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袭（1）
周磊这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身下床铺在微微颠簸，耳朵里听到的是低沉的引擎声。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适应，他的双眼才能视物。
空间低矮狭小，金属质地、油漆斑驳的四壁仿佛伸手可及，一个吊瓶就在悬脑袋上方不到一臂的距离。
这是车厢，我在行进中的医疗车上，他立刻意识到了。身体各处仍然隐隐作痛，但不再像先前那样时时压迫着神经，让他始终无法放松。
看来手术很顺利。
左手边有什么东西在发亮。他转过头，看到田田双手捧着一块平板电脑，正看得出神。她仍是那身动力甲的操作服，只不过上半身解开了在腰间系住，里面是一件无袖T恤。光线昏暗，他分辨不出颜色。
从映在田田脸上的光来看，她应该是在读书，而且读得很投入。她时不时会笑出声。那笑容如果委婉一点，可以说是发自真心的、单纯的笑容；而直白一点的话，就是不折不扣的傻笑了。
“为了你的视力着想，”周磊清了清嗓子，“是不是再开盏灯比较好？”
“那不行，灯光太亮的话会影响你……”田田先是顺口回答，接着醒悟过来，欣喜地放下平板，“你醒了！”
“醒了。现在几点了？我感觉自己只睡了五分钟。”
“可不是五分钟，现在已经快要……啊不，十一点已经过了。光手术就持续了四个小时，手术结束之后到现在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穆勒先生虽然长相凶恶，可是医术高明，而且人真的非常好。他在为你动手术前已经连续奋战了六个小时，中间一点都没有休息过。总之，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要好好感谢那位院长先生才是。那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在逃跑……不，撤退，是撤退！你手术的时候，我和乌尔苏斯人又打退了两波怪兽，顺带收拾东西。虽然教授和我一直在劝其他人先走，不过一个人都不愿意。等到你的手术结束，大家才一起上车逃之夭夭，”车厢里明明没有其他人，田田还是左右张望了一番，俯身凑到周磊耳边轻声说道，“教授关照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过我想你应该是个例外。我的内骨骼已经一点电都不剩了，下次能够启动至少还要再等六个小时。”
她说得轻松，甚至有几分戏谑，但周磊清楚，能让她耗尽能源的战斗一定无比凶险。她和那些乌尔苏斯人明明可以早早撤离，却为了我甘愿留下来和怪兽战斗。
而且她还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我。“对不起，”一开口周磊就哽咽了，“为了我……你们……”他说不下去了，“谢谢”这种词汇，这当口未免也太单薄了。
“别说这种话啦，战场上掩护伤员是天经地义的，”田田腼腆地笑了笑，“总之，我们现在安全了。指挥部命令我们撤退到欧维拉，十三所的朋友们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了。”
周磊还记得田田向乌尔苏斯人自报家门，她就是隶属于这个十三所的。刚刚的地名他也有点印象，最近几天好像在作战地图上见过。平复了下心情，他问：“你刚刚说，我们要撤退到哪？”
“欧维拉，”田田一脸兴奋，“终于不用再睡帐篷了。有赖教授在，他们应该会让我们住在豪华的酒店里。就是麦森你肯定还得在医院里待一阵子，不用担心，我们会经常来看望你的。”
周磊想了一想：“所以这个欧维拉，是一座城市的名字？”
田田的目光顿时变得奇怪。她伸手放在周磊的额头上，纳闷地皱起眉头：“没有发烧啊。是麻醉的效果还没过去，还是你一点地理常识都没有？”
坏了，那欧维拉看来是个知名度相当高的地名。“对不起，我……我不记得了。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
顺便，她的手可真软。若不是亲眼所见，完全没法想象就是这双手徒手打得怪兽血肉横飞。
看来不光不能以貌取人，还不能以貌取手。
