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存的理由（1）
额头挂着汗水，几缕头发湿漉漉地粘在鬓角上，嘴角还沾着食物碎屑，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老实说，这是张相当可爱的睡脸。
但就这么睡了的话，一觉醒来肯定腰酸背痛。周磊想起身帮她，身子不动还好，稍一动弹，右臂、胸口和双腿立刻疼得钻心。
他只好又坐回床上。或许是刚刚的动作牵扯到了骨头，疼痛久久不能平息，反倒还越来越厉害。
汗水从脑门上渗了出来，没有心思再吃东西，周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叫出来。这孩子拼命到这份上，至少得让她睡个好觉。
赖教授这时提着他的手提箱走了进来。看到周磊的模样，他打开箱子，翻出一支注射器，按在周磊的胳膊上。
“这是？”周磊压低声音问。
“止痛剂。不必太在意，她睡得一向死。”尽管这么说着，老人的声音却不比周磊更高。
止痛剂的效果很神奇，一管药剂才注射完，疼痛已经大为缓解。赖教授又摘下田田手里的能量棒，为她拭去汗水，把满床的食物饮料收拾干净，再将她在床上放平。
她果然睡得很死，整个过程里全无动静，简直像根木头。这也说明她究竟疲惫到了何种程度。
做完这些，赖教授拿了一罐汽水，在周磊身边坐下。
周磊微微觉得奇怪：“您不用操纵潜艇吗？”
“在水下通道的行进路线是固定的，进入大海之后则有自动导航，36个小时后就能抵达设定好的目的地，期间不需要我做任何事。这是为了让不懂潜艇驾驶的人也能通过这艘潜艇逃生，”教授打开汽水罐头，镜片后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田田，“说起来，这都要感谢田田的父亲。当初正是因为她父亲的坚持，才有了现在这艘潜艇。”
老人的话语里又透出先前那种哀伤，这次愈发显得深沉。
“她的父亲……是不是……”
赖教授并未回答，话锋一转：“她是个好孩子，是吧？”
周磊没有半分犹豫：“肯定。”
“麦森先生，我不知道你当时慷慨赴死的理由是什么。亲人？战友？爱人？对怪兽的仇恨？为了人类的胜利？在这颗怪兽肆虐的行星上，许多人都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这个，”周磊喝了口咖啡来掩饰尴尬，“我其实不是为了这么伟大的理由。”
“我不想对你讲什么大道理，但，看着她，”老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爱——虽然他的年龄当她的爷爷也绰绰有余，“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人和事，是值得我们为之战斗的吗？”
确实如此。看着那张睡脸，阵阵怜惜在胸中荡漾。“是啊，看着她，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保护她，”周磊轻笑起来，“虽然真发生点什么，肯定是她保护我。说到这个……”
周磊想问些有关纳米金属和木马系统的事，但老人拍了拍他：“能睡着的话，你也赶快睡吧。木马系统比你想象得更好用，睡眠状态会自动调整双眼的入光量。还有。”
“什么？”
“不要在田田面前提到她的父亲。”
周磊点了点头。
赖教授拿着咖啡馆离开了寝室。木马系统果然很神奇，周磊躺下后只是动了个要睡觉的念头，整个视野瞬间就暗了下来。
止痛剂的效果也开始发挥，困意来袭，听着引擎运转发出的轻响，他很快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周磊因为疼痛醒来。
大概是止痛剂的效果过去了。他睁开眼睛，眼前有片刻的昏暗，接着整间寝室便亮如白昼。
光线是如此自然，简直令人错觉置身阳光明媚的敞亮房间，而非封闭狭窄的潜艇内部。一旁的床上，田田不仅还在睡，而且连姿势都没变过。
周磊咬紧了牙。骨折造成的疼痛剧烈而持续，没有丝毫间断。他疼得直冒冷汗，揪紧床单在床上蜷成了一团。
