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袭（2）
“怕是个新手，”田田嘟囔了句，“麦森也一定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可以的话，给我一杯水就好。”她说教授辛苦，其实她自己只会更辛苦，这点周磊很清楚。
“别客气嘛，正好我自己也饿了。”田田打开车顶灯，摇动床边的把手，床的上半段缓缓升高，让周磊上身从平卧变成斜躺。她在周磊身前支起一块桌板，又弯腰捧起一个纸箱放在桌板上。
“有很多吃的没法带走，现在只有野战军粮可以吃了。面包，两种饼干，午餐肉，牛肉荞麦饭，牛肝酱，苹果泥，咸肥肉——这东西我最受不了，”她把东西一样样从纸箱里拿出来，“这儿是蔬菜汤包，速溶果汁，巧克力，红茶，咖啡，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磊的注意力却在她脸上的一小团红色所吸引。
“你受伤了？”
“怎么可能？有我在，就是那些乌尔苏斯人也没一个受伤的，更别说我自己了。”
“那这个是？”周磊抬起左手指指她的脸。
“啊，没擦干净吗？”田田撕开一包湿巾，用力在脸上擦了几下，“是口红。有个小护士趁乱在我脸上啃了一口，说感谢我救了她什么的。”
“小护士……是不是手臂受了伤的那个？”
“对，就是她！她有点儿怪，不过我倒是不讨厌她，”羞赧在田田脸上一闪而逝，“毕竟她长得还挺漂亮的。”
“当然，确实不能怪她。”周磊同意。她只不过干了在场所有人都想干的事。
嘴上说只要一杯水，其实周磊真的饿了。他和田田分着吃掉了一份面包和一盒牛肉荞麦饭，还就着蔬菜汤把几袋饼干吃得精光。
周磊不是左撇子，右臂骨折的情况下连自己吃东西都有困难。好在田田擅长的不只是打怪兽，她把面包切成适合一口吞掉的小块，每一块都抹上适量的牛肝酱，给饼干一一涂好苹果泥，荞麦饭则仔细把汤汁拌匀，再用勺子一口口喂他吃下去。
饭后，她又为他泡了杯红茶。那其实不是什么好红茶，然而香气却仿佛沁透全身，让周磊无比舒畅。小小的车厢安宁静谧，他甚至有种这是在旅行的错觉。
真是个好孩子啊，他暗暗感慨。光看现在这副耐心又温柔的模样，根本无从想象她在面对怪兽或者敌人时的英姿。
想到战斗，周磊不禁活动了下左手，接着是右手和双脚。虽然因为骨折不能动弹，但触感清晰，稍稍动弹下也没有问题。
就在两天前，我高位截瘫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知道是自己的中枢神经已经愈合，还是纳米金属代替了神经元来传递神经信号？
不管是哪一种，都大大超出了周磊的认知范畴，同时也令他疑惑丛生。连神经系统都能完全修复，按说骨折和挫伤之类的伤势，应该更加容易治疗才对。
记得赖教授说过，他对纳米金属和木马系统的了解还太少。我该试着自己摸索，和他们不同，就是看到汉字或者英文也能看得懂。
系统是怎么启动的？正想这么问，用来确认的绿字就跳了出来。确认了一遍，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启动就完成了。
“麦森？这个时候启动内骨骼干什么？”
“外表上能看得出来？”
“眼睛的颜色会变，所以一下就能看出来。如果我也启动的话就更加方便了，你身上会有不同颜色的线条，就好像是在打游戏一样。”
“这样啊。我是觉得好奇，”周磊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东西既然连神经这么复杂的系统都能修复，那像骨折这种小伤，不是应该更简单吗？”
“这种事，教授也想到了，但是试过之后不行。不过麦森的内骨骼和我的不一样，能修复我的防卫模块，还能给我加上水下模块。也许你的可以？我觉得我那身是战斗用的，而你身上的，像是用来战地支援的。”
经她一说，周磊也有同感。机械内骨骼说到底也是动力甲的一种，如果应用场合没有太大区别的话，那设计的底层逻辑应该是一致的。和现在世上的各种武器装备一样，这东西一定也是性能与成本平衡之下的产物。
就技术上而言，机械内骨骼当然要先进得多，但这玩意并非无所不能。以田田那身内骨骼为例，它没有自带远程武器，被攻击了一样会损坏，不能自我快速修复，不适应水下战斗，能量也不是无限的。
相应的，它的基础功能很完善，并且是模块化的设计，具有良好的可扩展性。从纳米金属和木马系统所展现的技术水平来看，这是种高效且节约的设计思路——既然需要的模块能在瞬间并且非接触的情况下传递，那就没必要每台机体上都预装。
这么一想，自己的这一身内骨骼，拥有些什么功能就相当值得期待了。或许，它起到的是类似模块库的作用？它能快速修复田田的机体，它能快速修补损坏的神经，为什么就不能快速治愈操纵者的身体呢？