“我明白了，”田田的眼神转而变得同情，“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有点怪，那个乌尔苏斯上尉也是，她也是，谁都没对他的失忆表现出惊奇，就好像这是件很平常的事。
“能和我说说这个欧维拉吗？”周磊问。
“当然，不过我自己也知道得不多。它是法罗最大的城市和港口，你还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座超级大的军营，北美洛克洲的联军总指挥部就设在欧维拉。嗯，就是这些。”
北美洛克洲，联军，总指挥部，法罗最大的城市和港口，对周磊来说，田田的话信息量非常大。“我们离欧维拉还远吗？”周磊又问。
“不远。明天天亮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到了，我们应该能赶上早饭。我是很想念家乡的蜜糕和小笼包啦，不过有面包和黄油也可以凑合了。打仗嘛，能填饱肚子就很好了。当然，”她扮个鬼脸，“最好别再我让啃压缩饼干了。”
信息量更大了。她家乡的美食，听起来竟然和周磊家乡的一样。若以地球作对比，那田田就应该是天朝江南一带的人。
“对了，”她又拿起平板，“离天亮还有好久呢，你才醒过来，应该很难再睡了吧？要不要看电影？或者玩玩游戏？漫画和小说也有，只是法罗的基站太少了，在车上信号不好，不能上网。”
就在这个时候，引擎声戛然而止，身下一直感受到的颠簸消失，车辆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人声和车门开合的声音，也有人在喊着“来点酒”或者“来点吃的”。周磊分辨了下，大部分的声音都是要求酒而非食物。
“是驾驶员在换班，警卫也要休息。”田田说。
“赖教授呢？”
“在另外一辆车上呢。他年纪大了，这两天又太辛苦，这会应该在睡觉吧。”
有脚步声接近车厢，简短的交谈后，脚步声又逐渐远去。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开合，之后车队重新启程。
新上车的这位驾驶员不知是技术不过关，还是刚刚多喝了几杯，起步时一连熄火了两次。听着一辆辆的车从他们身旁驶过，直到第三次尝试，车子才总算摇摇晃晃地开动。
空间低矮狭小，金属质地、油漆斑驳的四壁仿佛伸手可及，一个吊瓶就在悬脑袋上方不到一臂的距离。
这是车厢，我在行进中的医疗车上，他立刻意识到了。身体各处仍然隐隐作痛，但不再像先前那样时时压迫着神经，让他始终无法放松。
看来手术很顺利。
左手边有什么东西在发亮。他转过头，看到田田双手捧着一块平板电脑，正看得出神。她仍是那身动力甲的操作服，只不过上半身解开了在腰间系住，里面是一件无袖T恤。光线昏暗，他分辨不出颜色。
从映在田田脸上的光来看，她应该是在读书，而且读得很投入。她时不时会笑出声。那笑容如果委婉一点，可以说是发自真心的、单纯的笑容；而直白一点的话，就是不折不扣的傻笑了。
“为了你的视力着想，”周磊清了清嗓子，“是不是再开盏灯比较好？”
“那不行，灯光太亮的话会影响你……”田田先是顺口回答，接着醒悟过来，欣喜地放下平板，“你醒了！”
“醒了。现在几点了？我感觉自己只睡了五分钟。”
“可不是五分钟，现在已经快要……啊不，十一点已经过了。光手术就持续了四个小时，手术结束之后到现在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穆勒先生虽然长相凶恶，可是医术高明，而且人真的非常好。他在为你动手术前已经连续奋战了六个小时，中间一点都没有休息过。总之，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要好好感谢那位院长先生才是。那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在逃跑……不，撤退，是撤退！你手术的时候，我和乌尔苏斯人又打退了两波怪兽，顺带收拾东西。虽然教授和我一直在劝其他人先走，不过一个人都不愿意。等到你的手术结束，大家才一起上车逃之夭夭，”车厢里明明没有其他人，田田还是左右张望了一番，俯身凑到周磊耳边轻声说道，“教授关照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过我想你应该是个例外。我的内骨骼已经一点电都不剩了，下次能够启动至少还要再等六个小时。”
