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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

    三人相对而立,过了许久,终于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脚步都已远去。

    徐暮寒问吴庭道:“适才你为何要打落我的单刀?”说着将单刀递回陈长老。

    吴庭苦笑道:“莫要以为所有人都和钟济一般,心胸宽阔,你胜那麦家兄弟过于轻易的话,他们不但不会佩服你,反而觉得受了耻辱,心底有所怨恨。”

    徐暮寒似有所悟,喃喃道:“刚才跟他们兄弟俩打,我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吴庭道:“你现在年轻,在长辈面前要做到谦虚,那是轻而易举地,但要克制得住与同一辈人,同为年轻人的争斗,就不大容易了。”

    徐暮寒点点头,觉得这话甚是有理,这自然也是吴庭的人生经验与江湖经历所得,正是血与泪换来的。

    吴庭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徐暮寒一怔,目中忽然涌现出悲愤之色,握紧了拳头,缓缓道:“报仇,我要先找到司马华,报灭家之仇!”

    吴庭长叹一声,道:“自从那夜我师傅解涛与李长阳道长拦阻司马华等人以失败告终后,司马华竟凭空自武林中消失了一般,再也察觉不到他半点踪迹。”

    徐暮寒奇道:“那夜?是哪一夜?”

    吴庭如实说了,徐暮寒呆了一呆,忍不住笑道:“这难道是上天安排的?这世上之事竟然如此之巧?”

    吴庭讶然道:“巧在何处?”

    徐暮寒缓缓道:“那也司马华正在追杀于我,当时实已入了绝境,若非解帮主与长阳道长凑巧将他打退,暮寒此刻已不在世上了。”

    三人默然半晌,陈长老才道:“原来徐少侠与丐帮缘分不浅,实是早已相识。”

    七派会武既已结束,对于接下来如何行事却一时难决,眼见天色向晚,便在大雁庄留宿一夜,第二天再做计较。

    夜风微拂,透过窗际,轻轻掠起徐暮寒鬓间的发丝。

    夜幕初落,月色皎洁,满月的光辉洒满了大地。

    高墙外隐隐传来青年男女们的嬉笑声,正是春末夏初之际,正是青年男女们情感最为热烈的季节。

    那阵阵欢笑声离得很近,又似很远,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楚到底从哪传来,不住撩拨徐暮寒那沉寂已久的心,他悄悄越墙而出,墙外正是隐秘的一角。

    他整了整衣裳,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所以这天晚上格外的热闹。

    街道上人群络绎不绝,多以青年男女为主,原来这个月满月的前后三天,是这个小镇上一年到头里鼓励青年男女上街,寻找彼此心仪的对象。

    此地离城市深远,男女之间虽有避忌,却没有那么严格。

    徐暮寒在街上走了一阵,眼前一对对男女并肩而行,有的谈笑风生,有的羞羞答答,最奇的当然是那些一本正经,十分严肃的了。

    走了一小段路,已有两个女孩子上前与他攀谈,徐暮寒脸色微红,急忙摆手拒绝,尴尬非常,直到他拒绝了第三个女孩子以后,心中却感到甚是不好意思,转身在眼前的一家饰品摊子随意挑选。

    他顺手拿起一个玉环,微微一怔,心道:“`环’者`还’也,可天地之大,我又有何处可还?”心中一阵怅惘,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谷飞芸,一想起她,心头多了几分温暖之意。

    那摊老板含笑问道:“客官若是喜欢,不妨买去送给心爱的女孩子。”

    徐暮寒微笑道:“多少钱?”依着钱数给了。

    他刚刚将那块玉环放入怀中,背后掠过一道劲风,颇为急促,心道:“是谁走得这么急促?”

    一念尚未转完,眼角余光已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暗自诧异道:“怎会是他?”

    徐暮寒一时兴起,跟踪而去,心道:“吕立许久不见,却出现在此,不知有什么事发生,衡山既然遵我为盟主,他们弟子有事,我应该看看需不需要帮助。”这么一想,倒不觉得跟踪有什么不对了。

    吕立大步直行,转过一个弯,已从热闹处走向冷清。

    这条小巷灯火黯淡,人影少至,眼前只有一个身形曼妙的女郎。

    街上的热闹跟她没有半点的关系,瞧着她的背影,只能感到一阵落寞,凄清。

    但她的脚步却很轻,也不慢。

    吕立一看到她的背影,立即抢前了数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两人距离已近了许多,那女郎觉得身后有异,脚步停顿,转过身来。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那张古井无波的面上,原来是华山徐静。

    徐静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吕立拱手道:“在下衡山吕立,有一件事需请姑娘略为帮忙。”

    徐静下山前师尊有讲过各派出色的年轻高手,这吕立是衡山年轻一代的杰出弟子,很有可能在七派会武上露相,所以师尊曾提过他,眼见这人确是吕立,心头不免感到诧异,道:“什么事?”

    吕立突然走前几步,口中道:“是……”说到这里,似乎因为走得太快,脚下一滞,身不由主地扑了出去。

    徐静眉头微皱,却见吕立急忙站定身子,突然间身子一晃,抢前丈余,双指一并,疾点而出。

    这一下出手距离既近,又是出其不意,徐静一怔之下吕立双指已离身前不足一尺,她反应极快,右手疾探,向前一扬,一招四象八卦剑中的“或跃于渊”,向前封住。

    这一招剑势闪烁不定,如风起,如雾动,难以捉摸,正是用于对付衡山派诡秘莫测的招式的一记妙招。

    这招若是用于对付黄长老,那就不管用,对于吕立这个稍逊自己一分的却足矣。

    只听得“嗤”地一声轻响过去,徐静要穴被封,动弹不得,她左手垂于腰肋,右手轻捏剑诀,使出的果然是一招规规矩矩,合招合式的“或跃于渊”。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身上没有剑!

    她的长剑白天在与徐暮寒比斗时损毁,还未来得及购置新剑!

    白天徐静从大雁庄离开时,风流云跟着出来,她将风流云叱退后,独自走在街上,心头莫名觉得烦闷,不多时腹中饥饿,走上了一座小酒楼,叫了饭菜,吃了几口却吃不下。

    独坐楼上,凭栏眺望,一阵阵微风掠起她鬓间长发,思绪纷扰杂乱,向来平静的面上多了几许愁容。

    她容貌姣好,姿态优雅,一举一动间便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线,所憾的是面色冰冷,没有丝毫情感。

    但此刻冷眉潜动,似忧似怨,惹得在座的男子都忍不住想要为她奋不顾身地排忧解难,只是不敢唐突佳人,只盼她樱唇微启。

    小酒楼原本最为热闹的二楼此刻反而最是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直至暮色四合,徐静这才起身结账走人,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让在场诸多男子汉,特别是年轻气盛的倍感黯然,浮起一阵惆怅之情。

    徐静出了小酒楼不久,闲步街上,眼见一对对年轻情侣从面前经过,有的欢喜、有的平淡、有的当街吵闹,在众人眼光之中,狼狈离开。

    徐静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一路想着,心中似有所悟、似有所感,却又似空空荡荡,一无所知。

    便在这诸般念头纷至沓来之际,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我还是快点回山吧!”

    决心一定,杂念顿消,走进了小巷,远离了喧嚣,吕立却来了。