体力在飞快流逝，神智也渐渐模糊，痛觉却始终清晰。不行了，不是吵醒田田或者赖教授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连吸气都开始困难，想吐的感觉在一波一波撞击着神经。
好在赖教授及时带着止痛剂出现。在周磊眼里，老人简直生出了翅膀。
“止痛剂的效果是大约6个小时，我想时间差不多了就来看看。你醒了就该叫我的。”他一边为周磊注射一边指出。
疼痛几乎立刻就缓和了，周磊终于能够稍稍放松地呼吸。然而不等他有任何表示，赖教授又说道：“这是最后一针止痛剂，我们的潜航按照原计划却还需要30个小时。”
最后一针？周磊愣住，连谢谢都忘了说。
“以你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所以我打算改为手动操作，让潜艇在附近靠岸。”
“附近？会有危险的吧？”
潜艇的水下航速向来不快，这种微型潜艇更是如此，现在离出发地点大概也就二十多海里，还没脱离危险区域。
“这你可以放心。附近的怪兽绝大多数应该都在昨晚集中到方舟附近去了，虽然不清楚它们如此行动的原因，但客观上帮了我们现在大忙。按照我的估计，我们靠岸后就算遇到怪兽，也不过是零星几只。”
周磊下意识地看了眼田田。
“主要的问题不在于怪兽，而是你的伤势。我们必须得到医疗救助才行。先前研究院向周边的友军发出过支援请求，有不止一批援军正在路上，所以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找到人帮忙。”
听了教授的话，周磊反而更担心了。自己先前的那支部队最后接到的任务就是前往方舟所在地支援。当然，那时周磊还不知道有那艘方舟的存在。
然而现在，自己是这支部队的唯一幸存者。谁能保证同样的命运不会发生在其他援军身上？
短促的电流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音量不高却无比刺耳，同一时间红光开始在头顶闪烁。
田田一下跳起：“放心吧交给我——哎？”
她一脸茫然。周磊的心脏微微抽搐了下，她之前一定有过许多次从睡梦中惊醒的经历，现在才会是这个反应。
教授推了下眼镜：“麻烦来了。”
但就这么睡了的话，一觉醒来肯定腰酸背痛。周磊想起身帮她，身子不动还好，稍一动弹，右臂、胸口和双腿立刻疼得钻心。
他只好又坐回床上。或许是刚刚的动作牵扯到了骨头，疼痛久久不能平息，反倒还越来越厉害。
汗水从脑门上渗了出来，没有心思再吃东西，周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叫出来。这孩子拼命到这份上，至少得让她睡个好觉。
赖教授这时提着他的手提箱走了进来。看到周磊的模样，他打开箱子，翻出一支注射器，按在周磊的胳膊上。
“这是？”周磊压低声音问。
“止痛剂。不必太在意，她睡得一向死。”尽管这么说着，老人的声音却不比周磊更高。
止痛剂的效果很神奇，一管药剂才注射完，疼痛已经大为缓解。赖教授又摘下田田手里的能量棒，为她拭去汗水，把满床的食物饮料收拾干净，再将她在床上放平。
她果然睡得很死，整个过程里全无动静，简直像根木头。这也说明她究竟疲惫到了何种程度。
做完这些，赖教授拿了一罐汽水，在周磊身边坐下。
周磊微微觉得奇怪：“您不用操纵潜艇吗？”
“在水下通道的行进路线是固定的，进入大海之后则有自动导航，36个小时后就能抵达设定好的目的地，期间不需要我做任何事。这是为了让不懂潜艇驾驶的人也能通过这艘潜艇逃生，”教授打开汽水罐头，镜片后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田田，“说起来，这都要感谢田田的父亲。当初正是因为她父亲的坚持，才有了现在这艘潜艇。”
老人的话语里又透出先前那种哀伤，这次愈发显得深沉。
“她的父亲……是不是……”
赖教授并未回答，话锋一转：“她是个好孩子，是吧？”
周磊没有半分犹豫：“肯定。”
“麦森先生，我不知道你当时慷慨赴死的理由是什么。亲人？战友？爱人？对怪兽的仇恨？为了人类的胜利？在这颗怪兽肆虐的行星上，许多人都曾经想过一了百了。”
