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陆开，绰号鹿子，是我在高三那年认识的。

    他是个北方人，不过从小到大转了无数次学，跟着做生意的父亲在全国各地不停地转悠。那年，他父亲来丹州谈项目，跟着到来的他便成了我们班的插班生。

    那时候，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在没日没夜地准备高考，只有三个人与众不同，那就是我、杨欣和陆开。为了不让我们影响到别的同学，班主任老师经常把我们叫到办公室隔壁的一间空屋子里，进行隔离式自习。

    那时候，我和杨欣已经在西山铁人队踢上了主力。我们的目标是走职业球员的道路。因此对我们来说，文化课的成绩不那么重要，而是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到训练中。

    和我们相比，陆开就更特殊了。他准备去美国留学，所以主要任务是学英语。在我们西山那个地方，当时准备留学的人很少。据我所知，我们整个年级只有他一个。

    “美国的高考是什么时候啊？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统一的高考时间，每年可以考好几次呢！我准备11月去考一次。”

    “那你准备考哪个学校？哈佛、耶鲁还是斯坦福？”我当时能随口说出的美国大学也就这么三个。

    “晖哥玩笑了。鄙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哈佛、耶鲁、斯坦福这种学校，我想都不去想，能去个州立大学之类的就不错了。”

    “你家不是做生意的吗？我听说，如果你给美国的大学捐很多钱，人家会破格录取你的。它们都是靠捐助活着。”杨欣问。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个说法。

    “哈哈，如果捐一整栋教学楼，或许还有可能。不过我家还没富裕到那种程度。再说了，如果我家真的那么有钱，我还上什么学啊，直接回老家去开个茶馆，办个相声园子，给大家说评书说相声去，我呀就好那口！诶，对了，我发现咱学校没有评书曲艺之类的社团，我准备搞一个试试，写到简历上对我申请美国的学校很有帮助。二位兄台有空的话，要来给我捧场哦！”

    “哈哈，你居然还会说书？”

    “那当然，二位请看！”他拿起一个黑板檫，往桌上一拍，有模有样地念起了定场诗：“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不错不错！等你把社团办起来，我们有空一定去听！”

    陆开说干就干，很快就在学生处申请注册了一个曲艺社。不过，他这个曲艺社可不是让大家在一起学习、欣赏或讨论传统曲艺，而主要是用来给他自己过嘴瘾。每到周二和周四的下午，他就在多功能厅给大家说书、讲单口相声。

    高三的同学们自然是不会去浪费时间的，但刚开始的时候，低年级的同学还是有不少去捧场的。

    我和杨欣都去过几次。他肚子里的确有货，嘴皮子也挺利索的。但说实话，对于这种主要流行于北方地区的消遣方式，我这个本地人实在是不感冒。听他在台上拿着惊堂木和扇子，眉飞色舞地讲着，我在台下只能不停地猜，这里是不是一个什么包袱，我是不是应该笑一下。其他的同学大多如此。久而久之，去的人越来越少。两三个月后，这个社团就无疾而终了，成为了学校历史上存在时间最短的社团。

    陆开对此倒是毫不在意。至少，这个短命的曲艺社给他带来了三大好处。第一，他真真实实地过了一把说书的瘾。第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简历上写一句“丹州市第七中学曲艺社创始人兼首任社长”。第三，在这两个月间，他至少收获了一位常驻的观众：沈天宁。

    当然了，沈天宁不是冲着评书戏曲去的，而是冲着陆开本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