“我也有同感。那，就让我来试一试。”
“对呀，试一试，”田田兴奋地搓着手，看起来比周磊更关心，“反正没有损失。”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回想前两次的经验，木马系统的相关功能似乎是通过关键词来启动的，而且不需要口中说出，在意识中确认就可以了。
操纵者受伤。果然，念头才在脑海中浮现，一行字就在眼前浮现。让周磊感觉不太妙的是，这行字是红色的。
按照他目前为止对木马系统的了解，好事通常是绿字，只有坏事才是红字。
【警告：本机搭载的治疗模块仅为紧急状态下的临时性措施，不能代替常规治疗。】
周磊照着轻声念了一遍。“没有更多说明了吗？”他问。
【您的植入方式为应急模式，说明文件未加载。详细情况请咨询技术支持人员。】
又来了，周磊嘀咕：“总得让我知道这临时性措施能把我治成啥样吧？”
【仅能让您获得受限制的行动能力，并将延长您的正常康复时间。】
“受限制的行动能力，这条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
【说明文件未加载。当前环境不符合治疗模块使用条件，请您确认是否仍要使用。】
当前环境不符合治疗模块使用条件，这句话让周磊有些在意。设计者是如何认定使用条件的？
他凝神苦思，车厢内外静悄悄的，只有引擎和车轮在发出声响。
不行，想不出来，这种事情，恐怕问赖教授也得不到答案，眼下也无需深究，只要尝试就好了。
“确认使用。”可以在脑海里选择，不过周磊还是说出来，这是为了方便田田知晓。
【请重复。】
“确认。”
【全模块关闭，进入治疗模式，开始应急治疗。需要时间估算中……预计需要271秒。】
比估计的时间要略久一点，不过相对于现代的医学常识，这仍然是个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新陈代谢的效率提高了一百倍，还是一千倍？不，说不定是完全不同的原理。
“怎么样了？”田田问。
“已经开始了，需要差不多4分半钟。”
“好快。之后你是不是就痊愈了？”
“我不太清楚。不过，至少应该能自己走路了吧。”
“……可惜。”田田幽幽地说。
她这反应周磊完全没有想到过：“可惜？”
“啊不，”她慌慌张张地摆着手，脸上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哦不，那分明是傻笑，“我是说，非常好。麦森能自己走路，当然是非常非常好的事情啦。”
这是想萌混过关？话说回来，她这年纪的女孩心思本就很难琢磨。她和怪兽的战斗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那潇洒帅气的身影在夺人眼球的同时，也很容易让人忽略她其实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周磊突然察觉到，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视了好一会。气氛不太对劲，而且田田好像也注意到了。这太尴尬了，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别处。
但这样一来又太过突兀，反而更尴尬了。不行，得找点什么话来说说。
他还在胡思乱想，田田先开口了：“那、那个，虽然有点儿难为情……不过不亲口对你说，心里总是放不下……好吧，真的很对不起。”
“因为你没有在那片废墟里救下我？”
“是啊。那如果我用内骨骼的话，能够赶得上的。但是我却想着省一点电，用了普通的动力甲，因为那时候我的电不多了，又担心战斗会持续很久……啊这些都是借口，反正是我不……”
单纯的孩子。“不对，”周磊摇了摇头，“实际上，我应该好好感谢你。”
“感谢我？”田田的双眼微微瞪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周磊。
这一次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她的眼睛就像两泓清泉，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以她身处环境的险恶，这真的很不容易。周磊点头：“是啊，因为……”
车子猛然刹住，田田措手不及，“呀”的一声一头撞在了周磊胸膛上，发出很响的一声“咚”。
“这、这个笨蛋！”田田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撑着床沿站起，“我就说他是个新手！”
不对。“他要真是个新手就好了。”周磊说。