“这个，”周磊喝了口咖啡来掩饰尴尬，“我其实不是为了这么伟大的理由。”
“我不想对你讲什么大道理，但，看着她，”老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爱——虽然他的年龄当她的爷爷也绰绰有余，“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人和事，是值得我们为之战斗的吗？”
确实如此。看着那张睡脸，阵阵怜惜在胸中荡漾。“是啊，看着她，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保护她，”周磊轻笑起来，“虽然真发生点什么，肯定是她保护我。说到这个……”
周磊想问些有关纳米金属和木马系统的事，但老人拍了拍他：“能睡着的话，你也赶快睡吧。木马系统比你想象得更好用，睡眠状态会自动调整双眼的入光量。还有。”
“什么？”
“不要在田田面前提到她的父亲。”
周磊点了点头。
赖教授拿着咖啡馆离开了寝室。木马系统果然很神奇，周磊躺下后只是动了个要睡觉的念头，整个视野瞬间就暗了下来。
止痛剂的效果也开始发挥，困意来袭，听着引擎运转发出的轻响，他很快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周磊因为疼痛醒来。
大概是止痛剂的效果过去了。他睁开眼睛，眼前有片刻的昏暗，接着整间寝室便亮如白昼。
光线是如此自然，简直令人错觉置身阳光明媚的敞亮房间，而非封闭狭窄的潜艇内部。一旁的床上，田田不仅还在睡，而且连姿势都没变过。
周磊咬紧了牙。骨折造成的疼痛剧烈而持续，没有丝毫间断。他疼得直冒冷汗，揪紧床单在床上蜷成了一团。
体力在飞快流逝，神智也渐渐模糊，痛觉却始终清晰。不行了，不是吵醒田田或者赖教授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连吸气都开始困难，想吐的感觉在一波一波撞击着神经。
好在赖教授及时带着止痛剂出现。在周磊眼里，老人简直生出了翅膀。
“止痛剂的效果是大约6个小时，我想时间差不多了就来看看。你醒了就该叫我的。”他一边为周磊注射一边指出。
疼痛几乎立刻就缓和了，周磊终于能够稍稍放松地呼吸。然而不等他有任何表示，赖教授又说道：“这是最后一针止痛剂，我们的潜航按照原计划却还需要30个小时。”
最后一针？周磊愣住，连谢谢都忘了说。
“以你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所以我打算改为手动操作，让潜艇在附近靠岸。”
“附近？会有危险的吧？”
潜艇的水下航速向来不快，这种微型潜艇更是如此，现在离出发地点大概也就二十多海里，还没脱离危险区域。
“这你可以放心。附近的怪兽绝大多数应该都在昨晚集中到方舟附近去了，虽然不清楚它们如此行动的原因，但客观上帮了我们现在大忙。按照我的估计，我们靠岸后就算遇到怪兽，也不过是零星几只。”
周磊下意识地看了眼田田。
“主要的问题不在于怪兽，而是你的伤势。我们必须得到医疗救助才行。先前研究院向周边的友军发出过支援请求，有不止一批援军正在路上，所以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找到人帮忙。”
听了教授的话，周磊反而更担心了。自己先前的那支部队最后接到的任务就是前往方舟所在地支援。当然，那时周磊还不知道有那艘方舟的存在。
然而现在，自己是这支部队的唯一幸存者。谁能保证同样的命运不会发生在其他援军身上？
短促的电流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音量不高却无比刺耳，同一时间红光开始在头顶闪烁。
田田一下跳起：“放心吧交给我——哎？”
她一脸茫然。周磊的心脏微微抽搐了下，她之前一定有过许多次从睡梦中惊醒的经历，现在才会是这个反应。
教授推了下眼镜：“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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