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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门

    孙烟凝回客栈时,徐暮寒也已将到客栈。

    吴庭受擒的事,徐暮寒半点也不知情,在街上走了一圈,就回去了。

    至于两具尸首,丐帮后面已有人过来处理。

    第二天清晨,孙烟凝就拿出一锭金子,将客栈包下了半个月。

    小镇上生意向来不多,老板自是满脸堆欢地接下这一单。

    孙烟凝也只有一个要求,“安安静静,不要有杂音!”说这话时,右手随手一掌,震裂一张桌子,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开。

    从那时起,客栈果然安静了许多,大师傅炒菜时都不敢用太大力。

    过了两天,吕立与韩弄的功夫都精进了一层,只有徐暮寒还在踏步。

    孙烟凝试过徐暮寒其他功夫,发觉除了一套不完整的蓝山刀法,其他功夫完全稀松得紧。

    可是徐暮寒的内功却甚是强大!

    千灵宫中人虽然隐遁不出,对武林中各大家派的武功却颇为了解,但孙烟凝居然想不出徐暮寒的内功来路。

    所以她根本无从下手,不知应当传授徐暮寒哪路功夫!

    就在第三天,孙烟凝让韩弄、吕立分别与徐暮寒过招,拆过七八招,便即喊停。

    她已瞧出,即使是一套不完整的蓝山刀法,辅以强劲内力,也是一路绝学。

    同时,见了这套蓝山刀法以后,孙烟凝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似是在害怕,恐惧……

    黄昏。

    徐暮寒站在窗前,望着夕阳缓缓西沉,“太阳落山后,就是第三天了。”

    孙烟凝并没有按预期说的传授他武功,徐暮寒也没表示不满,陆霜早已告诉过他,身具“七绝神功”之人所习练的是非同一般的武功。

    可惜徐暮寒并没有详细询问。

    徐暮寒有些苦恼,孙烟凝也有些烦躁,她正在大厅上思索着。

    空旷的大堂上只有她一个人,夕阳西下,门外一排长窗上映染着夕阳余晖。

    内外都沉寂在一片寂静中,空气中浮动着的灰尘隐隐可见。

    孙烟凝忽然自怀中取出一副卷轴,轻轻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一行行蝇头小字。

    这些字迹极小,即使是身怀内功之人,也得在心平气和之下,运起内功,增强眼力,才能瞧得清楚。

    孙烟凝看了几行,内息不自觉随着经文内容运行,突然间,她脸色大变,急忙合上卷轴,额头上已有阵阵冷汗沁出。

    歇了片刻,孙烟凝怒道:“这五异阵图上的武学深不可测,可就是无法全部练成,这样要来有何用?”

    她的真力运到掌上,内劲只要一吐,这副卷轴便会在顷刻间化为飞灰!

    她盯着“五异阵图”,过了很久,目中的怒火渐渐消散,又将卷轴收了回去。

    她还是不敢下手!

    厨房外的门帘突然被掀起,一个伙计垂着头,托着一盘晚餐走了过来。

    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但孙烟凝却没有吃饭的心情。

    饭菜已摆上了桌,一碗饭、一盘鱼、一盘菜、一盘肉。

    刚刚炒熟的菜,还在冒着热烟,但那伙计左手托着盘子,右手上菜,竟然一点儿也不手抖。

    这双手可真是稳!

    孙烟凝瞧了那伙计一眼,只见他普普通通的一张脸上,显得还有些憨厚,被自己看了一眼,居然还有些局促,刚刚升起的疑心,又消散了。

    那伙计笑了笑,道:“您先用!”说着转过身。

    孙烟凝刚拿起筷子,瞧见那伙计走路的姿势,又不禁皱眉,这伙计走路也很稳,落地几乎无声。

    “站住!”

    那伙计立即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孙烟凝道:“过来!”

    那伙计似乎有些迟疑,孙烟凝加重了声音。

    那伙计终于转过身,走回来赔笑道:“客官有什么事?”

    孙烟凝道:“这一桌菜,你吃!”倒转筷子,放在伙计面前的桌上。

    那伙计苦笑道:“这是客官的,小的不敢!”