车厢的后门“咣”地被人撞开，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不用。可以的话，给我一杯水就好。”她说教授辛苦，其实她自己只会更辛苦，这点周磊很清楚。
“别客气嘛，正好我自己也饿了。”田田打开车顶灯，摇动床边的把手，床的上半段缓缓升高，让周磊上身从平卧变成斜躺。她在周磊身前支起一块桌板，又弯腰捧起一个纸箱放在桌板上。
“有很多吃的没法带走，现在只有野战军粮可以吃了。面包，两种饼干，午餐肉，牛肉荞麦饭，牛肝酱，苹果泥，咸肥肉——这东西我最受不了，”她把东西一样样从纸箱里拿出来，“这儿是蔬菜汤包，速溶果汁，巧克力，红茶，咖啡，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磊的注意力却在她脸上的一小团红色所吸引。
“你受伤了？”
“怎么可能？有我在，就是那些乌尔苏斯人也没一个受伤的，更别说我自己了。”
“那这个是？”周磊抬起左手指指她的脸。
“啊，没擦干净吗？”田田撕开一包湿巾，用力在脸上擦了几下，“是口红。有个小护士趁乱在我脸上啃了一口，说感谢我救了她什么的。”
“小护士……是不是手臂受了伤的那个？”
“对，就是她！她有点儿怪，不过我倒是不讨厌她，”羞赧在田田脸上一闪而逝，“毕竟她长得还挺漂亮的。”
“当然，确实不能怪她。”周磊同意。她只不过干了在场所有人都想干的事。
嘴上说只要一杯水，其实周磊真的饿了。他和田田分着吃掉了一份面包和一盒牛肉荞麦饭，还就着蔬菜汤把几袋饼干吃得精光。
周磊不是左撇子，右臂骨折的情况下连自己吃东西都有困难。好在田田擅长的不只是打怪兽，她把面包切成适合一口吞掉的小块，每一块都抹上适量的牛肝酱，给饼干一一涂好苹果泥，荞麦饭则仔细把汤汁拌匀，再用勺子一口口喂他吃下去。
饭后，她又为他泡了杯红茶。那其实不是什么好红茶，然而香气却仿佛沁透全身，让周磊无比舒畅。小小的车厢安宁静谧，他甚至有种这是在旅行的错觉。
真是个好孩子啊，他暗暗感慨。光看现在这副耐心又温柔的模样，根本无从想象她在面对怪兽或者敌人时的英姿。
想到战斗，周磊不禁活动了下左手，接着是右手和双脚。虽然因为骨折不能动弹，但触感清晰，稍稍动弹下也没有问题。
就在两天前，我高位截瘫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知道是自己的中枢神经已经愈合，还是纳米金属代替了神经元来传递神经信号？
不管是哪一种，都大大超出了周磊的认知范畴，同时也令他疑惑丛生。连神经系统都能完全修复，按说骨折和挫伤之类的伤势，应该更加容易治疗才对。
记得赖教授说过，他对纳米金属和木马系统的了解还太少。我该试着自己摸索，和他们不同，就是看到汉字或者英文也能看得懂。
系统是怎么启动的？正想这么问，用来确认的绿字就跳了出来。确认了一遍，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启动就完成了。
“麦森？这个时候启动内骨骼干什么？”
“外表上能看得出来？”
“眼睛的颜色会变，所以一下就能看出来。如果我也启动的话就更加方便了，你身上会有不同颜色的线条，就好像是在打游戏一样。”
“这样啊。我是觉得好奇，”周磊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东西既然连神经这么复杂的系统都能修复，那像骨折这种小伤，不是应该更简单吗？”
“这种事，教授也想到了，但是试过之后不行。不过麦森的内骨骼和我的不一样，能修复我的防卫模块，还能给我加上水下模块。也许你的可以？我觉得我那身是战斗用的，而你身上的，像是用来战地支援的。”
经她一说，周磊也有同感。机械内骨骼说到底也是动力甲的一种，如果应用场合没有太大区别的话，那设计的底层逻辑应该是一致的。和现在世上的各种武器装备一样，这东西一定也是性能与成本平衡之下的产物。
就技术上而言，机械内骨骼当然要先进得多，但这玩意并非无所不能。以田田那身内骨骼为例，它没有自带远程武器，被攻击了一样会损坏，不能自我快速修复，不适应水下战斗，能量也不是无限的。
相应的，它的基础功能很完善，并且是模块化的设计，具有良好的可扩展性。从纳米金属和木马系统所展现的技术水平来看，这是种高效且节约的设计思路——既然需要的模块能在瞬间并且非接触的情况下传递，那就没必要每台机体上都预装。
这么一想，自己的这一身内骨骼，拥有些什么功能就相当值得期待了。或许，它起到的是类似模块库的作用？它能快速修复田田的机体，它能快速修补损坏的神经，为什么就不能快速治愈操纵者的身体呢？
“我也有同感。那，就让我来试一试。”
“对呀，试一试，”田田兴奋地搓着手，看起来比周磊更关心，“反正没有损失。”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回想前两次的经验，木马系统的相关功能似乎是通过关键词来启动的，而且不需要口中说出，在意识中确认就可以了。