她说得轻松，甚至有几分戏谑，但周磊清楚，能让她耗尽能源的战斗一定无比凶险。她和那些乌尔苏斯人明明可以早早撤离，却为了我甘愿留下来和怪兽战斗。
而且她还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我。“对不起，”一开口周磊就哽咽了，“为了我……你们……”他说不下去了，“谢谢”这种词汇，这当口未免也太单薄了。
“别说这种话啦，战场上掩护伤员是天经地义的，”田田腼腆地笑了笑，“总之，我们现在安全了。指挥部命令我们撤退到欧维拉，十三所的朋友们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了。”
周磊还记得田田向乌尔苏斯人自报家门，她就是隶属于这个十三所的。刚刚的地名他也有点印象，最近几天好像在作战地图上见过。平复了下心情，他问：“你刚刚说，我们要撤退到哪？”
“欧维拉，”田田一脸兴奋，“终于不用再睡帐篷了。有赖教授在，他们应该会让我们住在豪华的酒店里。就是麦森你肯定还得在医院里待一阵子，不用担心，我们会经常来看望你的。”
周磊想了一想：“所以这个欧维拉，是一座城市的名字？”
田田的目光顿时变得奇怪。她伸手放在周磊的额头上，纳闷地皱起眉头：“没有发烧啊。是麻醉的效果还没过去，还是你一点地理常识都没有？”
坏了，那欧维拉看来是个知名度相当高的地名。“对不起，我……我不记得了。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
顺便，她的手可真软。若不是亲眼所见，完全没法想象就是这双手徒手打得怪兽血肉横飞。
看来不光不能以貌取人，还不能以貌取手。
“我明白了，”田田的眼神转而变得同情，“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有点怪，那个乌尔苏斯上尉也是，她也是，谁都没对他的失忆表现出惊奇，就好像这是件很平常的事。
“能和我说说这个欧维拉吗？”周磊问。
“当然，不过我自己也知道得不多。它是法罗最大的城市和港口，你还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座超级大的军营，北美洛克洲的联军总指挥部就设在欧维拉。嗯，就是这些。”
北美洛克洲，联军，总指挥部，法罗最大的城市和港口，对周磊来说，田田的话信息量非常大。“我们离欧维拉还远吗？”周磊又问。
“不远。明天天亮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到了，我们应该能赶上早饭。我是很想念家乡的蜜糕和小笼包啦，不过有面包和黄油也可以凑合了。打仗嘛，能填饱肚子就很好了。当然，”她扮个鬼脸，“最好别再我让啃压缩饼干了。”
信息量更大了。她家乡的美食，听起来竟然和周磊家乡的一样。若以地球作对比，那田田就应该是天朝江南一带的人。
“对了，”她又拿起平板，“离天亮还有好久呢，你才醒过来，应该很难再睡了吧？要不要看电影？或者玩玩游戏？漫画和小说也有，只是法罗的基站太少了，在车上信号不好，不能上网。”
就在这个时候，引擎声戛然而止，身下一直感受到的颠簸消失，车辆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人声和车门开合的声音，也有人在喊着“来点酒”或者“来点吃的”。周磊分辨了下，大部分的声音都是要求酒而非食物。
“是驾驶员在换班，警卫也要休息。”田田说。
“赖教授呢？”
“在另外一辆车上呢。他年纪大了，这两天又太辛苦，这会应该在睡觉吧。”
有脚步声接近车厢，简短的交谈后，脚步声又逐渐远去。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开合，之后车队重新启程。
新上车的这位驾驶员不知是技术不过关，还是刚刚多喝了几杯，起步时一连熄火了两次。听着一辆辆的车从他们身旁驶过，直到第三次尝试，车子才总算摇摇晃晃地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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