“将军,不要中了韦青的分兵之计。”疏子醍醐灌顶,命令部队做好防备即可,没有命令,任何人决不允许单独行动。

    忽又从四面八方射出许多密箭,血骑不少人中箭伤亡。疏子向副官大喊道:“再这样下去,定会被消耗殆尽,哼!”

    “传令兵!传我命令,除中部一千人外,其余人下马,五人结队,环形向两侧灌木清查,十五队为一方,每队间隔不得超过五步之远。两侧进军五方,每方间隔不得超过十五步,五方以二一二阵式进行清扫,扩进两百步后原地戒备。其余人以此形式向前进发探路,每行进三十步留一方,互相照应。寻得一条出路后,原地戒备,等待命令。但遇敌人,先用特定信号明示相传,杀一人赏十金!若有疏忽懈怠者,以军法论处。让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既然看不到,就用鼻子嗅出他们的气味。”疏子愤愤的说道。他心里十分气恼,本以为事情很简单,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复杂,这个韦青真是难缠!竟然已经耽搁了有一个时辰,哼,别以为血狼就只会在马上作战,这些士兵下马后也是一等一的步兵!

    韦青见血狼开始分散行动,暗中下令,执行第二步计划。

    血狼按照命令,清查两侧,奇怪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听见匪军逃窜的声音,却也没有看见一个匪军的身影。等至到达二百步远时,也依旧毫无收获。方长将情况报回,疏子大为吃惊。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擒获呢?莫非……

    疏子暗暗下令,从原地戒备的一千人中又抽调两百向大队周围进行密集清查,仍然一无所获!疏子听后大惊,四处张望,总觉得自己像一只困在笼子的小鸟一样,一举一动都在韦青的注视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掏出水壶猛灌几大口,还是止不住的往喉咙里咽口水。

    “将军,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