    孙烟凝不说话,冷冷地瞧着他,目中一片冰冷。

    那伙计吞了口唾沫,嚅嗫道:“客官……客官确定?”

    孙烟凝道:“拿起筷子!”

    那伙计叹了口气,伸手拿筷,就在拿起筷子的那一瞬间里,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一般锐利。

    右手一扬,两根筷子脱手飞出,取向孙烟凝胸前大穴,竟是点苍派的独门剑法。

    点苍剑法向来以狠辣见长,能以筷作剑,出手者的剑术更可臻江湖上一流之境。

    所以这一刺更加地诡秘、狠辣!

    孙烟凝早有戒备,两筷飞来,她的身子凌空后退。

    谁知她退得快,两根筷子来得更快,眼见就要戳中,“喀喀”两声轻响,筷子折断为二。

    原来孙烟凝倒转筷子时已暗中运上阴力,筷子再遇上汉子手上的阳力,两股力道凑合一处,就此断折,落地时成了四截。

    只听得那汉子一声惊呼,孙烟凝的身子偏折,凌空一转,迅捷无伦地向他拍出一掌。

    “啪”地一声,正中那汉子胸口。

    这一掌掌力足以分金碎玉,取人性命!

    谁知那汉子居然凝立不动,半点也不退步,胸口反而散发出一团烟雾。

    孙烟凝一掌拍中他胸口,掌心所触一片柔软,与正常人的肌肤全然不同,心头一凛,凌空向后倒翻,退后四五丈。

    她退得固然快,可是那股浓烟来时猛烈,终究吸入了一点,脑袋眩晕,身子晃得一晃,退后三四步,随手推翻一张桌子。

    那汉子咧嘴一笑,道:“姑娘,这世上精明的不只你一个!”

    原来他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孙烟凝来掌击自己胸口的,即使孙烟凝一掌取的不是他的胸口,自身腾挪移位,也会将胸口凑过去。

    孙烟凝盘膝而坐,正以精纯的内功对抗这阵阵如海浪般涌来的昏沉感,心中虽然又惊又怒,但又一句话也张不开口。

    那汉子一步一步向前迫近,笑道:“千灵宫的人向来看不起男人,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知道男人的厉害!”

    话犹未了,楼道上突然传来两声厉叱,一刀一剑随声而至,上下夹攻那汉子。

    那汉子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而上,韩弄、吕立正待追击,忽然间“砰砰”两声,全身气力消散不见,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那汉子飘身落地,哈哈一笑,道:“还有没有人阿!”

    突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刀气锁住了自己,转头望去,只见徐暮寒不知何时已站在楼梯口,手上握着一柄刀,刀已出鞘!

    那汉子眉头微皱,忽又笑道:“阁下若想动手,就动手吧!”

    但见人影一晃,徐暮寒已欺近身来,“刷刷刷”连进三刀。

    那汉子仍旧一个“旱地拔葱”,凌空翻起,这三刀便落了空。

    他似乎使惯了这一招,随随便便一跃就是一招“旱地拔葱”。

    徐暮寒提刀扑上,刀势一横,封住了那汉子落下的退路。

    眼见他一口真气已浊,再降下数尺,双腿就得被单刀砍断,他的目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嗤”地一响,那汉子伸指点在徐暮寒刀上无锋之处,借力一弹,落在四五丈外。

    那汉子反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笑嘻嘻地道:“从未有人能在我的迷烟雾下向我出手,你是第一个!”

    刚刚差点就被砍成一个残废,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徐暮寒也不禁有些佩服他。

    但若非徐暮寒的蓝山刀法未曾学全,移招变式总是无法流畅,那汉子的两根手指绝对无法存留。

    两人僵持了片刻,迷烟渐渐要散了,徐暮寒眼神始终明亮如星。

    那汉子轻轻摇了摇头,道:“看来这护花使者让你做定了!”说完倒退两步,身子斜飞,“砰”地一声,穿窗而出。

    待他身形远去,徐暮寒才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七绝神功虽有抵御百毒的护体能力,但还未完全发掘,所以无法尽数抵御迷药的药效。

    他身子微晃,急忙大踏步到门前,将门窗尽数打开,让风透入。

    过了一会,迷药渐消,孙烟凝的内力汇聚得更快,即将恢复。

    徐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力运转开来,过了片刻,精神略振,终于将药力尽数驱散。

    他回刀入鞘,目光转向孙烟凝,眼神渐渐变得凌厉,一步步向她迫近。

    那汉子出窗以后,快步疾行,眨眼间已出了镇外。

    镇外有座林子,林深叶茂。

    他疾行一阵,不时回头察看,终于确定徐暮寒没有追来。

    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可惜他只顾着后面,没有注意前面!