操纵者受伤。果然，念头才在脑海中浮现，一行字就在眼前浮现。让周磊感觉不太妙的是，这行字是红色的。
按照他目前为止对木马系统的了解，好事通常是绿字，只有坏事才是红字。
【警告：本机搭载的治疗模块仅为紧急状态下的临时性措施，不能代替常规治疗。】
周磊照着轻声念了一遍。“没有更多说明了吗？”他问。
【您的植入方式为应急模式，说明文件未加载。详细情况请咨询技术支持人员。】
又来了，周磊嘀咕：“总得让我知道这临时性措施能把我治成啥样吧？”
【仅能让您获得受限制的行动能力，并将延长您的正常康复时间。】
“受限制的行动能力，这条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
【说明文件未加载。当前环境不符合治疗模块使用条件，请您确认是否仍要使用。】
当前环境不符合治疗模块使用条件，这句话让周磊有些在意。设计者是如何认定使用条件的？
他凝神苦思，车厢内外静悄悄的，只有引擎和车轮在发出声响。
不行，想不出来，这种事情，恐怕问赖教授也得不到答案，眼下也无需深究，只要尝试就好了。
“确认使用。”可以在脑海里选择，不过周磊还是说出来，这是为了方便田田知晓。
【请重复。】
“确认。”
【全模块关闭，进入治疗模式，开始应急治疗。需要时间估算中……预计需要271秒。】
比估计的时间要略久一点，不过相对于现代的医学常识，这仍然是个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新陈代谢的效率提高了一百倍，还是一千倍？不，说不定是完全不同的原理。
“怎么样了？”田田问。
“已经开始了，需要差不多4分半钟。”
“好快。之后你是不是就痊愈了？”
“我不太清楚。不过，至少应该能自己走路了吧。”
“……可惜。”田田幽幽地说。
她这反应周磊完全没有想到过：“可惜？”
“啊不，”她慌慌张张地摆着手，脸上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哦不，那分明是傻笑，“我是说，非常好。麦森能自己走路，当然是非常非常好的事情啦。”
这是想萌混过关？话说回来，她这年纪的女孩心思本就很难琢磨。她和怪兽的战斗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那潇洒帅气的身影在夺人眼球的同时，也很容易让人忽略她其实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周磊突然察觉到，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视了好一会。气氛不太对劲，而且田田好像也注意到了。这太尴尬了，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别处。
但这样一来又太过突兀，反而更尴尬了。不行，得找点什么话来说说。
他还在胡思乱想，田田先开口了：“那、那个，虽然有点儿难为情……不过不亲口对你说，心里总是放不下……好吧，真的很对不起。”
“因为你没有在那片废墟里救下我？”
“是啊。那如果我用内骨骼的话，能够赶得上的。但是我却想着省一点电，用了普通的动力甲，因为那时候我的电不多了，又担心战斗会持续很久……啊这些都是借口，反正是我不……”
单纯的孩子。“不对，”周磊摇了摇头，“实际上，我应该好好感谢你。”
“感谢我？”田田的双眼微微瞪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周磊。
这一次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她的眼睛就像两泓清泉，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以她身处环境的险恶，这真的很不容易。周磊点头：“是啊，因为……”
车子猛然刹住，田田措手不及，“呀”的一声一头撞在了周磊胸膛上，发出很响的一声“咚”。
“这、这个笨蛋！”田田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撑着床沿站起，“我就说他是个新手！”
不对。“他要真是个新手就好了。”周磊说。
车厢的后门“咣”地被人撞开，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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