    就在这时,侧旁一只手伸了过来,扼住他的喉咙,凌空提起。

    那汉子的脸立即涨得通红,双脚凌空一阵乱踢,一阵窒息感很快将他淹没。

    他空有一身武功,在这当口也不过只能任人宰割!

    还好扼住他喉咙的手有了些许放松,一个冷漠的男子声音道:“你行色匆匆地从那家客栈离开,是不是对孙烟凝做了什么?”

    那汉子知道挣扎无用,一字一顿地道,“有人救了她!”

    那男子声音略显诧异道:“是谁?”

    那汉子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异样,灵机一动道:“是……是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那男子愠怒道:“该死,你的武功这么差劲?连个小白脸都打不过?”手掌一扬,将那汉子抛向半空,待得他身子落下,举掌上击。

    “啪”地一声轻响,那汉子的衣裳片片震碎如蝴蝶翻飞,他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那男子皱眉道:“五行遁法,天罗门的人。”

    只听得数丈外一棵大树后传来一声轻笑道:“多情山庄居骄天果然名不虚传!”

    短短十三个字,飘飘忽忽地在林间回荡,夹杂着喀喇喇连声数响,似是每一个字都在不同的地方发出,十三个字就是十三个地方。

    居骄天身子如鬼魅般在林间穿来插去,寻找那汉子的踪影,一连拍断了四棵大树,仍旧见不到那汉子影子。

    这两个人一个躲藏得妙,一个掌力惊人,偏偏谁也耐不得谁!

    只听得那汉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居庄主,我是受人所托,此事既然不成,以后也就不敢再打扰,还请原谅……”到了最后几个字时,声音渺渺茫茫,已不可闻。

    居骄天“哼”了一声,只恨刚才不及时下手。

    天罗门在江湖上几近式微,近来几代传人都是一脉单传,比千灵宫还要隐秘,这人既然躲了起来,还真无从找起。

    他停留片刻,想起孙烟凝被其他男子救了,不觉妒火上泛,转身向客栈掠去。

    忽听得十丈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那声音很轻、很柔,足以勾动任何一个男子的心弦。

    居骄天微微触动,略为停步。

    十丈外已是林子边缘,停留着一辆马车,声音就是从马车里发出来的。

    这马车是寻常的两倍大,车厢华丽,里头铺就软毯香枕,更有名酒美人。

    居骄天自嘲似的笑了笑,“香车美人岂非就在眼前?我又为何弃此而寻她?”

    孙烟凝的内力终于正常流转,精神一振,跃起身来,只见徐暮寒正看着自己,冷冷淡淡的。

    她虽然高傲,但刚刚被徐暮寒救出险境,只能拉下脸来,敛衽一礼道:“多谢。”

    只见人影一闪一晃,徐暮寒已避开这一礼,再回归原地。

    孙烟凝微觉不忿。

    徐暮寒道:“孙姑娘,多谢的话就不必提了,徐某只想问你一句话,不知你会不会骗我?”

    孙烟凝不悦道:“你问吧。”

    徐暮寒道:“有些话是无法实话实说的,但是姑娘的胆子从不算小,性子又高傲,或许不会说谎,也不屑对徐某说谎。”

    孙烟凝黑着脸,等他开口。

    徐暮寒缓缓道:“我看姑娘的身法,像极了蓝浩大哥身死时,在现场留下脚印的那人的轻功!而那一天三位刚好也在山上,所以,我蓝大哥是不是被你所杀!”

    孙烟凝脸色剧烈变化,过了半晌,趋于平静,道:“若是我杀的,你想怎样?”

    徐暮寒目中孕出一片杀机,道:“报仇!”

    孙烟凝笑了笑,道:“那你可以准备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